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隨口一說，你不用非得拿個一等獎的?！庇堇L低下頭。

    程玦垂眸凝視著她的側(cè)臉，很認真地說：“以后你的隨口一說，我都會認真記下?！?/br>
    虞繪心跳一亂。

    從前一直是她追在程玦身后，記住他的喜好，討他開心，會像這樣記住他每一句隨口一說的話，也會這樣常常出現(xiàn)在他面前，和他說一句我想你了。

    當時的她絕對不會想到，有一天她會和程玦的角色互換，程玦會變成眼里心里只有她的模樣。

    虞繪從前往后捋了下頭發(fā)，她斂了斂神，扯了下唇角，“你這樣，我還挺不習慣的?！?/br>
    “你會習慣的?！彼f，“繪繪……”

    程玦這樣叫了聲她的名字，虞繪身子一僵，有種異樣的酥麻感。

    “這種事情我從來沒有做過，但是，我會努力去學，努力讓你開心，就像你從前那樣?！?/br>
    虞繪輕輕咬住下唇，她故意問：“那如果，無論你怎樣努力我都沒有再喜歡上你呢？”

    這句話說完，程玦沉默了很久，久到虞繪想要抬頭看他的表情，他忽然開口了。

    “我不會逼你。但錯過你這件事，一定會成為我做過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對不起，虞繪?！?/br>
    莫名的，虞繪因為他的這句道歉感到心臟緊縮了一下，隨后喉嚨發(fā)緊，一度讓她說不出話來。

    其實程玦沒有什么對不起她的，愛情里面，愛沒有錯，不愛同樣也沒錯，沒有人需要因為不接受對方的愛意而道歉，程玦同樣不需要和她道歉。

    “沒什么對不起的，你又沒做錯什么?！庇堇L深吸了一口氣，不想再談?wù)撨@個話題，她看了看程玦的獎牌，笑著說，“恭喜啊，大一就能拿到一等獎，前途無限。”

    程玦應了聲，很輕地彎了下唇。

    虞繪看了眼時間，此時已經(jīng)快九點了，她因為忙工作到現(xiàn)在都沒吃晚飯。

    “你吃飯了嗎？”虞繪問程玦。

    飛機上其實有晚餐，只是程玦想著虞繪，就沒怎么吃。

    他說：“還沒。”

    虞繪點點頭，“家里沒什么東西，我們出去吃吧。”

    “好?！?/br>
    -

    虞繪租的公寓算是商業(yè)區(qū)，樓下就有很多餐飲店，虞繪帶程玦去了家中餐廳。

    “手機掃碼，你看看你想吃什么?！庇堇L說。

    程玦倒了杯茶推到虞繪面前，“你點你喜歡的就行?！?/br>
    虞繪抬眸看他，“我點的你不愛吃怎么辦？”

    “我能吃?！背太i說，“你不用遷就我，以后在我面前，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br>
    程玦的轉(zhuǎn)變實在是太大，虞繪到現(xiàn)在都還有些不適應。

    虞繪掃了碼，翻看了下菜單，點了幾道不容易出錯的家常菜，正糾結(jié)要不要點湯的時候，她聽見有人在叫她。

    虞繪抬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是公司的幾個同事。

    “虞繪，好巧?。　?/br>
    虞繪笑了下，“你們也在這吃飯啊？”

    其中一個女同事說：“嗐，吃啥飯啊，出來聯(lián)誼相親的，沒勁死了?！?/br>
    他們這群人中，在虞繪沒來之前年齡最小的是二十三歲，年齡最大的已經(jīng)快三十，連楊銘安在他們里面都算歲數(shù)小的，所以他們基本上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平時上班的時候就常聽他們說起家里安排的各種奇葩相親。

    今天這幾個人又組了個聯(lián)誼局，只可惜沒幾個看得上的。

    同事這時注意到虞繪對面坐著的男人，那男人穿著一身正裝，年紀看上去不大，長相清俊帥氣，是讓人看一眼就挪不開目光的存在。

    同事眼睛一亮，戳戳虞繪，“虞繪，這位是誰啊，以前沒見過呀？”

    虞繪看了看程玦，思考著怎么介紹。

    看到虞繪的目光，程玦下意識挺直了腰桿。

    下一秒，虞繪笑著說：“啊，這是我弟弟?！?/br>
    程玦：“……？”

    “弟弟？”同事驚訝，“你居然還有個弟弟啊，以前怎么沒聽你提起過，哇你弟長得可真帥，不過你倆感覺，不太像啊。”

    虞繪一本正經(jīng)道：“他像mama。”

    程玦：“……？？”

    同事恍然大悟：“噢~”

    同事的視線一直黏在程玦身上沒移開，這么個大帥哥放在這，她可不能放過了。

    于是她笑著和程玦打招呼：“弟弟好，我是你jiejie的同事，我叫娜娜~”

    程玦冷著一張臉，生硬地點了下頭，“你好?！?/br>
    娜娜撞了下虞繪的肩膀，小聲說：“有這么帥的弟弟怎么不給我介紹介紹，虞繪你太不仗義了啊。”

    虞繪看到程玦黑到不行的臉色，使勁憋著笑，這才幫程玦解圍：“他年紀還小，剛上大學呢，你不是不喜歡年齡差太大的嘛。”

    娜娜愣了下，隨即可惜道：“啊，才十八啊，那太小了，我都大他快三塊金磚了?！?/br>
    虞繪笑著拍拍她手背，“下次，有合適的我再給你介紹。”

    “愛你！”娜娜抱住虞繪，“那不打擾你和弟弟吃飯啦，我們先走了哈。”

    “好，拜拜?！?/br>
    “拜拜~”

    虞繪托著下巴笑得樂不可支，對面的程玦臉都快黑成了一塊碳。

    他也不期望虞繪能說什么親密的關(guān)系，但他以為好歹是學弟，哪怕就說只是朋友也行，結(jié)果這人倒好，居然說他是親弟弟，可真有她的。

    程玦一臉嚴肅地沉聲問：“你就把我當?shù)艿埽俊?/br>
    虞繪喝了口茶，隨口而出：“你不也只把我當jiejie嘛。”

    “我哪有?！?/br>
    “你哪沒有，你自己親口說的。”

    “我沒說過……”

    忽然，程玦愣了愣，他猛然想起來，好像在之前他確實和人說過相類似的話。

    程玦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虞繪。

    虞繪則像是毫不在意，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手機。

    “你，那時候在門口聽到了？”

    服務(wù)員端上來一道菜，是一條清蒸鱸魚，虞繪拿起筷子夾了塊魚rou到碗里。

    她無所謂地聳了下肩，“反正都過去了，聽沒聽見也不那么重要了?！?/br>
    虞繪低著頭，撥弄著碗里的魚rou，雖然她極力掩飾，但是因為那句話而帶來的難過和失落仍舊能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來。

    程玦忽然就想明白了，當時他無故失約，虞繪來實驗室找他的時候聽到了這句話，所以她一個人淋著雪回了家，哭了一整晚，大病了一場。

    這就是為什么她在之后沒有沒有向他要一個爽約的理由，因為原因?qū)λ齺碚f已經(jīng)不重要了，她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

    心里一陣刺痛，程玦陷入深深的自責和愧疚中。

    “對不起?！?/br>
    他不知道該怎么和虞繪解釋，告訴她是自己先誤會了她，所以才不赴約講出那些傷人的話的嗎？

    可是傷害已經(jīng)造成了，他再如何解釋也都回不去那個圣誕節(jié)了。

    “‘對不起’是最沒用的一句話?！庇堇L掀起眼簾，目光沉靜地看向他，“你知道，我最難過的是什么嗎？”

    程玦不知道。

    虞繪說：“這兩天我聽吟吟說了，也知道了你誤會我的原因。我其實，難過的從來都不是你不喜歡我……”

    “而是你從來都沒有信任過我對你的喜歡。”

    虞繪知道程玦是個極度缺乏安全的人，知道他很難對人敞開心扉，也從不相信會被愛，所以那么長的時間里，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程玦相信她對他的喜歡是認真的，她從來都不是玩玩而已。

    可到了后來她才發(fā)現(xiàn)，她努力了這么久，都沒有讓程玦真正信任她。

    她的真誠被辜負，她的認真也從未被認同。

    這是比不被他喜歡，還要難過的一件事。

    -

    因為這個話題，這一餐飯兩個人都沒吃幾口，虞繪不想浪費，便把菜都打包了回家。

    走到門口，虞繪轉(zhuǎn)過身，看著還跟在她身后的程玦說：“你不會今晚還住我這吧？”

    程玦盯著她，雖沒說話，但眼神已經(jīng)表示了肯定。

    虞繪扶額，“那你什么時候回去？”

    “明天是周六，我周日晚上回去?！?/br>
    “所以你要在霧城待兩天？”

    “嗯?！?/br>
    程玦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有過不太好的經(jīng)歷，聽宋斯吟說好像是被別的小朋友關(guān)在木箱子里過，后來接回家后他就很害怕一個人在漆黑陌生的壞境中待著，雖然到長大了這種情況好了點，但他還是很難快速適應一個新的陌生環(huán)境。

    所以虞繪也不好強硬地趕他一個人住酒店，萬一真出了什么事，她都不好向宋家人交待。

    思及此，虞繪便又讓程玦回了她家。

    昨晚給程玦在沙發(fā)上鋪的床還沒收回去，只隔了一天，程玦便又再次回到了這里，虞繪覺得以他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這樣相處有些奇怪，但又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虞繪指了指沙發(fā)，“那你，今晚睡這里咯?！?/br>
    “嗯?！背太i點頭，在沙發(fā)上坐下，而后抬起頭，目光盈盈地盯著她，“你放心，這兩天我不會吵你的，也不會隨便進你房間，你只要別趕我走就行?！?/br>
    虞繪有些受不了他看她的這種眼神，就像是被丟棄后重新找到了主人的小狗，可憐巴巴地求著主人別再丟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