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死于水遺島殘忍冷酷的過去。

    他們復(fù)蘇于水遺島輝煌平和的未來。

    第四十四章 明月皎皎

    二人均沒有說話，只安靜目送著那顆鮫珠悄然溶入月影。

    許久之后，直到那歌聲縹緲而去，子蘇隨著逐漸消隱的歌聲下定決心。

    他斟酌道：“清禾仙子?！?/br>
    “怎么了？”

    “了卻此處事宜后，仙子想必會香蹤難覓，對么？”

    清禾露出含蓄的微笑，其中含義不言自明。

    “所以，在下冒昧想問一句，如何能再得見仙子？”

    這句話既委婉，又直白。

    就連清禾，也能從中聽出鮫人少年忐忑的想法。

    四周寂靜無聲。

    仿佛天地鳥獸，此刻均在傾聽她對此的回答。

    清禾態(tài)度十分認(rèn)真，只見她毫不遲疑道：“應(yīng)是無緣。”

    鮫人少年眼神微黯，露出禮貌而故作無事的笑容：“那在下會向天道大人祈禱，有奇跡發(fā)生的。”

    清禾無奈地笑。

    只怕越這樣祈禱，才越不會成功呢。

    被她這樣毫不留情的拒絕后，子蘇也再難堅持守在此處，潦草的道別后，就有些狼狽地離開了。

    “哎，其實我態(tài)度這么硬，有點過分了?！鼻搴淘谛睦飺u頭，“子蘇這般性情容姿，平時定然備受追捧愛慕，難得心動一回，卻輸?shù)眠@么徹底?！?/br>
    祓神以平靜語氣陳述道：“佳人如斯，你這般態(tài)度，確實遺憾?！?/br>
    語氣聽起來沒什么問題。

    內(nèi)容也完全是順著她往下講。

    但清禾就是從中感受到了一股不妙預(yù)感，總覺得后頸發(fā)涼。

    “我胡說八道的?！鼻搴痰?，“您別當(dāng)真?！?/br>
    祓神冰冷輕笑：“嗯，誰會當(dāng)真呢？”

    清禾：……

    別這樣，怪嚇人的。

    她撓撓臉：“不開玩笑了，我好好說話，你也好好說話！”

    “嗯。”

    “我說那么干脆，目的是不想產(chǎn)生沒必要的誤會。而且我對子蘇確實沒有除了【值得交往的朋友】以外的想法。至于遺憾還不好理解么？委實說，像他這么好的人，如果因為彼此都尷尬的理由而被迫疏遠(yuǎn)，那簡直虧死了?！?/br>
    見她回答如此干脆，神靈語氣總算聽起來正常了些，

    “是么?！?/br>
    “不然還能什么理由。”清禾撓臉，“以后我不說叫人誤會的話，您也別這么說話了啊?！?/br>
    “我說話如何了？”

    “您這樣說話，我會覺得聽起來酸溜溜，您對我存在占有欲的?！鼻搴陶J(rèn)真分析，隨后噗嗤笑出聲來，“不過想想便知絕無可能，像我這樣又笨情商也不高的人……害。”

    清禾也不說那些比較自黑的話，但心里著實沒有多想。

    祓神：“……”

    “今晚月色真美。”清禾看著海面上粼粼閃爍的月色，輕聲感嘆，“如果能撈起來就好了。”

    “你想要月光？”祓神問道。

    “沒有沒有，我就是感嘆一下。您可千萬別來什么射落月亮，折取月光的事情。”

    祓神不悅：“你以為我會因此事為難？”

    清禾語塞，有一說一，這句話的重點是在這里么？

    “您可別斷章取義。今晚就不拌嘴說些有的沒的了?！?/br>
    此時月色著實安謐美麗。

    清禾眺望銀月，徐徐說道：“在我家鄉(xiāng)那里，關(guān)于月色真美還有個說法。我想博學(xué)如您，應(yīng)該也是未曾聽說過的?！?/br>
    “愿聞其詳?！?/br>
    “有人說，月色真美是種隱晦的表白?！鼻搴痰溃耙驗閷Ψ降拇嬖?，才令今晚月色如此美妙。而在那種浪漫情境下，直白地講我心悅于你，未免過于直白，喪失意趣，而借物抒情，便要浪漫旖旎得多?！?/br>
    “方才欣賞月色，我脫口而出如此贊嘆，其實也可以視作雙關(guān)?！?/br>
    祓神沒有開口說話，只安靜聽她敘述。

    “我沒有那位文豪的文筆韻味?！鼻搴逃芍缘?，“可如此月色，確實是因為您的存在，因為您做過的事情，因為您此刻在我身旁，我才會這樣閑適放松的欣賞?！?/br>
    “倘若您能看見此刻月色就好了?！?/br>
    “它此刻給我的感覺，就如您一般?！?/br>
    清冷、安謐、溫柔。

    神靈沉默了片刻。

    少頃，他語氣毫無起伏道：“你的文筆抒情，也未必遜于那位文豪多少。”

    “哎哎哎，差得遠(yuǎn)呢。”清禾立即謙虛道，“只是或許令您更能共情罷了。”

    “或許吧?！?/br>
    “我很久沒有這樣欣賞過月亮了?！鼻搴陶f道，“在我們那里，賞月一般都是在某個特定節(jié)日，和親朋好友聚會時才有的。”

    “那有些遺憾了。”

    “還好，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嗯…在意就是您啦，所以只要是和您一起，何時賞月都是中秋佳節(jié)?！?/br>
    這句話反過來說，亦是如此。

    “所以您不用擔(dān)心我交到新朋友就會忘記您什么的?！庇鼗氐竭@里，清禾終于亮明自己的真實想法。

    她再遲鈍，也能通過祓神這段時間的反常表現(xiàn)感受到什么了。

    可她若直白說明，祓神這是擔(dān)心自己被搶走好朋友，總覺得會被祓神一個天雷劈成呆瓜。

    這才選擇迂回婉轉(zhuǎn)的方式。

    “剛才子蘇在這里，我也試過了?！鼻搴陶f道，“和他一起看月亮，確實沒有愜意感，當(dāng)然也有有可能是認(rèn)識時間比較淺，交情不夠深的原因……但反正您絕對是無可取代，能有一起賞月這種心理待遇的，只能是您。”

    中秋在華夏的地位，人人都知道。

    修真.世界中秋似乎不叫這個名字，但也有類似節(jié)日，祓神應(yīng)當(dāng)能夠理解寄予其中的感情，也能夠理解她委婉表示的，神靈之于她的地位。

    ——遠(yuǎn)比她表述的更加重要。

    祓神保持了一定時間的，微妙的緘默。

    “嗯?！?/br>
    最終，他疏淡的應(yīng)了聲。

    微妙的韻味，像是夜晚時分，月光映照的滿地花影。

    祓神目不能視，確實看不見現(xiàn)實寧謐皎潔的海中月色。

    但他能夠在識海中，看到海洋倒映的那輪銀月光影。

    原來明月是如此模樣。

    上古時，他補天裂順手添了月亮堵住天穹缺口，至此世間有了晝夜之分。

    這是月亮的來歷。

    而祓神也從未抬頭望過，這因自己而出現(xiàn)的事物有何等外表。

    但現(xiàn)在他知道了。

    月色確實很美。

    神靈所代表的白云蒼穹，不期然掛上了一輪皎潔明月，與海中月影相映成趣。

    正所謂，心有明月皎皎，大抵便是如此。

    處理完水遺島的事務(wù)，清禾二人總算能夠返回地宮。

    “我需要一張世界地圖，至少也得是北荒部洲地圖?！鼻搴痰乖谲涢缴?，像是抽沒了骨頭，有氣無力道，“我要知道進度推到哪一步?！?/br>
    祓神：？

    他屬實難以理解，為何有人上一秒還好端端站著，下一秒到了家里，便整個人都像是遭受重大打擊似的，瞬間癱軟在床上。

    站沒站相，坐沒坐相。

    他的地宮有設(shè)下過如此禁制么？

    “現(xiàn)在只有吃飯能夠喚醒我?！鼻搴涕]著眼睛，從床上伸出一只手來，“您想吃什么？”

    “隨意?！?/br>
    “真的沒有么？”清禾睜開眼睛，追問。

    祓神否認(rèn)。

    清禾撇撇嘴，默默從床上爬起。

    害，如果祓神想吃，她原本打算指揮祓神來做呢。

    ——能不能指揮動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