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像你 第64節(jié)
問她meimei叫什么名字,她笑了一句,說是“阿英”。 桃皙的mama,姓吳,名宜英。 桃皙覺得恍然,愣愣聽著魏淵說這些,心里有難言的酸澀,她手逐漸抓緊,沉默下來,卻什么都沒有說。 過去的那些事,好像已經(jīng)過去的太久,可她永遠無法忘記,在那段顛沛流離的日子里,她是怎樣殷切的期盼著,她可以找到親人,帶給她哪怕一點點的幫助,讓她活的長一點。 她是那么的不想死,那么的想努力活下去。 后來有了魏淵,他讓她活了下來,讓她的日子里有了以后,于是就沒有再想過要找親人的事。 誰知道有一天會真的有盼頭呢。bbzl 桃皙一句話都沒有說,黑暗中魏淵低頭,只能看到她垂下的眉眼,他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握了握她的手。 . 回到上禾的時候,是七月底。 別的地方都是火熱又毒辣的太陽,唯獨上禾,背著大山的陰涼,吹著溪水的爽快,又是一個舒服的不得了的夏天。 家里因為太久沒有人住過,已經(jīng)蒙了厚厚的一層灰,魏淵一回來就開始打掃衛(wèi)生,最先把桃皙的房間打掃干凈了。 隔壁于叔叔看見他們回來了,特地送了些剛包的包子過來,說是家里肯定什么都沒有,讓他們先將就吃著。 他們家夢鯉放年假,過兩天也會回來。 于叔叔不由感嘆,以前的時候,看著這些孩子們讀書上學,現(xiàn)在一晃過去幾年,大家都走了出去,讀書工作,身邊那些看著長大的孩子,一年都難再見一次了。 他夸桃皙漂亮的都快認不出來了。 剛見到她的時候,瘦瘦小小的一個,像一只可憐的小貓一樣,總是安安靜靜的看著別人。 于叔叔不常見到她,幾乎是高中之后就沒再見過,中間這么多年的時間,讓他覺得,一下子漂亮的像換了一個人。 皮膚雪白的站在陽光下,乖乖巧巧笑著的樣子,像電視上才有的仙女。 桃皙看他給她鋪了床,又去打掃自己的房間,猶豫的問他:“鋪一張床不就可以了嗎?” 他們是開車回來的,一路上他已經(jīng)很累了,為什么還要打掃這么多地方,有一張床夠睡就好了。 魏淵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繼續(xù)去收拾,過了會兒,他轉(zhuǎn)頭問她:“很緊張?” 馬上要見到她的家人,她肯定會覺得緊張,會擔心他們對自己是怎樣的態(tài)度,會好奇他們是怎樣的人,也會擔憂在見到了他們之后,是怎樣的場景。 “我……”桃皙語塞。 想了一會兒,她慢慢的點頭,“是有?!?/br> 魏淵擦干凈手,拉著她回自己房間,然后按著她坐下。 “一路上那么累,別想那么多,先睡一覺?!?/br> 桃皙點頭,卻拉著他不肯放手。 “你別去打掃了,也一起休息吧。”他是開車的,他比她更累,而且回來之后也是他一直在打掃。 “乖,我不用休息?!蔽簻Y哄她。 桃皙看著他,過了一會兒,魏淵要站起來,桃皙往前靠了靠,在他嘴角親了一下。 然后嘴角彎了彎,軟聲勸他:“休息吧?!?/br> 魏淵目光一緊。 他怎么受得了桃皙這樣子跟他說話。 魏淵停了停,認真告訴她:“我們得找個時間,正式告訴上禾的大家,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br> 在上禾這么多年,身邊的鄰居,還有學校的同學和老師,這些所有的人都知道,蘇桃皙和魏淵是什么關(guān)系。 是喊了那么多年哥哥的人。 他們結(jié)婚了,領(lǐng)了證,但還沒有辦婚禮,是因為在這之前,他們就商量了,如果要辦婚禮,那一定是在上禾。 得讓整個上禾的人都知道。 “你是我老公啊。bbzl”桃皙認真的說:“不管他們知不知道,你都是?!?/br> 難道是因為這個,他才硬要把自己房間也收拾了嗎? 桃皙委屈的說:“才結(jié)婚你就要分居嗎?” 真是拿她沒辦法。 魏淵握住她的手,答應(yīng)道:“好了,陪你一起睡?!?/br> 腦袋沾到枕頭沒多久,桃皙就睡著了,這次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她夢見mama喊她回家吃飯,爸爸說,等她期末考試成績出來,就帶她去吃肯德基。 真的過去好久了,已經(jīng)足足八年的時間,在這八年,她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他們。 醒來的時候是黃昏,夕陽快要落下,窗外一抹黑色,房間里沒有開燈,孤零零的只有她一個人。 桃皙從床上坐起,眼睜睜看著窗上的簾子,窗外的風,院里的秋千,和幾株月季。 她回想起夢里的場景,風吹過臉頰,一片清涼,桃皙低頭,咬住手腕,極力克制的嗚咽聲中,眼淚已經(jīng)流進了指縫。 他們離開的那天,桌子上還擺著給她留的飯,后來她沒有吃,那天她看了很久,直到第三天人都下葬了,她一個人蹲在房間里,把那些飯菜都吃完了。 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餿了,可她吃不出味道來,只知道狼吞虎咽的往嘴巴里塞。 那是她能吃到爸媽做的最后一頓飯,如果可以,她希望這頓飯永遠也不要吃完。 “桃皙,吃飯了。”魏淵在外面敲門,猜她已經(jīng)醒了,溫柔的聲音順著風傳了進來。 停了會兒沒聽見有聲音,魏淵輕輕的推開門,房間里漆黑一片,他伸手摸到墻邊,要去開燈。 手剛碰到開關(guān),剛要按下去,懷里突然沖過來一個人,猛然伸手抱住他,埋頭在他的肩膀上。 他所有動作都停了下來。 桃皙抱的很緊,黑暗里她抓的死死的,不肯放開哪怕一點點。 “晚上,吃什么?。俊彼_口,聲音也是哽咽的,“是你剛做好的嗎?” 魏淵心上一緊。 他抬手,落在她的背上,說:“嗯,剛做好的?!?/br> “太晚了菜市場都沒什么能買的,買了兩個土豆,一個炒了酸辣土豆絲,還有一個做了土豆燉排骨,對了,還買了一個西瓜回來?!?/br> 桃皙聽他說完,哭腔含糊著又問:“那你排骨就燉好了?不燉久一點不好吃的?!?/br> “都燉了九十分鐘了?!?/br> 桃皙沒有再接話,她努力的深吸了幾口氣,忍住不停往下流的眼淚,過了許久許久之后,她擦了擦淚水,然后松開了手。 “怎么了?”魏淵看到她眼睛都哭腫了,心上疼的像有無數(shù)根針在扎一樣。 桃皙搖了搖頭,看著眼前的魏淵,覺得這黃昏下的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 “就是覺得,能吃到你做的飯,真好?!?/br> 第57章 好像認識她。 第二天清晨,上禾下起了毛毛細雨。 夏天很少有這樣煙雨朦朧的時候,魏淵和桃皙從車上下來,他打開傘,目光看向前面的小院子。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戲劇bbzl性,表舅給的這個地址,距他們家不過五公里,在上禾鎮(zhèn)這樣的小地方,誰家與誰家的關(guān)系網(wǎng)都是清晰明了,卻遲遲沒有找到這五公里外的親人。 桃皙拉著魏淵的手,不自覺的緊張起來,雖然院子里并沒有人,她還是盯著門的方向,好像這么盯著,下一秒就會有人從里面出來一樣。 魏淵打著傘往桃皙這邊傾,反握住她的手,陪她在外面站著。 過了幾分鐘,有人走了出來。 是個四十來歲的婦人,穿著一身居家的衣服,手上拿著一籃子青菜,到水池旁邊,接了水準備開始洗菜。 桃皙墊了下腳尖,目光努力試探的往那邊看。 他們隔得有點遠,只能在她轉(zhuǎn)身的時候看見半秒她的正臉,桃皙眼神漸漸凝住,看了很久,直到水龍頭被關(guān)上,她看向魏淵,輕聲的說:“我突然想起來,mama長什么樣子了。” 她沒有留下父母的照片,是因為找遍了整個家才發(fā)現(xiàn)一張照片都沒有,這些年過去,他們的容顏早已經(jīng)在記憶里模糊。 午夜夢回的時候,夢里有他們,依稀也能看見他們的臉,可那些畫面總不是太清楚,醒來之后,也無法描繪出他們的五官。 很多次她都在想,會不會以后再久一點,她就徹底忘記了他們的樣子。 她和mama長得很像,這種相象可能本來只有五分,但因為記憶的模糊,五分變成了七分甚至八分,恍惚間甚至會讓她覺得,mama又回來了。 桃皙的眼睛瞬間紅了起來。 她就看著院子里的人洗菜擇菜,然后轉(zhuǎn)身又去收拾水池的衛(wèi)生,一系列動作干凈利索,再站起身來,她頓了下,似乎是意識到有人在看她。 隔著院門和煙雨蒙蒙,她轉(zhuǎn)身看了過來。 . 從這家人的家里出來之后,桃皙手上多了兩個袋子。 沒有像電視上認親場面那樣的感人肺腑和痛哭流涕,她們見面的時候,看了對方很久,然后是她先開口問,問她是不是就是桃皙。 mama的jiejie姓方,名宜粱,她和mama還不是同一個姓,聽說是一個跟的父親姓,一個跟的母親姓。 方宜粱說,她比meimei大五歲,當初因為母親和父親鬧翻,一人帶了一個生活,她和meimei也就很少再見面,八零年代時通訊不發(fā)達,又因為父母親之間鬧得難看,他們在之后的十幾年里,幾乎斷了聯(lián)系。 她甚至是在兩年前才知道,meimei一家人出了事情,都去世了。 除了父親母親之外,她只有meimei這一個親人,小的時候她們關(guān)系真的很好,她那個時候,最喜歡晚上抱著meimei一起睡覺。 人到中年,很多事情都看開了,可面對親人的離世,心里還是疼痛難忍,于是輾轉(zhuǎn)找到她之前生活的地方,去祭拜燒了紙錢。 也是在那時候,她才聽說,阿英還有一個女兒尚在人世。 不過八年前她離開了這里,再也沒有回來過,一個女孩子孤苦伶仃,手bbzl無縛雞之力,身上更是沒有半點錢財,誰都不知道她還能不能活下來。 她們互相之間都沒有想到,原來就在一個地方,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 方宜粱的性格和mama很像,都是溫柔又勤勞的人,和桃皙聊了幾句后她已經(jīng)淚濕了眼眶,她留桃皙以后就在這里睡,說這就是她的家。 她和她說了很多有關(guān)于mama的事情,那些記憶里清晰的,或者不清晰的,一一描述起來,也變得生動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