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陰鷙錦衣衛(wèi) 第4節(jié)
薛邵讓她那淡薄的語氣說煩了,冷冷道:“大有不同。我是指揮使,在北鎮(zhèn)撫司我說什么就是什么,想讓誰閉嘴就讓誰閉嘴,這就是最大的不同。” 丁寶枝:“指揮——” “閉嘴?!?/br> 薛邵抓過她的手,拆開布條,為她重新包扎。 丁寶枝掌心割破之后發(fā)脹發(fā)熱,并不覺得痛,薛邵給她擦拭傷口往上敷藥才開始疼,但她在宮里挨的板子也不少,藥粉灑在傷處她居然只是皺了皺眉。 入一趟宮,整個人都被扒了層皮,哪還有尋常女子的姿態(tài)。 丁寶枝看著薛邵認(rèn)真處理她創(chuàng)口的臉,不動聲色道:“指揮使大人不降罪于我嗎?” 薛邵眉峰一凜,看向她,“我真是多余給你上藥?!?/br> 丁寶枝皺眉問:“為什么不降罪?我剛才差點殺了你?!?/br> “差點?差得不是一星半點?!?/br> 丁寶枝心中的疑團(tuán)更大,她越來越不明白薛邵為何這樣對她。 這不是傳聞中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她甚至能感覺到薛邵對她格外有耐心... 坊間對他的傳聞僅限巡查緝捕時的雷霆手段,丁寶枝不曾聽聞任何有關(guān)他的情.事,自己眼下儼然是在摸石頭過河,按理說她這樣無權(quán)無勢的人,但凡有個想殺他的念頭,這會兒也該下詔獄了。 詔獄... 丁寶枝大著膽子試探,“指揮使大人,章鳴遠(yuǎn)和章尚書還...還好嗎?” 當(dāng)然不可能好,只是她問bbzl不出‘還活著嗎’,就怕答案是死了。 薛邵頭也不抬,“不好?!?/br> 丁寶枝道:“章鳴遠(yuǎn)不可能是閹黨?!?/br> 薛邵眸光一沉,將她手包扎上,“你在教北鎮(zhèn)撫司怎么查案?” 丁寶枝垂下眼,“不敢。” 薛邵看著她問:“章鳴遠(yuǎn)一個廢人,你還能守他一輩子?” 丁寶枝想過,章鳴遠(yuǎn)的毛病只是四肢酸軟無力,不影響心智。他十六歲起疾病纏身,即便如此仍在二十歲倒下前坐到了四品士大夫,可見其頭腦清晰能力卓群。丁寶枝又有貨真價實的技藝傍身,兩人做點生意糊口不成問題。 但她沒必要對薛邵說這些,只是點了點頭。 薛邵‘好心’提醒,“你別忘了,章鳴遠(yuǎn)就算出了詔獄,也是罪臣之子,應(yīng)當(dāng)流放?!?/br> 丁寶枝卻道:“可我本應(yīng)當(dāng)是要被送去教坊司的,既然北鎮(zhèn)撫司的規(guī)矩不是鐵律,那么能不能放了章鳴遠(yuǎn),指揮使大人何必為難他一個病人?!?/br> 薛邵冷笑,“你可真是膽大包天?!?/br> 丁寶枝一直在試探他的底線,這下終于踩到,心里免不了‘咯噔’一下。 薛邵森然道:“我?guī)愠鰜?,你反倒想著章府那個龍?zhí)痘ue?!?/br> 丁寶枝皺眉,心說龍?zhí)痘ue不該是你的北鎮(zhèn)撫司嗎? “我能見章鳴——” “不能。” 最后不歡而散,薛邵丟下一桌子殘局摔門而去。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給她送衣服的人敲了敲門,說東西放在門口。 丁寶枝一聽來了薛邵以外的人,趕緊上去開門,那人只是個普通軍士,見丁寶枝把門打開,一下愣住了。 丁寶枝開門見山,“我想見章鳴遠(yuǎn)?!?/br> 那人為難,“丁小姐,我沒有這個權(quán)力?!?/br> 丁寶枝見薛邵的下屬對她態(tài)度恭敬,明白對薛邵來說,她現(xiàn)在確實算得上一時新鮮。 于是她道:“那就找個有權(quán)力的人來?!?/br> 那人搖頭,“這不合規(guī)矩。” 丁寶枝還想再做努力,拐角走來個腰挎繡春刀的健碩男人,打斷了她的請求。 他道:“丁小姐,我可以讓你見章鳴遠(yuǎn)?!?/br> 丁寶枝沒見過他,這人昨晚不在章府,看樣子約莫三十來歲,一張臉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頗具武將氣勢。他身上穿著錦衣衛(wèi)的飛魚賜服,也是御前的人,品級不會比薛邵低太多。 丁寶枝見禮道:“寶枝見過大人,不知該如何稱呼大人?” “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毛豐?!?/br> 丁寶枝曾是宮女,知道指揮同知和指揮使都屬正三品,二者之間的關(guān)系可看做軍隊中的將領(lǐng)和副將。 “同知大人適才說可以讓我見章鳴遠(yuǎn)?” 毛豐道:“要見章鳴遠(yuǎn)可以,但在那之前我有一番話要先告訴丁小姐,等聽完了再見也不遲?!?/br> 丁寶枝一愣,這才發(fā)現(xiàn)這間院落只住了她一個,毛豐是專程來找她的。 這北鎮(zhèn)撫司真是弄得她一頭霧水。 毛豐遣退那送衣服的軍士,想了想說道:“其實,薛邵他在宮里就見過你?!?/br> 丁寶枝bbzl微一皺眉,驚訝轉(zhuǎn)瞬即逝,更多的是一種了然。 “...原來如此。” 這解釋了薛邵對她的態(tài)度,原來他不是突發(fā)奇強搶民女,而是見色起意蓄謀已久,難怪他對她還算有耐心,合著是已經(jīng)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丁寶枝的冷靜把毛豐整迷糊了。 他行伍出身,上過戰(zhàn)場打過仗,能動手絕不動口,特別不懂得彎彎繞,在他看來,丁寶枝聽到真相后出現(xiàn)什么反應(yīng)都有可能,但怎么也不該是毫無反應(yīng)啊。 不愧是薛邵惦記了五年的女人... 毛豐在心里這就高看她一眼了。 丁寶枝突然道:“那戶部尚書府被查抄...” 毛豐道:“不是因為你,是他們真在閹黨名單上?!?/br> 毛豐頓了頓,“其實按緝捕次序,戶部尚書暫時還輪不上,是薛邵得到你要嫁去章府的消息,知道他們涉案,便從地方上趕路回京,想趕在你出嫁前緝拿戶部尚書歸案??汕輰嵲谔h(yuǎn),跑了三天沒能趕上,他脾氣一上來...就嚇人了點?!?/br> 丁寶枝垂眼聽著,弄明白了前因后果,心中對薛邵的評價只有‘狂妄’二字。 “是這樣啊,那同知大人我現(xiàn)在可以去見章鳴遠(yuǎn)了嗎?” 毛豐頓住,“可以是可以...但是丁小姐你明白了吧,薛邵他不是你想得那樣?!?/br> 丁寶枝忽地笑了,笑得很淡,沒有半點喜色,“同知大人想說他做這些讓我家破人亡的事,是因為他喜歡我看得起我,我該感恩戴德?” 毛豐聽她這么一說,百口莫辯,突然覺得薛邵讓他別摻和是對的,果真越幫越忙。 “額...我不是這個意思...丁小姐...”事已至此,他如實交代,“其實薛邵他不止為你做了這——” “毛豐!” 一聲低喝,二人齊齊看去。 薛邵挎刀而來,一把將毛豐拉開,毛豐五大三粗身材比薛邵魁梧,氣勢上卻被他壓下半頭。 氣氛凝滯了許久,薛邵怒不可遏問毛豐:“還不走?” 毛豐道:“薛邵,我答應(yīng)了丁小姐帶她見章鳴遠(yuǎn)。” 薛邵道:“我沒答應(yīng)?!?/br> 第4章 薛邵隨即道:“毛豐,萬歲宣我們進(jìn)宮?!?/br> “現(xiàn)在?” “就是現(xiàn)在。” 毛豐兩難地左右看了看,抱歉地對丁寶枝道:“丁小姐,你且等我和薛邵回來再談?wù)馒Q遠(yuǎn)的事。” 薛邵冷聲道:“毛豐,你要讓萬歲等你?” 他邁開長腿轉(zhuǎn)身便走,毛豐快步跟上。 丁寶枝看著他們走到回廊盡頭,環(huán)視一圈春日里院內(nèi)的蕭條景象,默默關(guān)上了房門。 皇宮大內(nèi)和北鎮(zhèn)撫司這樣的地方有個共通之處,就是不會在墻根種樹,如此不論里面的人還是外面的人,就都進(jìn)不來也出不去。 丁寶枝明白,尋常人如何在北鎮(zhèn)撫司想走就走,她即便折騰了也沒有意義。 * 北鎮(zhèn)撫司理詔獄,因此距離紫禁城稍遠(yuǎn),薛邵和毛豐需得騎馬前往。二人入宮后面見萬歲爺,為的就是昨夜戶部bbzl尚書府的事。 金鑾殿上,皇帝四十不到年歲尚輕,長了張娃娃臉又在宮里嬌生慣養(yǎng),瞧著細(xì)皮嫩rou眉清目秀,如果不是身上一襲明黃龍袍,還當(dāng)他是個貴府家的公子哥。 皇帝端坐著批閱奏章,聽到薛邵領(lǐng)毛豐踏進(jìn)大殿,只道了聲:“說說吧,戶部尚書府是怎么回事?” “萬歲爺——” 毛豐剛要開口便被薛邵攔下。 薛邵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垂頭道:“萬歲,昨夜查抄戶部尚書府是臣行事魯莽,與毛豐無關(guān)。不過,臣在地方上已掌握章啟正的貪污罪證,這筆錢若能確認(rèn)源頭,章家涉嫌閹黨就是板上釘釘?shù)氖?。?/br> 皇帝摳摳眉梢,“薛邵,朕問的就是你為何因果倒置,板上沒釘便興師動眾上門查抄。” “朕知道,閹黨名單是馬志忠臨死前親口留下,你我皆在場,但那幫大臣們不在,我要你做的就是確認(rèn)名單真假,免得被馬志忠擺下一道。你倒好,說好先從地方上查起,一個不留神居然在皇城根下抓了個二品大員?!?/br> 皇帝說著說著將自稱從‘朕’變成了‘我’,儼然和薛邵十分熟稔,并無過多的君臣之分。 薛邵道:“萬歲,臣知道這步棋很險,但是地方官將這些朝廷大員的話奉為圣旨,臣若想從他們手上拿到更確鑿的證據(jù),只怕在動手逼供以前,他們便會無端暴斃,成為京城某些人的棄子?!?/br> 皇帝摸摸下巴沒有做聲。 薛邵繼續(xù)道:“所以臣認(rèn)為比起保守行事,不如直接借貪款將章啟正送入詔獄,一來殺雞儆猴,錦衣衛(wèi)不是動不了他們這些朝廷大員。二來往魚群里丟一條泥鰍,好看清楚是誰跳得最兇?!?/br> 皇帝想了想,擱下毛筆,“那你審出什么來了嗎?” 薛邵道:“臣不但抓了章啟正,還抓了他兒子章鳴遠(yuǎn),昨夜章啟正一直為他兒子求情,今天必然松口,不用怕他不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