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梨花同年歲 第84節(jié)
原本徐晗玉還不是十分肯定,現(xiàn)下見他這幅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樣子,還有什么不清楚的。 “既然臟了,不如就扔了。”燭光下,徐晗玉粉嫩的一張臉含笑看著他,謝斐心虛,一時分不清楚她是在同他說笑還是認(rèn)真的。 “還是說,燕王爺舍不得?”徐晗玉一下收起笑意,冷冷地說。 第90章 柔軟 “扔!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快扔了?!彼甘寡诀叩?,這大氅是上次竹靈帶來的,說是顧濛親手做的,今天下人隨手翻出來給他穿了,他也是方才反應(yīng)過來,也不知徐晗玉這個鬼精的怎么看出來了。 也是,顧濛說過她的女紅是徐晗玉手把手指點的。 “不許扔,好好一件衣服又礙你什么事了?!毙礻嫌癜逯樥f。 謝斐一時拿不準(zhǔn)徐晗玉的意思,“這衣服不好看,我不喜歡?!?/br> “你不喜歡?那可是燕王妃一針一線做出來的,也不知道費(fèi)了人家多少心血?!?/br> 果然是叫她知道了,謝斐解釋道,“元都送過來的,我也是早上出門急,隨便穿了一件,你可沒有理由拿這事和我鬧?!?/br> “燕王這話說的,我怎么敢和您鬧,您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毙礻嫌耜庩柟謿獾恼f。 謝斐也有些煩躁,在他看來這就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徐晗玉卻明顯要和他發(fā)脾氣。 “我們好不容易和好,你又要為了這種小事和我置氣?” “既然燕王覺得我無理取鬧,那何必待在我這里,左右府里的空房這么多,哪間不能住,實在夜里想要人伺候,去把春江坊的新頭牌喚來就是,想來她便是比不上王妃的溫柔賢淑,也定然比我要聽話懂事的多。” “徐晗玉,”謝斐沉下臉來,她竟然這般想把他撇出去,在她心里他就是任何女人都可以的嗎,這些年他為她的堅持就是個笑話? “我如果今天出了這個門,日后就不會輕易進(jìn)來了?!?/br> “那可真是太好了?!毙礻嫌窳⒖探又f。 謝斐冷笑兩聲,“好,徐晗玉,你好的很,”說著他拿起徐晗玉放在桌上的碗重重地摔了出去,旁白的丫鬟早就嚇得跪倒在地。 “滾,”這話是沖著丫鬟說的,那些丫鬟們趕緊退出去,謝斐氣得喘了口氣,平復(fù)了一下,接著說道,“我知道你現(xiàn)在還在氣頭上,我現(xiàn)在沒法給你燕王妃的位置,但是你這么聰明的人,你該明白我的處境,有朝一日,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名分?!?/br> 徐晗玉坐的累了,將身子倚在桌上,抬頭看著謝斐,唇帶譏笑,“以前我爹喝醉的時候,也給府里的每一個姨娘都說過要將她們扶正?!?/br> 謝斐的耐心總算告罄,他踢翻腳邊的椅子,“徐晗玉,你能不能講點道理,我對你的心意你真的不明白嗎?” 徐晗玉看著這滿地的碎片和四分五裂的椅子,打了個呵欠,“除了砸碗和踢椅子,你還會做什么?”她這話是真心問的,她的確好奇謝斐接下來要做什么。 謝斐定定看了她一眼,拔腳離開了房間,他的確再也找不到理由待下去。 ------------------------------------- 徐晗玉和謝斐的關(guān)系似乎又到了冰點,剛好快到年關(guān),元都又來了好幾封催他的信,謝斐便賭氣回了一趟元都。 出門那日,他故意在門外逗留了許久,玄蒙看不下去,湊過來說,“玉夫人一早就出門去拜佛了?!?/br> 謝斐狠狠瞪他一眼,“誰說我在等她,”話雖這么說,好歹是出發(fā)了,玄蒙離得近,聽見他嘴里還冷哼著,“拜什么佛能比的上拜我,這個傻子。” 謝斐這一去就是七八日,豆蔻有些憂心,眼看就要過年了,徐晗玉孤零零的一個人,也太過凄慘。 “怎么就孤零零了,不是還有你和鴻哥嗎?”徐晗玉不以為意,這幾日謝斐不在她落得清靜。 “鴻哥年紀(jì)還小,我又是個女流,娘子身邊沒個人陪著還是有些孤單,再說了之前還好好的,這……” “你怎么年紀(jì)越大越嘮叨,我記得以前你性子活潑的緊?!毙礻嫌駸o奈地說。 豆蔻抿抿嘴,“人都是會變的,以前不懂事,膽子大,現(xiàn)在經(jīng)歷些事了想的也多了。” 徐晗玉垂下眼,“也是我想的不周到,要到年關(guān)了,你也記掛著自己的孩子該放你回去團(tuán)圓的?!?/br> 豆蔻大驚,“娘子,我不是這個意思?!?/br>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是沒有過年也不讓你見孩子的道理,我一會兒就給你安排車馬,不許推脫,待過了元宵我立刻就叫人去接你,若你不答應(yīng),以后我也不要你陪鴻哥了。” 徐晗玉這番話豆蔻推辭不過,只得應(yīng)了,況且她心里的確有些掛著孩子。 大年三十那日,徐晗玉開了恩典,府里但凡是家里有人的,都放了一日假回去探親,只剩下幾個無家可歸的婆子丫鬟湊在一起做了頓年夜飯。 鴻哥身高又挑了一些,一早徐晗玉先帶他去祭拜了慧娘,接著陪他在院子里堆了半日雪人。 自從到了謝府,鴻哥一直謹(jǐn)小慎微,每日里跟著先生勤勤懇懇讀書,性子越發(fā)老成,今日才恢復(fù)了一個五歲孩童該有的模樣,咯咯笑著,一個雪人就讓他開心不已,徐晗玉心緒也難得不錯。 下午玩累了,用了晚飯不久,鴻哥就沉沉睡去,徐晗玉讓丫鬟將他抱回房里,自己守著夜。 徐晗玉向來畏冷,今夜尤甚,屋里的炭火燒的很旺,不一會兒便把碳燒沒了,僅剩的幾個婆子不知道去哪里躲懶打牌,徐晗玉攏緊身上的短襖,心里糾結(jié)要不要冒著風(fēng)雪出去拿碳。 雖然身子懶得很,但是到底還是更怕冷,又往身上套了一件長襖,認(rèn)命地嘆口氣準(zhǔn)備起身出去。 此時,門外響起一道惹人厭的聲音,“你怎么裹得跟個粽子一樣。” 謝斐說完這話,大步踏了進(jìn)來,似乎絲毫不記得當(dāng)初自己說過輕易不進(jìn)來這房了。 徐晗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回來了?” 這話里絲毫聽不出驚喜的意思,反而叫謝斐聽出一股子嫌棄,他心里一堵,若不是記掛著她,他何必眼巴巴地在這大雪天連夜趕路回來陪她過年。 “我腦子進(jìn)水了,”謝斐沒好氣地說。 徐晗玉輕笑一聲,許是這個時間點他來的太及時了,她也不想這當(dāng)下繼續(xù)懟他。 “沒炭火了,我冷?!毙礻嫌袢崧曊f,謝斐這才注意到奄奄一息的炭盆,他皺起眉頭,“伺候的人呢,死哪里去了,就這般敷衍主子嗎。” “你別怪他們,大過年的,我讓他們都自去休息了,是我炭火燒的太多,這才用的這么快。” 謝斐的馬是千里駒,他快馬加鞭自己先回來了,但是隨從還在路上呢,眼下竟找不到人去拿炭火。 徐晗玉巴巴地看著他,謝斐心里受用,好脾氣地說,“給爺?shù)戎?。?/br> 說著便又出了屋門,不到一會兒功夫,抱著一筐炭火進(jìn)來。 謝斐人高馬大的,那炭火卻好大一筐,足有他半個身子,徐晗玉啞然失笑,“ 哪里用的了這么多。” 謝斐放下筐子,撿了好幾塊扔進(jìn)火爐里,“多了就多了唄,燒熱些,省的你在身上裹這么多?!?/br> 屋子不多時便熱了起來,徐晗玉脫下身上的長襖,一扭頭見謝斐正懶洋洋地偷著瞧她,她“噗嗤”一笑,拿出絲帕往謝斐臉上的好大一塊灰漬擦去,“這么大個人了,拿個炭火,還能把自己弄成這樣?!?/br> 謝斐原以為自己回來還得對著她的冷臉,沒想到她今夜這般溫柔,心神蕩漾,連忙捉住她的手,厚臉皮地挨過去,“我這可是第一次做這種事,若換了旁人冷死了都不關(guān)我事。” 這“旁人”可是暗示一切不是徐晗玉的人,自然話說的夸大了。 謝斐見徐晗玉沒懟他,更進(jìn)一步,唉聲嘆氣,“唉,這一路顧著趕路,怕你一個人過年,我可是連飯沒來得及吃?!?/br> 徐晗玉好笑地橫他一眼,將爐子上煨著的熱湯給他拎了過來,“我這只有這個了,你先墊墊肚子,一會兒煮飯的婆子回來了,讓她給你做碗元宵?!?/br> 謝斐心里高興,就是喝碗白水都樂意,自己倒了一碗熱湯喝了一口,湯一下肚,他有些詫異,“這是你親手做的?” 不怪他詫異,自從徐晗玉右手傷后,就再沒有做過需要用手的精細(xì)活了。 “你狗鼻子嗎,這么靈?”徐晗玉還不知道自己做的東西同旁人做的有何區(qū)別,就連秋蟬恐怕也不一定能區(qū)分出來。 “不過就是熬湯罷了,食材都是現(xiàn)成的,也沒怎么動手?!?/br> 謝斐點點頭,仰頭將碗里的熱湯喝凈。 “你還沒說呢,你怎么喝出來是我做的?”徐晗玉好奇地問。 謝斐卻覺得這太簡單不過了,“你做的東西和旁人做的味道不一樣。”但具體是哪里不一樣,他也說不上來,總之經(jīng)徐晗玉的手做出來的飯食就是比別人的好吃,當(dāng)年徐晗玉裝成商家女討好他的時候,他可沒少吃,從那時起,他就能分出來了。 說起來,謝斐想起一事,正好給徐晗玉算賬,“前年初春我在去東匈奴那的一個胡人鎮(zhèn)子上吃的湯面就是你做的吧?” “什么湯面?”徐晗玉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看她不承認(rèn),謝斐哼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做舊的荷包,“你還不承認(rèn),剛好這東西被我?guī)е?,你瞧這不是你做的嗎?” 徐晗玉撿起來一看,這荷包的確是她的繡工,她回想了一下,當(dāng)時是落在那個她短暫寄身的胡人客棧了。 “原來那晚的貴客是你?”她恍然大悟。 謝斐見她這樣子不像是作假,原來她竟不是故意躲著他的,這個認(rèn)知總算讓他好受一些。 “這個荷包你居然一直留著,”徐晗玉有些感慨,雖然她一直提醒自己不要相信謝斐所謂的“真心”,那些東西是建立在她的柔順和服從下的,謝斐心里裝的可不止是她,但是此刻,這個靜謐的冬夜,徐晗玉卻發(fā)現(xiàn)自己在謝斐心里的位置或許比她估計的還要重一些。 不止是這個,和徐晗玉有關(guān)的東西,謝斐一直收著妥善保管,“我攏共得過你的三個繡活,不,應(yīng)該是四個,第一個是在江州從你手上賴過來的,第二個是從顧晏那里贏過來的,后來我給撕了,第三個是我在大牢里臨刑之前你送我的,第四個就是你手上這個是我撿來的?!敝x斐慢慢說著,有些細(xì)節(jié),徐晗玉都記不清了,謝斐還自己記著。 “我現(xiàn)在繡不了了,這些可都是孤品,你是得好好收著。”徐晗玉玩笑道。 謝斐柔軟了目光,輕輕將徐晗玉攬在懷里,“一直都好好收著的。” 徐晗玉鼻子一酸,紅了眼眶,或許是這個原本孤零零的大年夜變得不孤單了,她一直放在心底的情緒有些按捺不住,偷偷跑了出來。 “你知道那日我為什么一眼就認(rèn)出來那大氅是顧濛做的嗎?”不待謝斐回答,徐晗玉接著說道,“因為顧濛的手藝是我親手教的,她笨的要死,我教了這么久,她才勉強(qiáng)學(xué)會,那衣服的針腳都不齊,若是我來做,定然比她強(qiáng)上百倍?!?/br> 這話酸的很,徐晗玉仿佛又回到當(dāng)年和顧濛暗地里較勁的時候,明明她要強(qiáng)的很,什么都要比顧濛好,面上卻總是裝作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讓顧濛恨的牙癢。 可是現(xiàn)在,她是真的不如她了。 第91章 夫妻 謝斐沒想到還有一層緣由,正要說點什么,手上忽然一涼,懷里的徐晗玉微微抖動,淚水一滴一滴落在他手上。 心霎時軟的一塌糊涂,謝斐暗惱自己,這些天和她較什么勁,俯身吻著她的頭頂,“我們阿玉最厲害了,誰都比不了,日后我一定尋遍天下名醫(yī),治好你的手?!?/br> 明知道這只是安慰她的話,徐晗玉心里的防線還是有那么一瞬間的潰敗,她埋在他懷里,伸手圈住他的腰,就放縱這一刻吧,她對自己說,木蘭說的對,人生已經(jīng)夠苦了,能得到一時的歡愉和寬慰,就別去計較是真是假了。 外面是漫天風(fēng)雪,在江州的這間屋子,爐子里的炭火燒的正旺,他們擁抱著彼此,兩顆同樣冷漠涼薄的心竟奇異般地能互相溫暖。 忽然,“砰”的一聲,煙花在寂靜的夜空中爆開,綻放出燦爛的光彩,焰火一朵一朵地盛開,又立刻拖著尾巴從夜空滑下,即便是如曇花一現(xiàn)般的短暫,也足夠讓人目眩。 大年初三是徐晗玉的生辰,謝斐從未有機(jī)會給她慶賀過生辰,這一日老早便說要給她一個難忘的生辰。 徐晗玉對此并沒有什么期待,她早已經(jīng)不是懷春的少女,自從北燕亡后,她便再沒有慶賀生辰,今年也沒有心情,畢竟過了這個生辰,她便二十五了,無論如何,韶華逝去于任何一個女人而言都不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天剛剛亮,徐晗玉便被謝斐鬧起來,拉著她去了清水寺。 山道崎嶇,馬車?yán)锏男礻嫌穹咐В吭谥x斐肩上昏昏欲睡。謝斐卻很興奮,雖然為了同徐晗玉同乘一車,他沒有騎馬,但這絲毫沒有減損他的興致。 一路上,他嘴里的話就沒完沒了,還同徐晗玉回憶起當(dāng)年他在清水寺后山英雄救美的事情,“……不過當(dāng)年那幾個賊人是你安排的吧?”謝斐問。 徐晗玉閉著眼敷衍地點點頭。 “哼,我就知道,什么賊人能騙得了你。”虧他當(dāng)年還把她當(dāng)作和善可欺的弱女子,時常憂心她又被誰害了去。 “那幾個賊人的確是干山道劫人的買賣的,我也只是將計就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