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吳棲山打斷他的發(fā)言,大手揉了把畢方的腦袋,走向劍修,群妖紛紛為他讓出道路,吳棲山一路暢通無阻來到劍修面前。 劍修打量了他一眼,十分篤定:“想來,你便是鳳凰。” 離得近了,他便感受到劍修身上攜帶的凜然劍意,配合著那張冷然若冰的臉,倒讓吳棲山生出一點興致,他嗯了一聲,卻沒有詢問劍修為何來尋他,而是說:“你是個陣修?” 劍尊:“曾經(jīng)是,本座現(xiàn)在是羅浮山宗劍修?!?/br> 這是吳棲山第一次聽到九州外的地名,他在心中默念了羅浮山宗四字:“若想我登玉臺玲瓏,你拿什么與我交換?” 劍尊道:“若你妖族有難,本座必定第一時間趕至相助?!?/br> “我如何信你?” 劍尊道:“本座可在群星下發(fā)誓,若有違背,道心種魔?!?/br> …… 云臺玲瓏萬人空巷,風行九部仙樂恩澤萬里。 鳳凰臨臺,百鳥從九州各處匯聚而來,無人見到一粒梧桐樹種被群鳥攜帶到云臺玲瓏上,那粒嬌嫩的種子遺落在金帶圍中,被海波一樣的靈力反復沖刷,幾乎是轉瞬之間,便已經(jīng)發(fā)出嫩芽。 夜里下了一場大雪,玉臺玲瓏上積雪厚實,將金帶圍花道掩蓋得一干二凈。清越的簫聲入耳,循著簫聲登上云臺玲瓏,見茫茫雪天之間立著一個人。 這人闊眉修目,懸鼻棱唇,手持劍雪骨簫,他似乎并不懼怕嚴寒,身上披著 幾近暴露的衣物,身軀上遍布耀眼的金紋。魚龍燈火明明滅滅,燈火下,這人的長發(fā)呈現(xiàn)出火焰一般的赤色,氣勢非常人所能及。 吳棲山放下骨簫,負手立在臺上,沉聲問:“既然來了,為何不現(xiàn)身?” 玉臺玲瓏的積雪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在吳棲山五步開外,一小簇雪向上鼓起,隨后有一片翠綠的枝葉從雪中探出來。 吳棲山的劍眉重重地一擰,他必不可能認錯,這片枝葉,是梧桐木的幼苗。 可那株幼苗沒有現(xiàn)出人形,吳棲山并不關心一位剛化形的小妖,索性不予理會。 未曾想,他一離開,那株嫩苗便化作一個青年的模樣,身形瘦削的青年跪在雪地中目送他的背影,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尊貴的鳳凰,慌張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只能伸手在雪地上畫出一只歪歪扭扭的鳳凰圖文。 他期望鳳凰能看懂他的畫。 可他再抬起頭時,鳳凰早已走遠。 青年失落地看著雪地上的畫,越看越覺得自己畫技丑陋,配不上精貴的鳳凰。 畢竟,他蘇醒后的第一眼,便是九天之上翱翔的鳳凰,所以滿心滿眼只有對方。 在他心中,世間萬物,皆不敵鳳凰。 他一直悄悄跟著鳳凰,聽見劍尊喚他吳棲山,便在心中記下這個名字,趁夜色在無人處喑啞開口,學著念鳳凰的名字。 他跟著對方鳳凰去了雍州,自以為藏匿得完美無缺,卻不想劍尊與鳳凰面對魘貘時無暇顧及一只剛化形小妖,所以暫時無人驅趕他。 青年第一次念出吳棲山的名字,是在被鳳凰抓住的那一晚。 他悄悄將自己雕刻的玉簫藏在孔雀宴中送給鳳凰,隨后躲在食肆外的鳳凰木后。沒想到吳棲山在食肆的窗邊看見了他,掌中捏著那支玉簫把玩。 他小心翼翼地偷看對方,害怕鳳凰嫌棄自己做的玉簫,卻又心知那玉簫確實不夠精美,大抵是配不上吳棲山。 小妖便躲在鳳凰木下暗自傷心,他看著自己滿是刀痕的手,懊惱自己的手藝為何不能再好一些。 一股熱源逐漸靠近,金紋靴停在他邊上,小妖錯愕地抬頭,瞳孔一縮。 居然是吳棲山站在他身邊,正俯視他。 吳棲山頭頂是繁茂的鳳凰花,滿樹結花,火紅一片,無比凄美壯觀,可就是如此艷麗的顏色下,他第一眼還是看向了吳棲山。他聞見鳳凰花濃郁的香氣,就雜糅在熱浪中朝他涌來。 吳棲山一手撐在鳳凰木粗大的樹干上,微微傾下身,小妖見他靠得越來越近,雙目圓瞪,瑟縮了一下脖頸,身體往后挪,試圖將自己縮得更小。 “什么香氣?” 他聽見吳棲山低沉的聲音,明明只是簡單的一句疑問,卻仿佛字字敲打在他的心窩上,他心臟狂跳。 他是梧桐木幼苗,自帶一股梧桐清香,唯有吳棲山從馥郁的鳳凰花香中精準地捕捉到了他的氣息。 青年張嘴,嘗試回答對方,可惜他是個膽小的小妖,見了鳳凰,居然發(fā)不出聲——他雖然是青年的模樣,卻因為樹木生長緩慢,還只是一株幼苗——所以此刻眼圈紅紅的,就差落淚了。 吳棲山也是第一次遇見聽他說一句話就瑟瑟發(fā)抖的小妖,并且一眨眼對方還哭了,他遲疑了半秒,想伸手扶起對方,可小妖十分懼怕他,連連后退。 吳棲山嘖了一聲,有些不滿對方連連躲避的態(tài)度,一把握住對方手腕,態(tài)度強勢:“哭什么?!?/br> 青年的手腕因為鳳凰極高的體溫開始生生疼痛,他一面高興自己終于能與鳳凰說話,一面又因為疼痛斷斷續(xù)續(xù)地抽噎,發(fā)出虛弱的聲音:“鳳、鳳凰兒……” 吳棲山皺著眉,九曜長弓出現(xiàn)在掌中,青年害怕得用手臂擋住自己面頰,鳳凰看也不看他,轉過身,拉弓對準鳳凰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