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年手指一直在方向盤上敲，聞言后他頓住了，隨后掏出煙，打火之前問她：“不介意吧？”

    秦樓搖頭，他就把車窗搖下一點，點上火抽了一口，煙霧彌漫中他偏頭對上他的眼睛，表情不真切，但聲音清晰：

    “我也是一區(qū)?！?/br>
    “我是六號樓三單元的502！你呢？”她問的小心翼翼。

    “我……五號樓三單元的502?！彼е鵁熴读税胩欤呕厮?。

    這話一出，秦樓傻了一樣，張著嘴看著他，半天說不出半個字，過了大概一個路口的樣子，秦樓才偏過頭去看窗外的風(fēng)景。

    這下兩個人都沉默了。

    于年抽完了煙，又把車窗搖上去，他問：“見你兩回了，還沒問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秦樓嘆了口氣，笑了：“好啊。還蠻不錯的?！?/br>
    她笑的不自然，回答的又太干脆，說話間一會低著頭一會兒又偏頭看窗外，手指一直在擺弄衣服上的紐扣。

    怎么都不像說真話的樣子。

    然后于年看看她又移開視線，專注看路，就當(dāng)秦樓以為兩個人又要沉默下去的時候，他開口說：“別弄了，再弄就掉了。”

    秦樓倉猝拿開手，又攥緊了安全帶，指尖泛白。

    “其實回來也好，不是有句話說嘛，小城歲月長，日子過得慢了，時光流逝也顯得慢了?！彼纸由暇錄]聊完的話。

    秦樓低眉順眼笑了：“你真是教英語的？”

    “嗯？”于年偏頭。

    “這話講的好像語文老師。”秦樓解釋。

    她這么說完，于年便勾嘴笑起來，他還沒笑完，就有電話打過來。

    秦樓用余光看到他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就拿出手機裝作回信息。

    又聽他接通了電話，對方說了什么，他回：“那我一會去買點菜?！睂Ψ接只亓司湓?，他說：“那行，你路上慢點?！?/br>
    掛了電話，秦樓還在看手機。

    她沒問什么，他也就和她一樣沉默著。

    沒過多久就到小區(qū)了。

    車子拐進(jìn)門時候秦樓解開安全帶：“你把我放在路邊吧。”

    于年凝眉轉(zhuǎn)頭看她：“怎么了？”

    “你不是要去買菜嘛?！鼻貥菍ι纤难劬?，笑說。

    于年目光閃躲了一下，又迎上來：“她說她買好了。”

    沒想到他沒否認(rèn)，也沒解釋。

    “哦?！鼻貥屈c頭，又去開門，“那我還是要下的，我要去超市一趟，買點吃的。”

    于年也點了點頭，說：“那再見?！?/br>
    秦樓推開門，一只腳已經(jīng)踩到地上，聞言轉(zhuǎn)臉一笑：“再見?！?/br>
    然后下車關(guān)好門，站在路邊對他擺手，說巧是真的巧，就是這一秒路邊的燈“唰”的全都亮了。

    所有的光都落到她頭上。

    從于年的角度看過去，她似乎不著粉黛，可皮膚卻很好，她比上學(xué)那會兒瘦了很多，五官更明朗了，氣質(zhì)上也更顯冷清。

    可她今天偏偏又穿著暖色系的衣裳，在昏黃燈光下就那么淺淺笑著，很難不讓人想到歲月靜好四個字。

    他莫名就想到高中的時候，晚自習(xí)上課之前，他把她送到她那棟教學(xué)樓下，路燈照的兩個人的影子膠著，明明下了課就能再見，可他們總是戀戀不舍，互相讓對方先轉(zhuǎn)身走。

    最后每次都是他擰不過她。

    這次也是一樣，他不開車，她就站著不動。

    回想到這一點后，于年轉(zhuǎn)過臉，驅(qū)車離開。

    秦樓聽到他發(fā)動引擎，汽車的尾燈把她的臉照的紅紅的。

    等到車燈消失不見，她抬手看了眼腕表，差一分鐘到六點半。

    她就地蹲下來，把胳膊放在腿上，下巴就抵在胳膊上，抬手又看了眼表，當(dāng)秒針跨過“12”的時候，她深吸了一口氣。

    路上人來人往的，有推著小車買菜的老太太，也有騎著共享單車過來過去的年輕人，還有幾輛小轎車，開過來又開過去。秦樓屏息凝神，死死盯著于年離開的方向。

    只過了一小會，那邊就有汽車轉(zhuǎn)了個彎朝這邊來了，天色昏暗，她看不到車牌，可她的心就是莫名其妙忽然狂跳不止。

    直覺告訴她，他又回來了。

    這個念頭像當(dāng)頭一棒，“哐”的一聲擊中了她的意識，她立刻低下頭，把自己的臉埋在胳膊里。車燈越來越近，然后在約有五米遠(yuǎn)的地方，忽然不亮了。她穩(wěn)住神，等車上的人下車。

    她那個姿勢，耳朵離腕表很近，就聽得秒針“擦擦”的走，時間的流逝如此分明，可他那邊卻絲毫沒有動靜。

    秦樓慌了。

    第一個念頭就是，會不會剛才手抖了鬧鐘壓根沒定上？

    畢竟她才定好時，他就掛了電話。

    可念頭一出她又猶疑了，萬一鬧鐘如期響了呢？那他不下車又是什么意思？

    這么思忖著，她咬了咬唇站起來，轉(zhuǎn)身朝不遠(yuǎn)處的超市走去。

    于年把秦樓在路邊放下，驅(qū)車駛遠(yuǎn)，剛拐進(jìn)停車位，有鈴聲忽然響了，就停了車俯身去找。

    手機在副駕駛的車座下面，他皺著眉，拿起來一看，是六點半的鬧鐘，上面寫：買泡面。

    他立刻就調(diào)頭去找她，算算時間，她最晚在結(jié)賬的時候就能發(fā)現(xiàn)手機沒了。

    他盡量在付款之前趕到，他想，女孩子逛超市應(yīng)該沒那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