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車來到大劇院門口，檢票處已經(jīng)有人在排隊(duì)了。

    夏檸拿著前幾天湯橋親自送給她的戲票，懷里還抱著束臨時在路邊花店買的鮮花，排在了后面，微信上給他發(fā)了消息說自己已經(jīng)到了。

    沒過一會兒，他就回復(fù)了。

    【好。】

    夏檸淺淺勾了勾唇角，仔細(xì)研究起了手里的票。

    戲票是硬質(zhì)的，上面寫著演出劇目和時間，旁邊有檢驗(yàn)的二維碼。

    給她戲票的那天晚上，兩人約在一個公園里，順道散了個步。

    夏檸拿著戲票，將名字低低念了出來：“玉簪記……”

    她記得這個名字，那時在法國，湯橋告訴過她。

    夏檸與他并肩走在公園的小道上，開玩笑說：“等到了演出那天，我往臺上給你扔些金銀珠寶？”

    湯橋扭頭疑惑地看她：“?。俊?/br>
    “你沒看過那個電視劇嗎？那個富家大小姐，”夏檸說著還模仿起來劇里角色花癡又迷戀的神態(tài)，揚(yáng)起手臂裝作扔?xùn)|西的樣子，“萬筱菊！萬筱菊！”

    湯橋被她逗得開懷大笑，無奈地?fù)u搖頭：“你要是往臺上扔?xùn)|西，下一秒就被保安扔出去?！?/br>
    檢票的隊(duì)伍走得很快，沒一會兒就到她了。

    一邊隨著人群往劇院里走去，一邊低頭查看著自己的座位。

    這個劇院很大，平時不僅會有戲曲的演出，也會有交響樂，舞臺劇，話劇。舞臺寬敞明亮，霧灰色幕布合起掛在正中央，夏檸仰頭看著頂部，心里多了分期待。

    她在那場第5排的正中間，視野開闊，能夠清晰地看到臺上每個角落。

    離演出開始還有十多分鐘，她把手機(jī)靜音，亮度調(diào)低，打開文檔看起了上午沒看完的文獻(xiàn)。

    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樘幵谶@樣的氛圍下，才看了沒幾分鐘就有些走神，眼睛時不時瞄向后臺。

    心不在焉地鎖了屏幕，扭頭掃視一眼身后，觀眾席幾乎坐滿了人，而且令她驚訝的是，這些觀眾有一半都是年輕人。

    周圍的一些人還帶了相機(jī)，正低頭調(diào)試。

    反正也看不進(jìn)去學(xué)習(xí)內(nèi)容，夏檸重新打開手機(jī)，退出文檔頁面，打開了搜索引擎，輸入“玉簪記”叁個字。

    事先了解一下劇情，免得她看的時候會一頭霧水。

    百度百科上的劇情介紹很簡潔，無非是書生戀上道姑，琴曲定情，你來我往，欲拒歡迎……

    夏檸撓著眉毛，將簡介讀完，也是個一知半解。

    劇院燈光暗下來，預(yù)示著即將開場，音響里響起場記的提示。

    “演出即將開始，請觀眾自覺將電子產(chǎn)品靜音，感謝配合?！?/br>
    夏檸聽話照做，調(diào)整了個姿勢，準(zhǔn)備觀看劇目開演。

    霧灰幕布拉開，絲竹聲漸起，白衣書生從側(cè)幕緩步上臺，幾下起勢可見功底。

    夏檸記得初次見他扮上后的模樣，是在那張大海報(bào)上，后來是阿維尼翁的劇場里，早已經(jīng)熟悉，一眼就能認(rèn)出來。

    月明風(fēng)清，水殿生涼的深秋靜夜，書生偶然聽得絕妙琴音，與道姑一見鐘情。

    臺上溫潤又有些憨態(tài)可掬的小生端坐在桌前，彈奏著古琴與道姑互吐心聲。

    讓人驚艷的是，書生手撫在琴弦上，真的撥弄出了音律，還成了調(diào)。

    周圍人紛紛舉起相機(jī)或手機(jī)拍了下來，夏檸左右看了看，悄悄問身邊的一位女士：“這是在真彈嗎？”

    “是啊，湯老師每次都是真彈的，好多戲迷都是沖著這個來的，”女觀眾豎起大拇指，“省昆獨(dú)一份兒?！?/br>
    夏檸點(diǎn)點(diǎn)頭，將目光重新投到臺上人的身上。

    昆生大多豐神俊逸，柔骨萬千，是最能擔(dān)得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句詞的。

    湯橋好像也是這樣，但又不僅是這樣。

    夏檸發(fā)現(xiàn)，他有好多面，有時候看他就是一副是溫柔羸弱的書生樣，有時候又出人意料地亮出與之全然相反的愛好。

    臺上人還在眉目傳情蕩氣回腸，臺下的夏檸卻歪著腦袋緊盯著他看。有時他走位到臺邊，也不知道是因?yàn)橄臋幾谡虚g，還是他真的與她對視了一眼，又瞥開。

    濃墨重彩像是給他帶了層面具，夏檸看不清一個真實(shí)的湯橋。

    心臟驟縮，隨即便是沒有規(guī)律的跳動。

    第一次，夏檸那么迫切地想要去透徹了解一個人。

    心底因極度好奇而滋生的欣賞愛慕像在汽水中投了顆泡騰片一樣不斷地膨脹，那仿佛即將要撞破心臟一般的沖動瞬間席卷全身。

    兩個多小時的演出結(jié)束，演員們一起上臺來進(jìn)行謝幕。

    夏檸這才想起來拿出手機(jī)錄個視頻，鏡頭放大像素對著湯橋一個勁兒地拍。

    湯橋這回倒是大大方方地看向她的鏡頭，沖她笑了笑。

    又過了半個小時，觀眾也走得差不多了，演員才回了幕后。

    湯橋回去時給她指了指后臺的方向，夏檸立馬起身，抱著鮮花就離開了座位。

    摸索著來到后臺，還被工作人員給攔了一下。

    夏檸有些無措，指了指后臺：“那個我…”

    “您是夏女士吧？”

    夏檸愣愣地眨眨眼：“啊，是我?！?/br>
    “噢噢噢，湯老師跟我交代過了，跟我來吧?！?/br>
    捧著鮮花跟著工作人員來到了后臺化妝間，幾個主演共用一間，其他演員也有另外的地方。

    湯橋剛剛卸下勒帶，身上只穿著內(nèi)衫，從鏡子里看見她進(jìn)來，連忙站起身。

    “來了。”

    夏檸將鮮花遞給他：“諾，送給你?！?/br>
    湯橋接過，笑著問：“剛才謝幕的時候怎么不給我？”

    “擠在臺前的人太多了，我擠不過他們。”

    這里大多數(shù)都是當(dāng)時戲劇節(jié)的演員，夏檸跟他們打過交道，再次見面也面熟了，跟他們依次打了招呼。

    湯橋抱著花，開玩笑道：“不是說要往臺上扔金銀珠寶嗎？”

    夏檸撇撇嘴：“暫時沒有那些玩意兒，不如你跟了我，也不虧?！?/br>
    此話一出，周圍鴉雀無聲，連湯橋也怔住了。

    忽視掉其他人投來的八卦目光，夏檸懊惱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心急什么？

    湯橋一笑而過，將花放到化妝臺旁邊：“等我卸個妝，待會兒送你回去?！?/br>
    夏檸靜靜地站在他身后，看著鏡子里的男人將厚重的油彩擦拭干凈，露出原本的面貌。

    偶爾與她視線相交，又不露聲色地移開。

    心里像萬千螞蟻啃噬爬行一般，急躁又緊張。

    她干脆坐在了一旁，低頭開始出神。

    坐在對面的汪雅柔扭過頭，對夏檸說：“夏小姐，我差不多弄好了，這么晚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夏檸抬起頭，看著面前未施粉黛的臉，與臺上嬌羞脫塵的道姑重合，她才忙回過神，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跟湯老師有話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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