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在那里化人的?！崩蠟醯穆曇羧岷土嗽S多，應該是在回憶當初她還青春年少的美好時光?！澳抢锏囊路呛芏啵际亲孑厒兞粝聛淼?，已經(jīng)說不清是什么時候的了?！?/br>
    “那么事情清楚了?！备叩抡f：“從外面遷移過來的起源，是他……也就是控制你們每代烏露氏的魔人灌輸給你們的認識。”

    “從哪里來到哪里去，這都無所謂啊?！崩蠟跄J了，但并不覺得這事有什么意義。

    對高德來說卻很有意義，記起圣山之人也來過這里，還跟控制她們的魔人通過消息，高德就有了新的猜想。

    這支狐族人的確是世代以來就住在這里的，有神跡加持，或者是當初仙洲人做過什么，讓她們的血脈比較特殊，方便進行身體乃至魂魄遙控。不過幾萬年來因為藏得深，所以沒人發(fā)覺，或者是圣山發(fā)覺了但沒打算理會。

    到了四百多年前的定景之亂，大明即將改朝換代，卻被圣山出手續(xù)命。圣山就把狐族人拉了出來，至少是挑選了一些送出西嶺，幫助定靈帝抵抗景靈王和惡魔的侵攻。在這個過程中，她們成了血塔會或者另一股魔人勢力的工具，并且一直控制至今。而圣山對此知情甚至是支持的。反正對圣山而言，這些狐人不僅是異族，也已經(jīng)被浸染成魔人了，壓根不在圣山關照的凡人之列。

    等定景之亂平定，鑒于麻臉谷還有仙洲人遺跡，她們中的幸存者又被送了回來，成為統(tǒng)領全族的烏露氏。而那股魔人勢力也通過遙控烏露式，監(jiān)測仙洲人遺跡的同時，也一直窺探著西嶺的動靜。到了合適的時機，這枚深埋已久的棋子，終于被挖了出來四處活動，成了參與西嶺爭霸的千面王。

    “這有什么意義？”

    老烏蕭瑟的嘀咕：“哪怕他沒控制我了，我還是感覺得到……感覺得到他的存在。洛洛，我的女兒，她又在承受我曾經(jīng)承受過的苦難，還有恥辱?！?/br>
    她忽然有了精神，從洞里鉆出來，抱著高德手臂說：“我們永遠沒辦法擺脫了，燕王殿下，你說你是管天下死事的，你就是來解決我們的嗎？這樣其實也好，與其這樣活下去，不如徹底了結，我們終究能安息了。”

    “我是來解決你們的……”剛開口，見老烏梗著脖子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趕緊道：“不過是解決你們的問題，不是解決你們?！?/br>
    這時候小狐女們喊著婆婆全都出現(xiàn)了，以她們的年紀，吃完了棒棒糖又怎么會乖乖待在帳篷里。剛才高德跟老烏的對話，她們自然都聽到了。關于部族起源，神靈惡魔的她們不懂，可到了老烏說徹底了結的時候，哪會聽不明白。

    “大哥哥要殺我們？”

    “難怪會給我們棒棒糖吃……”

    “族長……mama說我們其實都臟了，被惡魔弄臟了，死了也好?！?/br>
    “大哥哥你輕點啊，我們怕痛的。”

    喂喂，你們這是犯規(guī)啊。

    雖然不是粉嫩的小臉蛋而是毛茸茸的尖嘴長臉，可這奶聲仍然像是無數(shù)大錘砸在高德心口上，痛得他眼里也濕濕的。

    “行啦行啦?！钡故抢蠟蹩床贿^去了，松開高德的手臂，找回了長輩的架子?！斑@不是大哥哥，是燕王，你們得叫王爺。王爺不是來殺我們的，是來幫我們的?！?/br>
    “先從你開始吧?！备叩绿统鲆幻痘煦缰[，正是血怒原野的門鑰匙?！斑@個拿去，看你能不能進去?！?/br>
    先把老烏拉進灰境，再通過灰境修行，看能不能點燃魂火。這基本是高德拉提燈人的標準流程了，當然老烏有些不同，她的魂魄被高階魔人控制過，情況很特殊，難保不會出什么紕漏。不過血怒原野里時刻都有上千候補提燈人在修行，事態(tài)嚴重的話，毛絨絨呂九眉等高階提燈人直接從絕魂谷進到血怒原野，應該足以解決。

    老烏身上的惡魔之力被神跡壓制得太嚴重，高德直接拎著她飛到上層的角落里，由她一個人修行。等他再落下時，收獲的是一圈亮著星星的大眼睛。

    小狐女們?nèi)氯轮齻円惨傲辆ЬА?，高德解釋不清，就說族長馬上回來了，她們得乖乖的。

    這些小狐女年紀太小，并不適合進灰境，也很難進去。要怎么凈化她們身上的惡魔之力，高德還得另外想辦法，直接用提燈人那套流程是不行的。

    跟小狐女們拌了會嘴，高德忽然想起另一個問題，之前他覺得這事太自然并沒多想，現(xiàn)在倒覺得挺奇怪的了。

    這個問題就是……狐人為什么要化人，也就是變成人？

    “化人更漂亮??！”

    “化人才能證明回歸了祖宗血脈，族長和婆婆都是這么說的?！?/br>
    “必須化人才能做烏露姆啊?！?/br>
    小狐女們嘰嘰喳喳說著，乍聽沒什么用，細品卻含著不少信息。

    果然如高德所料，她們與仙洲人的關聯(lián)就在于血脈。

    不過關于仙洲人的線索也就到此為止了，除非他能拿到烏露氏那邊的手辦，手辦里恰巧又有仙洲人的記憶。

    接著高德想到了又一個問題，有些無聊或者說獵奇的問題。

    “你們族里只有女孩子能成烏露姆嗎？那等你們成了烏露姆，還會跟族里的男孩子結婚嗎？”

    都能變?nèi)肆耍瑢徝烙^也完全轉變?yōu)槿俗?，還能忍受同族那狐頭人身的模樣嗎？

    這雖然有點大人族主義兼種族歧視，高德卻覺得是個很現(xiàn)實的問題。

    最小那個，也就是把神靈從鑰給他的小狐女說：“我們?yōu)槭裁匆謇锏哪泻⒆咏Y婚呢？我們的父親都是人族啊?！?/br>
    ?。?？

    高德傻眼……

    第411章：狐女借種與狐人苦難

    小狐女們七嘴八舌一通解說，高德聽得是面紅耳赤……呃，當然是裝的，這些事情別說由小孩子說，聽都受不了的。既然她們不臉紅，就只能由高德替她們臉紅了。

    原來麻臉坑狐族的小狐女成功化人，成為烏露姆之后，才有資格結婚生育。但烏露姆絕不會跟族內(nèi)的狐男婚配，因為基本都是近親。烏露姆會外出尋找人族男子，大多數(shù)時候是去汶州，自主選擇中意的人族男子，而且都喜歡文弱書生那種類型。一旦有了中意之人，就通過各種方法魅惑目標，暗結珠胎。

    等確認懷孕，烏露姆就會回到家鄉(xiāng)生育，一次會誕下七八胎甚至十來胎。男的就去當工蟻，女的到五六歲開始檢驗“神靈之力”，有足夠資質(zhì)的話就朝著成為烏露姆……也就是圣女的方向培養(yǎng)。

    也就是說，麻臉谷狐人族的烏露姆，就是整族的育母，她們的確是不折不扣的母系社會。

    “大哥哥，可惜你不是凡人?！?/br>
    “你是的話我們都會選你的，到時候我們會生下很漂亮的后代！”

    “不是凡人也可以試試的，大哥哥等著我們，等我們長大化人了來找你！”

    小狐女們天真無邪的提出邀約，把高德嚇得面紅耳赤。

    除了裝的成分，高德還真被嚇著了點。

    他終于記起孟武說過的一件事，前幾天來的時候孟武說如果有時間的話，還是希望他去汶州城里轉一轉。畢竟關系到西嶺頂層的利益往來，還有各個異族與西嶺之外的交流，都集中在了汶州城。

    那時候孟武賊賊笑著，壓低了聲音說：“汶州城里也有綠袖房，風情各異，與內(nèi)地甚至中京都大為不同。檔次未必多高，異趣卻夠多?！?/br>
    他羅列了若干異族“異趣”，正好就說到了狐女。

    那會小麗不在，高德跟孟武也就是說點男人渾話，壓根沒在意。他既沒時間也沒膽去逛汶州綠袖坊，可也沒道貌岸然的訓斥孟武，要人家潔身自好。

    現(xiàn)在回想，孟武說到的狐女，莫非就是麻臉谷狐族的烏露姆？

    “哪有你們想的那么好，真以為烏露姆可以自己選男人？”

    老烏的聲音忽然響起，高德太專注于這個問題，這時才警覺她下來了，

    “稟告王爺?！彼蚋叩滦卸Y，“老身已經(jīng)進去了，也見到了王爺指派的導師。導師做了檢查后，說老身的惡魔之力還有些躁動，等完全平復之后再進去修行。”

    很好，能進去就好，不過這不是重點，剛才她說……

    “說到我們族群的延續(xù)，”老烏縮在洞xue遠處，遠離自救生艙散發(fā)出的“神靈之力”。“我們與其他異族不同，必須找人族交配懷胎，才能維持狐人血脈。如果同族繁衍，生下的不是死胎就是狐貍?！?/br>
    “不過小孩子知道的卻不是全部?！崩蠟跎钌顕@氣，“如今既然被王爺點醒，也該讓她們知道了。只要化人成功做了烏露姆，烏露氏就會把她們送到汶州。在那里她們可沒有選男人的自由，而是等著被貴客臨幸。而且那些貴客幾乎不會有人愿意留種，所以她們得在那里待上好些年，直到年老色衰，才被隨便找個人族男子配種，確認懷胎后再送回族里?！?/br>
    小狐女們嚇得小臉變色，抱在一起。

    她們并不是完全明白，只聽懂了“沒有自由”、“等著臨幸”、“年老色衰”這些，高德卻是明白個通透。

    “你們的烏露姆去了汶州，是被人族控制了？”他皺著眉頭說，旋即搖頭：“不，就是控制你們?yōu)趼妒系哪莻€人！”

    這顯然是血塔會或者控制烏露氏的勢力，對自己控制的這處狐人“資源”做了深度開發(fā)。用她們滿足某些顧客的獵奇之欲，同時也能通過直接接觸加強對她們的控制。

    “王爺明鑒……”老烏點頭，“祖祖輩輩歷代烏露氏都心知肚明，老身去汶州的時候，招待過無數(shù)恩客，其中不少都對我們族群知之甚詳。甚至還有人……老身都懷疑他就是控制老身之人。”

    說著壓低了聲音，“族群里每年都會送出十來個烏露姆去汶州，回來的最多只有半數(shù)。那不見的烏露姆，汶州那邊的人說是送去了內(nèi)地甚至中京享受榮華富貴，老身卻聽說……”

    高德深深嘆息：“汶州之外，有狐腦羹、凉狐舌之類的美食，其中的上品傳聞是由狐女身體所制。還有狐仙毛皮，更是千金難得的珍奇。以前我聽說的時候還以為然，現(xiàn)在回想，應該就與那些消失了的烏露姆有關?！?/br>
    狐貍制品在震旦司空見慣不足為奇，但狐人制品就不同了，而狐人中可以化作人的狐女，那更是非凡之物。對壓根不把異族的命當命的權貴們，自然樂于尋覓這樣的制品。畢竟在震旦，凡人的命都不被當命。而有買賣就有殺害，掌握著狐人資源的那股勢力，順帶做點“小小的營生”，真是太尋常了。

    “既然都有這樣的證據(jù)了，為什么還……”

    沒等問完，見老烏身軀又哆嗦起來，這會是在啜泣，高德便閉了口。

    也不怪老烏，她們根本就是絕望了啊。

    “地方在哪里，都有哪些人，你再進去，把情況跟導師說清楚?！备叩聸Q定馬上動手，“我這邊安排人，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他們連根拔起?！?/br>
    老烏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

    她急切的道：“那會驚動他們的！洛洛還被控制著，她會出事的！”

    “那行，再等等?！备叩乱膊患庇谝粫r，晚個半天應該沒事。

    烏露氏把小狐女藏到仙洲人神跡里，再找到自己求助，也不是一天之內(nèi)的事情。對方應該有所警惕，不過他們控制狐人族幾百年了，在汶州也經(jīng)營了幾百年，在沒做點什么完全確認事態(tài)已無法挽回之前，是絕對不會壯士斷腕的。

    高德猜測十天半個月內(nèi)應該還沒事，如果對方確實是血塔會的話，那這個期限還得乘上好幾倍。暗手血塔里他見識過那些求永生的魔人權貴，要他們相信到了某個時期，世界的變化會日新月異，那是絕無可能。

    “反正你的洛洛，哦，烏露氏馬上就要到了?！?/br>
    高德這么說，老烏還不信，再過了半個時辰，頭上的深邃坑道金光大作，一頭頭仿佛燃燒著的巨雕撲了下來。

    毛絨絨她們到了，還把烏露氏帶了回來，維持著人族形貌，儼然是個大美女的狐人族族長，還不知道自己的小名已經(jīng)被母親泄露了。

    “母親……”

    見到老烏，她又驚又喜還很擔心，繞著轉了幾圈，確定沒什么問題才放心。這邊毛豆豆早跟著兩只灰豆芽把小狐女們包場了，好可愛啊什么的叫來叫去的，不停的舉高高要抱抱。小狐女們被嚇得渾身發(fā)僵，可知道她們是高德的同伙……哦，部下，不敢叫又不敢反抗，都是可憐兮兮的強自忍耐。直到高德看不過去了，把毛豆豆也來了個舉高高，總算讓灰豆芽規(guī)矩了許多。

    “王爺，大事不好了?！?/br>
    然后烏露氏才向高德報告，說了件讓高德有些頭暈的壞事。

    她之前不是跟高德心靈傳訊了嗎，等傳訊結束，發(fā)現(xiàn)神靈主鑰沒了！

    “好、好像里面有光，滲到我身體里了?！?/br>
    她張開看起來攥了許久的拳頭，手心里是一撮灰黃的粉末。“然后主鑰就變成這個樣子了?！?/br>
    高德楞了楞，然后哈哈笑了。

    現(xiàn)在他可以確定，這個神靈主鑰確實是仙洲人手辦，也能確定這手辦的確是仙洲人自己燒出來的。不僅燒出了這樣的舍利子，里面還含著凡人之力和相應的信息。

    十多萬年前，他的同胞，那些仙洲人，科技到達發(fā)展到了什么程度啊，簡直已經(jīng)超越了科學，步入神魔的境界了。

    “那個人，現(xiàn)在還能控制你嗎？”高德問。

    烏露氏想了想，搖頭說：“路上有幾次感覺有點恍惚，像是他在嘗試控制我，不過都沒成功?！?/br>
    她還是很不放心，“不過那該是王爺給我傳話，還有毛……豆豆她們和魂獸的魂火在干擾。如果只是我一個人，又遠離了這里，肯定還是要被他控制?！?/br>
    “放心，不會了。”高德指向罩住逃生艙的大帳篷，“你的祖先在護佑著你，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不會再被其他人控制了?！?/br>
    輕咳了聲，他又補充：“當然我還是可以跟你傳訊，但那并不是控制你。而且我們的關聯(lián)來自神靈之鑰，跟他對你的影響完全不同?！?/br>
    “現(xiàn)在……”見她還把那撮灰當做珍寶般捧在手心里，高德說：“把這些灰放回神跡里吧，放在椅子上，跟原本那些灰混在一起。等其他事情解決了，再給這些灰找個地方安頓好。”

    “這些灰是什么？”烏露氏好奇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