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朕就退位，做一個普通人，和你周游天下，好不好?！?/br>
    “不好?！奔狙銇砝潇o下來，清晰的說，“你是好皇帝，沒人會比你做的更好了?！?/br>
    要真讓獻王或者榮王上位，他們季家怕是就要沒了。

    “那我怎么辦？”寇元青苦惱的說，略往后退了退低頭含笑看著季雁來。

    “您可以說是我蓄意勾引。”季雁來也在看他，她對著寇元青的雙眸，認認真真的說。

    寇元青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沒了。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不要說這種傻話，青陽?！笨茉嗌焓州p輕撫摸她的眉眼，說，“朕寧愿做一個被人唾罵的昏君，也不會這樣對你的?！?/br>
    季雁來的唇顫了顫。

    她幾乎就要信了。

    “青陽，相信我好嗎？”

    季雁來無言。

    寇元青真的無奈了。

    “青陽，你對朕不公平，”他說，斂眉垂目，嘴角輕抿。

    眼睫扇動了一下，聽著他話語中掩飾不住的委屈之意，季雁來呼吸一滯，疑惑的看著他，不解其意。

    “你分明知道我的心意?！笨茉嘀币曀碾p眼，說，“如果我不是皇帝，我只是你一個普普通通的愛慕者，在知道我做的這些事后，你會相信我的誠意嗎？”

    答案不用多想，季雁來第一時間就給了出來。

    會。

    那種于細微處展現(xiàn)的體貼，那種毫不掩飾的珍視，那種處處體現(xiàn)的關(guān)懷，她看的清清楚楚，怎么會不信。

    “可就因為我是皇帝，所以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信，你都會懷疑我，懷疑我的話，懷疑我的目的?！?/br>
    “青陽，對我公平點，好嗎？”寇元青眉眼間都染著苦澀，字字句句都帶著誠懇。

    季雁來說不出話，只是愣愣的看著寇元青。

    她想說好，可她說不出口。

    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回答，寇元青便嘆了口氣。

    “青陽?！彼麊玖艘痪?，語氣十分的復(fù)雜，似乎有千言萬語，又似乎只是單純的叫一聲。

    寇元青又上前，將眼前牽扯著他身心魂魄的人擁進懷中，輕輕抱了抱。

    “青陽，和離吧，來做我的皇后?！笨茉嗳滩蛔≌f。

    欲壑難填大抵是對的，明明一開始只是和青陽親昵就能滿足，可他現(xiàn)在卻越來越貪心。

    要什么偷來的歡愉，他只想光明正大的把他的青陽迎回皇宮，共坐玉階之上，受眾人朝拜。

    生同衾，死同槨，再不分離。

    寇元青注視著季雁來的神情，一絲一毫都不想放過。

    “你喜歡一生一世一雙人，我此生便絕無二色?！?/br>
    “不相信我沒關(guān)系，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提前寫好圣旨，若我負你，我便放你出宮，還你自由，生生世世，再不相見。”寇元青承認自己是卑劣的。

    他知道季雁來喜歡自由，可因為他的自私，便要她進了天底下最沒有自由的皇宮。

    可他受不了季雁來離開他，若真有那一天，寇元青也不知道自己會做什么。

    季雁來心中一震。

    “那可是三千佳麗，陛下當(dāng)真舍得？”心神動搖間，她強自忍住，抬頭輕輕一笑，故作打趣的說。

    她不敢再聽寇元青說下去了。

    季雁來怕了。

    她怕自己忍不住。

    “青陽，我能做到的，你知道的?！笨茉嗾f。

    季雁來抬頭，無奈的看著天子。

    他當(dāng)然能做到，天子登基之前，曾北上邊關(guān)，與北夷作戰(zhàn)時屢戰(zhàn)屢勝，若非后來先皇病重他不得不趕回來，怕是能打到北夷王庭。

    可繞是如此，他登基四年，北夷也安靜了四年，絲毫沒有前朝時的囂張尋釁。

    這是一個天生的君主，或許一開始對朝政不算熟悉，可他手握大軍，足以讓朝政安穩(wěn)，四年下來，更是把朝政握于掌心，獨攬大權(quán)，說一不二。

    他的確有這個能力不受朝臣所左右。

    第30章 肆意   “夜深了，榮王請回吧?！辈幌朐佟?/br>
    季雁來從沒想到, 會在天子這里聽到這樣一席話。

    也沒有想到，明明之前都是潤物細無聲的體貼關(guān)懷，他竟忽然就把一切挑開, 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一時之間, 她根本沒辦法給出回答。

    索性，天子也不是現(xiàn)在就要回答。

    “沒事, 我不急?！笨茉喑菲鸫浇切α诵?。

    “對我來說, 你是誰都沒關(guān)系。”他說, 聲音越發(fā)的低沉，“可對你來說, 卻是不同的?！?/br>
    眼睫一顫。

    季雁來何嘗不知, 可……

    “你答應(yīng)過我, 不會讓人知道的?！彼蛔杂X的說，驟然發(fā)現(xiàn)，原來不知不覺間，她竟然是相信著對方的。

    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寇元青背在身后的手張開又握緊, 眼中喜意劃過，嘆了口氣輕聲說，“我可以做到，但你還是會怕?！?/br>
    的確，她現(xiàn)在就在擔(dān)驚受怕，季雁來心想, 抿了抿唇角。

    大概是母親早逝的原因, 她做事總是會思慮再三，力求處處妥帖，寇元青把這一切看的分明, 想要逼她，卻又不舍，只得這樣一點點的勸著哄著。

    到最后，兩人離開這處開滿紫藤花的回廊，季雁來也沒能給出回答。

    “青陽，對我公平點，好嗎？”寇元青最后又說了一遍。

    天子先行，季雁來在后面心不在焉的慢慢走著，一路都在想著他的那句話，等回了宴會處，卻敏銳的發(fā)現(xiàn)氣氛有些不對勁。

    “你去哪兒了？”

    先是寇元嘉，看見她后竟然邁步過來還問了她一句話，季雁來沒有掩飾自己的驚訝，隨口說，“只是走了走?！?/br>
    寇元嘉還要再說。

    他剛才也轉(zhuǎn)了轉(zhuǎn)，可除了半路上預(yù)見天子身邊的人，一路過去根本沒看見季雁來，難道……

    沒有理他，季雁來也沒什么話好跟他說的，略一福身，說，“我有些累了，便先走了，王爺自便?！?/br>
    說著話，她轉(zhuǎn)身就走。

    直接被拋下，寇元嘉愣了一下。

    季雁來，的確跟之前不同了……

    “你說是誰家貴女？我看著天子的衣襟和衣袖都被捏皺了?！庇腥说吐曊f，

    心跳一滯，剛坐下的季雁來眼睛睜大，下意識看向天子。

    果然，那一身玄色長袍衣襟發(fā)皺，袖口沒看見，可既然有人說，那一定是真的。

    她輕輕吸了口氣，垂下眼神，收斂好神情，沒敢多看。

    沒記錯的話，天子今天的衣服是雪鍛制成，緞面光滑輕薄，而且是由冰蠶絲織成，最適合夏天穿?？晌ㄓ幸稽c，那就是極易留痕發(fā)皺。

    季雁來艱難的穩(wěn)住呼吸，甚至都不敢多聽周圍的人們都說了什么。

    可那些話還是飄進了她的耳中。

    “是云家？”

    “不，我覺得是張家?！?/br>
    “那也不一定，天子看著不是個好美色的，不管是云家，還是張家，他看都沒有多看一眼，萬一是別家性子好的女孩兒呢。”

    竊竊私語聲不停，各種猜測流入季雁來的耳中，讓她幻化松了口氣。

    對了，有那么多的貴女在，她們不會想到她。

    這樣想著，她心中又有些復(fù)雜，云辛怡和張月顏的容貌，就是她都會為之驚嘆，可……

    “說起來，榮王妃的容貌倒是……”比之那兩位都不差。

    說話人的意思很明白，可話沒說完就反應(yīng)了過來沒再說下去，并且下意識看了眼端坐在那里的季雁來。

    堂中燈火通明，坐在那里的女子儀態(tài)端正，腰背挺直，紅色衣襟襯得那修長的玉頸越發(fā)白皙。

    纖長的眼睫扇動間宛如蝶翼振翅，小巧筆挺的瓊鼻，嫣紅瑩潤仿佛沁著水光的紅唇，紅寶耳墜輕晃，哪怕只是側(cè)臉看起來都精致難言。

    “誰說不是呢，本以為張家那位的容貌就足夠惑人，可見了她……”有人應(yīng)到。

    “再好看有什么用，榮王又不喜歡?！庇腥说吐曊f著，聲音中帶著壓抑的痛快和嘲諷。

    當(dāng)初季雁來還沒及笄時，就得了賜婚，不知多少人羨慕嫉妒怨恨著她。可沒想到，當(dāng)初的第一美人，圣上欽此的王妃，如今竟然是這么個下場。

    當(dāng)初被她壓的死死地一眾貴女憐憫有之，可更多的是狠狠出了口氣。

    也有人覺得她可憐，特意去安慰，可沒想到季雁來都到了這個份上，還這么傲氣，面對著她們?nèi)耘f落落大方，一副絲毫不在意的樣子，十分的刺眼。

    久而久之，她們也不想理她了。

    然而，不管她們怎么做，季雁來都是那副不以為意，淡定從容的模樣，死死地拿住王妃的架子。到最后，她們竟也分不清，到底是她們不想理季雁來，還是季雁來不愿意搭理她們。

    “是啊，指不定她有什么…才讓榮王那么不喜歡，不然這么大個美人，他怎么就放在一邊?！?/br>
    “話不能這么說…”

    “我看也是，”有人卻在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