重生篇第三百九十一章歸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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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亞鎮(zhèn)的中心是一片空曠的廣場,鎮(zhèn)中各種重大的活動都會選在這里舉行。這里同時也是對罪人處刑的刑場。 穆琳站在廣場邊緣,靜靜看著那片曾經(jīng)人聲鼎沸的地方。 當年聚在一起高聲呼喊著要燒死她的人群已經(jīng)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堆燃盡的木柴,燒成了焦碳的尸體無人收斂,就這樣扔在廣場上,散發(fā)著揮之不去的焦糊味。 這里也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穆琳眼神動了動,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久,當時的一切回想起來讓她恍如隔世,那些曾經(jīng)傷害過她的人面容都已經(jīng)模糊,唯獨那一抹銀發(fā)的身影如同被時光打磨的寶石,在記憶中越發(fā)清晰…… 圣索蘭危機結(jié)束之后,諾伊斯正式接任了西斯主教的職位。同時,由于西斯城原城主格雷戈里候爵與作為繼承人的兒子莫爾頓在教廷內(nèi)戰(zhàn)中雙雙遇難,城主之位改由他的小女兒德洛莉絲繼承。 為了精簡流程,兩人的就任儀式選在了同一天進行。 行事高調(diào)又多金的西斯人把這天辦成了一場盛大的慶典。華麗的裝潢布滿了整座城市,四處飄散著鮮花與食物的芳香。十歲的女候爵身著華貴禮袍,與銀發(fā)的新主教并肩而立,站在教堂正中的陽臺上接受民眾的祝賀。 剛剛從劫難中重生的西斯城又成了這世上最熱鬧的地方。人們?nèi)缤挂粯颖M情歡呼,舞動,窮人們趁機拼命享受著免費提供的美食,無數(shù)花瓣被灑向空中,雪花一樣飄落下來,混入這片紙醉金迷的海洋中。 狂歡的樂聲與歡笑聲在城市上空回蕩,讓城外離得老遠都能感受到那灼熱的氛圍。 穆琳牽著馬,回頭遙望著那座繁華的財富之城。風中還能隱約聽到城里歡慶的聲音,一切看上去都祥和美好,就好像前不久那場災(zāi)變從沒有發(fā)生過。 她若有所思地輕垂下眼簾,人類就是這樣頑強的生物吧,無論遭遇了怎樣的厄運,當災(zāi)難過去,總要重新振作起來,收撿心情,迎向未來的人生。 少女仰頭望著天空,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身邊那匹馬的頭:“我們也走吧,去過新的生活。”說完,她不再停留,牽著韁繩向遠處走去。 “穆琳!”城門的方向遠遠傳來一聲呼喊,一個紅衣的身影如一抹紅云,以極快的速度向這邊飛掠而來,沒過多久便追到了她身后。 穆琳回過頭,靜靜與這個她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人相對而立。 諾伊斯還穿著儀式用的奢華主教長袍,呼吸因為長距離奔跑而略有些急促,顯然是剛結(jié)束儀式就得知了她已經(jīng)離開的消息,一路急急忙忙地追過來。 “怎么一聲不吭就要走?”他喘了口氣,劈頭就問。 少女眼神有些心虛地閃爍了幾下:“報歉,我不太習慣告別的感覺。我給你留了信……”她抬頭看向眼前的神官——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主教了。他沒有穿他最常穿的那身白色神官服,而是換成了更為繁復(fù)的主教長袍,雍容華貴,讓她一下子不太適應(yīng)。 微妙的尷尬氣氛讓她有些不自在,生硬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對了,還沒有恭喜你啊,主教大人?!?/br> “叫我諾伊斯?!敝Z伊斯皺起眉,低聲糾正了她。 “…………”男人受傷的表情讓穆琳心中一疼,張了張嘴,卻只是沉默地低下了頭。如今他們身份懸殊,“諾伊斯”這個名字,怕是以后也沒那么容易叫出口了。 兩人間一時就這么僵在了這里。諾伊斯打量著穆琳那一身旅行者裝扮,她牽著馬,買好了路上需要的各種物資,顯然是作好了長途跋涉的準備。教皇給那些蒙受冤屈的魔女頒布了赦令,允許她們離開教廷??蓻]想到,第一個走的,就是穆琳。 從他解開她身上咒印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jīng)決定要放手,給她自由。但當他發(fā)現(xiàn)她真的打算離他而去時,卻又還是忍不住追了上來。 “可以不走嗎?”沉默了許久后,他輕聲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卑微的肯求。 穆琳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不動聲色咬住了嘴唇。她不告而別就是因為這個,她怕看到他難過的眼神。但離開教廷是她這段時間考慮了很久之后作出的決定,她也不打算輕易動搖:“諾伊斯,如今你已經(jīng)是西斯主教了,而我不再是教廷的執(zhí)行魔女,教規(guī)森嚴,我該以什么樣的身份留在你身邊呢?” 銀發(fā)主教呼吸一窒,臉色一下子僵硬起來。教廷早有規(guī)定,神職人員須將一生奉獻給神明,不允許擁有塵世的愛戀。他和穆琳之間的私情原本就是禁忌,以前她是他的侍魔,尚且還能以主仆的身份掩蓋那一點不該存在的情愫。但現(xiàn)在穆琳已經(jīng)恢復(fù)自由之身,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他們之間,是不該再有什么多余的牽扯的。 除非,穆琳愿意舍棄好不容易得來的自由,刻上他的咒印,再度成為他的侍魔…… 看著諾伊斯糾結(jié)的表情,穆琳輕嘆了口氣:“我不會忘記教廷對我做的一切,雖然現(xiàn)在罪魁禍首已經(jīng)伏誅,我不打算再對教廷尋仇,但已經(jīng)造成的傷害,我也絕不會原諒。我此生,不想再跟教廷扯上任何關(guān)系。” 諾伊斯整顆心沉了下去,穆琳這話基本給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判了死刑。或者說,當他決定接任西斯主教的那一刻,他們之間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F(xiàn)在的穆琳,不會再答應(yīng)做別人的附庸。 “那你呢?你愿意跟我走嗎?放棄主教之位,和我一起去浪跡天涯。”穆琳抬起頭,定定地盯向他的眼睛。 “我……”諾伊斯一愣,心跳猛地加快了速度。一邊是從小一心效忠的教廷,一邊是和自己的心上人雙宿雙飛,過于誘人的選擇讓他有了一瞬間的動搖,但很快便被理智壓抑了下去,眼神如凍結(jié)一樣失去了神彩:“教廷在這次內(nèi)戰(zhàn)中損失慘重,現(xiàn)在內(nèi)外交困,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這樣啊……”穆琳喃喃低語著,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和諾伊斯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有著各自的人生軌跡,在短暫的交互后,注定會走向不同的方向。這對他們兩個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雖然有些遺憾,但也不用覺得惋惜。 “那么,我們就此別過吧。謝謝你這兩年來為我做的一切,我會一直為你祈禱的,愿你一生平安順遂?!蹦铝昭壑虚W動著晶瑩的波光,聲音略有些沙啞地微微一笑,“再見了,諾伊斯。” 銀發(fā)主教全身冰冷地定在原地,紅著眼睛看著少女轉(zhuǎn)過身,毅然決然地遠去,只覺得心臟猛地被揪成一團,疼痛從胸口向全身蔓延開。 “穆琳!”他向前追了幾步,最終還是停了下來,立在那里對著那個離去的背景高喊,“我的命是老師救回來的,無論他做了多大的錯事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所以,他犯下的罪,我會替他去彌補。我會努力改變這個國家,去建立一個我們共同期待的世界?!?/br> “如果有一天,你覺得這個教廷變成了你能接受的樣子,你……還能再回來看看嗎?”他的聲音小了下去,尾音卡在喉嚨里,幾近哽咽。 遠處的少女緊咬著嘴唇,眼淚決堤一樣往下滾落。她沒有再回應(yīng)他,徑直翻身上馬,腳蹬一踢,頭也不回地絕塵而去…… 伴隨著一聲讓人牙酸的“嘎吱”聲,小院的木門輕輕打開,將滿院的春意xiele出來。 曾經(jīng)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花圃已經(jīng)多年沒人打理,紛亂的雜草野蠻生長著,占據(jù)了院子的每一個角落。 直到走進了這里,穆琳才終于有了一絲歸鄉(xiāng)的感覺。她仿佛還能看到白發(fā)的老人蹲在花圃邊,細細侍弄著那些花花草草。年幼的女孩圍著他跑來跑去,忙前忙后地打著下手。 好幾年過去了,那些無人照料的花朵依然頑強地活了下來,在雜草叢中生機盎然地怒放著。 許久沒有人來過的房子里已經(jīng)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在房門打開后被攪動的空氣揚起,紛紛揚揚地在從窗戶照射進來的一道道實體般的陽光中飛舞。 老人最喜歡的那把躺椅還放在窗邊,被夕陽籠上了一層朦朧的金邊。 穆琳望著那把熟悉的躺椅,積攢已久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她坐到了躺椅旁邊,像小時候那樣,將頭輕輕靠上了老人膝蓋的位置,閉上了眼睛。 “外公,我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