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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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內(nèi)廷中央支起一口大鍋,咸鮮味四溢。 鍋中煙熏繚繞,方寸十里之內(nèi),煙氣大得不能視物。 數(shù)十人搭著木梯爬到鍋側(cè),二十幾雙手上下握著一柄鐵打的湯勺,嘴中喊著“一二三”,握著那鐵勺攪動不停。 吳多郡手持蒲扇與當今圣上佇立在后,御前侍衛(wèi)前后環(huán)繞,旁邊御膳房與太醫(yī)院來的人點頭哈腰詢問吳多郡下一步該怎么辦。 “怎么辦怎么辦?你們除了會問怎么辦還會干什么?再去買幾味去除rou腥味的香辛料?!眳嵌嗫ぴ诔鹕磉厯]動團扇,驅(qū)散走附近的濃煙。他小心地瞧一眼喜怒不定的帝王,又道:“等到這湯煲好了,人也備齊了,就可以燉唐僧rou吃了?!?/br> 楚昌瑞輕輕看他一眼,吳多郡笑逐顏開,狗腿子般勤勤懇懇道:“皇上,我派人打聽過了,莫成意贏下了武林盟主之位,去天機閣拿了空靈泉的輿圖,我們只要跟在他后頭便什么都有了,這長生不老藥豈不是手到擒來?” “那還不快去?”楚昌瑞才過而立之年卻已有早衰之相,兩鬢微霜,瑞鳳眼下幾道皺紋,雖兇狠時不怒自威,可平日對鏡仍會恐慌。 年老色衰乃世間規(guī)律,這規(guī)律竟敢連當朝天子也不放過。 吳多郡打了個哈哈,轉(zhuǎn)頭瞇著眼兇態(tài)畢露:“都干什么呢,長眼睛了嗎?動起來啊,備轎,抓唐僧!” 莫成意撂下手中的濕毛巾,仗著蕭明瀟不能拿腿蹬他,手掌裹住蕭明瀟裸露的膝蓋。 他微仰著下頜,深黑的長眸隱含著孤注一擲的情:“哪有什么別的師父?我從頭到尾只有你?!?/br> 好呀,如今啞巴都能伶伶俐俐說情話了。 蕭明瀟又擰巴又慪氣,對莫成意簡直是無計可施。 人家都說,不要收比自己小沒幾歲的徒弟,那種徒弟既不把你當大人,也不覺得自己是小孩,教不會聽不懂的。犯錯時你指他幾句,他要認定你閱歷不比自己高深多少,絕不認為自己錯。 莫成意就是這號人。 他不覺得自己有錯,殺人沒錯,練了邪術(shù)不認,也不犯犟,盤問他他就要說些別的扯開話題,最喜歡拐著彎撿好聽的話說。 蕭明瀟不為所動,還是步步緊逼:“你是不是練了什么邪術(shù),老實告訴我?!蹦梢鈹Q眉伸手從他腿彎抻過去,將他整個人抱回榻上。 直覺告訴他不應(yīng)繼續(xù)隱瞞下去,練邪術(shù)并不比殺人更糟糕,然而不承認或許還能挽留幾分在蕭明瀟心中的形象。 他心說這些事實有那么重要嗎?即便他沒學(xué)什么邪術(shù),拿峨眉派的功夫去殺人,蕭明瀟就能寬慰幾分嗎?肯定不會,但蕭明瀟就是見不得他有所隱瞞。 隱瞞只會讓他在蕭明瀟心中罪加一等。 莫成意今夜就要帶蕭明瀟前往空靈泉,他沒辦法因為這事與蕭明瀟再鬧上一天兩宿的。 明知道說出事實只會對自己不利,他還是直截了當?shù)匾豢诔姓J:“我學(xué)了般延年的春恨五切斬,但我是自己學(xué)的?!?/br> 蕭明瀟多漂亮的臉蛋都要煞白下來,莫成意可真直接,俊臉不紅不白,說這話的時候也沒有跌宕起伏一波三折弄什么鋪敘,仿佛正道之人走邪門歪道并不是件值得羞恥的事兒。 自學(xué)邪術(shù)成才,憑邪術(shù)殺人還不以為意,恬不知恥。 他還擔(dān)心過莫成意殺人會不會害怕,結(jié)果在莫成意看來這一切都順理成章,風(fēng)輕云淡? “你就沒有別的想說?”蕭明瀟哆嗦著嘴唇,蘊紅的眼尾邊,水眸生恨,抑制許久的濃重情感雖遲但到?!澳悻F(xiàn)在連借口都不找了是吧?” 恨怎么會缺席呢?擔(dān)憂也好,痛心也罷,他怎么可能不恨莫成意呢?愛徒愛徒,愛之深恨之切,越愛的人仿佛天生最后就是用來恨的。 莫成意抱起他,心說他確實沒有借口可言,單手拿了毯子將蕭明瀟裹成春餅:“我們該走了?!?/br> 蕭明瀟閉上了眼,聲氣虛浮無力:“莫成意,你沒有心。事已至此,你不與我同死我便只能恨你了,你真讓我難過?!?/br> 莫成意還是霸道且不由分說地將蕭明瀟從姜嬋身邊帶走了,空靈泉之行他勢在必得。 他隱約有種預(yù)感,空靈泉是條能走的通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若不帶蕭明瀟去空靈泉,他和蕭明瀟才是真的完了。 兩人并未鬧得不可開交,一個殘疾人和一個健全人沒什么好起爭執(zhí)的,只是蕭明瀟一聲難過將本來晦澀的關(guān)系弄得愈發(fā)膠著。 莫成意確實對別的東西都沒所謂,然而蕭明瀟的話他不僅放在耳邊聽,在心里自己也要反復(fù)考察推敲。他選擇性忽略“恨”,認為“難過”意思應(yīng)當是蕭明瀟還在乎他,將他放在心上才會難過。 這般也總好過蕭明瀟不在乎他了。 他牽了一匹駿馬,要來一匹寬敞的車輿,那車中的地方寬敞透氣,能躺能坐,如此甚是適合二人行路。只是舟車勞頓,終歸對蕭明瀟傷勢不好。 莫成意這會兒才面有愧色,還知道說對不起,蕭明瀟卻覺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覺得莫成意對他的好有些虛偽。 以前怎么就覺得他好得千真萬確呢?蕭明瀟想破腦袋才得出結(jié)論,因為以前也沒發(fā)生過那些破事,莫成意確實對他好的千真萬確。 很煩,這兩廂拉扯讓蕭明瀟宛如撕扯成兩半,一半罵莫成意混賬,一半不明確表態(tài),卻默不作聲地偏袒莫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