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鮫 第27節(jié)
喬胭淡淡道:“不是你說的二選一嗎。我選擇送死,你怎么還急了?!?/br> 一口悶氣堵在了薛昀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你就這么喜歡那小雜種?”他不可思議地問,隱隱的,還有一絲委屈。 說喜歡?談不上。但喬胭覺得,如果一個人為了救你奔波了半個月,作為一個有良知?dú)埓娴娜耍疾荒芫瓦@樣不管不顧一走了之。她呢,從上一世到這輩子都算不上什么有骨氣的人,但勉強(qiáng)算有點(diǎn)良知。 喬胭掙開他的手,語氣辨不出喜怒。 “留點(diǎn)口德吧,他救了你一命?!鳖D了頓,她認(rèn)真道,“而且他也不是雜種,別在我面前這樣叫他?!?/br> 喬胭轉(zhuǎn)身走得瀟灑,到了眾人休息的林地里,開始后悔把話說得太絕。 雖然不會跟薛昀一起走,但至少也該問清楚那條捷徑在哪里吧!靠,萬一真撞上靈氣旋渦怎么辦,那東西擴(kuò)展快得嚇人,聽說過主角光環(huán)還從沒聽過炮灰光環(huán),她的生命安全在這種地方可是沒保障的。 呸!她在內(nèi)心抽了自己一個小嘴巴子,這破嘴,怎么就這么愛逞一時之快呢? 她看見了謝隱澤,眼前一亮跑過去:“小老公,小老公!咱們什么時候走???對了,你之前不是在山谷口嗎,怎么從林子里轉(zhuǎn)出來?你剛才去哪了?” 估計是她問題太多,又惹他煩了,他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她,目光中有股莫名的意味。 喬胭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臉:“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謝隱澤很慢、很慢地?fù)u了下頭。 “好了好了我不問就是了,干嘛一直盯著我看。”她搓了搓手臂,有點(diǎn)起雞皮疙瘩,“你今天怪怪的?!?/br> 謝隱澤忽然朝她伸出一只手。 既視感太強(qiáng)。 仿佛又回到了那里,血跡蜿蜒的重蓮殿上,分明笑著,卻森冷陰鷙的魔尊朝她走來,玄衣下擺拂過地面,拖曳出赤色的痕跡。 她瞳仁驟縮,下意識閉緊眼睛后退半步。 謝隱澤頓了頓,卻只是輕輕摘掉了粘在她發(fā)絲上的葉片。 “你害怕做什么?”他頗不解。別人看了還以為他把喬胭怎么著了。天地可鑒,每次交鋒他都吃了敗仗,被喬胭下過毒,揮過拳,啃過臉。 喬胭臉色有些難看,開口卻笑:“哈哈,我以為你要掐死我呢。” “蓮照呢?”為掩飾異樣,她轉(zhuǎn)移起話題。 “那禿驢,早就跑了?!敝x隱澤嗤了一聲。跑了個九成九,這處已經(jīng)不剩下什么人。喬胭嗯了聲:“那我們也抓緊時間離開吧。” 謝隱澤朝不遠(yuǎn)處看了一眼。薛昀抱著手臂,臉色很臭地站在那里,叫道:“喂喬胭,走了!” 喬胭:“你不是不管我了嗎?” 薛昀臉色更臭了:“誰想管你了!我答應(yīng)了流泉君……傻站著干什么,快過來,你等他也沒用,這廝和咱們不同路。” 喬胭又轉(zhuǎn)頭看向他。 “他說得沒錯。”謝隱澤的聲音帶了點(diǎn)莫名的輕柔,“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喬胭眨眨眼:“那你什么時候出來?” “我會盡快?!敝x隱澤回答。 他今天真是吃錯藥了,有問必答,脾氣還這么好。以往他這語氣,喬胭只在玉疏窈面前聽到過。她猜到什么,問道:“是不是玉師姐被卷進(jìn)去了?” 他頓了頓,點(diǎn)頭:“陸云錚也在?!?/br> 既然如此,那就沒辦法了。男女主的感情是需要小boss這個癡情反派去助攻的,現(xiàn)在該他的戲份了。 喬胭了解,一點(diǎn)也不磨蹭,很識趣地說:“那我走了啊,你路上小心點(diǎn)?!闭f走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謝隱澤看著她的背影,無意識咬了一下下唇。忽然感到衣角被誰牽扯了一下,糯米糍拘謹(jǐn)?shù)卣驹谝贿?,像一個父母分居不知道該跟誰的小孩,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畢竟跟了他大半月,有了感情,謝隱澤眼神一軟,剛想安慰幾句?!安缓靡馑?,這個忘了?!眴屉僮哌^來,把糯米糍也牽走了。 薛昀好奇地摸了摸糯米糍,和喬胭說了句什么,喬胭笑點(diǎn)又低又怪,忽然爆笑出來。 謝隱澤:“……” 奇了怪了,雖然薛昀這廢物一直很礙眼,但是,他之前也像今天這么礙眼嗎? - 薛昀走在前面,喬胭走在后面。 這處時隙的出口設(shè)置在山頂,還需走一段山路。 喬胭在心中默數(shù)自己的收獲。返魂香雖然沒得到,但是得到了枯萎后留下的種子,秘籍功法雖然沒得到,但得到了一個漱冰琴譜,也不算毫無收獲…… 她想得太投入,以至于薛昀喚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渴裁词??” 薛昀別扭地問:“你還在生氣?。俊?/br> 喬胭納悶兒:“我什么時候生氣了?” “那就好。我還以為你真為了一個魔族雜……混血跟我置氣呢,謝隱澤有什么好的?成天冷著個臉,誰欠他銀子似的?!苯邮盏絾屉俚难凵?,他硬生生把“雜種”兩字咽回去了。 喬胭道:“你這么針對他,不怕他以后當(dāng)了掌門給你好看?”梵天宗的人都知道,掌門之位傳給謝隱澤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 薛昀不屑道:“掌門?他也配?強(qiáng)而無德,人心不孚?!?/br> “那陸云錚如何?”喬胭又問。 “優(yōu)柔寡斷,婦人之仁?!彼麚u頭。 喬胭好笑道:“照你這么說,掌門的親傳弟子都不行,那誰才最適合繼承掌門之位?” 薛昀胸膛一挺,言之鑿鑿:“我?!?/br> 他還挺自信的……喬胭想笑,又怕打擊他自尊心,敷衍道:“好好,那你加油?!?/br> “怎么,你不信?”薛昀瞪大了眼,剛想發(fā)怒,想了想跟她計較什么,“你知道嗎,整個宗門里我最最最崇敬的人,不是我爹,也不是九重天上那些長老,是流泉君!掌門處事公正,不偏不倚,從不讓自己的私心影響判斷。梵天宗就是因?yàn)橛羞@樣的掌門人,才仙門昌盛?!?/br> “你覺得自己不偏不倚嗎?”喬胭問。 “正是。”薛昀一抬下巴。 “若你崇敬流泉君的不偏不倚,掌門對待謝隱澤和其余弟子一視同仁。沒有因?yàn)樗奶熨x而高看,也沒有因?yàn)樗某錾矶渎?,無論是功法、仙丹,還是配劍、居所,他們都享有同樣的規(guī)格。” 薛昀漲紅了臉:“可是,姓謝的那小子可是半魔出身……” 喬胭看了他一眼:“掌門就不會這樣想。” “既然在你眼中掌門這么好,那為什么你還不喜歡他?”薛昀想到一處,又立馬回?fù)簟?/br> 喬胭斷然否認(rèn):“我才沒有?!?/br> 薛昀十分探究地說:“你若不討厭他,為何我從來沒聽你叫過流泉君父親?” 第39章 找錯人了 喬胭一時間沒有說話。片刻的沉默后, 她才繼續(xù)開口。 “若他不是我父親,那我會很尊重他。若一個父親對女兒也像對外人一樣,從不偏袒, 從無私心, 犯了錯各打五十大板, 你覺得當(dāng)他的女兒和外人有區(qū)別嗎?” 她拍了拍薛昀的肩膀,不在意地說:“你也別為他鳴不平了,他都未必注意過這個?!?/br> 不是這樣的…… 薛昀覺得有什么不對,但說不上來。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 離開時隙的通道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眼前。 “先出去再說。”喬胭催促他, 畢竟旋渦越來越近了,繼續(xù)待在這里可沒好事。 看著薛昀進(jìn)入通道,消失身影之后, 喬胭立刻就想跟上去。一道身影卻在這時從樹木遮蔽的后方走了出來。 看清之后, 喬胭心里一個咯噔。 呂霜:“又見面了,鮫宮的小丫頭?!?/br> 蛇姐你好!蛇姐再見! 喬胭一轉(zhuǎn)身,另一個人又從對面走了出來。 ……雖然你又換了衣服換了臉, 但是就是你吧!沈卻! 她何德何能,能讓當(dāng)今赤淵的兩個首領(lǐng)來夾擊她。 沈卻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 把劍插進(jìn)了糯米糍后頸到脊椎的空隙中。那是糯米糍的中樞位置,一插就死機(jī)了,黑洞洞的眼睛沒有了神采, 呆滯坐在原地。 沈卻揪住她的后衣領(lǐng)子,帶她輕盈地落到變回原型的呂霜后背上。喬胭沒有反抗, 她從不做自討苦吃的行為。 赤羽蛇飛上了天空。 喬胭眼睜睜看著地面越來越遠(yuǎn)。 她對面的少年斯文清俊, 溫文爾雅地笑道:“公主殿下,又見面了。” 喬胭裝傻:“啊, 有見過嗎?” “見過的,城主府上,公主識破了我的計謀。伶牙俐齒,令人見之難忘?!鄙騾s盤腿坐在蛇背上,手指輕輕敲擊膝蓋,意味深長道,“公主殿下可別說忘了我呀?!?/br> 據(jù)說他們赤淵拷打俘虜有一套,喬胭在心里琢磨了一會兒,連跪地求饒的詞都想好了時,沈卻忽然道:“看下面?!?/br> 所謂登高則望遠(yuǎn),從這個位置能看見從秘境中央擴(kuò)散開來的靈氣亂流風(fēng)暴。它像一個旋渦狀的云層,不斷擴(kuò)大、吞噬著周遭的時隙。那些時隙外部籠罩著一層半透明的結(jié)界,就像一個個晶瑩剔透的泡泡,在旋渦的收割下不斷破碎,溢潰著。 喬胭舉手:“打擾一下,請問我們要如何避開這個旋渦呢?” 沈卻笑了笑:“我們不避開。我們就朝這個方向走,直到找到謝隱澤為止?!?/br> 難怪修真界常說,別招惹赤淵魔族。他們極度記仇,只要敵對上了,就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所以你們捉我也是為了……?”喬胭試探問。 沈卻詫異:“你一無法力,二無修為,除了威脅謝隱澤還能有別的價值嗎,公主殿下?” ……拼了拼了,和你們這個歧視菜雞的世界拼了。 喬胭從乾坤袋內(nèi)取出銀狐裘默默穿上。 靈氣旋渦內(nèi),亂流如割,危險至極,那是足以湮滅三千小世界的靈氣風(fēng)暴,危險程度可想而知。 魔族皮糙rou厚,呂霜和沈卻或許能抗住傷害,但喬胭不行,她是個毫無法力的脆皮。好在,對她的脆皮程度沈卻似乎也很了解,沒有阻礙她穿上狐裘的行為。 她裹在毛茸茸的狐裘里,是很小的一團(tuán),只有雪白的臉蛋露了出來。 “其實(shí)吧,你們抓我真是抓錯人了。我們梵天宗有一個叫玉疏窈的,她才是謝隱澤真正的心上人,你們抓她比抓我好使多了?!彼鲋樥\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