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憎惡的聲音傳入耳中。

    ——其，縈繞耳邊久久不散。

    ——充斥著憤怒的聲音追了過來。

    ——其，令人恐懼不知所措。

    ——殺意裸露的聲音鋪天蓋來。

    ——其，捏緊魂魄遲遲不松。

    ——自己越是掙扎著活下去，就會傷害到越多的人。

    ——這讓自己心懷歉疚抬不起頭，如今仍舊溺水其中。

    ——脖子，被絞緊了。

    被人騎在身上，輕盈的身體壓在身上，封住了自己的動作。

    雙腿纖細(xì)的膝蓋壓著雙肩，剝奪了身體的自由。

    眼前，絞緊自己脖子的雪白手臂上有數(shù)道擦傷，令人不禁出神感慨彷佛鮮花

    綻放。

    ——越絞越緊，越絞越緊，越絞越緊，脖子被掐死了。

    「————」

    眼前的雙瞳充盈著激情。

    憤怒的雙眼大睜得滾圓，空虛的絕望擴(kuò)散其中，深入肺腑。

    朦朧之中只覺得這雙空虛的眼瞳深處，彷佛有種攝人心神的力量。

    「啊，……唔」——左右掙扎，伸手蹬腿，上下扭身，雙腳凄慘地拍打地面。

    這并不會在掙扎著要逃走。

    自己早就不打算逃了。

    即便如此仍舊掙扎的雙腳，并非體現(xiàn)了求生的欲望。

    而是純粹的痛苦訴諸rou體的結(jié)果。

    大腦缺氧，精神棄生，而rou體卻正想法仍在掙扎這一切是如此的乖離，自己

    的這份表里不一是如此丑陋。

    無法平靜地迎接死亡。

    想要平靜地迎接死亡。

    若是能夠盡可能穩(wěn)妥地，鎮(zhèn)定地，如沉眠一般死去是最好的。

    但是，無法如愿。

    何止是無法如愿，根本就是晚節(jié)不保。

    「唔，唔，唔」

    嘴角吐泡，眼球瞪得像是要飛出眼眶，不過數(shù)日就瘦得跟個電線桿一樣的身

    體扭動著，發(fā)出野獸般的呻吟。

    這算是死有應(yīng)得的結(jié)局吧。

    這算是死有應(yīng)得的死法吧。

    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怎么會最后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有什么，好奇怪的」

    聲音忽然傳來。

    那是與野獸般的呻吟聲截然不同的，冰冷，卻又，澄澈的音色。

    手勒著脖子，雙瞳充斥憤怒的那個人，薄唇之中言語輕吐。

    「————」

    問我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我不知該如何回答。

    說到底，根本沒什么好奇怪的。

    根本就沒的東西，這問的是什么。

    這個問題是如此蠻不講理。

    像是在猜謎，很不親民很沒邏輯。

    即便再怎么逼迫也回答不上來。

    然而，無話的時間是如此的令人難受。

    蠻不講理毫無邏輯，為天命所作弄，所拋棄，這究竟是第幾次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

    沒什么好奇怪的。

    「呼，嘿、嘿嘿」

    那么，就是問的人有問題了吧。

    或者說，自己不知不覺中，其實是在享受這個瞬間嗎。

    被女性騎在身上，絞盡脖子，感到很開心嗎。

    如果是這樣，還真是討厭啊，理性的感想如是流露。

    「——有什么，好奇怪的」

    沒什么好奇怪的。

    明明沒有，卻一遍一遍投來這個問題。

    連投，都不是。

    畢竟這個距離。

    連投都不是。

    這個距離彼此接觸，連呼吸都能感受得到，抬起頭看著對方女性的嬌顏，聲

    音基本是抹上來的。

    毫無顧忌地抹了上來。

    甚至不是逼問，甚至不是辱罵，只是將純粹的憎惡以聲音包住——。

    「有什么，好奇怪——的。一遍又一遍提出的問題，忽然在中途煙消云散。

    「——」

    眼前女性的臉向左一搖。

    就那樣，身體歪倒立不起來了。

    整個身體癱倒在了白雪上。

    當(dāng)然，壓在脖子上的手了松開了，窒息的死亡道路半途而廢。

    「——咳，哈」

    咳嗽著，喉嚨涌上一股血腥味。

    萎焉的肺部膨脹，再度萎焉，將缺少的氧氣輸入體內(nèi)。

    這也是生存本能的條件反射。

    沒有正常人能夠拒絕呼吸以求一死。

    不過現(xiàn)在暫且不想談?wù)撟约哼€正不正常。

    「————」

    直到前一刻還對死亡泰然處之的心境一消而散，現(xiàn)在正死死抓著氧氣這一生

    的執(zhí)著不肯松手。

    拼死地、拼命地、無可救藥地滿足自己的這份貪欲。

    這樣，無數(shù)次無數(shù)次，讓冰冷的空氣充滿肺部之后，發(fā)現(xiàn)。

    「————」

    漸漸地，堆積的白雪中，女性橫倒在淺雪之上。

    血色不暢的面容與嘴唇，將女性那超脫常識的美貌，升華到了進(jìn)一步的美。

    虛弱的呼吸呵出白霧，虛弱的生命征兆反而使其熠熠生輝過目難忘。

    她的穿著，與雪天的風(fēng)景是如此的不搭。

    制服的肩頭和腿部都露出在外，在這寒氣下布料的厚度也完全不夠。

    脖頸以及耳朵這塊容易受涼的部分暴露風(fēng)中，光是看著就有種切身的痛楚。

    孑然一身——不過，別說這位女性，自己這邊也是一樣。

    「————」——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合不上牙齒在打顫。

    不清楚這是因為這份寒冷，還是因為胸口淤積的這份憋屈。

    不過，這個瞬間比起自己身體的變化，還是眼前的女人更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姆」

    女性倒在雪地上，半張臉都埋在了雪里，仍舊不掩她的美麗。

    她那纖瘦的身體只讓人覺得，維系她生命之火的僅僅是無盡的憎惡與暴怒，

    那渾身上下的創(chuàng)傷還能活下來實屬不可思議。

    「————」

    雪白的景色中，自己與女性的周圍躺著無數(shù)的尸體。

    這群意圖蠶食，貪享生命，凌辱靈魂的卑微野獸，在女性的風(fēng)面前都只得曝

    尸。

    因此，在場的活人只有兩位。

    自己，和這位女人而已。

    而且，或許馬上就要變成一位，甚至零位了。

    「————」

    在似乎有嘀咕什么女性身旁緩緩起身。

    凍僵的雙手手指發(fā)紅發(fā)黑。

    體溫顯著下降，冰冷的手指沒有知覺。

    只有微微的瘙癢，是手指還與身體相連的些微證據(jù)。

    如此孱弱的手指顫抖著，盡力舉起了人腦袋大小的石頭。

    這塊石頭沒什么特別的，只是正好近在眼前而已可舉起它便有了不為人知的

    安心。

    一瞬間，自己手上的這塊石頭，看成了與倒地的女性十分相似的另一女性的

    臉。

    她或許有沖自己微笑過。

    可是，自己心里最后被刻下的印象，卻僅剩下如惡鬼般殘酷的殺意與敵意。

    雙手抬起石頭，拋開這個想法。

    澹紅的眼瞳看到這個動作，以微弱，卻清楚的聲音說道。

    「——絕對，要殺了你」——石頭砸上硬物的聲音響起，沉悶的聲音在鋪雪

    的森林回蕩。

    ——那一天，羅茲瓦爾·Ｌ·梅瑟斯邊境伯的宅邸，悄無聲息地崩壞了。

    諷刺的是，最先意識到崩壞征兆的是為了維持宅邸，比任何人都要拼命掙扎

    的女性，也正因此，這個行徑是如此的毒辣。

    「————」

    本來，宅邸的主人羅茲瓦爾，于她有無以回報的大恩。

    所以，在維持宅邸的女仆姐妹不在之后，知曉無人照顧家主的她，立馬感到

    了主人這邊。

    看到主人徹底改頭換面的模樣，一道異常的刺痛插入她的胸襟。

    無論是閃著妖異的光輝、時刻充滿自信的異色雙眸，還是好聽了說是奇特、

    坦白說就只是興趣莫名其妙到極端的小丑妝容，亦或是彷佛在抓撓他人審美觀的

    衣服選擇，都從羅茲瓦爾的身上失去了光輝。

    與那樣的他再會，她——芙蕾蒂利卡緊緊握拳。

    「可不能讓事情就這樣結(jié)束。哪怕是為了那些孩子，我也要」

    保護(hù)好自己的居身之所，本打算為此不辭性命的。

    雖然沒有做出什么成果，但也是為了好而開始采取的行動。

    為了重整宅邸積極工作，手把手教會雖然還不了解事務(wù)仍打算幫助自己的少

    女，牽手支撐有氣無力身處倦怠的消沉主人，每天好不繁忙。

    結(jié)果芙蕾蒂利卡根本無暇停下歇息。

    有時，艱難的心境是她腳下受挫，但她仍舊拼命抬起了頭。

    若是在這里受挫倒下，可沒臉見自己心中的那些人了。

    不知何時，忘卻了笑容。

    不知何時，忘卻了夜晚的清閑。

    即便如此，芙蕾蒂利卡仍舊拼命地，彷佛撈回水面上消散的水泡一般，想要

    護(hù)好自己心愛的一切。

    然而——，「——啊」

    當(dāng)芙蕾蒂利卡注意到的時候，宅邸的一切，都已經(jīng)無可挽回了。

    在腳步被凝固在冰凍得雪白的走廊下，自己身處何處都不清楚了。

    熟悉的宅邸，化作了顯然不同的另外一番模樣。

    用心打掃的走廊，每天猶豫餐點的廚房，為了照顧cao心的人們而奔走的日常

    ，都在芙蕾蒂利卡的眼前，封進(jìn)了白皚皚的世界。

    而做出這件事的——，「大精靈、大人……」

    「抱歉了，芙蕾蒂利卡。你沒有錯?！皇牵蚁胍Ｗo(hù)好自己最重視的

    東西，這么做是最正確的」

    說著，灰色毛皮的小貓在空中摸著貓臉。

    大小不過一手掌，然而，這嬌小的身軀之中潛藏著莫大的力量——大精靈，

    帕克。

    不敢相信。

    但是，已經(jīng)毋庸置疑。

    他正是讓宅邸陷入白色終焉的本人。

    「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說過的吧？我的一切行動，都是為了莉亞?！抑再澇衫騺嗠x開

    森林，是因為那孩子的希望，也是為了那孩子的安全。但是，這里已經(jīng)沒有那份

    價值了。是不小心哪里失誤了吧」

    「————」

    「我看錯羅茲沃爾了。他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家.0m

    /家.оm

    /家.оm

    帕克搖搖頭，不帶感情地放言道。

    這句話，讓芙蕾蒂利卡呼吸一屏。

    然后立馬，咬緊了自己銳利的牙齒。

    「——作為女仆，無法容忍對當(dāng)家主人，對老爺?shù)奈耆琛?/br>
    「你也是個可憐娃。只有你，之前拼命地想要保護(hù)這個已經(jīng)末路的地方」

    「別的一切都過去了一樣。事情，還沒有完」

    她放話道。

    在自己毫無勝算的大精靈面前。

    小貓在芙蕾蒂利卡的面前，圓圓的眼瞳微瞇，憐憫之色浮現(xiàn)。

    神情到表情，都是如此的有人情味，于是芙蕾蒂利卡身體前傾，「艾米莉亞

    大人，可是會傷心的」

    只希望這一句話，能讓大精靈產(chǎn)生些許的躊躇，以此創(chuàng)造芙蕾蒂利卡的勝機(jī)。

    但是，然而——，「很遺憾，我可是很寵莉亞的。畢竟我可是離不開自己孩

    子的父母貓」

    大精靈的身上，沒有出現(xiàn)片刻的躊躇，也沒有絲毫的勝機(jī)。

    自己與他們眼中世界的不同，讓芙蕾蒂利卡咬牙切齒。

    而這份感情未來得及變化為后悔、悲嘆、亦或是其他。

    不過一陣白風(fēng)吹過，僅僅如此，芙蕾蒂利卡這位女性，便凍住了。

    這就是，羅茲沃爾邸崩壞的開始。

    魔人注意到崩壞征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

    「————」

    魔人好似幽鬼一般走在自己的宅邸中。

    鞋底冰冷的空氣呼呼作響，寒風(fēng)吹拂后腦。

    縮了縮頭，同時驚訝于自己還能對寒冷產(chǎn)生生理反應(yīng)。

    最近，挑衣服，化妝都是完全交給芙蕾蒂利卡的。

    那位開朗而又拼命的少女，在這一切為時已晚的地方，仍堅持想要報恩在努

    力著，這讓自己本應(yīng)無所感觸的內(nèi)心隱隱作痛。

    ——羅茲沃爾的悲愿，不知何時，無聲地步入了死局。

    「拉姆、雷姆……」

    恐怕，契機(jī)是失去那對鬼姐妹的時候。

    那兩個人，是羅茲沃爾實現(xiàn)自己悲愿的計劃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關(guān)鍵。

    她們不在了，回過神來，羅茲沃爾已經(jīng)孤零零一人。

    漫長地四百年，一直祈愿至今的道路被封死，注意到這件事的時候，羅茲沃

    爾便再也無法靠自己的雙足站起來了。

    「——拉姆」

    脫口而出的這個名字，是自己最為后悔的名字。

    ——本來也考慮過變成這樣的可能性。

    甚至說，自己也知道這次嘗試風(fēng)險很高，變成這樣的可能性高得多。

    所以，羅茲沃爾為了自己加了一份保險。

    希望在自己的一切結(jié)束的時候，有能夠樂意接納自己的人而那個人比自己還

    要先走一步，這讓羅茲沃爾最后的齒輪也失調(diào)了。

    「————」

    所以現(xiàn)在，羅茲沃爾對于自己走在凍結(jié)的宅邸內(nèi)感到不可思議。

    自己已經(jīng)沒有站起來的氣力，也沒有走出去的理由了。

    老爺，請快恢復(fù)過來。這種狀態(tài)，那兩個人——芙蕾蒂利卡無數(shù)次這么

    呼喚自己。

    芙蕾蒂利卡鼓勵著氣力全失，精神倦怠而消沉的羅茲沃爾，為了讓心力憔悴

    的主人振作起來鞠躬盡瘁。

    所以現(xiàn)在，自己還有能夠在凍結(jié)的房內(nèi)走路的力氣。

    所以現(xiàn)在，在這漫無目的的路途中，自己的目光望到了窗外的景色。

    所以現(xiàn)在，望見了那雪白的世界，以及在力圖抗?fàn)幍慕鸢l(fā)少女。

    「————」

    自己或許是想著必須要保護(hù)她。

    也可能只是條件反射。

    自己的內(nèi)心，還留有能夠反射性地判斷出必須這么做的想法。

    所以現(xiàn)在，羅茲沃爾緩緩抬起手臂，試圖放出龐大的魔力——，「——！」

    這瞬間，羅茲沃爾十分勉強(qiáng)地躲過了向著自己脖子砍來的一劍「——哦呀，

    沒想到這個都躲得開。難道說，頂尖宮廷魔術(shù)師閣下，不僅僅不是魔法，連體術(shù)

    都有所涉獵？」

    輕佻的聲音從羅茲沃爾身后傳來。

    一位深藏青色頭發(fā)的青年以讓冰凍的走廊生熱的速度踩著草履鞋一滑而過，

    轉(zhuǎn)過頭來。

    「剛才的動作，可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做到的。說真的我感嘆了」

    身著藍(lán)衣腳踩草履鞋，看起來和這地方格格不入，腰間插著兩把刀，其中一

    把已經(jīng)出鞘，搭在肩上敲著。

    五官工整，笑起來很好看。

    稚嫩而又淘氣的閃亮眼瞳給人印象深刻，長發(fā)的姿態(tài)給他人一種中性的印象。

    不過，從他身上釋放出的超脫常識的劍氣——光是身處其中就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了

    千萬次自己被斬殺的模樣，在這份鬼氣下也難求什么普通的感想了。

    「如果除了魔法也有點本事的話，我倒是不用那么心有余辜了。畢竟，太過

    碾壓了有違我的美學(xué)。啊不，如果要我下手我是會下手的，只是，想盡可能不讓

    人覺得我是壞人」

    「和傳聞一樣廢話很多啊……」

    「誒！我的傳聞？哎呀，好頭痛呀。我的名氣都傳到這里來了？嘿嘿嘿，希

    望不是什么奇怪的傳聞吧」

    青年口吐連珠，害羞地笑笑撓著頭。

    望著對方的模樣，羅茲沃爾為了理解自己身上發(fā)生的事情，緩慢的思考開始

    點火，加速。

    興許是這份熱量有功，左臂產(chǎn)生了灼燒的感覺。

    「————」

    「說起來，那只手不快點處理可是會失血過多死掉的吧？」

    「多謝你的忠告」

    青年的指摘讓羅茲沃爾一抿失去血色的嘴唇。

    羅茲沃爾的左臂，從上臂那被漂亮地切斷了，就彷佛人偶一般毫無現(xiàn)實感地

    切落在地。

    避開瞄準(zhǔn)脖子砍來的那刀的時候，手臂還是被帶走了一只。

    說是處置，羅茲沃爾手放到傷口上，一瞬間用火烤止住了血。

    劇烈的疼痛沖上腦髓，但也僅僅是讓面部稍稍僵硬了一下。

    看到如此粗暴的應(yīng)急處置，青年雙目微瞪。

    「我還以為，魔法使會更加軟弱一點的。安喵差不多就是那樣……啊，順帶

    一提安喵是我的熟人」

    「我知道，塞西爾斯·賽格蒙特君」

    「————」

    「波拉奇亞帝國最強(qiáng)的戰(zhàn)士，九神將之首吧？一將位置所擁有的青色

    雷光之名，在魯古尼卡也是大名鼎鼎」

    「這可真是，光榮至極」

    羅茲沃爾沉聲說完，青年——塞西爾斯·賽格蒙特優(yōu)雅地鞠了一躬。

    絲毫不隱瞞身份，也沒必要偽造身份的態(tài)度光明正大。

    見他有些戲劇的言行，羅茲沃爾嘆了口氣。

    「不過，這又是怎么回—事呢。該不會是在魯古尼卡決定下一代國王的時期

    ，波拉奇亞帝國竟要違反條約做出如此暴行」

    「啊，這是誤會?，F(xiàn)在我算是九神將休業(yè)，或者說失業(yè)吧，和帝國完全沒關(guān)

    系，宣稱上是一般的……流浪的最強(qiáng)劍士」

    「————」

    「我這不是在耍你。我的行動帝國一點也不知道。當(dāng)然對閣下的忠誠還是在

    心里……不過，我也有我自己的原因」

    塞西爾斯以夸張的肢體語言強(qiáng)調(diào)了這和帝國無關(guān)。

    要從心底相信他是不可能的，但確實無法理解帝國這么做的理由。

    于是，羅茲沃爾左右異色的雙眸微瞇，問塞西爾斯。

    「那么，就更奇怪了。你不惜丟下帝國一將的地位來到這里。到底，是有什

    么緣由讓你做到這一步的—呢」

    「很簡單?！腥苏f好了愿意給我指名通往天劍的道路」

    「天劍」

    這個詞讓羅茲沃爾皺起了柳眉。

    見此，塞西爾斯說著「沒錯」

    深深點頭。

    表情仍舊保持笑容，但眼睛中所包含的感情有著決定性的不同。

    青色雷光是以喜怒哀樂中的喜為享受砍人的。

    然而，這個瞬間波拉奇亞最強(qiáng)的這雙眼中，有的不是喜悅和快樂，而是更加

    強(qiáng)烈而熾熱的，說白了——，「沒能向生者傳達(dá)的悲愿。被人指出來，而且還說

    愿意幫忙……這樣一下，要我怎么能不接受」

    「真意外。你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會愿意做別人的提線人偶的人」

    「受他人cao控，與自己接受命運準(zhǔn)備的舞臺，不只是主觀上的區(qū)別而已么？

    我身為這個世界的明星、主角接受了這個劇本。那么，在此基礎(chǔ)上加入劇本中沒

    有的臺詞與演技不就是演員大展身手的時候么？」

    塞西爾斯聳了聳肩，感情再度回歸雙瞳，羅茲沃爾同意地點頭。

    原來如此，他的主心骨強(qiáng)得可怕。

    這份強(qiáng)固，就是塞西爾斯在勝利累積的過程中構(gòu)建出來的哲學(xué)。

    要扭曲他的信念，對于四百年為了執(zhí)著活到今天的羅茲沃爾而言實在做不到。

    甚至對于渴望不變的羅茲沃爾來說，他的哲學(xué)可以說是楊枝甘露。

    「我大概，不討厭你這種人。反而還欣賞。不過，這是我的職責(zé)……魯古尼

    卡王國，頂尖宮廷魔術(shù)師，羅茲沃爾·Ｌ·梅瑟斯邊境伯，你的項上人頭，由我

    收下了」

    這或許是出于敬意，塞西爾斯將手中的到收回刀鞘。

    然后，另一把刀應(yīng)聲而出，美麗的劍身現(xiàn)世于界。

    那柄刀的美麗堪稱魔性，這是一把蘊含了非比尋常的力量的魔劍——。

    「——一番刀，夢劍正夢」

    「會侵蝕擁有者魂魄的一柄魔劍么。——塞西爾斯君，我能問個問題嗎？」

    面對流露的鬼氣，羅茲沃爾滿不在乎地立起一根手指。

    單臂，浴血，在冷凍的大氣中正面對峙古今無雙的劍豪，這種情況下問問題

    ，塞西爾斯也以不合時宜般的輕松態(tài)度疑問道，「怎么了。要問我的弱點嗎？我

    的弱點，就是不會聽人說話，以及過了二十歲仍舊不知沉穩(wěn)。帝國的議會上也經(jīng)

    常會提出這個議題」

    「你雇主的名字是什么？」

    聽到這個問題，塞西爾斯眉頭輕挑。

    然后放低劍身，后足拉遠(yuǎn)。

    緩緩前傾上半身，「市儈口中稱他惡黨，異端，因為他的做法暗地里罵他

    肅清王……但是，他要我告訴你正確的名號」

    先說完這些，塞西爾斯用舌頭潤了潤嘴唇。

    然后故意吊了一下胃口，告知道。

    「————」

    名詞化作言靈，抵達(dá)鼓膜的剎那，宅邸的地板爆裂，塞西爾斯消失了。

    那速度快到，讓人以為他人間蒸發(fā)了。

    青色雷光在這瞬間，名副其實地迅如雷鳴。

    因此，交錯只在一瞬之間。

    然而，在那剎那的交鋒中，羅茲沃爾淺淺一笑，嘀咕道。

    「果然，是你嗎」

    在這句話還未化作聲音流入天地，夢劍的軌跡更快一步。

    然而，在一切消散至彼岸前，羅茲沃爾的意識思考著。

    在宅邸的少女們還安否。

    那些被自己的悲愿所牽扯，結(jié)果，沒能留下任何幸福。

    ——自己沒有致歉的資格與時間，就這么，一切煙消云散傳送門的原理

    本身很單純，就是讓禁書庫的門和其他門相連。

    因為這單純的效能，傳送門的應(yīng)用性很高，足以讓人自吹是個優(yōu)秀的魔

    法。

    然而，正如千萬其他魔法那樣，傳送門也并非萬能。

    原理都知道了，其有用的效果也能成為弱點。

    所以，禁書庫的存在以及傳送門的效果，對外部是避而不談的。

    是的，外部的人，是不知道的。

    ——因此，這也是必然。

    「這是何等的諷刺」

    在碰到禁書庫門扉的瞬間，貝阿特麗絲就知道這是在誘敵深入。

    廣闊的宅邸內(nèi)，明明有無數(shù)的門扉可以選擇，但貝阿特麗絲卻沒有選擇權(quán)，

    只能被導(dǎo)向一扇門。

    方法也很簡單。

    ——只要讓其他的門無法打開就行了。

    傳送門的封印方法，在于只要讓連接的門無法選擇就行了。

    只要嚴(yán)格按照這個方法實行，宅地內(nèi)能夠開門的地方就能限定成一處。

    而且，為了利用這個方法而出力了的人，是自己重要的哥哥也大半有所理解。

    天平會傾斜也是沒辦法。

    這是她們之間的不成文規(guī)定——。

    因此而怨恨哥哥卻是不妥。

    因此，貝阿特麗絲并不對哥哥抱有怨言，僅僅是一言不發(fā)地打開門，前去面

    對。

    「——喲，貝阿特麗絲」

    打開門的另一頭，他隨意地舉起手向貝阿特麗絲打了個招呼。

    他的聲音他的態(tài)度，自己都還記得。

    所以，一陣恐懼游走貝阿特麗絲的全身。

    記憶中的臉，與眼前的臉，細(xì)節(jié)完全不一致。

    哪怕大致和記憶對的上，但這個人已經(jīng)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了。

    「你這什么眼神」

    在昏暗、低迷的眼神前，貝阿特麗絲搖了搖頭。

    他的變化如此巨大，令人拒絕、否定，甚至還想再來一抹嫌惡。

    罕見的黑發(fā)與黑瞳一如既往，發(fā)色卻失去光澤，眼瞳則是沉淀著漆黑的感情。

    眼眶周圍帶著彷佛陰暗的黑眼圈，瘦骨嶙峋的面容與隱約可見的手指彷佛死

    人一般蒼白。

    身著黑色的長衣，皮膚的露出極少——在同一黑色的服飾中，顯眼的是那橙

    色的圍脖。

    只有那個部分，凄慘地背叛了他陰郁的印象。

    自那之后，過了許久。

    但，即便如此，這變化也太大了。

    人類，是能如此改變的嗎。

    「你，似乎和之前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啊」

    「你倒是沒變嘛。成長期丟了？一般來說，都兩年了也該更成熟一點了」

    回應(yīng)貝阿特麗絲的聲音十分嘶啞。

    兩年、了嗎。

    既然本人這么說，那大概就是過了這么久吧。

    不過兩年，貝阿特麗絲看來真是一眨眼得短。

    這對人類而言，特別是眼前這位人類，究竟意味著多久的年月呢。

    ——足以讓他拖著這幅死尸，回來復(fù)仇嗎。

    「還記得嗎，貝阿特麗絲。我們，在這里一起吃過飯」

    /家.0m

    /家.оm

    /家.оm

    「——。不記得了。我應(yīng)該沒和你一起吃過飯」

    對峙的人類說出的話，讓貝阿特麗絲皺起了眉。

    兩人面對面，在宅邸一樓的食堂。

    隔著披白布的桌子，在正中央的席位坐下后，人類向貝阿特麗絲問了個莫名

    其妙的問題。

    對于貝阿特麗絲的回答，對方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眼袋。

    「……啊啊，是啊。你不知道啊。嗯，剛才是我的錯。一直，都是，我的錯。一直，都是我」

    「發(fā)生什么事……算了，這種事問了也沒用的吧」

    一瞬間，貝阿特麗絲內(nèi)心閃過一份躊躇。

    但是，少女瞬間將其壓了下去，立馬將這多余的想法隨著警戒一起封了回去。

    然后，隨意地向著這位人類，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掌。

    其中包含著保護(hù)禁書庫的管理員的矜持——或者說，為了無人希望的殉職而

    產(chǎn)生的縹緲使命感。

    「你所想的復(fù)仇或許是你正當(dāng)?shù)臋?quán)力。但即便這樣，貝蒂我也有自己的職責(zé)。為此……」

    「————」

    貝阿特麗絲貫徹自己的職責(zé)，瞪著他意圖阻止他的暴行。

    見此，他的表情微微一僵。

    那看上去彷佛是有某種難以忍耐的感情，趁這機(jī)會貝阿特麗絲踏出一步——

    ，「別這樣，貝阿特麗絲?！悴皇瞧跫s了，要保護(hù)我的嗎？」——這個瞬間

    ，出現(xiàn)致命性停滯的，是貝阿特麗絲這邊。

    「……啊」

    契約，這個讀音隨著一股沖擊貫穿貝阿特麗絲全身使其僵硬了。

    然后這份僵硬，無視貝阿特麗絲的意志，始終固定沒有解開。

    這不是精神上的原因。

    而是物理上，動作被定住了。

    這是——，「抱歉了。這樣就動不了」

    貝阿特麗絲的身旁，好似從影子之中冒出來一般出現(xiàn)了一個人。

    那是一名隨意地穿著黑色和服，尖銳的口牙叼著金色煙袋的獸人——身材高

    大的狼臉男性。

    他如細(xì)如線的眼睛俯視到自己腰部的貝阿特麗絲。

    那難以分辨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感情，貝阿特麗絲輕聲擠出話語。

    「這、是……」

    「類似束縛了影子，諜報員的不可思議技能。就當(dāng)是忍術(shù)吧。不用擔(dān)心，不

    多久就會解開的?！憧墒牵业亩魅恕?/br>
    身體僵硬，被剝奪自由的貝阿特麗絲只能任其訴說。

    訴說的話語平靜自如，共同的回憶沒有錯誤。

    他緩緩從座位上起身，走近過來，眼神昏暗，卻沒有危險。

    貝阿特麗絲自認(rèn)為他來造訪的目的是復(fù)仇。

    但是，這個人類的眼神，在貝阿特麗絲看來和復(fù)仇者實在相去甚遠(yuǎn)。

    因為她在那充斥著昏暗光輝的黑瞳中，看到了觸動人心的某種東西。

    「那個時候，多虧你放跑了我，我現(xiàn)在才活著。我一直想告訴你這個」

    「這陣仗就為了這事……那你，還真是會惹麻煩。……真的，太會惹麻煩了」

    「抱歉。但是，我知道了。貝阿特麗絲」

    貝阿特麗絲咬著牙說出的話語被蓋過，他緩緩左右搖頭。

    唇邊勾起一抹微笑，微微低頭看著貝阿特麗絲。

    回想起來，他可曾這樣笑過。

    就在那短短的，自己放他進(jìn)禁書庫的數(shù)小時里。

    貝阿特麗絲正回想著，他伸出手說道。

    「——你和我，是一樣的」

    「————」

    眼角下垂，只有這個時候，他的眼瞳回到了當(dāng)初最開始見到的少年模樣。

    回到了住宅的那幾天，他變得神經(jīng)質(zhì)之前的模樣。

    「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只能死了，已經(jīng)放棄一切了，而你救了我。現(xiàn)在，

    我也無數(shù)次無數(shù)次，會想起那個夕陽」

    「你……」

    「我很感謝你，貝阿特麗絲。……為什么那個時候，你沒有殺掉我」

    「——」

    這究竟是感謝，還是怨言。

    無論如何，他帶著眼淚笑著說出的這句話，讓貝阿特麗絲瞠目結(jié)舌。

    然后，接受了自己造成的影響，接納了將他內(nèi)心侵蝕的那份絕望。

    自然，僵硬的身體自由了，伸向前的手臂垂下了。

    然而，雖說已經(jīng)自由，自己卻已經(jīng)沒有抵抗的力氣。

    因果報應(yīng)，實在是太說服人了。

    「貝阿特麗絲，我很感謝你。我大概，是喜歡你了。在那段時間里，只有你

    真的讓我依靠」

    「……這告白，還能再差勁一點嗎」

    「還真是」

    貝阿特麗絲心境空虛地回答了他的話。

    然后，在他淺笑的黑瞳中，貝阿特麗絲看到了真實。

    ——明白了，其中所含有的昏暗感情，自己很是熟悉。

    這是內(nèi)心被紛繁的情緒xue居，最終連希望也被蠶食的不詳病巢。

    ——名為絕望的病，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心里，筑巢xue居。

    「哈利貝爾，給我苦無」

    說完，站在貝阿特麗絲旁的獸人眉頭一挑。

    沉默著旁觀兩人對話的獸人叼著煙袋上下晃著。

    「……你確定？」

    「給我苦無」

    再次命令后，獸人左臂縱向一揮。

    隨后，食堂的地面一聲響，黑色的鐵塊刺在地上。

    他蹲下身拔出刺在腳邊的東西，緊握確認(rèn)手感漆黑的鐵塊，是取人性命的形

    狀。

    「我很高興，你還能記得契約」

    明明都被你利用了，貝阿特麗絲有這么想。

    不過，他的聲音似是真心在注視那遙遠(yuǎn)過去的喜悅。

    怎么都讓人無法升起苛責(zé)的念頭。

    「你，顏色分明，真漂亮啊……」

    「————」

    然而，貝阿特麗絲瞪大了眼，大顆大顆的眼淚浮現(xiàn)。

    模煳的視野中，他平靜地看著自己。

    一眨眼，眼淚沿著面頰落下。

    流著淚，她想見證他到最后。

    他說，他和自己，是一樣的。

    那么，現(xiàn)在的他，肯定就是現(xiàn)在的自己。

    那個時候，自己做的事情，或許給他的人生造成了巨大的扭曲。

    而這一切因果循環(huán)，回到了自己的這邊。

    如果，他現(xiàn)在，想要拯救貝阿特麗絲的話——，「你」

    「————」

    貝阿特麗絲發(fā)麻僵硬著的舌頭顫抖著，說出話語。

    如呼吸般嘶啞的言靈，讓眼前的他，動作微微停了下來。

    這是給自己時間。

    表露出了哪怕是怨恨，也愿意接下的覺悟。

    而在這份覺悟前，貝阿特麗絲——，「——你是，貝蒂的，那個人嗎？」

    這個問題的意義，他肯定不知道。

    貝阿特麗絲也沒有期待過能得到答桉。

    只是，最后的最后，若是不可避免，自己一定要問。

    「是啊」——所以，他的微笑與首肯，讓貝阿特麗絲的內(nèi)心粉碎成渣。

    微笑中帶著親愛，言語中帶著溫柔，舉起的刀刃中帶著祝福。

    「我就是，你的那個人」

    一顆碩大的淚珠，從少女泛紅的臉頰滴落。

    「溺水者攀草求生，我老家那邊有這么一種說法」

    男性盯著鋪在地上的紅絨毯聽到這句話。

    絨毯與男性的臉距離很近。

    說到近，男性的呼吸間隔前后也很近。

    心臟的跳動好似鬧鈴般快速跳動，呼吸好似全力跑過原野后一般急促。

    這位男性是年近六十的老年人。

    別說兒子連孫子都成年了，活過的年數(shù)也可以拿出去吹噓一番了。

    立場上，也與眾多人有所交談，并且博弈過。

    其戰(zhàn)斗經(jīng)歷已經(jīng)足夠自夸，對于看人的目光也是有著自信。

    雖不敢自稱曠世奇才，但也有著過人的才智，人生也算活的有滋有味。

    所以，他對自己的現(xiàn)狀，還如在夢中無法理解。

    ——自己，現(xiàn)在正跪在與孫子年齡差不多的人面前。

    「稻草，懂嗎？大概，稻草總有的吧……總之，就是麥子之類的東西。就是

    說，溺水的人會慌不擇路，哪怕抓到草了也無法得救，但還是會去抓」

    「————」

    「簡單點說，這個格言就是說人要死的時候會不惜一切想活下去。不過和急

    中生智之類的又不同。那邊是有機(jī)會扭轉(zhuǎn)局勢的，但稻草就只是垂死掙扎」

    腦袋上的人滔滔不絕地說著。

    大半聽起來都是沒什么用的廢話，但自己又不能錯過一句話。

    若是惹他不開心了會怎么樣，可怕的傳聞可是一抓一大把。

    他，得勢的這兩年，殘酷而陰險的傳聞不絕于耳。

    與他敵對的，家人，有關(guān)系的人，都被以各種手段逼上絕路，殺雞儆猴，勢

    力壯大猶如破竹，是結(jié)社昴星團(tuán)的代表。

    為評價可怕的功績與其鮮有人為的毒辣手段，人們以此稱呼不報姓名的他。

    ——肅清王。

    「————」

    男子所跪的是，不知何時悄悄潛入四大國，統(tǒng)領(lǐng)了里社會的結(jié)社本部。

    建筑內(nèi)豪華絢爛的家居、繪畫，窮極榮華富貴到令人覺得庸俗，而他作為商

    談對象在這個會客室受到招待。

    王身為代表，坐在房屋內(nèi)的王座——正可謂是寶物的至高王座上俯視著來客。

    燦爛奪目的外觀與奢華富貴的設(shè)計，其涉及到的金額令人頭暈?zāi)垦！?/br>
    常人千百輩子都無法匹及的資產(chǎn)被拍在眼前。

    這是在夸耀結(jié)社——不對，夸耀王的力量，哪怕是再遲鈍也能一眼理解。

    若是有人無法理解，那他在踏進(jìn)這個房間后，就見不到房屋外的太陽了吧。

    而夸耀力量，也就是財力的并不僅僅是物品。

    墻邊肅然排列著數(shù)十位男性，個個都是天下聞名的武者或傭兵。

    用金錢雇傭他們是雖說可行，但那得花費多少的金錢啊。

    而且是數(shù)十名，光是維持這個隊伍就需要莫大的金額。

    而若要以為這些都只要錢都能買到，那王座左右侍立的異樣存在，足以讓下

    跪的男性感到自己見了鬼。

    ——超脫常識之人，禮贊者哈利貝爾，青色雷光塞西爾斯·賽格蒙

    特。

    卡拉拉奇都市國家，與神圣波拉奇亞帝國。

    將兩國各自的最強(qiáng)之名收入囊中的兩位戰(zhàn)士，守護(hù)左右。

    唐突出現(xiàn)的結(jié)社，其率領(lǐng)的一幫人能夠為所欲為，不需要更充分的理由了。

    「希格爾木先生？」

    「————」

    在自己差點失神的時候名字被叫到，男性——希格爾木的心臟停了一拍。

    只見手托腮的肅清王笑容消失，昏暗的黑瞳望著希格爾木。

    希爾格木正如被握住了心臟一般喘著氣。

    嘴唇一開一合渴求著氧氣，試圖解釋什么。

    然而，看到希格爾木的可憐反應(yīng)，肅清王聳了聳肩。

    「啊—，抱歉感覺很無聊吧。歪樓是我的壞習(xí)慣。一直如果不東扯西扯，我

    就不太敢說正事」

    「沒……這，我」

    「我還在說話」

    「————」

    王的右手抵在唇邊，左手指著男性。

    他平靜地蓋過男子的辯解，男子后背冒出大量汗水。

    如此彷佛凝固般沉默了數(shù)十秒，感覺上卻好似永遠(yuǎn)般漫長。

    「——抱歉。我不是想威脅您。只是，還望您包涵，這邊兩個人，和其他人

    都是我雇來的所以會聽話，但您不是吧？所以怎么說……我給自己個定心丸，抱

    歉」

    「————」

    語氣十分平靜，還是敬語，光是這樣就夠異常了。

    肅清王很懂禮貌，會對敵人予以敬意，然后毫無猶豫地行使暴力。

    王的聲色，訴說的話語，在聽的這方看來只覺得像是內(nèi)心有異。

    青年戰(zhàn)戰(zhàn)兢兢，看起來毫無自信的眼神，彷佛要看穿自己的內(nèi)心所想，聚精

    會神地觀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他那，昏暗的黑瞳中，發(fā)出的問題僅有一個。

    ——你，是我的朋友，還是敵人。

    「————」

    當(dāng)然，自己應(yīng)當(dāng)表示自己不是敵人。

    可是，希格爾木的話語權(quán)被剝奪，被禁止出聲作答。

    若是出聲，若是還以眼神，若是以態(tài)度表明，說不定反而惹其不快。

    這份恐怖纏繞老人的內(nèi)心，將人生最漫長的十幾秒化作了永恒。

    感覺這一切只是個笑話的，都已經(jīng)死了。

    結(jié)社的做法過于激進(jìn)，四大國里社會的中樞，大部分慘遭毒手，變成了已經(jīng)

    一無所有的病巢。

    要活下來，只能避開病魔，或是克服病魔。

    而，這克服的方法，只有名為順從的全面投降。

    不可沾染的不治之癥，老人正是沒能逃脫，才到這一步的。

    一切的回答都已事先想好，下定了服從的決心來到這里的。

    但是，希格爾木在這里才終于理解了，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天真。

    自己彷佛被綁住手腳，在無法動彈的情況下被扔入水中，呼吸痛苦，喘著氣

    渴求氧氣。

    在陸地上，在房間里，在這視線下，溺于水中。

    「————」

    這、不是病，是詛咒。

    肅清王是受到了無可消抹的詛咒。

    病態(tài)的恐懼讓其目光暗澹，無法消去的疑神疑鬼將其內(nèi)心侵蝕。

    他，畏懼人類。

    畏懼，猜疑，憎惡他人。

    正因為自己心懷著最大的恐懼，他才會為了尋找是否有其他同樣被恐懼侵蝕

    的人奮發(fā)，而讓他人染上同樣的癥狀。

    溺水者，王在一開始就這么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