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分！

    高德正為她明白了前世中學生都明白的道理而高興，她的喜悅卻驟然消散。

    “女子能做的工已經(jīng)很多了，能得的權位……女皇都有了還能指望什么？”她唏噓的道：“要有更大的改變，起碼又得幾百上千年吧，大明還能有那么久嗎？”

    “事在人為嘛，能有一些改變總是好的，”高德安慰她，“女皇陛下若是上下都著力，肯定會有些改變。完全改觀當然不太可能，但具體到受惠的女子身上，每多一個那就是全心全意的感謝女皇啊。而且女皇可不只是大明女子的女皇，還有一半男子呢?！?/br>
    嘴上怎么說，心口卻變得沉甸甸的。

    是啊，現(xiàn)在這個大明還能有多久？到底能不能熬到自己領退休金？

    前世高德也經(jīng)歷過大變，一直以為生活會如自己習慣的那樣永遠持續(xù)下去，結(jié)果世界說變就變了。鍵政的時候倒是指點江山說到各種變化的征兆，但出于只求安穩(wěn)的心理暗示，對這些征兆要么視而不見要么自我欺騙……

    會不會就在自己茍到頭發(fā)胡子全白的時候，大明忽然轟隆一下垮臺了？

    目前看大明似乎還是繁華盛世，可前陣子的變化說明，灰境里積郁的混沌之力已經(jīng)太多了。而那位女皇陛下從登基伊始就連續(xù)不斷的saocao作，她又和小麗一樣是高高在上的圣者，眼里很難看到卑微渺小的凡人，只把大明當做白紙般描畫。會不會真是個女版崇禎，最終把大明推向干柴烈火般的境地？

    高德越想心口越沉，感覺自己一直堅持的人生信條出現(xiàn)了道道裂痕，已經(jīng)有了崩潰的跡象。

    “說的也是，”小麗卻自己振作起來了，“大明子民，勿論男女都是女皇的子民，女皇要做的不只是關照女子?；煦缰?，勿論何色都是邪魔，我要對付的也不只是孽魔?！?/br>
    工整對仗，唱起來一定很好聽。

    兩人來到彩光噴泉邊，人們正一家家一對對的朝噴泉里扔銅子甚至銀角，合掌念著闔家平安或者天長地久之類的禱詞。

    高德懊惱的拍拍腦門，他身上只帶了金龍票沒帶錢幣，怎么忘了這個保留節(jié)目？

    小麗掏出兩枚錢幣，“小愛跟我說了，在噴泉邊許愿是中元節(jié)的保留節(jié)目?！?/br>
    她塞給高德一枚錢幣，催促道：“來吧，咱們各自許個愿?！?/br>
    高德舉起錢幣，又嘬起了牙花子，這是枚金龍。

    本想偷偷換個銀角，可小麗一直瞅著他，銀灰眼瞳里滿是期待，高德只得rou痛的把金龍丟進水池，合掌禱告。

    “別許什么長命百歲的愿，”小麗提醒，“你不是尋常人，只活百歲哪夠?！?/br>
    高德還真想說長命百歲，聞言更正，卻并不當真。

    “祝大明千秋萬載，我和……大家福壽安康?！彼男脑柑固故幨帲苯幽盍顺鰜?。

    小麗扔了金龍，合掌閉眼默默禱告。

    等她睜眼，對上高德的目光，甜甜笑道：“不告訴你?！?/br>
    這一刻小麗的笑顏比噴泉中的彩光還要燦爛，高德真想永遠留下來，可惜這個世界還沒有方便個人攜帶的相機。

    接下來該去逛哪里呢？

    “就在這里坐坐吧?！?/br>
    高德還想找地方逛，小麗拉著他在噴泉旁的石凳坐下，“聽聽凡人的歡聲笑語就夠了。”

    沒錯，有你陪著就夠了。

    高德坐下，被淡淡梔子花香裹住，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今晚怎么感覺自己是在跟小麗拍拖呢？按前世的節(jié)奏接下來就到了開房環(huán)節(jié)??！

    即便小麗對自己的情況還遮遮掩掩，跟自己來往似乎只是主人交代的任務，可這節(jié)奏也太對了，瞧瞧現(xiàn)在小麗又拉著自己手了！

    “那個……”

    他鼓起勇氣想莽一波，問問小麗到底是把自己當啥對待。

    “我說……”沒想到小麗也有話說。

    “你先說……”

    “你想說什么？”

    兩人不約而同的疊了起來。

    “我想問問……”

    被小麗的盈盈眼波鼓勵，高德大起了膽子。

    然而剛剛開口，一股異樣的波動自腳下升起，滲入噴泉之中，再向四周傳開。沖擊范圍大得超出了廣場，四周的高低樓宇都覆蓋在內(nèi)。

    這下高德不只是背后，渾身的白毛汗都豎起來了。

    來了！

    來得真特么的是時候！

    他霍然起身，卻被小麗搶了先。

    “來了……”

    小麗冷聲道：“就知道他們會趕在這個時候搗亂?！?/br>
    她抽出被高德握住的手，嘆了口氣柔聲說：“你趕緊回家吧，直接跑回去，什么也不要管，這里很快會變得非常危險?！?/br>
    高德還想說什么，腰間的通話器嗡嗡震動，應該是王昆侖或者毛絨絨在呼叫。

    “你……小心點……”

    高德只好丟下這句話，轉(zhuǎn)頭急奔，消失在還沒感覺到任何感覺的人群中。

    “嗯，我會的。”

    小麗目送高德離去，低聲應著，雖然高德已經(jīng)聽不到了。“我們才剛剛開始呢?！?/br>
    第097章：今夜會死很多人

    乾明殿西側(cè)，女皇寢殿所在園林的南面，原本只是仆役居住的院落里燈火通明，頭戴缺角冠的太監(jiān)和髻插鳳翅釵的宮女進出不停。院落正廳里，內(nèi)廷總管遠坂愛背著手走來走去，顯得焦躁不安。

    “中元節(jié)啊中元節(jié)，”扶桑少女怨氣很大，“自從到了陛下身邊，我還是第一次一個人過中元節(jié)呢。”

    “總管這話說得……”旁邊坐著青衣小帽的上官晴，依舊在伏案疾書?！斑@里還有很多人啊?！?/br>
    這間正廳頗為寬敞，除了上官晴那張書桌，還擺了十多張書桌。每張書桌旁都坐著個青衣女子，個個神色肅穆的盯著桌子上的電話機。

    “好吧你們也是人，”遠坂愛無奈的聳肩，“但這不是我想要的中元節(jié)?！?/br>
    “能讓陛下散散心可是莫大的功勞，”上官晴奉承道：“陛下肯定會記得總管的……犧牲?！?/br>
    “哼！”遠坂愛抱著胳膊，更不開心了。

    叮叮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遠坂愛還沒太大反應，但當那張書桌上的女子剛接起時，又一個、再一個鈴聲響起，片刻間所有電話都響了，讓她嘶的抽了口長長涼氣。

    “北城兵馬司急報……”

    “東城兵馬司急報……”

    “錦衣衛(wèi)南城巡城所急報……”

    “西城！中京府急報！西城出現(xiàn)怪異疫氣！”

    這些女子是遠坂愛特意組織起來的接線員，在今晚她的電話直通羽林衛(wèi)、錦衣衛(wèi)、兵馬司乃至中京府等各個強力部門，此時竟然同時告警。

    “真讓邵皓那家伙說中了！”

    遠坂愛揚起劍眉，戰(zhàn)意昂揚，“那個姐妹會的后臺要在中元節(jié)搞個大的！”

    她拿起身邊的電話，依次打給廟陵衛(wèi)、羽林衛(wèi)、錦衣衛(wèi)，快速且清晰的發(fā)出一連串指令，大明中樞的頂尖強力部門就在這一個個指令下運轉(zhuǎn)起來。

    “先不要慌，如果邵皓的報告正確，這一波只是擾亂視線，并無太大危害。”見上官晴停下工作，呼吸急迫，遠坂愛安慰道：“敵人的目標要么是乾明殿，要么是祖山天廟，但這兩處都已做好布置，現(xiàn)在就等敵人露出形跡……”

    通話器忽然震動，接起聽了幾句她低呼道：“陛下，怎么在你那？是專門針對你的嗎？那怎么會選在西城？我馬上過來……什么？好、好吧，我會盯著其他地方的?！?/br>
    結(jié)束通訊遠坂愛原地轉(zhuǎn)了幾圈，又打開通話器呼叫?！吧垧?，你那邊該動起來了！”

    “動起來！都動起來！”

    御馬監(jiān)辦公樓里，邵督公對著若干部通話器下令：“不必怕打草驚蛇了，搜索之前標定的那些區(qū)域，動作快！”

    發(fā)布完命令，邵督公拍拍旁邊恭謹候著的瞎子肩膀：“果然在西城！小夏你又料中了！”

    瞎子拱手道：“這哪是卑職的功勞，都是下面線人得力。線人之所以得力，又全賴督公信任，歸結(jié)起來還是督公的功勞?！?/br>
    “不要客氣了，是大家的功勞，”邵督公抹了抹額頭上的汗，“也不枉咱家拼著前程向總管告警，要四城提前做好準備，還把所有人手都散了出去。等這場大案了結(jié)，咱們御馬監(jiān)便能揚眉吐氣了?！?/br>
    瞎子說要繼續(xù)與線人保持聯(lián)絡，回了自己辦公室。

    “既不是督公你的功勞，也不是我的功勞，更不是線人的功勞?！弊谝巫由夏笾掳停棺影蛋党烈?，“這是大王的功勞?！?/br>
    不過大王怎么料定對方一定會在西城發(fā)作，還列出了下水道那一層里的若干可疑地點呢？

    想了會不得要領，瞎子搖頭，這必然是大王另有神通了，多想無益?？傊屔鄱焦蜻h坂總管發(fā)出預警、由御馬監(jiān)人手清理外圍這兩件任務，他已經(jīng)完成了。

    西城北面，冷冷清清的街道旁停著輛南極星大面包，馴象所副百戶呂九眉在車里正對著通話器發(fā)火。

    “又是你玩的把戲?qū)Π?？高百戶！這是收尸嗎？是跟御馬監(jiān)搶案子！什、什么遂了我的心愿，我可沒你這么不安分！這次我要上報遠坂總管了，你別想攔……??？什么？什么什么？”

    到后面聲音低了下去，“既然是這么大的案子，御馬監(jiān)人手不夠，我就勉為其難的幫一把吧，跟丟不丟雷管沒關系?。　?/br>
    放下通話器，呂九眉揉眉頭：“還是遂了他的愿……”

    又聳聳肩：“算了，反正陛下要的只是他安生待著，并沒說要馴象所別攬事，苦活累活就都由我來干吧?！?/br>
    伸手到座位下拉出一個袋子，從袋子里拿出件背心，上面縫了一條條豎兜，里面塞著什么東西。

    “下去！都下去！”

    呂九眉把車上的人連帶司機都趕了下去：“想吃本姑娘豆腐么？”

    片刻后她下了車，原本纖瘦的身影稍微充實了些，她端著爆雷槍吆喝：“行動！”

    部下們哪敢有二話，揭開腳下的下水道井蓋，一個個跳下。

    西城中心，萬貨坊外某條小巷里，高德進了輛南極星大面包。

    “頭兒你料中了，”車里王昆侖眉飛色舞的說：“那幫家伙果然選擇在西城發(fā)難。”

    “我可沒料到他們會搞出這么大陣仗，”高德接過護甲頭盔，一件件穿戴起來。“今夜中京會死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即便有所預料，也盡量作了布置，但沒料到對方居然能搞得這么大，他們哪來的資源？

    “你不是想安安穩(wěn)穩(wěn)混到老嗎？”他看看王昆侖，“為什么還要跟著我冒險？”

    “不把這幫家伙連根除掉，又哪能安穩(wěn)呢？”王昆侖咧嘴笑道：“其他兄弟雖然不上陣，卻都在忙，我總不能閑著，而且跟著老大你那可不叫冒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