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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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云寺后山下有一座茶舖,賣茶水、也賣些簡單的飯菜。因為慈云寺被土匪包圍,竟是一連數(shù)十日不曾開店,直到土匪散去,這幾日才悄悄開了門。 茶舖的匾額在風(fēng)里搖動,客人正吆喝著老闆:「老闆,來一盤豆干還有一壺?zé)??!?/br> 老闆本以為讓那些土匪一鬧,他好一陣子該沒生意了,沒想到不到中午已經(jīng)坐了叁、四桌,忙得他腳不沾地,這邊招呼客人,那邊又要送菜。 來了一個衣著不凡的清秀少年,老闆領(lǐng)他到只坐了兩個客人的那張桌子,幫他擦了桌子:「客倌,吃些什么?」 少年繞過這張桌子另找了一張坐下:「來一碗茶。」他在桌上放了一枚銀子。 老闆搓了搓手,收走那枚銀子:「貪財、貪財?!?/br> 少年坐下不久又來了一路人馬,有二十多人,領(lǐng)頭那人容貌俊朗,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領(lǐng)著武藝超群的護衛(wèi)們出門,少年那碗茶沒來得及上,老闆連忙給這隊人馬騰出地方來。實在坐不下,老闆又回了少年那處:「小公子,能併桌嗎?」 少年那雙明亮的大眼瞪了老闆一眼:「不行?!?/br> 誰知護衛(wèi)們自顧自地坐上了這桌,一邊調(diào)侃少年:「小公子,給個方便又不會少塊rou,喲,你又不是黃花大閨女,害臊什么?」 少年索性茶也不喝了,拍桌而起,又叫護衛(wèi)抓住了手腕:「這么細的手腕,該不會真是個姑娘吧?」 他們的頭領(lǐng)見這里sao動,到了這桌來,叁個護衛(wèi)只好摸摸鼻子站到后邊去。 「小公子,下人冒犯,還請不要掛在心上?!鼓凶优e手作揖,話是這么說,請求原諒冒犯,他卻自顧自地坐下。男子點的茶水讓下人挪到這桌來,他抿了一口后說道:「這里的茶真是難喝得緊,不是上好的水,也不是上等的茶葉,小公子肯定喝得不慣。據(jù)說往西一百多里,有個蛇族聚集之處,蛇族主人過壽,要贈出瓊漿玉液給所有祝壽的人。小公子若沒事不妨去看看,另有一番奇遇也說不定?!?/br> 小公子似笑非笑:「這等好事你不藏著卻告訴了我,我們沒有這等交情吧?兄臺還是留著自個兒去吧!」眼前這名男人是她的父執(zhí)輩,與她的母神父君輩分相當(dāng)。她總覺得有件關(guān)于父君很重要的事,卻被她遺忘,到底是什么事呢? 男子繼續(xù)喝完那碗難喝的茶:「小公子想見的人,也許也在那里。對了,不久前秦家少主回了文淵閣,秦老得秦少主相助如虎添翼?!?/br> 少年咬牙切齒,咕噥了一句,旁人聽不清楚,男子卻聽得一清二楚:「叛徒!」 男子紋風(fēng)不動,也不糾正小公子的話。悶熱的風(fēng)吹來,非但沒帶走暑意,更添了幾分煩悶,他的額間冒了細密的汗珠,忽然這名男子臉色大變,捂住自己的頭,在劇痛之中跌落木椅。 他的下屬分成兩撥人,其中一撥圍著他:「青蛇大人,您還好嗎?」另一撥人自然是圍住那名少年:「想走?你對我們大人做了什么?」 那名少年是小殿下袖月化作,她接近臨盆,挺著圓滾滾的大肚子,照理根本不可能佯裝成少年。這就要說到當(dāng)初她拒絕云瀾提議,到慈云寺下小鎮(zhèn)待產(chǎn)。既不買奴僕,也不先找好產(chǎn)婆,如此有恃無恐是有原因的! 蛇是一種極為聰明的動物,當(dāng)它面臨危難,腹里又有蛇蛋,它可以決擇不讓小蛇出生;又或者乾脆延后生蛋的時間,直到它認為可以生蛋為止。 小殿下便是利用這點,一邊降低自己的活動,一面讓小蛇神沉睡。她利用障眼法讓自己變得平凡無奇,再來掩去即將臨盆的肚子。 她掩去容貌,可是眼睛是改不了的,那雙瀲灩大眼變得凌厲:「放手,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還沒搖響懷星月,青蛇真君貌似頭痛好了些,摒退下屬,也不跟小殿下繞圈子了:「你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知道了還不趕緊滾!難不成要我出手趕你,你算什么東西?」 這些話令小殿下憤怒,她的父君對她說話尚且小心翼翼,生怕說了她不喜歡的話,青蛇真君是叔叔輩的人又怎樣,難道可以口出惡言侮辱她嗎? 青蛇真君說完起身,此時烏云蔽日,雷聲轟隆隆地響,他帶著下屬頭也不回地離去。這家茶棚的老闆 端了一碗茶放在小殿下面前:「客倌,要下大雨囉,你有地方避雨嗎?沒有的話來老頭子的棚子避一避,晚點再走。」 老闆點了線香,對小殿下說:「這是驅(qū)蟲的,山上蟲多?!?/br> 「多謝老闆,我還有事不多留。」小殿下覺得異??诳剩韧瓴璞阄搽S青蛇真君一行人到了慈云山某處,見他們炸了糧倉。 「大人,凌菲交待的事都辦妥了,您說小殿下會中計嗎?」青蛇真君有個屬下一面收拾殘局,一面問道。 青蛇真君向來不擺架子,對朋友還是下屬都是如此,年輕時愛笑愛鬧,很會挖苦人,其實不無真心;年紀稍長,愛鬧別人的話不說了,連話都說得少了,對友人晚輩的關(guān)心還是有。白蛇真君死了,靈蛇真君被抓,桑榆殿下不知正打著什么主意,又剩小殿下一人亂竄。偏偏這一家子一丁點兒的小事都要影響蛇族,他不管還不行! 「該說的我全說了,要蠢成這樣我也沒轍!」 小殿下正在不遠處,這些全部落入她的耳里。忽然間她覺得頭暈?zāi)垦#畔肫鹉菚r是不是聞了線香才口渴起來,而且是非常的渴! 青蛇真君輕易的識破她,告訴她靈蛇真君的現(xiàn)況,那么有沒有別人也識破她,等著抓她呢? 待她醒來,短兵相接的聲音乒乒乓乓,有個人背對著她與另一人過招。對面那個人說道:「老夫的家里事還要你出手,你會不會管得太多?」 「你讓時茜幫忙抓走靈蛇真君,現(xiàn)在又來抓小殿下,難不成是為了跟凌菲邀功?秦老,你才是越老越不修,小殿下懷著你的孫子,你這個黑心肝的老貨連親孫子也不放過!」 「我呸,你知道個屁!」 在小殿下看不清楚之處,不知怎么濺起污泥,青蛇真君一聲哀嚎后,只見青蛇真君的劍刺入秦老的胸膛,秦老的面目猙獰,在小殿下橫臥那處仍清晰可見,后來或許是線香之效仍在,小殿下逐漸迷濛,眼前只見黃土隨著水光晃動,再然后眼前一陣漆黑,什么都看不見,什么都聽不著。 小殿下再度醒來,只覺得頭依然沉甸甸的,耳朵彷彿也隔了什么總聽不真切,只聽見一個男人似乎在慘叫,這個人似乎是青蛇真君。 他的下屬說道:「大人,您再撐著點,我們帶您回蛇神殿,我們辦妥了凌菲交待的事,她總會給您解藥?!?/br> 「有什么用?這回她讓我毀向克烈私藏的糧倉,下回她讓我殺向克烈,我殺還是不殺?為我一人之私毀天下大事,如何值得?」 他的下屬又勸:「大人,妍兒小姐還在凌菲的手上,您振作些!」 「振作?怎么振作,我雙目已毀,我一身經(jīng)脈扎滿凌菲的毒針,半年多來生不如死,我為妍兒強撐這么久,骯臟事也做了不少,夠了,我也累了?!?/br> 「妍兒小姐她??」 「我妹夫讓凌菲殺了拔皮,妍兒痛不欲生,或許讓我們家族死絕,才是我唯一對桑榆殿下盡忠的機會??小殿下在哪里?」 有人攙著小殿下來到青蛇真君面前,青蛇真君雙眼纏著染血的白布,血正滴滴答答地流,像怎么也止不了。一陣鈴聲自小殿下的腳踝響起,忽然間青蛇真君輕松多了,不再痛苦煎熬:「小殿下,多謝你。」 「青蛇叔叔,我還能幫你什么?」 「什么都別幫,我的五臟六腑都爛得差不多,讓我死才是唯一解脫之道?!?/br> 小殿下落了淚,她一直認為流浪在外很辛苦。前世不到十歲被送去天宮,無人庇護,受人算計身敗名裂而死,今生依舊流浪在外,半生流離失所。如今才知道她與靈蛇好過留守蛇族的人,家人被要脅,一如青蛇真君被凌菲控制,全身扎滿毒針,內(nèi)臟受損。 青蛇真君英俊的容貌,一直被小殿下深深記住。前世年紀小,誤闖圣地蓮花池,青蛇真君悄悄放走她,那時候的青蛇真君與她的父君一樣英俊不凡,如今卻枯槁得跟老人沒什么兩樣。宛若枯木的手比劃著自己的胸口:「我沒有什么可以給你,這個身軀早已是廢人,但是我的內(nèi)丹還在!」 「蛇君的內(nèi)丹,一甲子的修為,總不會比靈蛇的鱗片還要差??」猝不及防那隻手刺向他自己的心窩,取出一顆血淋淋的內(nèi)丹放到小殿下眼前:「你收下吧,總比我不知道怎么死去,內(nèi)丹便宜了凌菲好!」 這番景象驚得小殿下滿臉淚痕,她忽然想起另一位蛇君,那個人多次為她收拾殘局,寫得一手好書法,袖月之名出自他手,連母神那樣孤高挑剔的性子都喜歡他。 她的父親白蛇真君正是為了救她死去,激動之馀又重疊到現(xiàn)在的處境,小殿下說:「我不要!」不要有人為了她死去,她也不想不勞而獲得到什么內(nèi)丹! 眼前的鮮血淋漓的內(nèi)丹被青蛇真君捏破,他說:「我為活下來幫凌菲做了不少事,你不相信我也是理所當(dāng)然?!?/br> 小殿下與青蛇真君都是性烈之人,一個堅決不收,另一人當(dāng)下掐破內(nèi)丹。兩人僵持的時間流轉(zhuǎn)的特別慢,小殿下坐立難安,彷彿她做了天大的錯事,活活逼死一位長輩,青蛇真君在她的面前喘息逐漸粗重,不久便死了。 下屬帶走青蛇真君的尸體,離走前告訴小殿下:「青蛇大人是因你而死,他為你與秦大人起衝突,雙眼讓秦大人刺瞎,又中了一掌,帶你來到這處已經(jīng)油盡燈枯?!?/br> 「青蛇大人的好意你不配,收起你的眼淚。在你拒絕那時就該知道青蛇大人的下場?!?/br> 直到他們?nèi)吡耍〉钕虏欧怕暣罂?,哭得不能自己?/br> 早些時日她與靈蛇真君有多少的溫柔繾綣,如今就有多少痛苦;在她心心念念穿哪件鮮亮的衣裳,又該染什么顏色蔻丹,豈知應(yīng)是守父喪之時。 父君死了,云瀾走了,靈蛇真君回到秦家,青蛇叔叔又為了她喪命。細數(shù)下來,她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她始終孤單一人,她要從哪里來,又要往哪里去? 「??蛇族主人過壽,要贈出瓊漿玉液給所有祝壽的人。小公子若沒事不妨去看看,另有一番奇遇也說不定?!骨嗌呤迨宓倪@句話像一盞明燈,點亮了眼前漆黑迷茫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