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棲 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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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經選好了,希望樞密院能夠安排妥當。 謝維生心下暗罵,這勛貴子弟就是事兒多,有人伺候還不夠,還非得是伺候慣了的。 昔年平南侯駐軍,也是使的都護府的婢女,人家怎么沒提,非要帶自己的侍女? 他心里煩透了衛(wèi)景朝,卻不敢流露出來。 多少為難的事情都解決了,這么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實在沒必要跟他撕破臉。 謝維生特意安排幾輛馬車,用來“運送”衛(wèi)景朝的婢女們。 這幾輛車都是軍中特制,車身輕巧,車輪圓且大,跑起來比普通的馬車,要快上一倍。 用來趕路,正合適不過。 衛(wèi)景朝很滿意,當即拍板定下,半個月后出發(fā)。 出發(fā)前,皇帝下旨,擢升樞密副使衛(wèi)景朝為鎮(zhèn)北將軍,位列正一品,掌北境十萬兵馬,并涼州軍政大權。 出發(fā)之前,衛(wèi)景朝終于回了一趟長陵侯府,去辭別母親。 長公主得知此事,已是下旨之后,見著衛(wèi)景朝,她的臉色很是難看,冷聲道:“你如今翅膀硬了,這樣大的事情都敢自作主張,不與我商議?” 衛(wèi)景朝撩袍在她對面坐下,給自己倒一盞茶,漫不經心道:“沒這個必要吧,母親。” 長公主極憋屈,滿心憤懣地瞪著他。 使勁呼吸幾次,才有力氣開口,“我好不容易將你拉上樞密副使這樣重要又體面的職位,只要你好好干下去,假以時日入閣拜相,秉政中樞,難道不好嗎?” “等你掌權握勢,要什么沒有?何必非要去邊塞跑一趟,平白無故惹陛下疑心,難道你也想落得和沈家一樣的下場?!?/br> 衛(wèi)景朝只淡淡道,“我有我的道理?!?/br> “母親。旁人施舍的東西,永遠都不屬于自己。自己憑本事得來的,才是自己的?!彼蜷L公主眼底,語氣格外平靜,像是在敘述一件小事,“權力,更是如此?!?/br> 長公主心口一顫。 衛(wèi)景朝垂眸,道:“正因如此,母親當年攝政,才不得不被迫還給陛下,若是當初母親有兵有權,又何須如此?” 思及舊事,長公主暗自咬牙,冷聲道:“這天下的江山,本就該是本宮的。他不過是好命托生成男子,否則,憑他的資質,怎么配跟本宮一較高下!” 衛(wèi)景朝淡淡與她對視。 長公主深吸一口氣,雙手死死按著桌面,直視著他,眉眼如刀刻:“你自去你的北疆,京都這里有本宮,該是你的東西,誰也別想奪走?!?/br> 衛(wèi)景朝輕笑,頷首道:“多謝母親諒解?!?/br> 長公主深吸一口氣,望向他,“你此去北疆,是要與匈奴人作戰(zhàn)的?!?/br> 衛(wèi)景朝點頭,“自然。” “明日本宮尋兩個絕色婢女給你,你帶著過去,以防萬一……” 衛(wèi)景朝唇角一抽,道:“不必。” 長公主蹙眉。 “我身邊已有人了?!毙l(wèi)景朝望向她,“不勞母親cao心?!?/br> 長公主越發(fā)不滿,拍了拍桌子,冷哼一聲:“青樓女子,玩一玩也便罷了,怎堪為妾?” 第33章 衛(wèi)景朝并不反駁她,只是言簡意賅道:“母親,我說不必?!?/br> 這樣平淡的敘述,冷冷的打斷長公主的怒火。長公主站著,他坐著,母子二人之間天然有一道屏障,隔開了彼此。 他沒有絲毫同意的意思,一臉冷淡,明擺著,說了不用就是不用。誰給的,都不用。 長公主怔然半晌。 深吸一口氣,放柔了聲音,輕聲勸慰他:“刀劍無眼,戰(zhàn)場無情,你若一旦有所不測,總要留下根香火……” “母親,我說了,不必。”他蹙眉,眼底越發(fā)冷淡,“您還要我說幾遍?” 這一次,他是真的煩躁了。 冷淡如鐫刻的眉眼,映出眼底的抗拒與抵制。 就好似,這個孩子年幼時,撞見她與男寵的丑事時,也是用這樣的眼神,冷冰冰地望著她。 長公主噤聲,半晌喃喃道:“那你這一支的血脈,怎么辦呢?” 衛(wèi)景朝垂眸,手指摩挲著杯盞上精巧的花紋,語氣漠然:“若我死了,這血脈,斷了也便斷了?!?/br> “又不是伏羲之子,女媧之女,不過平平無奇的凡人,有什么可延續(xù)的。” 長公主啞然。 衛(wèi)景朝放下茶盞,“我要說的,都說完了。母親若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br> 長公主沒有法子,嘆了口氣,妥協道:“那你把藥停了,讓那個女人給你懷個孩子,也是可以的。她身份低微,但只要是你的孩子,母親一樣喜歡。” 衛(wèi)景朝腳步一頓,沒有回頭,望著天上月,慢慢道:“我有分寸,母親不必cao心。” “母親若是有空,便隔三差五入宮一趟,管一管你的好侄女。她最近又在攛掇著陛下,將她賜婚給于逸恒?!?/br> 知道的,都說這位公主視權勢如性命。 不知道的,還當她是見一個愛一個,但凡是個清俊些的男人,便全都不放過。 長公主一哂:“放心吧,她都嫁不成,真給她賜了婚,自己也要反悔?!?/br> 上次陛下想給洛神和景朝賜婚,她入宮去見那對父女,便已發(fā)現了端倪。有沈元謙這樣的溫潤君子珠玉在前,在滿京城的男人,洛神一個也看不上。 衛(wèi)景朝輕笑:“她嫁給誰都行,唯獨于逸恒不行,長樂侯絕不能為陛下所用。” 長公主點頭:“我明白?!?/br> 衛(wèi)景朝緩步踏出門。 陸黎提著燈籠迎上來,走在前面給他帶路。 長公主望了一眼。 那是去衛(wèi)氏祠堂的方向。 祠堂里,有他的父親,祖父,和無數衛(wèi)家祖祖輩輩。 長公主閉了閉眼,轉身走回內室,透過窗戶看了眼月亮,終究是不甘心。 她對一旁的侍女道:“去傳信給涼州太守,讓他擇幾個身家清白的美貌女子,放在鎮(zhèn)北將軍府侍奉?!?/br> 她就不信了。 有美人在側,她兒子又不是和尚,當真能把持??? 那青樓花魁再是個尤物,也未必敵得過或妖或純,千姿百態(tài)的美人。 只要他破了戒動了心,就什么都不怕了。 長公主嘆息。 若是他肯松口,另擇一高門貴女為妻,如今她哪兒還需要這般籌謀。 衛(wèi)景朝回鹿鳴苑時,沈柔正在收拾東西。 見著他難看的臉色,她手一頓,站直身體,小聲問:“你怎么了?” 衛(wèi)景朝微微搖頭,“沒事。” 他側頭看向地上,三三兩兩不成規(guī)模的箱子,垂眸道:“能帶上的東西,都帶上,多帶些?!?/br> 沈柔略有些詫異,不解道:“可是,我父親以前去涼州,都是輕車簡從……” “他是他,我是我?!毙l(wèi)景朝語氣淡泊,“我一向養(yǎng)尊處優(yōu),受不得北疆苦寒。” 沈柔便沒再說話,只是微微抿唇。 分明是他自己算計著要去的北疆,如今卻鬧的,像是人人都欠他。 她微微喟嘆。 不得不說,這本事,還真是厲害。 若是她父親有衛(wèi)景朝一半的心機,說不定,沈家也不會落得這種下場。 她想著想著,難免有些走神。 隨手拿起手邊的東西,往箱子里收。 衛(wèi)景朝眼神一凝,眼底聚起風暴。 他道:“沈柔?!?/br> 沈柔抬眼,“嗯?” 衛(wèi)景朝道:“你看看,你手里拿的什么東西?!?/br> 沈柔隨著他的話低頭看去,目光落在那東西上,臉色頓時紅若云霞。 下意識甩手,將那東西扔在地上。 那東西倒沒什么,只是一支毛筆。 只是,沈柔難免想起,昨夜昏暗的燭火下,他拿著它,在她背上作畫的情景。 隨著筆尖掠過時的輕柔癢意,一枝嬌艷的梅花,沿著脊椎蜿蜒而下,朵朵綻放在雪地上,沒入山水之間。 衛(wèi)景朝緩步逼近她,抬手纏住她額前垂落的長發(fā),慢慢問:“怎么?又想了?!?/br> 沈柔連忙央求道:“我還疼著呢,不要了?!?/br> 衛(wèi)景朝抬手捏捏她的臉。 他將那只筆從地上撿起來,扔進箱子里,不顧沈柔羞怨的眼神,慢慢道:“這樣的東西,可不能扔?!?/br> 沈柔咬了咬牙,道:“是不能扔?!?/br> 她不太喜歡別的花樣,可他喜歡,她也便忍了。 結果,他竟還青天白日的嘲笑她,沈柔沒忍住冷笑,“扔了怎么辦,它還挺長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