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塞初春的夜晚總是格外漫長，諾伊斯睡了一個難得的好覺，只覺得身體前所未有的舒坦，在從窗口照進來的明媚陽光中愜意地蹭了蹭懷中的身軀，習慣性地在她額頭上印上了一個早安吻。

    過于一氣呵成的動作讓他一時沒能發(fā)現(xiàn)其中的違和感，待大腦慢慢從夢境中清醒，他終于意識到哪里不對勁，在看清自己正抱著的人后，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涼氣，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

    穆琳赤身裸體地躺在他的背窩里，被他剛才的動作驚醒，一臉惺忪地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跟他打了聲招呼:“諾伊斯，早啊?！?/br>
    看似尋常的一句話像雷擊一樣在腦子里炸開，主教的整張臉變成了死灰色，拼命回憶著昨晚的細節(jié)——他在暴風雪中凍了一整夜，回來就發(fā)起了高燒，穆琳過來照顧他，之后的記憶便開始模糊。他似乎在不停地做夢，夢中全是些難以啟齒的yin亂場面，他與穆琳忘情地交合，恣無忌憚地傾泄著壓抑了兩年的情欲。

    而糟糕的是，他現(xiàn)在完全分不清那些瘋狂的宣泄到底哪一部分是真實的。

    “我……昨晚對你做了什么？”他聲音僵硬得像生吞了一只苦膽。以目前的現(xiàn)場來看，他們兩個人都是一絲不掛的狀態(tài)，身上還沾著已經(jīng)干涸的精斑與奇怪的粘液，房間里彌漫著性交后特有的yin靡氣味，怎么看都是情況不妙的樣子。

    而床上的另一個當事人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慢條斯理地撐起身子，任由一頭長發(fā)從光裸的皮膚上滑落下來，饒有興趣地看著一臉苦相的大主教:“倒也談不上對我做了什么，非要說的話，其實是我對你……”

    “不用說了……”諾伊斯打斷了她的話，心如死灰地捂住了額頭。別管誰對誰，反正就是做過了。事實上就現(xiàn)在這么個場面，再追究是誰主動，做到了哪種程度都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他會做那樣沉迷欲海的夢本身就足以說明他心志不堅，對神明不夠虔誠，他的堅持，早就一敗涂地。

    穆琳歪著腦袋，靜靜地看著諾伊斯的臉色在掙扎中不斷變化，仿佛在內(nèi)心正在進行著一場戰(zhàn)況慘烈的激戰(zhàn)，表情嚴肅得如同剛剛得知自己錯殺了人。按理說這種事對他們過去來說是常態(tài)，她身上每一個部位都被他開發(fā)過，這種程度的rou體接觸她還不至于放在心上。她知道他們這位主教向來死腦筋，對于她已經(jīng)不再是他侍魔這件事極為在意，但沒想到僅僅是身份的變化就能給他帶來這么大的打擊。

    她一時有些猶豫這時候該不該去安慰下他，對方過于受傷的樣子讓她覺得自己看上去就像個奪走良家婦女貞cao的惡霸。可明明她才是每次在床上被綁起來cao的那一個，由她去開導(dǎo)這位精通各種調(diào)教手法的性愛高手總覺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我決定了——”

    在長久的沉默之后，主教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打破了屋內(nèi)的寧靜:“我會離開教廷，和你結(jié)婚?！?/br>
    “唉？”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讓穆琳一時沒有轉(zhuǎn)過彎來，愣了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什么。

    明明昨天還是一副誓要跟她保持距離的樣子，今天就突然要結(jié)婚，這步子邁得未免也太大了些。她忍不住湊上去摸了摸他的額頭，又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對比了一下溫度，想確認一下燒是不是真的退了。

    “我現(xiàn)在很清醒?！敝Z伊斯微瞇起眼睛，對于對方這種“你是不是有病”的反應(yīng)表現(xiàn)出了明顯的不滿。

    “噗，抱歉。”穆琳輕笑一聲收回了手，“我只是還沒有心理準備，畢竟，你之前看上去可不像是有計劃結(jié)婚的樣子?！?/br>
    主教嘆了口氣，語氣中寫滿了無奈:“人總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他低頭整理著自己的思緒，“我能感覺得到，自己的心里，一直都有放不下的人，事以至此，沒有再自欺欺人的必要。無法全身心侍奉神明的人，已經(jīng)不適合再繼續(xù)當主教了?！?/br>
    “放不下的人……”穆琳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偷偷往上翹了幾分，但依然努力讓自己語調(diào)保持平靜，不至于雀躍得過于明顯，“那，你就放得下教廷？”

    諾伊斯的眉頭擰得更緊了:“這世間沒有萬全的選擇，教廷人才眾多，就算沒有我，也能走得下去。等安排好手頭上的工作，我會去向教皇陛下請辭。”他停頓了一會，定定凝視著她的眼睛，“穆琳，等我成為了普通人，你會嫁給我嗎？”

    “這個嘛……”穆琳摸著下巴拉長了音調(diào)，看著主教那張略帶忐忑的臉?！拔揖芙^?！?/br>
    “……”沒有預(yù)料到的答案讓諾伊斯不知所措地懵在了那里，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按民間的習俗，只有夫妻之間才能rou體結(jié)合，你昨晚會留下來，我以為……你是愿意的……”

    “你居然開始用民間的思維來思考問題了，我該夸你有進步嗎？”穆琳的笑容里帶著幾分揶揄，神秘兮兮地搖了搖手指，“第一，我不接受不情不愿的求婚。你心里還有未完成的事，就算是離開教廷也不會安心的，我不希望你和我結(jié)婚僅僅是因為在意世俗的眼光。第二——”她伸出手，理了理主教那頭略顯凌亂的長發(fā)，看著那些手感良好的銀色發(fā)絲在她的指縫間一點點變得順滑，“下次求婚前，把自己收拾得帥氣一點。求婚可是很重要的事，要精心準備，來點浪漫的儀式感?！?/br>
    “我盡量……”諾伊斯肅穆著一張臉，仔細思索著這樣的條件他能達成哪些。儀式好說，神職人員最擅長的就是儀式，至于浪漫，他對這方面完全沒有概念，恐怕得去求助一下泰蕾莎。“關(guān)于儀式感的問題我會改進的，只是，我向你求婚，并非是被迫?！彼麕еJ真的表情，試圖讓自己顯得更有誠意一點。

    “我知道?！蹦铝兆旖呛鹈鄣奈⑿?，輕輕拉起他的手，“我喜歡的諾伊斯心懷天下，一旦有了目標就會勇往直前絕不放棄。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十年，二十年……等什么時候你實現(xiàn)了心中所想，能夠毫無遺憾地放下一切了，再把你的求婚儀式補上?！?/br>
    “你要等我？”

    “我沒有在等你，我只是在走自己的路。你有你的理想，我也有我的，只是恰巧我們的目標一致罷了。”她娓娓說完，旋即神情一變，換了一副充滿魅惑的挑逗表情，身體向前貼上了主教的胸口，牽著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后腰，雙手向前勾住他的脖子，聲音帶上了幾分性感的沙啞，“前路漫漫，孤獨艱險，主教大人有興趣同行嗎？”

    這已經(jīng)是赤裸裸的勾引了，或者說，是邀請。諾伊斯回望著那雙流轉(zhuǎn)著愛意的漂亮眼睛，清晰地感受到身體中的情欲也誠實地涌了上來。

    說起來，從他們重逢那時起，穆琳就一直是一副從容自若的樣子，平靜地包容著一切的變數(shù)，沒有一絲猶疑。不知不覺間，她已經(jīng)變得比他想象中更加強大了，溫柔堅定，像明燈一樣指引著他的方向，看上去熠熠生輝。相比之下，他拘泥的東西倒是顯得有些多了。

    諾伊斯自嘲地輕笑了一聲，再抬頭時，眼中已經(jīng)不再有迷惘，手臂收緊，將心上人攬入懷中。

    “榮幸之至。”

    說完，深深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