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跟江南學(xué)的！

    程皓有恃無恐，故意重重“哼”了一聲，嘴巴大口大口嚼著奶糖，就為了饞陸笑笑和陸鳴聲。

    陸笑笑受了驚嚇又委屈，癟了癟嘴，“哇”一聲哭了出來，程母又忙著去哄，一臉頭疼的模樣。

    而程登臨正盯著家里那把藤椅看。

    這把椅子磨損以后，斷了一些藤條，里面的釘子確實(shí)露出來過，但他媽擔(dān)心孩子們掛到受傷，他就在上頭緊緊纏了一圈麻線，把釘子都包在里面了。

    那天為什么會鉤到衣服呢？

    程登臨看了看還在哭的陸笑笑，和一臉怒容瞪著程皓的陸鳴聲。

    脊背發(fā)涼，不敢往下想，笑笑才多大？

    訓(xùn)狗？他又想江南說過的話。

    說實(shí)話很形象，但笑笑和鳴聲才五歲出頭，怎么能想到這一層，也許是江南過度解讀了呢？

    程登臨又看程皓，見他嘴巴一直沒停下來，又在剝糖，沉聲提醒道，“少吃點(diǎn)，牙吃壞了！”

    程皓搖頭不聽，程登臨這才知道母親很久沒給孩子們買零食了，一人份的牛奶三個人喝，程皓去找他mama，未嘗沒有想吃好東西的意思。

    程登臨嘆了口氣，他現(xiàn)在一個月往家里交三十五塊生活費(fèi)，沒想到拮據(jù)成這樣，思量著是不是往再多交一點(diǎn)兒。

    直到他過了一會兒去找父母，聽到父母的爭吵。

    父親壓抑著聲音說，“……就讓怡心把笑笑鳴聲的幼兒園費(fèi)用匯過來，你總這樣省生活費(fèi)不是辦法，看看孩子們饞的！”

    母親好像不樂意，小聲說了什么程登臨聽不見。

    父親又生氣：“怡心有錢！而且她以后還能掙，不像我們，一旦養(yǎng)老錢用完，日后就完全看兒子兒媳臉色過日子了，你樂意？

    再說，笑笑和鳴聲是陸家的孩子，人陸家留了錢養(yǎng)的，就放在怡心那里，怎么能全靠我們家！”

    程登臨聽到這，沒等父母商議出結(jié)果，沉默轉(zhuǎn)身，又回了房。

    這日之后，他開始自己帶程皓，下班早早回家，不再掙加班費(fèi)和出差津貼，就盯著程皓學(xué)習(xí)。糖果糕點(diǎn)營養(yǎng)品也照著“江南”以前的份兒買，放在他們父子的房間里，根據(jù)程皓的學(xué)習(xí)情況和寫作業(yè)進(jìn)度獎勵給他。

    程皓無比高興又難受。

    趙母從農(nóng)場回到家，不見兒媳婦，聽孫子說出門了，她沒說什么，畢竟兒子都要離婚了，管不了人家做什么。

    不久后，離婚訴訟開庭，如岑靜秋所說，并沒有通過，現(xiàn)在的法律不認(rèn)可因感情破裂而離婚。

    趙瑞早有預(yù)料，也不在意，繼續(xù)提交訴訟申請。

    從法院回來后沒兩天，岑靜秋收到了哥哥嫂子的信，通篇責(zé)問她為什么跑了，讓她趕緊回來，否則周家會報復(fù)他們的。

    周家的難纏，岑靜秋上輩子深有體會，更不會回去。

    只她沒想到周家能找到趙家來！

    趙瑞正在田里翻地，就見兒子跑來找他，“爸，家里來人了，奶奶讓你趕緊回去！”

    趙瑞奇怪，這個時間段各個大隊(duì)都忙，怎么會有串門子的，便一邊出田走，一邊問趙川澤，“誰來了？”

    趙川澤說著就要哭，“不認(rèn)識，一個老奶奶，她還要打mama！”

    地里干活的人一聽，好奇地心癢癢，等父子倆走遠(yuǎn)，就有人一本正經(jīng)跟小隊(duì)長請假說要上茅房，悄悄摸摸跟了上去。

    趙瑞到了家門口，就聽一個老太太在他家里破口大罵岑靜秋水性楊花、一女嫁二夫云云。

    他家門外圍了許多不上工的老頭老太太聽熱鬧，見到他，趕忙讓他進(jìn)去，“趙瑞回來了，趕緊進(jìn)去瞧瞧，別讓人把你家砸嘍！”

    趙瑞進(jìn)門后，隱約聽他們唏噓，“難怪要離婚呢，這樣的媳婦誰家敢要……”

    趙家，趙母見趙瑞回來了，瞬間有了主心骨，拉著他述說眼下的情況，“這是靜秋在城里相的那戶人家！”

    趙瑞瞥了一眼躲在母親身后，頭發(fā)衣服散亂又淚流滿面的岑靜秋。

    岑靜秋被他眼里的冷意嚇得瑟縮閃避。

    而千里迢迢來找麻煩的周母，見岑靜秋的男人竟然生的這么高大，一時也收斂了些脾氣，沖他道，“小伙子，你來評評理，岑靜秋跟我兒子相親，訂下了日子，家里親戚也都通知了吃席時間，沒想到她跑了，我來找她要個說法，不過分吧？”

    趙瑞沒回答她的問題，只道，“我跟岑靜秋正在走離婚流程，你們找她什么事，只要不在我家鬧，捅破了天我也管不著?，F(xiàn)在，從我家出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而后，他又冷冷看向岑靜秋，“你也一樣?！?/br>
    要是驚擾到他媽，引他媽犯了病，他要這些人好看！

    周母和岑靜秋都被趙瑞的氣勢嚇了一跳，仿佛下一秒趙瑞就要拿起大棒趕她們出去。

    周母是帶著侄子來的，侄子在后頭扯了扯她的袖子，周母心里膽怯，面上還在強(qiáng)撐，一甩手，帶著侄子昂著腦袋出去了。

    她來就是找岑靜秋不痛快的，原計劃把她鄉(xiāng)下的家也搞散，好讓她兩頭落空，讓她瞧瞧欺騙愚弄他們周家是什么下場！

    沒想到這鄉(xiāng)下人已經(jīng)提了離婚，是岑靜秋死活不離。

    周母震驚又憤怒，岑靜秋逃了兒子的婚就為了死扒著一個鄉(xiāng)下男人，她有一種兒子被比下去的憋屈感！

    現(xiàn)在還灰頭土臉被人趕出了門，周母怎么能滿意。

    于是，她站在趙家門口，給村里人宣傳起了岑靜秋的所作所為：對外宣稱她在鄉(xiāng)下離婚了、沒有孩子，在城里相親……

    在場的趙家長輩只覺臉被人打得生疼，他們居然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委屈自家小輩兒，一直在勸和，趙瑞不聽，還讓李家把趙瑞趕回家，沒想到啊！

    尾隨趙瑞回家的男人吃了一口大瓜，連忙轉(zhuǎn)身回田里給上工的大伙兒分享。

    村里人聽得驚呼連連，有人問，“這算搞破鞋吧，還是流氓罪？”

    有人皺眉，遲疑道，“不算吧，畢竟沒發(fā)生什么……”又提醒方才那人，“現(xiàn)在不興這種說法了，你注意點(diǎn)兒！”

    岑靜秋快氣瘋了。

    她知道周家人不是什么好人，周家閔前頭那個媳婦是因?yàn)榧依锍煞钟袉栴}被逼著離婚的，上輩子她也被逼得逃離了寧城，但她沒想到周母能瘋到這種地步，在這個出行困難的時代，居然能找過來，就為了毀她！

    原本她相親的事兒，只有趙瑞一個人知道，她還能裝可憐讓人幫她、勸和，現(xiàn)在她連看都不敢看趙母一眼。

    又聽周母還在門外不停地詆毀她，岑靜秋忍無可忍，沖出去廝打起周母。

    趙家門外又是一場大亂。

    江南是到李家探望江大姑，才聽了一耳朵，暗嘆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18章

    江大姑和李旭上次來看望江南， 給她帶了不少東西，江南一直想還禮回去，找不到合適的禮物和時機(jī)。

    這天碰巧聽見辦公室兩個女老師在討論有不要rou票的豬rou賣， 她湊了過去， 央著她們一起，左拐右拐到了黑市，一口氣買了五斤， 又到衛(wèi)生院用病例單開了一斤紅糖，另外帶了一些小禮物， 才往江大姑家去。

    騎車到村里時， 正遇上下工， 她不好橫沖直撞，索性下車扶著走。

    路上認(rèn)識她的人，跟她打著招呼，“小南來看你大姑呀？”

    江南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見人往她車頭上掛的籃子里看裝了什么東西， 也當(dāng)沒看見，就是在這時，聽見了村里人議論趙瑞和岑知青的事兒。

    她這才知道這倆是一對即將離婚的夫妻， 心內(nèi)不停感慨難怪六度空間理論說， 通過六個人就能認(rèn)識全世界的人。

    這也太巧了，世界真小。

    “姐！”

    江南正思維發(fā)散走著， 就聽見李旭的聲音。

    她回頭， 只見李旭扛著鋤頭沖她跑過來， 然后動作熟練地把鋤頭往車上一架， 就將車接了過去，問她， “你怎么有空回來？”

    江南笑道，“天天吃食堂膩了，來家改善改善伙食?！?/br>
    李旭知道這肯定是謊話，她姐可能帶了東西，生怕他媽不要。

    兩人閑聊著回了家，江大姑見到江南很驚喜，“你怎么來了？”

    江南把籃子從車上取下來，將東西一樣一樣拿出遞給她，解釋道，“小妹不是快生了嗎？我接下來可能沒時間過來，就想著提前把東西帶來給您，到時候您幫我捎去。”

    江大姑生了兩兒兩女，老大和老幺都是女兒。老幺三年多前嫁到了隔壁公社，再過兩個月就要生二胎了，那時正是江南備考的重要時期，不能跟他們一起去。

    江大姑摸了摸手上厚厚的細(xì)棉布，“你這是買了多少尺？”

    江南隨意道，“肯定不夠兩身衣服?！?/br>
    實(shí)際她把手上離婚分到的布票都用了。

    她衣服夠穿，這兩年都不用做新的，過兩年又取消布票了，用不上就全買了。

    江大姑又瞧她提出的rou，心疼地直吸氣，大手拍了她一下，“怎么買這么多，錢多燒的慌！”

    江南調(diào)皮一般地閃過，將rou拎出廚房，交給原主的二表嫂孫秀珍，“二嫂，都做了吧，天兒變熱了，不經(jīng)放?！?/br>
    然后，坐到土灶面前幫她二嫂燒火、擇菜。

    她二嫂也心疼，“這都做了能當(dāng)飯吃！”

    “那就當(dāng)飯吃！”江南笑。

    江南說來改善伙食，并不是虛的，江大姑這一手紅燒rou可是拿手菜，全家人都吃了個肚圓，愜意地坐在院子里納涼消食。

    只有李旭坐了會兒就又扛著鋤頭出門了。

    江南看了下手表，這還不到上工時間。

    江大姑見她疑惑，擺手道，“不用管他，這兩天和趙瑞折騰自留地呢，說要種什么西紅柿，白耽誤功夫！”

    “種西紅柿不是挺好的嗎，怎么會耽誤？”江南奇怪。

    江大姑給她解釋，原本自留地除了種點(diǎn)兒自家吃的菜，剩下全用來種番薯喂豬。

    趙瑞今年不打算種番薯了，那二分自留地要全種西紅柿，說是要種了賣，豬不夠吃，就用賣西紅柿的錢再買番薯。

    “你說說這是不是瞎折騰？”江大姑攤手。

    江南明白江大姑的意思，她認(rèn)為賣西紅柿可能會虧本，錢還不夠買番薯，或者賺得不多，卻要多倒騰一道手，浪費(fèi)時間精力。

    這也正常，畢竟農(nóng)村里家家戶戶都種了菜，在村里人的認(rèn)知中，菜不值錢、賣不上價。

    但村里不缺菜，不代表城里不缺。尤其本地不產(chǎn)西紅柿，這年頭運(yùn)輸業(yè)又不發(fā)達(dá)，西紅柿在安城還是稀罕物呢！

    “大姑，您這話說早了，我覺得小旭他們能賺?！苯峡隙ǖ馈?/br>
    這趙瑞還是挺有頭腦的。

    眼下改革開放還未開始、家庭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zé)任制也沒萌芽，國家只允許農(nóng)民小規(guī)模販賣一些自己產(chǎn)出的農(nóng)副產(chǎn)品。自留地不多不少，產(chǎn)量不會達(dá)到投機(jī)倒把的量刑標(biāo)準(zhǔn)；西紅柿是稀罕品，定價略比其他蔬菜高一些也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