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陰鷙錦衣衛(wèi) 第7節(jié)
丁寶枝心里長舒一口氣,心說送鞋這趟不白來,好歹親口問到了案件進度,看來她就快得以離開北鎮(zhèn)撫司了。 * 薛邵穿著新鞋入宮,腳步輕快,也不知是歸功于鞋子舒適的軟底,還是歸功于贈鞋之人。 金鑾殿前,御前伺候的宦官托著紅木托盤靜候。 薛邵摘下佩刀,將它放在盤上方才進殿。 “臣薛邵拜見萬歲?!?/br> 皇帝坐在恢宏的大殿上按摩太陽xue,“你何不再叫朕多等兩天,好讓這些彈劾你的奏章將朕淹過去??煨┌寻妇砟蒙蟻戆桑憧蓜e辜負朕這些天耳朵里生的繭子?!?/br> 薛邵雙手將帶來的案件卷軸呈上,交由皇帝過目,“希望臣沒有辜負萬歲的信任,和萬歲耳朵里的繭子。” 皇帝哼笑,“你心情倒不錯。” 薛邵也笑了笑,緩步退下臺階。 皇帝摸著下巴看完了卷軸,拿起傳國玉璽,對著印泥那面哈了口氣,重重往案卷上一蓋。 “辦得好,這些老家伙不見棺材不落淚,如果凡事都跟他們講章程禮法,朕得折壽至少二十年。” 薛邵聽罷拱手道了聲‘萬歲’。 皇帝扯扯嘴角,笑說:“是朕失言。大概真是要老了,朕現(xiàn)在想到當年的事居然也開始后怕?!彼聪蜓ι垲~頭疤痕處,“那時若不是你護駕有功,后果當真不堪設(shè)想?!?/br> 薛邵只道:“此乃臣職責所在,臣愿為萬歲效犬馬之勞?!?/br> 皇帝胳膊肘撐著桌子,正色問:“薛邵,你當真愿意為我大紓背負‘活鬼’的罵名度過一生?” 薛邵笑問:“臣為大紓和萬歲效力也不是這一兩日的事了,為何萬歲今日突然關(guān)心起臣的名譽?” 皇帝拿手指點點他,嘆了口氣,“我哪是擔心你的bbzl名譽,我是擔心你的終身,你把丁寶枝帶走的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這幫彈劾你的老家伙以前抓不到你把柄,現(xiàn)在就跟餓了三五天一樣,死抓著這事不放?!?/br> 薛邵斂起笑意,“是臣魯莽了。” 安靜了一陣,皇帝忽然問:“若朕就此為你們賜婚呢?” 薛邵皺眉道:“既然有人借此事大做文章,萬歲豈能入這趟渾水?!?/br> 皇帝笑問:“你是怕我蹚渾水,還是怕丁寶枝跟著你朝不保夕?”他搖搖頭,“薛邵啊,馬志忠已經(jīng)死了,閹黨勢力不過茍延殘喘,你身為朕欽點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何不有點長命百歲的自信,娶了丁寶枝和她白頭到老?!?/br> 薛邵聽后自嘲道:“萬歲是不知道她有多怕我,她連一時半刻都不會想和我多待,就讓她繼續(xù)怕下去吧,反正我惡名在外也配不上她。” “薛邵,你要當真這么想可就太傻了。丁寶枝嫁過人,年紀也不小了,往后再嫁,你指望她家里人把她許給誰?”皇帝挑挑眉梢,假裝不經(jīng)意道:“要怪就怪你自己,好端端把人帶去北鎮(zhèn)撫司,等把她放出去你讓別人怎么看她?” 薛邵一頓,這的確是他欠考慮。 他只想著讓她暫離丁家那幫吸人血的‘水蛭’遠些,卻忽略了自己在旁人眼里比‘水蛭’恐怖得多。 皇帝點點薛邵腳下,“鞋不錯,她做的吧?!?/br> 薛邵從來只穿款式統(tǒng)一的官靴,這是頭一回穿其他形制的靴子覲見,做工還極其精細,簡直如同宮里的手筆。 “是她做的?!?/br> 皇帝幽幽道:“丁寶枝若沒出宮,早晚能升任五品,掌管尚服局。如果她出了宮的日子過得不如留在宮里,你做這么多還有什么意義?” 回北鎮(zhèn)撫司的路上,薛邵想著皇帝那番話。 皇帝坐擁后宮自然比他擅解男女間的感情,有條有理說得他突然間無比動搖,一時沒了前兩日的決絕。 另一邊,丁寶枝滿心歡喜。 她知道薛邵從紫禁城回來后戶部尚書的案子就穩(wěn)了,按他所說,案子結(jié)束她就能離開北鎮(zhèn)撫司。 鞋也送了,情也還了,她該自由了。 所以在薛邵回到北鎮(zhèn)撫司的第一時間,丁寶枝就上他院里找他,想知道自己和章鳴遠何時能走。 薛邵坐在桌案后面辦公,并沒有看她。 “我會派人將章鳴遠送去奉州章家的遠親那兒,就不勞丁小姐替他cao心了?!?/br> 丁寶枝心道這樣也好,章鳴遠與她的確沒有緣分,一紙休書各自安好倒也無可非議。 “那...我呢?大人,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薛邵執(zhí)筆批卷的手停下,抬眼對上她期待難掩的眼神。 丁寶枝與他對視了兩個眨眼的功夫,心里陡然升起些不好的預(yù)感,她覺得自己不必等薛邵答復(fù)了,倉皇后退兩步想走出屋去。 薛邵離開座椅,椅子腿和地面的摩擦聲尖銳刺耳,他身高腿長三兩步便超了丁寶枝,擋在門前。 作者有話說:bbzl 皇帝來助攻! 第7章 丁寶枝眼前一黑,倏地被遮天蔽日擋住了屋外日光。 雖不清楚旁的女子讓人擺了一道是何感受,但她只感到無比憤恨,恨得硬是將那丁點的畏懼都蓋了過去。 丁寶枝咬緊牙關(guān),二話不說想破門而出,然而剛摸到門框她就被扣住手腕,身子不聽使喚地讓薛邵擰了過去,面朝著他。 后背貼上冷硬的木門,她右手讓薛邵扣在后腰,只得伸出左手推拒。 這當然無濟于事,很快左手也被扣住。 丁寶枝兩手背在身后,對著薛邵賜服下雪白的前襟干瞪眼,氣得直喘粗氣。 他似是在等她平復(fù)情緒,等她喘得沒那么急了才道:“你想過回去之后的事嗎?” 丁寶枝擰眉望向他,不明白他用意。 薛邵握著掌中纖瘦的手腕,不自覺卸去大半手勁,“丁家還容得下你嗎?” 丁寶枝覺得他問得十分好笑,“敢問這與大人何干?” 薛邵只當沒聽見,“你帶著章家的休書從北鎮(zhèn)撫司走出去,恐怕連尋常人家都不敢娶你過門。” “那我便不嫁?!?/br> “丁家不會留你到老?!?/br> “那我便不留在丁家?!?/br> 薛邵眉頭一皺,“你要去哪?” 丁寶枝漠然道:“離開京城,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拿手藝養(yǎng)活自己?!彼а?,“指揮使大人還有別的擔心和顧慮嗎?” 薛邵凝眸注視她不語。 丁寶枝轉(zhuǎn)動手腕掙脫束縛,“沒了就好,還請大人不要出爾反爾,言而無信?!?/br> 她轉(zhuǎn)身開門欲走,薛邵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又給門縫按了回去。 丁寶枝正要開口,但聽身后那人道:“我送你回去?!?/br> 他都這么說了,她只好點了下頭見好就收,丁寶枝清楚沒有討價還價的必要,免得多說幾句又惹來什么意想不到的麻煩。 她現(xiàn)在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門一打開,就見方阿寧在外頭提心吊膽地站著,薛邵甩手讓他去備一輛馬車,方阿寧應(yīng)了幾聲剛走兩步又被叫住。 薛邵補了句,“別用北鎮(zhèn)撫司的車,去弄架尋常馬車?!?/br> “是?!狈桨帣C靈道:“那我也去換一套便服。” 站在一旁的丁寶枝聽到后面無表情,哪怕她知道薛邵這是怕她和錦衣衛(wèi)同行被人看到落下話柄。 方阿寧去弄車的一時半刻,天上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外頭天色陰沉,丁寶枝等在北鎮(zhèn)撫司的大門口,留給薛邵一個單薄的后背,免得不留神真情流露笑得太高興,薛邵一個不爽就又反悔了。 殊不知她連后背都寫著急不可耐。 終于,方阿寧從外頭趕著車回來,沖薛邵頷首示意車已經(jīng)備好,不等薛邵發(fā)話,丁寶枝踏出北鎮(zhèn)撫司,頭也不回鉆進了轎廂。 簾子掀開,薛邵坐了進來,語調(diào)沉沉吩咐方阿寧趕車。 丁寶枝對簾外囑咐,“方阿寧,請你將車停在丁府小門,別走正門?!?/br> 話畢丁寶枝沒有抬頭,她知道薛邵正盯著自己,于是扮演起鵪鶉,bbzl在車里晃晃悠悠地坐著,杜絕一切眼神接觸的可能。 馬車攆著街面積水,很快來到丁府側(cè)邊的小巷。 此時的雨水不大,方阿寧剛將馬車停穩(wěn),丁寶枝便弓著背鉆出車廂。 映入眼簾的,是風雨飄搖中掛著白燈籠的丁府側(cè)門。 丁寶枝腦子里第一個念頭是家里出事了,隨即又反應(yīng)過來,丁家出事的人恐怕就是她丁寶枝。 實在可笑,她在北鎮(zhèn)撫司了無音信半月有余,丁家沒派人去找過她,喪事倒緊鑼密鼓地辦起來了。 薛邵注意到她的停頓,推起小窗看向車外,臉色霎時烏云密布。 方阿寧見丁寶枝上前去叩門了,便扭頭想問薛邵要不要等等再走,結(jié)果一回頭見他這個臉色,啥都不必問了,揣手等著吧。 因丁寶枝走的是小門,不設(shè)屋檐,敲門沒人應(yīng)就只能在雨里淋著。 等了等丁寶枝突然瞧見正門處停下架馬車,是二房的人從外面歸家了。 二房的丫頭眼睛尖,瞧見了巷子里的丁寶枝,旋即尖叫一聲,將二房張氏嚇得險些從馬車上栽個跟頭。 張氏拿指甲狠狠戳了戳丫頭的腦門,“喊什么喊?見鬼啦?冒冒失失的,差點把奶奶我嚇出身毛病?!?/br> 那小丫頭抖得都快站不住了,“鬼...真的是鬼...二姨娘,您瞧那巷子里...站的是不是寶兒小姐?” 張氏聽后毛骨悚然,“瞎說什么呢,這天灰蒙蒙的你別是看走眼了?!?/br> 說著,二房張氏朝巷子里望進去,‘嗬’得倒抽口涼氣。 巷子里那個纖瘦的人影還真是丁寶枝。 不過是活的,不是什么鬼魂。 哪有鬼魂坐馬車的。 丁寶枝身后的馬車是最尋常的形制,車廂僅能容納兩人,窮酸得很,估計是她回來路上臨時雇的,張氏想著,懶洋洋一抬手讓丫頭打傘跟上,要去會會‘死而復(fù)生’的丁寶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