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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一怔,不知面容霜雪因暖意消散,溫婉的面龐,有著幾近破碎的美,就這樣呈現(xiàn)在牧衡的眼前。 “你是女郎,又為何殺人?” 只一句話,便教她心驚不止。 第2章 初雪霽 沈婉張口無言,錯愕地望向他。 “我沒有?!?/br> “錚”一聲響,銀簪掉落至面前,血跡黏膩膩附著其上,案前人未言,又仿佛什么都問了。 沈婉似受了刺激,眸子里的靜湖翻涌不斷,末了,還是搖頭。 牧衡稍頓,將白帕放于盤中,說道:“你在怕,怕的只是殺人,卻不是此處?!?/br> “你一定殺過人,就在不久前?!?/br> 篤定的語氣猶如驚雷,沈婉不敢隱瞞,對他的敏銳愈發(fā)心驚。 她跪在地上說道:“平城外,兇獸食人,這血來自兇獸,可我沒想殺他,是人群將他推來的?!?/br> 牧衡沒有追問兇獸為何物,卻淺鎖眉頭。 此處往西百余里,沃野千里,孤城矗立,鳥獸盡絕,唯存難民。 面前將領(lǐng)詢問道:“百姓躲避戰(zhàn)事,恐受到牽連,深冬之際,夜半時分,你又何故前來?” 沈婉答道:“趙國農(nóng)女,父兄從軍,抗擊代國,至今未歸。抵達(dá)邊關(guān)聽聞魏國有一將領(lǐng)神似家父,特地來尋。家父姓沈,名忠,已年近六旬?!?/br> 話音剛落,帳中諸人皆面露驚色,唯有牧衡不為所動。 沈婉不知他是何身份,只覺城府極深,壓下心思,將父兄特征,祖籍以及家中往事,一并作答。 將領(lǐng)神色松動,剛要轉(zhuǎn)身詢問,就見牧衡拿著七星珠正看著他。 “這……” 女郎眸色微閃,似在期待后面的話,牧衡卻打斷了他,“將軍,雪停了,上山吧?!?/br> 將領(lǐng)稍怔,并不敢多言,連忙領(lǐng)命走出營帳,帳簾落下時,雪恰好停歇。剛走幾步,他才發(fā)覺自己竟出了身冷汗。 寒氣襲擾,牧衡又咳了幾聲。 余光里,女郎身著粗麻布衣,若不是那張臉被霜雪洗凈,根本分辨不出男女。寒氣激得她發(fā)顫,原本眸中破碎的湖面,已充滿了平靜。 牧衡挑眉,驚訝她的聰慧。 不過一個字,她好似篤定父兄就在此處,倒不似尋常女郎。 而魏軍中,還真有這樣一位將軍。趙、代兩國歇戰(zhàn)時,探查情報的陸涼在祁山發(fā)現(xiàn)一隊(duì)孤軍,是趙國設(shè)的伏兵,死傷慘重,唯有一對父子還活著,陸涼盤問下,認(rèn)出是阿父在前朝的舊部,而后收于魏國。 不久前,沈?qū)④娗笕巳チ粟w國,想接家中女郎送往魏國。 倒是與眼前人說的無二。 但今日極為重要,未讓沈?qū)④娪H自確認(rèn)前,絕不能這樣放了。 牧衡抬手,仆從步到她面前拿起銀簪,放于案上。 他用指尖捻了捻上面的血跡,看她眼中湖面翻涌,忽然發(fā)問。 “就算這樣,也要來魏國?” 沈婉有些沉默,溫婉的臉上浮現(xiàn)苦笑。 “不來,也難以活命?!?/br> 她跪在地上,望著簪子,歉意在心中蔓延,想到平城經(jīng)歷的一切,從未如此不喜過梅花。 寒梅雪,卻能要人命。 牧衡脊背僵直,忽然的咳嗽讓仆從慌亂不堪,直到那方帕子上落了嫣紅,他才抬起頭。 “你既覺得父兄就在軍中,卻不報上姓名,如何派人核對?”他不緊不慢地說著,仿佛從未咳過,獨(dú)那鳳眼下的紅痕還透露著他的不適。 沈婉連忙答話:“單字婉?!?/br> 牧衡沒再問下去,喚了士兵,“暫且扣著,待明日核對后再做定奪,若是,著人送往平玄安置,若不是……” 話音忽頓,他望向了她。 女郎聰慧,好似猜到他接下所言,面容閃過絲決絕,而后再沒任何波動。 “若不是,處以絞刑?!?/br> 士兵將她從地上拽起,沈婉卻再次跪下。 “請大人將我私押,我不能與戰(zhàn)犯同關(guān)?!?/br> 帳中不知誰人嗤笑出聲,伺候的仆從再忍不住呵斥道:“軍中豈容你放肆!嫌疑未除,怎敢還提要求?” 仆從怒極,帕上的血絲讓他擔(dān)憂萬分,恨不能馬上尋醫(yī)者來看,偏偏這位女郎又在此耽擱許久。 沈婉急切地道:“大人!我是女郎……” 她聲音減弱,半跪在地,一側(cè)胳膊還被士兵拉拽著,偏偏雙眸生了瀲滟水光,又羞又怯。 牧衡動作稍頓,在她垂頭時,錯開了目光,有意避開她的狼狽。 “倒是我忘了,先押進(jìn)我營帳里吧?!?/br> 沈婉走出中軍帳,尚不知身后士兵神色復(fù)雜,稍加思索,押送她的動作變得輕柔許些。 腳下半尺深的積雪咯吱作響,沈婉顫抖著輕嘆出聲,雙眸中氤氳似落,隨著她的吸氣,卻成了落入湖中的雨,蕩著漣漪消散無蹤。 士兵看她肩胛微動,還是忍不住道:“亭侯……大人,他是個好人,你別怕。” 沈婉剛回神,沒聽得太清,卻還是放緩了步伐。 “嗯,你也是。你同我說話,會挨罰吧。” 她抬眸,笑得溫婉,卻略顯凄美。 士兵怔愣在地,“你怎知?” “軍營中的規(guī)定,父兄曾同我講過。我?guī)в邢右?,除卻審問,不該與我交談。還是多謝你,我只是有些冷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