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沒出聲。

    直到長廊那頭一個舉著手機的男人經(jīng)過他們身側(cè)，沒有停步，也沒有給他們一絲目光。

    “寶貝兒，這家餐廳裝修是真的漂亮?！彼贿厡χ謾C里的人說話，一邊挪動鏡頭，方便視頻對象看清景色，“不愧是公主來吃飯的地方，等你回國了我就帶你來?！?/br>
    原來不是偷拍，是在和女朋友視頻。

    男人走遠，令琛眼里的戒備逐漸消失。

    再垂眼，看著自己懷里的人時，突然愣住。

    手臂扶著她的頭，沒有立刻松開，卻也沒有其他的動作，就那么僵硬地抱著她，一動不動。

    四周再沒有其他聲音，祝溫書慢吞吞地抬起頭，對上令琛的目光。

    她的力氣像突然被抽走一大半，雙手還撐在他胸前。

    耳邊嗡嗡作響，卻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心跳比她更快。

    第32章

    陌生的腳步聲越來越小。

    而祝溫書還愣著，在令琛手臂和胸膛形成的狹小空間里，一點點找回支撐身體的力氣。

    直到男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長廊盡頭，令琛松了口氣。

    “我以為是偷拍。”

    他松開手，在空中凝滯片刻，又拍了拍祝溫書的頭。

    “走了?！?/br>
    哦，原來是這樣。

    知道了原因，祝溫書卻依然沒能從剛剛的親密接觸中迅速抽離，站了幾秒，才轉(zhuǎn)頭跟著令琛進包廂。

    落座后，兩人都沒說話。

    祝溫書垂著眼，鼻尖似乎還縈繞著令琛身上的味道。

    若有若無，有點好聞，但又不是香水的味道。

    “您好，這是菜單?！?/br>
    服務(wù)員出聲，打斷了祝溫書的思緒。

    -

    足足五分鐘過去了。

    服務(wù)員站在桌邊，幾度想要開口說話，都被這包廂里詭異的氣氛堵了回去。

    男的不說話，還戴著個口罩，帽子壓得賊低，偶爾翻翻菜單，也不說要點什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對面的女生也好不到哪兒去，認認真真地翻完了菜單，卻也沒點菜，搞得像上級匿名來視察工作似的。

    只是服務(wù)員不知道，這兩人的沉默各不相同。

    一個是還沒從剛剛的插曲中回過神，另一個則是看著菜單價格握緊了拳頭。

    “請問，”服務(wù)員終于忍不住開口，“需要介紹菜色嗎？”

    令琛看了她一眼，隨后索性合上菜單，問對面的人：“祝老師，需要嗎？”

    “??？不用了。”

    祝溫書定睛一看，連忙又翻了兩頁，凝神細看了會兒，指著一份套餐說，“要不就這個雙人套餐？”

    令?。骸靶小！?/br>
    服務(wù)員上前收菜單，同時說道：“這個套餐的主菜西班牙山火腿jamon serrano經(jīng)一年多的自然風(fēng)干，只用粗鹽調(diào)味，簡單天然，稍后會由廚師現(xiàn)切……”

    “??？”

    祝溫書就只聽見一個重點，“什么腿？”

    服務(wù)員：“西班牙山火腿?！?/br>
    “噢?！弊貢c頭，“那就這個吧?！?/br>
    “好的?！?/br>
    服務(wù)員拿著菜單退出包廂后，令琛才開始摘帽子和口罩。

    祝溫書看著他慢條斯理的動作，短短瞬息間，已經(jīng)預(yù)料到他做完這一切后兩人又將陷入沉默。

    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之前也有過單獨吃飯的時候。

    只是因為剛剛進門前的小插曲，打破了她預(yù)設(shè)的平靜與坦然。

    “西班牙山火腿是生的吧？”

    過了會兒，祝溫書決定沒話找話，“我很少吃生的東西。”

    “嗯。”

    令琛仔細地疊著口罩，沒抬頭看她，“那你剛剛怎么不點雞腿？”

    “……什么雞腿要五百五。”

    祝溫書嘀咕，“我們學(xué)校食堂的才五塊五?！?/br>
    “不是三塊五？”

    令琛順嘴接道。

    “我說的是實驗小學(xué)的教師食堂，不是我們一中食堂?！?/br>
    祝溫書笑了笑，“沒想到你居然還記得這種小事。”

    令琛依然沒抬頭，只是低低地“嗯”了聲。

    好幾年前，物價還沒飛漲，他們高中食堂的鹵雞腿只需要三塊五一個。

    高三學(xué)習(xí)任務(wù)繁重，又加了晚自習(xí)，每天午飯和晚飯都在學(xué)校食堂解決，每周三中午食堂的鹵雞腿幾乎是祝溫書枯燥的學(xué)習(xí)生活中所剩不多的樂趣。

    有一次早晨，祝溫書起晚了，早餐沒吃幾口就匆匆去了學(xué)校。

    幾節(jié)課下來餓得饑腸轆轆，在走廊外吃著鐘婭給她的救濟小面包，嘴里含糊不清地說著今天中午要買兩個雞腿才能彌補她今天挨的餓。

    誰知最后一節(jié)數(shù)學(xué)課，老師拖堂講試卷。

    其他班的學(xué)生熱熱鬧鬧地下了課，經(jīng)過他們班的時候還沒有素質(zhì)地嬉笑打鬧，惹得人心癢癢。

    過了會兒，后排幾個藝體生開始從后面溜出教室，老師也沒管，依然不緊不慢地講著題。

    “所以這是什么集合？”

    祝溫書沒想到班里沒人回答，就她一個人摸著肚子有氣無力地拉長音調(diào)說：“空——集——”

    底下哄笑一片。

    “子集！”

    老師聽到回答的人是祝溫書，聲音里終于有了點情緒，“一個個蔫頭耷腦的，連高一的內(nèi)容都忘了，你們這樣怎么參加高考？”

    幾句不痛不癢的教訓(xùn)起不了什么作用。

    祝溫書從門窗倒映的玻璃里眼睜睜看著一個又一個同學(xué)溜走，心里很不是滋味，磨皮擦癢地在座位上摳手指，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雞腿。

    果然。

    等老師講完課放學(xué)，她和鐘婭趕去食堂的時候鹵雞腿果然已經(jīng)賣完。

    將就著幾樣剩菜吃了個半飽，祝溫書滿腹牢sao走回教室。

    她的座位在第一排，剛進門就看見桌上放了個透明塑料袋，里面裝著她心心念念的鹵雞腿。

    “誰的雞腿？”

    祝溫書問。

    教室里的同學(xué)要么在午睡要么在刷題，沒人應(yīng)她。

    “沒人認領(lǐng)的話我就吃了啊?！?/br>
    后桌的男生終于開口。

    “不是你買的？我回來就看見有了?！?/br>
    -

    “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是哪位英雄施舍的。”

    餐桌上，祝溫書絮絮叨叨說完這件事，總結(jié)道。

    “英雄？”

    令琛端起水杯，“至于么。”

    “至于，我當時開心了一天?！弊貢f道，“要讓我知道是哪個男生放的，我現(xiàn)在一定請他吃十頓雞腿?！?/br>
    “……你怎么知道是男生。”

    祝溫書拂了拂頭發(fā)，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當時鐘婭說可能是哪個暗戀我的人給我買的?！?/br>
    杯子輕輕晃動了一下，令琛抿了半口茶水，低聲應(yīng)和她。

    “或許是吧?！?/br>
    “不過現(xiàn)在想想應(yīng)該也不是?！?/br>
    祝溫書搖搖頭，“哪個男生會給暗戀的女生送大雞腿啊，當時都是送費列羅什么的?！?/br>
    說話間，服務(wù)員推開門進來上菜。

    令琛熟練地轉(zhuǎn)了個身背對人，拿起手機劃了下。

    等人出去了，祝溫書見他又轉(zhuǎn)了回來，心想自己努力找的話題終于熬過了等菜的尷尬期，于是拿起刀叉準備開吃。

    “那你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