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面容嚴(yán)肅地走到香爐旁，拈了點香灰，放在鼻下。

    “這香有什么問題嗎？”長喜有點不安，也學(xué)著蘇慕的樣子取了點香灰放到鼻下嗅著。還是同樣的味道??！

    蘇慕將香灰碾滅，用銀剪剪下一小段，回頭看著長喜道：“這香先別用，待我問清楚了再說?！碧K慕心中有些猜測，但不敢確定，畢竟她學(xué)醫(yī)不過數(shù)月，只是恰巧在老頭留下來的醫(yī)術(shù)里見到過這種類似的香。

    長喜點點頭，將香妥善地收了起來。

    長喜安排了人送蘇慕回去。

    蘇慕揣著香，走在石板路上，腦中盡是林毅近幾日的表現(xiàn)。

    她確實忽略了林毅身上的許多變化，即便他剛剛登基，身上背負(fù)著重?fù)?dān)，壓力重大，但也沒理由性格變化如此之大，而且，很多時候，林毅表現(xiàn)出來的情緒更像是難以自制。

    回到壽康宮，蘇慕遇上了太后，或者說是太后在等著她。

    太后坐在蘇慕住的小院里，身后站著她的大宮女綠梳，看見蘇慕走過來，綠梳朝她嘲諷一笑，帶著些得意。

    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蘇慕摸不準(zhǔn)太后是想來做什么，只能以不變應(yīng)萬變，上前跪在太后面前行禮。

    “起吧。”太后睨了眼蘇慕，輕飄飄地開口，“哀家今夜來是想教你些規(guī)矩。你母親本是山野婦人，只是僥幸被你父親看上。她懂得不多，沒教好你，哀家不記她的罪?！?/br>
    蘇慕一聽，火氣就上來了，她容不得有人如此詆毀她的母親，就算那人是太后也不行，好在蘇慕還有些理智，沒有直接罵出口。

    “但你不一樣，你會是后宮妃子之一，甚至如果林毅不厭倦你，你還很有可能位及貴妃，所以有些規(guī)矩不能廢，哀家不希望后宮紛爭不斷，妃子為所欲為，甚至yin亂后宮?！碧笠庥兴?。

    蘇慕懂得她的意思，頓時感到羞憤不堪。

    “哀家已經(jīng)與禮部定好了良辰吉日，七月初三便是良辰吉日，那就將是胡姿的封后大典?！边@個時間有點急，但城外駐扎著胡家的大軍遲遲不走，如鯁一般卡在皇城里的每一個人。不得已太后只能將時間一縮再縮。

    太后不在乎蘇慕心中想著什么，只是一板一眼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在此之前，你暫時就留在壽康宮別出去了，也好好學(xué)學(xué)規(guī)矩。綠梳?！?/br>
    綠梳上前，手中托著一本書。

    蘇慕低著頭沉默，看著自己穿著的繡花鞋，雙手垂在身后，絲毫沒有要接的意思。

    綠梳看向太后。

    太后親自走了過來，從綠梳手中取過書，放到蘇慕眼皮子底下：“這是開國皇后親自編纂的《女誡》，哀家希望你能讀懂其中的每一字句?！?/br>
    蘇慕知道，要想不得罪太后，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乖乖接過書，但她不想。宋知秋有沒有學(xué)過所謂的《女誡》，蘇慕不清楚，但她知道，她的母親，一舉一動，都帶著瀟灑，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像太后這樣被各種規(guī)矩泯滅了個性的，蘇慕只會感到煩倦。

    蘇慕抬起眼，平靜無波的眸子看著太后，不接書。

    “你就不怕得罪哀家嗎？”太后威脅道，“皇上可管不到這后宮來?！?/br>
    蘇慕感到有一絲好笑，她道：“太后對我的厭惡之情，在我入宮前便毫無掩飾地表露出來，太后既然不喜歡我，我憑什么還要聽太后的話？反正聽與不聽，太后你都不會改變你的態(tài)度，我又何必多此一舉，為難自己?！?/br>
    太后被氣得胸脯直顫。她是母族傾盡全力培養(yǎng)出來的，一入后宮，便像是魚兒入了水。后來生下了林毅，林毅乖巧可愛，甚得先皇的歡心，再加上母族的逼迫，她很快便如愿坐上了皇后之位。即便后來母族不可避免地衰弱下去，但有林毅在，也沒有人敢直接落了她的面子，就連當(dāng)初的嚴(yán)貴妃，都要給她幾分薄面，不在光明正大地挑釁她。

    “太后既然強(qiáng)行請我入宮，本就是與我作對，你本就該接受我會違逆你的可能?！碧K慕道。

    蘇慕行了一禮，朝房間走去，關(guān)門前又補(bǔ)充了一句“氣急傷身，太后可不要因為我折了壽?！?/br>
    蘇慕關(guān)了門，將一切嘈雜都留在了門外。

    綠梳的手一下一下地?fù)嶂箢澏恫恢沟纳碜?，抱怨道：“這姑娘真是不知好歹。也就是太后仁善，愿意將她接進(jìn)宮。在奴婢的村子里，這種人早被浸豬籠了?！?/br>
    太后一巴掌呼在綠梳臉上嗎，罵了一聲：“多嘴?！?/br>
    綠梳的臉?biāo)查g紅腫，慌慌張張地跪在地上求饒。

    太后在原地站了許久，眼眸中閃過狠厲的光芒，孩子可以留，但蘇慕必須死。

    做好了決定，太后冷靜下來，對著綠梳道了聲：“起來?！?/br>
    太后帶著綠梳離開了蘇慕的院子，蘇慕并不知情。

    蘇慕的房間里堆滿了密密麻麻的書，鋪滿了大半的地方。這些書有些是古人傳下來的孤本，也有些是老頭親自編纂的，其中有許多都是學(xué)醫(yī)者傾盡一生也想觸及的奧妙。

    這些書是老頭托了靠譜的鏢師從千里之外帶到京城來的，還是林毅出了面，蘇慕才能拿到書。

    老頭涉獵很廣，偏偏又不愛整理書籍，當(dāng)初送過來是便是各種書摻在一起。蘇慕花了大功夫才將那些書分門別類地放好。只是，今日蘇慕想尋的那本書偏偏一直沒找到，蘇慕不信邪，所以才將所有的書都拿出來，一一找過去。

    “不應(yīng)該啊？”蘇慕將書找了兩遍，還是沒找到她想要的那本書，但她明明記得有那么一本書，講述了苗疆蠱毒，其中提及的引蠱香與先前長喜拿來的安神香十分相像，她本想找來對照一番。

    “真是奇怪?！碧K慕喃喃自語，她沒有亂扔?xùn)|西的習(xí)慣，但即便她找遍了整間房，也沒找到那本書。蘇慕忍不住懷疑是不是有人偷拿了她的東西。想來不會是宮女太監(jiān)，畢竟這些書在尋常人眼里并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