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日 第76節(jié)
從三十二日里帶回了確定的好消息, 物理學(xué)家們將做最后的完善,各國政府終于開始大規(guī)模宣傳引力推手救世行動。廣大恐慌中的人類終于知道該如何拯救自己,一個具體詳細、有理可依的計劃比任何口號都更能讓人安心。 于是, 在三十二日者與其他人之間, 一場本該是殘酷的決裂, 變成了溫情脈脈的告別。 之所以溫情脈脈,更重要的一個原因, 是在三十二日里那座熱帶小島的時間快到24點時,上面的七百多人舉行了一次不記名投票。 量子大壩顯示引力推手能成功推離三十二日宇宙的幾率是百分之五十,這還是在所有外在條件都完美無缺, 比如導(dǎo)彈當量、落點位置、爆破時間都做到嚴格精確的理想狀態(tài)下的成功率。實際上, 有很大的可能, 所有的三十二日者會隨著整個宇宙一起消散于無形。 他們舉行投票, 就是決定要不要把成功率的事情對外宣布。 選擇“不”的投票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他們有志一同地做出這個決定,或許是基于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既然他們將不能回頭地離開并永遠不被知曉, 不如讓留下的人認為他們在另外一個宇宙生活得很好。 而對于量子大壩島外面的那些三十二日者,會在下一次進入三十二日執(zhí)行引力推手行動時,再通過三十二日社區(qū)告訴他們其中的風(fēng)險。好讓他們能在五月里和家人做一場不那么絕望的道別, 讓他們更有心情享受最后的相處時光。 梁霏與她的丈夫做了告別,告訴他, 她會把他的照片給孩子看的,小涵會知道他還有一個從來不曾謀面的父親,他的缺席也并非他的錯。 林夢喚探望了她的父親嚴飛, 她作為情報局副局長女兒這一身份在末日前終于失去了特殊性, 她被放了出來,不再挨餓。 “我終于解脫了?!避菨谒脑\室里輕松自在地對他的師弟田路說:“不過我有個問題很想問你, 你作為心理醫(yī)生,聽過那么多陰暗和丑陋的人性,會產(chǎn)生懷疑嗎?懷疑人生,懷疑社會之類的。” 田路說:“可我們心理醫(yī)生不就是要幫助病人對抗那些陰暗才存在的嗎?我以為我們都已經(jīng)做好了戰(zhàn)斗到底的準備?!?/br> 芮濤一愣,忽地笑了:“或許是還有你這種人存在,這個社會才沒有完全崩塌吧?!?/br> 永恒的分別盡管讓人難受,但比起世界末日來,還是更容易接受一些。家里有三十二日者的,時常傳出不舍的哭聲,但這往往伴隨著充滿了愛意和溫柔的團聚,再沒有脾氣糟糕的父母、同床異夢的伴侶、不聽話的孩子、相互嫉妒的兄弟姐妹,他們最后留下的圖景是如此完美無瑕,值得以后的人生每每想起來都會露出懷念的微笑。 整個社會都對三十二日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善意,每個被他人知道的三十二日都迎來了認識的、不認識的人的感謝和擁抱。 生存狂鄰居與你分享他的地下室,裝滿了生存裝備和可以囤積很久的食物,并告訴你,三十二日里,這個地下室屬于你了。 有錢人慷慨地公開他們的私人避難所,在一些廢棄的導(dǎo)彈發(fā)射井里居然還有一座座漂亮的堡壘(在普通人談起可能的新世界大戰(zhàn)還被認為是杞人憂天時,一部分人卻已經(jīng)找好了舒適的后路),自循環(huán)系統(tǒng)和充足的食物儲備以及抗輻射能力能讓你在三十二日里衣食無憂地生活很長時間。 政府們更是不遺余力地幫助即將離開的那些人,他們將盡可能地安排使用清潔核彈和非核彈炸彈制造引力推手,好讓三十二日里的地球依舊宜居。更幸運的是,42個爆破點大部分都位于較為荒涼的地方,包括南北極和各大海洋,不用太擔(dān)憂爆破會產(chǎn)生大量傷害。 對于剩下的小部分核輻射影響,各國政府也對三十二日者做出專業(yè)的生存指導(dǎo)。他們公布了各個地方的大型避難所,引導(dǎo)三十二日者前往最近的避難所躲避最開始幾年的少量核輻射影響,再之后,他們就能出來耕種采集自給自足。當然,如果能忍受日復(fù)一日地食用保質(zhì)期長達幾十年的壓縮食物,也可以不事生產(chǎn)地過完一生。 政府還緊急培訓(xùn)了一批三十二日里生物領(lǐng)域的學(xué)生和從業(yè)者以及相關(guān)志愿者,這些人將在三十二日里擔(dān)負起重建動物生態(tài)的重任,通過種子庫保存完整的動物胚胎,先培育出對人類最重要的一些昆蟲和動物,例如能維護植物生態(tài)、傳播花粉的媒蟲,可以提供rou、奶等營養(yǎng)食物的哺乳動物,以及蛋白質(zhì)豐富、生長周期短、又善繁衍的魚蝦。 知曉了熵差輻射的無情,弱平行宇宙理論無論還帶有何種美好的前景,在兩個宇宙都將被徹底封禁。 易阿嵐也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陪伴mama與奶奶上。這兩個女人都將失去所有的后代、唯一的親人,悲傷和孤獨讓她們rou眼可見地憔悴下去。 易阿嵐總是笑著安慰她們:“你們知道嗎?科學(xué)家說了,平行宇宙都像一塊膜一樣。推開三十二日、徹底遠航什么的,聽上去好像很遙遠很遙遠,但實際上它可能就在你們的鼻子跟前,我們的距離其實是很近的,只是我們看不見、摸不到而已,但只要想一想,就會覺得我們其實還在一起。” “等事情結(jié)束以后,mama你是不是還要回南林市里的那個家?既然這樣,我們就約定好。每年的重要節(jié)日,春節(jié),奶奶的生日,你的生日,我的生日,我們都要在那個家團聚。你們在這個宇宙,我在三十二日,你們要記得,其實我就坐在你們對面一起慶祝,像以前一樣。” 但縱有千般理由,又怎么能不為分別哭泣。 哭完后,母親岳溪明紅著眼問:“你最后離開的那天,我能陪在你身邊嗎?” “不,不要?!币装沽⒓磽u頭,“我覺得那個場景是有歧義的,我們遺留下的其實只是軀殼,靈魂在另一個宇宙另一具軀殼里繼續(xù)思考。但在你們看來,那或許……更像是尸體,并不是那樣的。我希望你們不要看到那副錯誤的景象,你們只要記住現(xiàn)在我活蹦亂跳的樣子就好,因為以后我也會一直是這個樣子,不要記住錯誤的印象。” mama和奶奶聞此眼淚又忍不住奪眶而出,哽咽道:“好,好,那我們不看,我們知道你活得好好的?!?/br> 離開家人時,一直不曾哭泣的易阿嵐,眼淚的防線瞬間被擊潰,淚水洶涌而下。 無止境的悲傷中,又有聲音在嘆息,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家人們依舊能在完整的宇宙中生活,母親也不必在后半生繼續(xù)受折磨,不必為了兒子努力和傷痛和解,那也許是一輩子也無法和解的痛苦。現(xiàn)在,所有傷害過她的人都已經(jīng)用各自的方式離開了。 而易阿嵐自己,也不用去違背母親的期待,不用在遇到周燕安后再獨自一人生活。 盡管思念以及思念帶來的、其他快樂無法覆蓋的孤獨會如影隨行、終身相伴,但正如母親說過的,有時候,孤獨是所有痛苦中最容易忍受的。 易阿嵐還將給母親留下一份禮物。 事務(wù)組會按照他們自己的意愿處理他們遺留下的“軀殼”,易阿嵐想了想決定把“軀殼”燒成灰,再壓制成唱片,刻錄下他在這宇宙中的一生最喜歡的音樂,然后由事務(wù)組轉(zhuǎn)交給岳溪明,但不用告訴她唱片是由什么做的。 這倒不是怕岳溪明會害怕、不適,母親作為一名優(yōu)秀的外科醫(yī)生,又怎么會害怕這些東西呢?易阿嵐只是不想禮物承載的是死亡這類沉重的東西,它只是音樂,是輕盈的,是沒有任何歧義的記憶。 周燕安沒有問易阿嵐會怎么處理“軀殼”,易阿嵐也沒有打聽他的。但巧合之下,易阿嵐還是從鄭鐸那里得知,周燕安會把“軀殼”燒成灰,然后埋在他作為軍人最后戰(zhàn)斗的地方,滋養(yǎng)那片被血浸染的貧瘠的土地,直到那里開出鮮艷的花來。 他們都各自告別了自己單獨的并不圓滿的人生,而此后,他們會永遠在一起。 令易阿嵐意外的是,在最后一段時間里,宋銳總工程師還特意到事務(wù)組與他告別,兩人單獨談了一些話。 “很抱歉,”宋銳說,“留給你們的是一個實在算不上好的地球,輻射塵,動物缺失,一開始的日子想必有點艱難?!?/br> 易阿嵐笑:“留給你們的也不是一個盡善盡美的地球,末日創(chuàng)傷,經(jīng)濟上的,心理上的,都需要很多的時間去撫平?!?/br> “是啊?!彼武J嘆息,“巨大的裂痕已經(jīng)在上一個月暴露無遺,再也沒有人能捂住眼睛背過身去,我們需要直面深淵?!?/br> “希望我們都能跨過最初的艱難?!?/br> 眼看著五月三十二日將近,事務(wù)組召開了最后一次會議,布置最后一次任務(wù)。 羅彩云坐在上位,心情復(fù)雜地看著這群相處快一年的同伴,不過她很克制地沒有再說煽情的話語,她知道他們這段時間一定聽得不少了,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制造引力推手需要42個爆破點,分給我們國家去完成的一共有10個。孟起會留在量子大壩島,和其他人一起cao作量子大壩。周燕安和易阿嵐則回到國內(nèi),分別進入十個導(dǎo)彈發(fā)射地,安裝好適合當量的炸彈。” 孟起忽然插話:“宇宙分離后,不要忘記把我接回去?!?/br> 周燕安失笑:“當然?!?/br> 羅彩云也笑了笑,然后說:“至于導(dǎo)彈發(fā)射密鑰,都掌握在一位神秘的三十二日者手里,就是易阿嵐被導(dǎo)彈襲擊那次后我國進行反擊警告的那位。上面給的回復(fù)是,今天會公布他的身份,但我還沒有收到……” “是我?!痹谶@張圓桌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眾人驚訝地看向發(fā)聲者,居然是一直吊兒郎當?shù)谋R良駿副組長。 羅彩云微微詫異,但很快又理解地笑了:“藏木于林啊這是?!?/br> 在熵差輻射沒被發(fā)現(xiàn)之前,三十二日的秘密都還十分重要,一個能被信任的掌握導(dǎo)彈密鑰的人,絕對是一個國家在三十二日重要的戰(zhàn)略武器。這種人是需要好好保護同時又要隱藏好身份的。這么看來,盧良駿搖身一變坐在三十二日緊急事務(wù)組的副組長位置上,看似高調(diào),但卻營造了一個燈下黑的效果。哪怕有別國特工調(diào)查他,也只會更加關(guān)注他在現(xiàn)實中的權(quán)力范圍。 盧良駿頗有些得意:“叫你們平時小瞧我,傻眼了吧?!?/br> 陳汝明叫道:“我就說你一個異常事件調(diào)查組這種邊緣組織又沒實權(quán)的小干部怎么會到事務(wù)組這么重要的地方來,還和我這個信息安全部部長一個級別,怪不得你看上去到處找茬有恃無恐的,還總拿主席那句‘科學(xué)的精神就是批判’耀武揚威。” 盧良駿搖了搖手指:“你這就不知道了吧,主席的那句話是特意為我說的,好把我順理成章地安插到你們中間?!?/br> 羅彩云問:“這么說,你一早就告知了主席你三十二者的身份?” “實不相瞞,我和主席其實是多年的好朋友?!?/br> 陳汝明不相信:“我怎么從沒聽說過?” 盧良駿說:“因為那是很早的時候,那時我們都還很年輕熱血、抱負遠大。后來他的政治前途一片光明,身邊聚集了很多優(yōu)秀的政治家,一個同樣優(yōu)秀的我反倒沒那么大的作用了。我想,我應(yīng)該要從別的地方幫助他,幫助這個國家?!?/br> 陳汝明問:“所以你選擇了異常事件調(diào)查組?” 盧良駿豪邁一笑:“你以為這個組織很可笑?那你就錯了,雖然那些號稱古怪的事情查清楚后不是移交給緝毒隊就是□□相關(guān),再或是經(jīng)濟詐騙。但這其中暴露出來的問題卻不簡單,我去過的地方,遇到的人和事,其實大多都是我們國家最邊緣的存在,就像一個人常常被忽視的神經(jīng)末梢。他們深陷各種無稽之談,是因為他們承受著現(xiàn)實的苦痛,教育的缺失、生活的貧困、難以克服的阻礙等等。我看到他們,把他們的存在展露給更高位置的那群人,好讓他們不必被蒸蒸日上的耀眼數(shù)據(jù)迷惑了眼睛,而忘了這片國土上的每個個體并不能完全等同于數(shù)據(jù)?!?/br> 陳汝明被說得一怔一怔:“真看不出來你這么高尚。” 盧良駿擺擺手:“我做這些可不是要得到你的崇拜,唯心所愿?!?/br> 陳汝明真想給他翻個白眼。 易阿嵐則是想到當初與盧良駿第一次見面時,他略帶夸張地說了一句三十二日選人的標準是看顏值,現(xiàn)在才明白他當初是拐著彎夸自己呢。 盧良駿拍拍手掌,把正經(jīng)的注意力再次吸引到他身上,只見他說:“所以呢,這次分離三十二日有我?guī)兔?,這么一想,大家是不是都放心多了?” 大家默契地看天花板、看地板、看桌板,就是不看他。 “喂喂喂!你們有點不知好歹??!” 總之,即將遠航的船上,船員站在甲板上對岸上的親人朋友揮手作別,他們都已經(jīng)準備就緒,纜繩已解,帆已張開,只等一陣好風(fēng)來送。 第106章 32日(43) 時間無可阻攔地來到5月32日。一年前, 正是這一天,一群茫然的人們第一次被帶到這個一模一樣又全然不同的世界。 前一秒緊緊抱住至親至愛之人的三十二日者,孑然一身來到這個荒涼孤寂的地球, 忽然難以自抑地淚流滿面。僅僅一年, 所有人的生活都因此全然改換了面目, 他們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將與這個宇宙同生共死。 量子大壩島上每個人都紅著眼, 無言的情緒靜靜地盤旋了一會兒,又像是朝陽下的霧氣,風(fēng)吹著吹著就消散了。他們擱置好自己的難過, 重新振奮起來, 各歸各位, 去執(zhí)行最后一次集體任務(wù), 為了本宇宙的七十億人類,為了三十二日里的十萬居民,也為了自己。 周燕安先是趁夜開著矛隼號回華國, 兩個小時后,就開回了雙座戰(zhàn)機雨燕10,將易阿嵐接上。 等穿過黑沉沉的海洋, 回到華國的時候,當?shù)卣萌粘? 以至于戰(zhàn)機的降落更像是被日光從天上送下來的。 易阿嵐踩在熟悉的土地上,更感覺到他身上各種無形的枷鎖漸漸被銹蝕脫落。 周燕安和盧良駿保持著聯(lián)系和溝通,配合安裝十枚導(dǎo)彈。 盧良駿一直待著備用國家軍事指揮中心, 這是一個極為機密和完善的地下堡壘, 是為了在戰(zhàn)爭時期萬一明面上的指揮中心被敵方攻破后可以立即啟用的后備方案。不過這個地方現(xiàn)在已經(jīng)作為一個大型避難所對三十二日者開放了,它外部有著卓越的抗核彈抗輻射能力, 內(nèi)部有先進的生態(tài)循環(huán)微系統(tǒng),空間大,物資全面且充足,更重要的是醫(yī)療保障也十分充分,不僅可以作為臨時的避難所,也可以作為三十二日里后續(xù)很長一段時間人類聚集的部落基地。 離這個地方近或者愿意與更多人一起生活的三十二日者都可以前往,若是擔(dān)憂大集體容易滋生矛盾、需要服從集體利益等,更傾向于小群體抱團取暖或獨自生存,也可以選擇其他小型避難所以及私人避難所。這或許是三十二日最大的好處,在這里,每個人都擁有絕對的自由,選擇自己最想要的生活。 其他國家也是如此,紛紛公布了適合做避難所的地點讓三十二日者自由選擇。這也就說,所有國家盡管都暴露了一些機密,但也同時得知了別國機密,共同退了一步相當于誰都沒有吃虧,而三十二日者卻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選擇。 三十二日社區(qū)上已經(jīng)盡可能通知了實施引力推手將有一半可能性失敗,失敗的后果是與宇宙一起消亡。 那些以為與親人永遠分別就是最壞結(jié)果的三十二日者無不震驚得失魂落魄,但很多時候,人的韌性會使自己也感到驚訝。他們不得不接受了這一事實,甚至沒有謾罵詛咒直到此時才將消息告知給他們的人?;蛟S是他們明白事到如今不可能再改變什么,即使真的能改變,他們真的愿意再回到現(xiàn)實中,讓末日死神高舉的鐮刀再次將所有人折磨得面目全非嗎? 疲倦、絕望以及重壓之下的隱隱釋然,又讓他們展現(xiàn)出超乎尋常的勇氣。他們還記得受過的培訓(xùn),有條不紊地收拾著行李,帶上重要的物資,然后背上背包,朝心中已有選擇的目的地出發(fā)。有時候他們會在路上遇到其他人,可能會交談兩句,如果目的一致,大概率結(jié)伴同行,如果各有傾向,會互相送上祝福。這座寂靜的地球,依舊還有細小的血脈涌動著。 甚至有人還在社區(qū)上說,居然有一半的可能性親眼見證一個宇宙的毀滅,光憑這一點,他們絕對是千千萬萬個宇宙中的幸運兒。 是啊,一半可能拯救宇宙,一半可能毀滅宇宙,無論最終結(jié)果如何,他們的這一天,都注定極其絢爛。也許未來沒有人記得他們,沒有任何痕跡表明他們存在過。但他們可以說,我看過。 更換第二枚導(dǎo)彈井里的導(dǎo)彈時,周燕安注意到易阿嵐看了看表,有點心神不寧。 第三處導(dǎo)彈井被茂密的草叢掩蓋,原野遼闊,風(fēng)吹草動,滿眼皆是躍動著的鮮艷的綠色。從地下導(dǎo)彈發(fā)射中心出來看見這一幕,一下子讓人輕松起來。 于是周燕安問易阿嵐:“你在擔(dān)心什么嗎?” 易阿嵐又看了看表上的時間:“你記得宋銳宋總工程師來找過我嗎?” “我記得。” 易阿嵐說:“他對我說了一件事。他說,羅恩教授毀掉的量子大壩島是最后的完成形態(tài),在那之前,羅恩教授還設(shè)計過很多不同版本功能不夠完善的量子大壩。其中有個初代版本,只是為了攔截弱平行宇宙資源而建造出來的,當然,我們都知道初代量子大壩由于各種無法克服的困難最后失敗了。但這個具有紀念意義的初代量子大壩并沒有被銷毀或者升級改造,它的各個部件被羅恩教授的學(xué)生們分別收藏。” 周燕安點點頭:“然后呢?” “宋總工程師和我說,羅恩教授的學(xué)生們打算組裝起初代量子大壩,想在這一次三十二日期間對這個宇宙再進行最后一次資源攔截?!?/br> “不是說早期羅恩教授的攔截行為都失敗了嗎?他們?yōu)槭裁催€要嘗試?” “是,失敗原因是難以對弱平行宇宙的具體物質(zhì)進行準確定位并從一個大的復(fù)雜系統(tǒng)精準剝離需要的資源。但宋總工程師給我的解釋是,這次三十二日宇宙的引力推手可能會形成一個明顯的坐標,使得初代量子大壩能比較容易定位到地球,而且他們想要攔截的并非是地球上相互連接起來難以條分縷析的大型資源,而是一個可以獨立存在相對小的東西。” “什么?” “離開地球表面、漂浮在附近太空中的,可以靠引力推手來定位大致位置但不與地球這個系統(tǒng)渾然一體的某個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