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照這個辦……”

    高德把圖紙打了回去，建造部的頭兒很不高興：“在我的肚子里塞十個被滅絕器打出來的彈坑，就不需要考慮我的感受嗎？我可是花了不少時間設(shè)計精巧細致的城市圖紙，巴托和震旦文化巧妙融合的細節(jié)到處都是啊。”

    “你再啰嗦就免了你的建造部長職務(wù)。”高德沒好氣的說：“現(xiàn)在的重點是魂火分樞，平民居住區(qū)的事情你干嘛去關(guān)心？”

    沒錯，建造部長就是艦靈郭瑞德。

    “不過是些禮拜堂，沒一點技術(shù)難度?！迸烄`郭瑞德還在嘴硬：“也就是用復合褶皺疊帶做魂火導軌這事有點麻煩而已?！?/br>
    高德直接用魂火傳話：“真有你說的那么簡單，為什么到今天才搞定一百二十個，只能容納不到萬人？看情形泰倫馬上就要動手了，我已經(jīng)決定在明天拂曉做第一次測試，到時候必須搶出兩百個！”

    “我這就去辦，”艦靈郭瑞德還是忍不住為自己申辯一嘴：“主要是魂獸騎士的接入有點麻煩，誰讓他們都是一人一獸呢？你又要求不能將提燈人跟魂獸騎士分隔開，強調(diào)互融，都塞在一起當然有問題。”

    高德只能嘴硬：“有問題現(xiàn)在也來不及改了，先悶頭干！”

    艦靈郭瑞德說到的這事的確是個問題，現(xiàn)在也正在已經(jīng)建成的魂火分樞里上演著。

    所謂魂火分樞，就是在灰境艦橋之外的地方提供特別艙室，讓提燈人和魂獸騎士接入戰(zhàn)艦系統(tǒng)，進而讓他們的魂火匯入戰(zhàn)艦引擎。

    其實只要在安靜艙室里讓人可以進入絕魂谷，就能將魂火匯入。不過這種只通過魂魄（意識）傳輸魂火的途徑，效率比直接在灰境艦橋要低得多，至少要打八成折扣。

    灰境艦橋不可能擴建，也不可能在其他地方復制，那只有建造更加安靜，可以更大程度隔絕雜質(zhì)，魂火能更有效接入戰(zhàn)艦引擎的空間。

    艦靈郭瑞德提出的魂火分樞，跟之前高德發(fā)現(xiàn)郭瑞德遺體的中樞控制室有異曲同工之處。在做了更完善和更完全的權(quán)限設(shè)定，以及調(diào)整精簡了不必要的各項功能后，將之復制到戰(zhàn)艦各處，就成了直接用艦員魂火提升引擎出力的特別場所。

    就在高德心虛嚷嚷的時候，灰境艦橋外，離外層炮臺不遠的一處魂火分樞里，提燈人跟魂獸騎士正是火星四濺?？上Р皇腔昊?，而是怒火。

    這里的魂火中樞也就百來平米，像廁所或者洗澡間一樣，分作若干格子，大概可以容納四五十人。每個格子上方都有粗大的金屬管道橫過，分出枝節(jié)伸展進格子。而分出的枝節(jié)到了格子里，變成座椅的靠背和扶手，提燈人或者魂獸騎士就坐在這樣的座椅上冥思“送火”。

    現(xiàn)在的問題是，提燈人很適應這樣的座椅，魂獸騎士就有了麻煩，爭執(zhí)也是由此而生。

    “看看你的畜牲干了什么？它在座位上拉屎！”

    “它干了壞事我收拾，可你把它叫畜牲，這不能忍！”

    “畜牲憑什么占兩個坑？它是畜牲不是人！”

    “我們是魂獸騎士，魂火是由我跟它這樣的動物伙伴一起燒起來的！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伙伴！”

    “所以說你們那是什么魂火？憑什么跟我們待在一起！”

    一邊是提燈人，一邊是蜥人獸耳人之類的魂獸騎士，吵著吵著就捋起了袖子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模樣。兩邊的小頭目也早就來了，非但沒有解決問題，還被部下拉下了水一起對罵。

    直到灰境艦橋的巡查員注意到了這處魂火分樞的動靜，負責維持紀律的糾察趕到，兩邊才偃旗息鼓，不過問題依舊沒有解決。

    “魂火分樞都是分區(qū)設(shè)點，如果分成提燈人和魂獸騎士兩類，還要重復建設(shè)。而且相比之下魂獸騎士本來人就多，還要加上動物伙伴，得建兩倍的接入點，這太浪費資源。”

    “而且建得太多管理也跟不上，到時候上千個分樞遍布戰(zhàn)艦，隨時都有上萬人接入戰(zhàn)艦引擎，出了個別發(fā)瘋搗亂的該怎么辦？只靠艦橋這里人工盯著那可忙不過來，我倒是可以……不過你真愿意讓我就盯著這一件事？”

    高德得知了這個小小插曲，也有些后悔之前調(diào)門擺得太高，沒有因地制宜實事求是。不過當他提出了重新區(qū)隔增加分樞數(shù)量的想法時，艦靈郭瑞德卻拒絕了。

    這事是有些棘手，本來進度就不夠，還忽略了魂獸騎士要占兩個坑的事情。

    讓人抱著動物伙伴不是不可以，不過小貓小狗甚至狼都可以抱，灰熊黑熊花熊甚至巨鷹要怎么抱？對了，就因為個頭原因，還得專門給巨鷹騎士建單獨的分樞，所以艦靈郭瑞德的話還是挺有道理的。

    眼瞅著到明天拂曉進行的首次測試，可能湊不到目標設(shè)定的一半人數(shù)，高德就有些發(fā)愁。

    他跟呂九眉打保票的時候是信心十足，可那建立在所有魂火都能匯聚起來的基礎(chǔ)上啊。

    高德眉心皺得緊緊的，低沉的說：“這事得馬上解決！”

    第440章：這玩意升起來了

    關(guān)于魂火分樞的麻煩，半小時后就在灰境艦橋的臨時拍腦袋會上解決了，不得不說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

    辦法很簡單，既然不好更改“格子間”的寬度，那就增加高度。每間格子里的冥想座椅抬高兩米，人坐在上面，下面不管是貓狗熊狼，基本都塞得進去。而且座椅改成可以收放還能調(diào)整尺寸的圈狀結(jié)構(gòu)，緊急情況下一個格子可以塞兩個人。雖然會干擾冥想，不過能最大限度的保證接入數(shù)量。

    建造部緊急行動，個把小時后第一個示范性的樣板分樞就完成了改造。提燈人和魂獸騎士都大加贊揚，因為資源分配不均導致的爭執(zhí)就此煙消云散。

    不過測試者在認可之外，還委婉的表達了某些尷尬。他們覺得這那種可收放的圈狀座椅跟馬桶太像了，坐上去的時候身體內(nèi)部某些部位會不由自主的進入放松狀態(tài)，繼而想施放負荷。

    “你們還真是矯情……”

    高德不以為然，自己進去坐了會，出來的時候臉色有些古怪。

    “繼續(xù)改，”他嘆氣：“要不就把圈子改成兩瓣的合在腰間或者脖子上，下面隨便墊個能坐的東西就行?！?/br>
    說完他就急匆匆離去了，毛絨絨好奇的跟在后面，果然見他去了不遠處的廁所。

    回到艦橋灰豆芽嘲笑了高德許久，終于被高德一句“你咋不去坐坐”的反問堵了回去。

    魂火分樞的問題就此解決，以艦靈郭瑞德為首的建造部加班加點還是趕不過來，高德干脆只留下最低限度的偵查值班人員，其他艦橋人員全員出動，充當人rouai，在麗德號內(nèi)部緊急改建。等戰(zhàn)艦按建造部的規(guī)劃“生長”好框架后，早就等得不耐煩的現(xiàn)場人員進駐施工，一切因陋就簡，總之只要保證能接入就算完活。

    終于，在深夜時分，三百座魂火分樞全部完工，總計三萬多個接入點確?，F(xiàn)有全部提燈人和魂獸騎士可以接入戰(zhàn)艦引擎。高德自然打鐵趁熱，只留下極少數(shù)人手，其他人馬上做接入測試。

    “這里有個大問題。”呂九眉道出了疑惑：“如果必須要絕大多數(shù)人接入才能讓麗德號飛起來，那豈不是除了飛，咱們其實也干不了什么？維持護盾需要人，主炮發(fā)射需要人，觀察瞭望通訊聯(lián)絡(luò)也需要人，到時候應付得過來嗎？”

    “不要想太多……”高德其實心里也是麻的，不過身為老大這時候哪能露怯：“這是測試，真能飛起來就說明有足夠的余量，到時候再一點點減人下去就行?！?/br>
    呂九眉似懂非懂的點頭：“噢?！?/br>
    高德閉眼，意識沉入仙洲人偵察兵高拓的手辦，用這個手辦連接戰(zhàn)艦引擎。視野里浮起信息面板，“戰(zhàn)艦引擎出力”的指標一直在刷新。

    從53%開始，沒到一刻鐘就增長到了76%，后面還有多達十六位小數(shù)點，都在急速刷新，但好半天個位數(shù)那都沒有變化。

    “觀察哨報告……”

    艦靈郭瑞德的縹緲之聲傳來，此時在灰境艦橋里，也就它能跟高德進行快速和清晰的溝通。

    “惡魔黑潮忽然劇烈涌動，朝著麗德號急速靠近。”艦靈郭瑞德的語氣異常急促：“粗略估算，最多兩刻鐘就會跟麗德號直接接觸?！?/br>
    泰倫回過神來了……

    高德暗道不妙，惡魔艦隊這三天多來不敢妄動，應該是泰倫始終在忌憚圣山出手。觀察到現(xiàn)在，沒再看到圣山天舟的動靜，相反是麗德號在提升引擎出力，自然是察覺到麗德號在攢大招。

    本以為泰倫在風暴之心下面埋了十萬年，又完全墜入了混沌，腦子應該不好用了。之前的戰(zhàn)斗也證明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悠長節(jié)奏里，沒想到他終于開始超頻腦子把時鐘撥回到正常倍率了。

    不管敵人有什么計劃，看對方還在攢大招的樣子，就趕緊全力以赴a上去……換作高德自己，也必然是這樣的應對。

    艦靈郭瑞德接著問：“蓋興發(fā)來消息，詢問是否暫停測試，釋放人手備戰(zhàn)？”

    于是高德面臨艱難的選擇……

    最容易做的選擇是放棄測試，按照老套路應付惡魔艦隊的又一次猛攻。這么做保險系數(shù)倒是高，大家也輕車熟路。不過問題是泰倫現(xiàn)在明顯改變了節(jié)奏，即便不清楚祂到底又要放出什么魔怪，但用膝蓋都想得到，祂不會再重復以前那種連下午茶和夜宵都有閑暇享受的套路，情況必然兇險異常。

    另一個選擇是直接將測試變作實戰(zhàn)，只要麗德號能飛起來，再撐起護盾，直接用護盾燒散惡魔黑潮就行?？蓡栴}是瞧現(xiàn)在戰(zhàn)艦引擎出力停在76%老半天沒動靜，麗德號要飛起來的可能性太低。等惡魔黑潮卷了過來，各方面人手還沒就位的話，那就是被動挨打的下場，這簡直就是場豪賭。

    “百分之八十引擎出力也未必能讓麗德號飛起來，”艦靈郭瑞德很委婉的提建議：“而且這個百分比數(shù)值僅僅只是個比值，未必與當初仙洲人制造它時的狀態(tài)一致。被滅絕器轟過，埋了十萬年，還被拆得七零八落，說不定總出力只有當初的十分之一不到?！?/br>
    “還有一點時間，讓我想想?！备叩聸]有急著做決定，將意識沉入絕魂谷，立在絕魂宮的魂火廣場上，看著熊熊燃燒的魂火之山發(fā)呆。

    現(xiàn)在的廣場已經(jīng)不是雕像廣場了，難以計數(shù)的雕像層層堆疊，真如小山。此時金焰燒得異常猛烈，仿佛世間萬物，甚至混沌之中的一切魔物都會被這樣的金焰燒作飛灰。

    可高德卻覺得有問題，眼前的魂火跟他想象中的大匯聚還有很大差距，起碼沒有體現(xiàn)出他對呂九眉說過的“一加一大于二”的狀況。

    “老爺在想什么？”小楚的悠悠之音傳過來：“是對這火還不滿意嗎？”

    轉(zhuǎn)頭看，小楚坐在廣場旁邊的石椅上（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弄的），端著茶杯，一副悠哉模樣。

    這些天她都忙著引導新生的提燈人，同時調(diào)理魂獸騎士，論忙碌程度紫綃都比不上。好在她是灰境之靈，只要不忙到靈體潰散就沒什么問題。勞累什么的，只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

    “剛才我也嘗試著加入過，不過人太多了?！毙〕f：“而且對象是戰(zhàn)艦引擎，我沒辦法像當初老爺在松州的時候那樣，匯聚大家的力量傳送給老爺?！?/br>
    “等等，怎么改稱呼了？”高德這才醒覺，她怎么叫起了老爺？

    “又來了個叫你主人的，我哪甘心呀？”小楚把面孔藏在茶杯后面：“總不成讓我叫你爹吧？”

    也不是不可以……咳咳，不可以！

    “你也不行嗎？”高德嘆氣，其實他跟小楚的感覺一樣，這終究不是他跟惡魔戰(zhàn)斗，可以隨心自如的適應力量。戰(zhàn)艦引擎就是個死物，只能被動吸收力量。

    “魂獸騎士還沒全部把雕像留在這里吧？”然后他一個激靈，才醒悟到自己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除了艦橋里的提燈人，其他提燈人和魂獸騎士都是通過魂火分樞直接連入戰(zhàn)艦引擎，并沒先到絕魂宮這里匯聚。

    之前也想過這個問題，不過那時候覺得既然可以直接連上戰(zhàn)艦引擎，就沒必要再從絕魂宮這里轉(zhuǎn)一趟了，那不是徒增損耗嗎？現(xiàn)在看來，問題就出在這。絕大多數(shù)人直連戰(zhàn)艦引擎，相互之間就沒什么交集。

    “就沒幾個?！毙〕柤纾骸澳菐图一镞€帶著狗啊狼啊熊什么的，那些畜牲進來很不安分。它們又不像人，靈識有限，得好好適應?！?/br>
    “應該是沒有足夠強大的同類做榜樣，”高德已經(jīng)了然于心，身影轉(zhuǎn)淡繼而消散。

    小楚端起茶杯嘀咕：“看來老爺這個稱呼他還是滿意的，小年輕嘛，就喜歡享受被人尊為長者的滋味?！?/br>
    正滋滋品著茶，高德的身影又出現(xiàn)了，還帶來了一大一小兩個人。一個嬌嬌小小得跟小楚有一拼，另一個則高大如巨人，脖子上居然頂?shù)牟皇侨祟^而是狼頭。

    “主人……”嬌小身影自然是紫綃，被高德拉進了絕魂宮，雖有些不適應，更多卻是好奇?！斑@里就是主人的……洞府嗎？”

    她還很激動，以前都只在傳令者之礁修行，現(xiàn)在才被高德帶進這里?？磸V場上的熊熊魂火，自然認出這里才是“主基地”。小姑娘頓時心潮澎湃，為自己終于被高德認可為自己人而百感交集。

    “是啊，這里是老爺?shù)亩锤?。”小楚翻了個白眼，倒是沒忘介紹：“不過也是提燈人的總舵?！?/br>
    “難怪絨絨、孟武和羅小四他們說起提燈人的時候總是很自豪的樣子?！弊辖嬘行┯脑梗骸安贿^還好，我現(xiàn)在也是真正的提燈人了。”

    “還不是。”高德沒功夫照顧她的小女兒之心，“你得在這里留下魂魄印記……至于之前沒過來，那是另有原因，現(xiàn)在沒時間仔細解釋?！?/br>
    “主人不需要解釋?！弊辖嫻е?shù)牡溃骸拔颐靼椎??！?/br>
    這副姿態(tài)引得小楚又是無語望天，她是早知道紫綃的存在，改稱呼也是為了這個，當然不是爭寵什么的。即便是境靈，也是保留著原本人形的境靈，自然有自己的小脾氣了。

    “你，還有納納木?！备叩曼c醒愣頭愣腦還在四處觀望的萬獸王：“都在里面留下自己的魂魄印記，然后待在這里，整頓接著會來的人?！?/br>
    兩人依言照辦，看著魂火里綽約搖曳的若干身影，高德又意識到自己忽略了另一股力量。

    “那些人……”他指著魂火里的“火靈”以及“火靈碎片”說：“你能把他們喚醒對吧？”

    “能的，老爺?！毙〕鹛鹦Φ溃骸耙仓挥形夷芰?，他們的靈識更加混亂，必須得我運用境靈的力量刺激，才能發(fā)揮出力量讓魂火燒得更旺?！?/br>
    “你其實知道是怎么回事?！备叩聼o奈的白她一眼：“為什么不早說。”

    那些“火靈”和“火靈碎片”，就是之前在櫻花環(huán)島犧牲的提燈人和被他們收攏的扶桑人殘魂?？恐昶桥c絕魂宮的關(guān)聯(lián)，以英靈狀態(tài)留在了魂火里。

    “老爺你又沒問。”小楚今天顯得特別有人性，當然是不好的人性：“我準備等老爺各種辦法都想過了還是沒想到的時候再說出來，那時候老爺就會覺得缺了我做不成事了?！?/br>
    她這么坦誠的說出來，高德反而不好責怪了。

    他催促道：“拉人！趕快拉人！”

    由艦靈郭瑞德、毛絨絨、呂九眉以及蓋興等人自各個途徑下令，一道道身影在絕魂宮中心廣場出現(xiàn)。起初只是單個的人，接著是一對對人與動物。他們紛紛涌入魂火之山，在火中留下自己的魂魄印記?；戢F騎士那邊，獸靈們最初都是狂躁狀態(tài)，隨著一頭燃燒著金焰的巨狼引頸長嘯，它們終于安靜下來，接受主人指令一起去魂火留印了。

    “廣場又得擴建了?！背蛑絹碓矫芗娜双F之潮，小楚頭痛的揉額頭。

    接著她揮手牽引出金焰光流，在魂火之山中翻滾，將一個個火靈喚醒，讓它們噴發(fā)出更熾烈的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