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階段的成功只證明了高德的計劃在理論上有可行性，但到了第二階段，實際執(zhí)行起來面臨太多風險。最大的風險就是女王提到的難點，白境雖然覆蓋了整個北冥山，但那處洞xue卻是禁地。一般的光精靈殘魂最多到洞口就會被冰雪之力分解，而她在洞xue里也堅持不了幾分鐘。

    之前高德沒有考慮到這方面，女王提到后才恍然大悟，這該是動動腦子就能想到的。

    女王他們已經(jīng)是冰雪之力支撐的殘魂，白境不過是由冰雪之力編織起來的屏障，讓殘魂還能在北冥山活動。那處洞xue散逸出的冰雪之力太強大，穿透了白境，有如太陽，光精靈殘魂去了洞xue，也就成了投火的飛蛾。

    如果第一階段不是這么成功，小楚她們沒提出補充意見，高德也沒從成功的光精靈殘魂身上得到經(jīng)驗的話，第二階段就得跟第一階段一樣，拿人命，哦，殘魂去填。

    現(xiàn)在不一樣了，高德的新辦法，可以把損失控制在第一階段，第二階段基本不會損失殘魂。

    這還多虧了小楚的那句老話，她又纏著高德說：“啥時候給我弄好傀儡？上次試過之后還是很別扭，你答應了繼續(xù)改進的?？茨氵@懵逼樣子，肯定是忘記了！”

    小楚是找高德要“魂火傀儡”，也就是能讓她進入現(xiàn)世的東西。之前高德用西嶺那邊發(fā)現(xiàn)的戰(zhàn)甲傀儡做過試驗，讓小楚出去過，不過效果不是很理想。他隨口答應了改進，結(jié)果一堆事情忙起來，完全丟到了腦后。

    “算了，我也知道這些是小事?！毙〕箾]埋怨，淡定的說：“你是忙大事的顧不上細節(jié)，所以我就自力更生了?！?/br>
    自力更生？

    高德聽得滿肚子迷糊，你在絕魂宮里能鼓搗出什么？

    “你顧不上，只好使喚你的部下嘍?！毙〕Φ溃骸八闫饋硭麄円彩俏艺值娜寺?，每次來都恭恭敬敬的叫我小楚jiejie，讓他們做點事情不過是舉手之勞。”

    都忘了，小楚其實才是絕魂宮的真正主人。

    小楚說她使喚王昆侖呂九眉乃至紫綃等人，把西嶺那邊的戰(zhàn)甲傀儡弄過來了不少。又間接通過老古做了若干改造，雖然算不上活動自如，尋常行動是絕沒問題。

    高德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然后又是個恍然大悟，真正不對勁的是自己。

    從麗德號到化魂衛(wèi)，從西嶺到扶桑，由他統(tǒng)領(lǐng)的人手沒有千萬也有好幾百萬。這些人聚在一起，可不是平時不做事或者就做點維持工作，然后就干等著他發(fā)出指令，而是很自然的拼成了部龐大的機械，正自發(fā)的運轉(zhuǎn)起來。很多事情，都不經(jīng)他的認可或者知悉，只是出于各個部門首腦的自我理解，就自顧自的干了起來。

    看來化魂衛(wèi)還得好好做整理，把小楚這樣的存在也劃拉進來，健全組織，明確號令。而更重要的是，讓所有人都搞明白大家聚在一起是為了什么。這樣就算自發(fā)干活，也不會跑偏了。

    組織建設(shè)的事情還得往后靠靠，先得解決北冥山的問題。不過正因為小楚的自發(fā)行動，讓高德的北冥山解決方案第二階段，預先就有了準備。

    “有這樣的傀儡嗎？”

    高德離開絕魂谷，又回了北冥山白境，先把成功者的經(jīng)驗傳授給了剩下的志愿者，給他們時間做預先練習，再向女王詳細說了二三階段的細節(jié)。

    女王的關(guān)注重點卻是可以在現(xiàn)世行走的傀儡，不過跟想看看現(xiàn)世的小楚不同，她想看看人。

    白境籠罩北冥山，她可以看到小麗和姚婆婆，也可以看到白境之外的塔林之主，但那種視野是不一樣的，更像海豚的超聲波探測。

    “您可以先在白境里看看，我會放一個……試驗品出來?！?/br>
    高德給女王打了保票，回到現(xiàn)世，又跟小麗和女皇說了這事，姚婆婆年老體衰之前又損耗太多，先休息了。

    小麗跟女皇是一起出現(xiàn)的，這時候高德就明顯感覺到女皇的氣質(zhì)有些不一樣，至少看他的眼神和說話的語氣，遠沒有之前在中京的時候那么親切。應該是有小麗在，故意拿著架子吧，高德這么想。

    “小楚是誰？”

    不過當高德說到了魂火傀儡的事情，提了一嘴由誰cao縱傀儡時，小麗跟女皇異口同聲的問。

    這是重點嗎？

    高德很想這么說，不過小麗的語氣很不對勁，讓他沒敢接話。

    小麗豈只是語氣不對勁，眼神也是斜的，沒一點意外的訝異，她竟然早就知道了小楚的存在。

    高德看看女皇，見她一副眼觀鼻鼻關(guān)心的模樣，頓時明白這是女皇的眼線捅出來的。而女皇的眼線顯然是個提燈人，女皇既然知道了，小麗當然也就知道了。

    等時機合適的時候，跟女皇提提眼線的事情吧。

    高德頗有些無奈，雖然他不反對女皇派人暗中盯著他，可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就真的不考慮下自己的感受？

    為了雙方能夠真誠相對共度危難，這事得盡早妥善解決。

    至于“小楚是誰”這個問題，高德就有話說了，只不過現(xiàn)在不能說。

    他還想看看女皇還有姚婆婆到時候會有什么精彩的表情呢。

    當天晚些時候，從麗德號飛下來的旋翼機就把東西送到了。東西裝在大木箱里挺神秘的。

    拆掉木箱，里面立著跟小麗一起在西嶺發(fā)現(xiàn)的戰(zhàn)甲傀儡，小麗又有話說了。

    “不就跟鬼上身一樣嗎？這能看得出是誰?。俊?/br>
    高德笑道：“看得出個鬼啊。”

    嘴里開著玩笑，肚子里也在嘀咕，小楚自己鼓搗了這么久，就鼓搗出這么個玩意？

    燃起魂火，向小楚發(fā)送意念，小楚卻要他先“接應”。

    所謂接應就是用魂火激活這具傀儡，小楚終究不是活人，沒辦法像紫綃她們那樣綁定在自己身上。至于高德激活后就綁定在了高德身上，這個無所謂，因為小楚算是他的魂火造物，只要高德設(shè)定好特殊授權(quán)，就算是小楚專屬了。

    “我感覺到了，等下……”

    小楚要求還挺多：“周圍有人嗎？有人的話先搬到?jīng)]人的地方吧，有個過程不好讓別人看見。”

    高德只好跟小麗和女皇告罪，把戰(zhàn)甲傀儡弄到另外一間房子里，就他待在里面。

    “好了，我要離線了?！?/br>
    小楚用著高德教的術(shù)語，切斷了兩人的“魂火鏈路”。

    戰(zhàn)甲傀儡上原本只蒙著層淡淡金光，那是高德的魂火。隨著小楚意念轉(zhuǎn)移，道道金線在戰(zhàn)甲上游走，繼而隱入戰(zhàn)甲之內(nèi)。

    高德還以為就這么成了，沒想到下一刻金線又滲出戰(zhàn)甲，化作熾亮裂痕。戰(zhàn)甲隨著裂痕解體，嘩啦啦落到了地上。

    戰(zhàn)甲之內(nèi)的景象讓高德下意識退步，那竟然是一副鋼鐵人骨，骷髏頭的造型宛如失去偽裝的t800，只不過要纖細嬌小得多。就在鋼鐵骨骸的胸腔里，宛如軟泥怪的黏稠漿液正滲透出來，附著在骨架上，急速凝結(jié)出血rou和皮膚。

    整個過程金光璀璨，魂火飄搖，以至于當高德看到最終成型的人體時，心中只有純凈的贊嘆和感慨，沒有任何邪念。

    鋼鐵骷髏頭覆上了美麗面容，有幾分與女皇相似，只不過還是光頭。等到有些機械的晃動，縷縷黑發(fā)伸展出來，隨著晃動抖出滿頭黑亮秀發(fā)。

    等傀儡睜眼，眼瞳像畫在人皮上毫無生氣，但隨著金焰流轉(zhuǎn)，凝結(jié)為瑩瑩瞳光，讓高德生出了面對著大活人的強烈感覺。

    “啊呀……”

    小楚發(fā)出還帶著點電子音的驚呼，cao縱傀儡擺出遮掩上下的動作。

    “老爺你還看！”她努力讓面容擺出羞澀乃至驚恐的表情，結(jié)果嘴角歪得像是得了癲癇。

    “咳咳……”

    高德咳嗽著轉(zhuǎn)身，雖然這并不是小楚的真人，僅僅只是個傀儡，但既然是小楚在現(xiàn)世的化身，自然都是完全比照她原有的身體重現(xiàn)的，所以他還是得非禮勿視。

    “表情和動作還不到位。”他提醒道：“得先熟悉下。”

    “慢慢來。”小楚說：“我等不及要見到我的兩位曾曾曾侄孫女了?！?/br>
    說話時落在地上的戰(zhàn)甲碎片竟然跳了起來，嘩啦啦貼到這具血rou傀儡的身體上，像當初附著到紫綃身上那樣，重組出新的戰(zhàn)甲。此時的戰(zhàn)甲明顯就不是傀儡造型，而是完全貼合活人的女性造型。

    “看來得套兩層偽殼?！?/br>
    小楚跟在高德身后，笨拙的邁著步子，邊走邊說：“一層做血rou，一層做皮膚，這樣才能讓動作和表情更自然?！?/br>
    高德嘆道：“等有機會了還是找老古商量下，瞧瞧你這套行頭，diy味道太重了。”

    話雖這么說，高德還是很佩服小楚。剛才他也看清楚了，小楚的這具魂火傀儡是由他跟艦靈郭瑞德弄的傀儡啟發(fā)，做了更多改善。比如打造了鋼鐵人骨，這比直接由偽殼撐起護甲要先進得多，冒充活人也不容易被揭穿。人骨恰好又是個“機箱”，諸如混沌閥門、發(fā)聲器、儲藏空間之類的設(shè)備都可以塞在里面。愿意的話甚至可以塞個電動馬達模擬出心跳。

    小楚這番折騰，是把偽殼作了海量cao縱，完美模擬出原本的自己。不過戰(zhàn)甲其實才是本體，她的魂魄其實是寄宿在戰(zhàn)甲上的，只靠偽殼加混沌閥門，再加鋼鐵人骨，沒辦法讓她的魂火長時間維持在現(xiàn)世里。

    “真是奇妙?！?/br>
    最終高德還是抒發(fā)出了感慨，倒不是對小楚，而是對仙洲人的戰(zhàn)甲傀儡。這種破碎了又能重組，近于魔幻的玩意，他覺得只有納米科技加智能技術(shù)……不，比這套組合更先進的黑科技才能實現(xiàn)。

    整個過程持續(xù)了接近兩刻鐘，等高德帶著小楚來到小麗和女皇面前，兩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高德啊，”女皇瞅了瞅鼓著腮幫子扭頭不理高德的小麗，開著玩笑說：“折騰了這么久，你不會是躲在里面玩人偶吧？”

    高德抽了口涼氣，使勁擺手道：“別亂說別亂說，陛下可別亂說?！?/br>
    女皇輕聲哼道：“怎么叫亂說，我聽小麗說……她聽苗苗說的，你很喜歡玩手辦……啊……”

    話沒說完就驚呼出聲，甚至像受到了極大驚嚇，退了一大步。

    小麗本來還在裝模作樣的生氣，趕緊轉(zhuǎn)頭，頓時呆住。

    她的反應還算淡定，只是瞪大了眼睛，還抱著幾分猜疑，但目光里跳動的光芒顯示她內(nèi)心還是很不平靜。

    戰(zhàn)甲傀儡原本立在高德身后，忽然上前繞過了高德，跟女皇和小麗近到伸手可及的地方。頭盔像沙礫般消解，露出了黑亮長發(fā)和白皙面容，就是那張面容，把女皇和小麗都驚住了。

    “你這是把我跟……莫離的臉揉在一起弄到傀儡身上了嗎？”

    小麗終于反應過來了，怒氣大作的向高德問罪?？艿倪@張臉既像她又像女皇，只有這種可能。

    “你是……麗？小的那個麗，所以是小麗？”

    傀儡說話了，帶著明顯的電子音。

    再看向后面的女皇，又道：“你是朱莫離？感覺有點……嗯，算了，我明白的?！?/br>
    雖然身體是傀儡，聲音是電子音，可顧盼間那如躍動燭火的瞳光，卻讓小麗和女皇面面相覷，再沒話說，那的確是活人……嚴格說是存活的魂靈。

    “我是小楚……”

    小麗和女皇憋了好一陣，才憋出了“你是誰”這個問題，傀儡的回答讓她們又陷入呆滯狀態(tài)。

    “本名叫朱幼楚，相信你們應該見過我，或者說是我的另外一部分?！?/br>
    看著兩人呆呆的，小楚努力擠出微笑，“所以你們該叫我……曾姑奶奶?！?/br>
    高德戳了戳她，小聲提醒：“你那是在哭?！?/br>
    第500章：皇室女人不可信

    不管是小麗還是女皇，還有“沒在場”的姚婆婆，都見過朱幼楚。

    在無終宮的北宮，曾經(jīng)化解的那場宮廷陰謀里，她們見到了只剩具干枯軀體的朱幼楚，那是她魂魄進入現(xiàn)世的寄宿。

    原本的暗手血塔掌權(quán)者楚娘子，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是活在當年定景之亂前的大明公主朱幼楚，也讓小麗上了堂皇室秘史課。不過在那之后，她就把這位曾曾曾姑奶奶拋到了腦后，不認為還會有瓜葛。畢竟魂魄消散，暗手血塔也覆滅了。

    女皇的反應最大，她猛烈搖著頭，用高德從未聽過的高亢嗓音駁斥：“不可能！朱幼楚早就死了，魂飛魄散！”

    她看向高德，森冷目光里含著完全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少女的威嚴和壓迫：“你在搞什么鬼？有些玩笑是不能隨便開的！尤其是朱幼楚，她是圣山和皇室的雙重恥辱！她就該煙消云散了，為什么還要找個傀儡來冒充她？”

    高德一下子也被弄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趕緊小心解釋：“這是小楚，既是朱幼楚，又不是朱幼楚。”

    看來女皇并不清楚絕魂宮里面的事情，她的眼線竟然還有身為提燈人的職業(yè)道德，關(guān)系到魂火和灰境的事情，對女皇還是有所保留。

    “我的確不是全部的朱幼楚，僅僅只是還保留著血原的圣山之女和大明公主朱幼楚的……就當做是殘魂吧。”

    小楚對女皇的指責并沒太大反應，淡淡笑著（還是像在哭）說：“朱幼楚在成為暗手血塔的楚娘子之前，將血原剝離出來鎮(zhèn)壓在灰境魔塔之下。魔塔在魂火中坍塌，我也在魂火中重生。你說……我該是誰，朱家的后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