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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山亭侯在線閱讀 - 第71頁

第71頁

    他沒有再言,而是囑咐道:“去見他吧,孤暫且無事,不要再面露憂慮。”

    沈婉張口欲語,最后卻唯留三拜。

    若咳疾無因,是泄漏天機(jī)的反噬,劉期的頭疾卻是實(shí)病,如今變?yōu)閻杭?,不知何時突發(fā),到時將會無力回天。

    此等境況下,好像所有的話,都略顯無力。

    牧衡再入帳后,劉期沒有再瞞其軍政,連推演也強(qiáng)忍未阻。

    日落西山后,他才從中走出。

    眾臣不知原委,也未聞那些話,見事態(tài)平息不敢細(xì)究。

    沈意想問,可牧衡面無情緒,使他下意識的就認(rèn)為,或許真的猜錯了。

    一場將要被戳破的謊言,就這樣被潦草隱下。

    *

    直至夜靜深幽,衙署偏室里的人影,才在燭火下,有了輕微碎裂。

    牧衡斟酒入盞,面前飯食卻紋絲未動,拂袖落盞時,仍有諸侯之威,絕色風(fēng)華,看不出任何宣泄情緒的跡象。

    唯有一點(diǎn),使他不露其意,也見其情。

    沈婉推門的霎時就知道,劉期沒能瞞住他。

    從未飲酒的人獨(dú)酌,何嘗不是種自苦,身患咳疾的人不顧醫(yī)囑,也是自虐。

    她想著,走至他身側(cè)跪坐,按住了他的手。

    “亭侯,不能再飲了,勿要再辜負(fù)王上心意?!?/br>
    牧衡指尖一僵,笑中蘊(yùn)有苦意。

    “好,我不飲?!?/br>
    沈婉不知怎樣勸慰,只敢悄然緊握他手掌。

    牧衡笑笑,感受著她手中的溫度,只覺剛?cè)牒淼牧揖疲顾闹俸《荚诎l(fā)燙。

    “王上的意思我明白,大魏上下,無論臣子百姓,都不能接受君王患有惡疾的事,否則非但國內(nèi)動蕩,恐怕他國也會趁機(jī)攻打。但我……”

    沈婉怕他怪自身咳疾,忙道:“亭侯勿要再思……在王上言中,良臣百姓都要護(hù),非你一人承恩,王上他……”

    “我知道……我只恨自己,不能替他。”

    牧衡說到此處,好像真的醉了,不斷地咳嗽下,才極力藏好呼之欲出的情緒。

    他拿起案前發(fā)簪,遞給了沈婉。

    “我還有些軍報未看,你要不要留下來?”

    沈婉一怔,忽而有些錯覺,他的語氣中好像蘊(yùn)有懇求,這根發(fā)簪成了情怯下的禮。

    偏偏又覺奇怪,其實(shí)他什么都不說,她也會陪著他。

    直到她看見發(fā)簪樣式,倏地鼻子一酸。

    浮雪本落江山,在發(fā)簪上,卻落于修竹。

    無論什么樣的情,都使他不能言,甚至還苦著他心。

    末了,她強(qiáng)忍哽咽道:“嗯,我陪亭侯?!?/br>
    牧衡輕應(yīng)了聲,半醉半醒間,其實(shí)根本看不清軍報上的字跡,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唯能感受到的,僅有手掌間不斷的暖意。

    沈婉沒有再言,就這樣安靜地陪他。

    直到晚風(fēng)將夏花吹進(jìn)偏室,牧衡手中的軍報陡然而落,他靠在墻上,闔眼似眠。

    沈婉并沒走,而是緩緩依偎他肩,聞著他身上的藥香入睡。

    第38章 ??風(fēng)雨晦

    夏日清晨, 總是寒涼的。

    沈婉被陣柔風(fēng)吹醒,忙起身關(guān)窗, 為他尋袍衫蓋上,又細(xì)心地將昨日杯盞殘羹收拾好。

    做完這些后,她回望了一眼,才走出偏室。

    來時悄然,走時也悄然。

    步至檐下時,她才恍然發(fā)覺,身上都是他的藥香味,繾綣綿長,久不消散,宛如想伴他的心一樣。

    可沈婉并不能順從心意再留。

    再過會兒, 中軍就要來人議事, 大魏的山亭侯,肩上負(fù)著許多重?fù)?dān),無論何種情意,都不能形于色言于表, 使他面對私情不能再坦然。

    沈婉懂他,亦不能讓他為難。萬事不可盡人意,短暫的相伴, 就足以慰藉兩人的心。

    她一面想, 一面回到后院梳洗煎藥。

    醫(yī)者見到她時, 忙問:“亭侯昨日如何?”

    沈婉回道:“要比往常復(fù)病好許多, 進(jìn)帳后推演了南下的事, 聽宦官言, 應(yīng)是咳出些血絲, 但回到偏室后, 就好許多了。”

    她將砂鍋放在爐上,又道:“但他飲酒了,用藥可需變化?”

    醫(yī)者聞言,搖頭嘆道:“暫且不用,女郎費(fèi)心了,亭侯身子要比王上好許多,雖不知其緣由,總歸是好事。但……女郎還要時常開解他,知他苦的人太少,不要讓他郁結(jié),再生有心病?!?/br>
    “王上的病,真的沒辦法嗎?”

    她這樣問,醫(yī)者卻沒直接答,而是道:“若為命數(shù),大魏不能再失去一位諸侯,女郎應(yīng)承圣意,先憂亭侯。”

    沈婉一怔,點(diǎn)頭“嗯”了聲,不自覺地摸向發(fā)簪,想起他時,心里酸澀的難受。

    太懂一個人,就會明白發(fā)生這些事后,話語并不足開解,可她又不愿讓他自苦,試圖去尋個方法。

    “先生是從什么時候給亭侯診治咳疾的?”

    “自亭侯幼時?!?/br>
    “那有很多年了?!鄙蛲窦逯?,觀爐下火光微動,抱膝問道:“亭侯幼時,是何種模樣呢?我曾問過他竹林四年,但那些話,與我想的很不一樣,他甚至都不肯言自身?!?/br>
    醫(yī)者聞言,扶袍與她同坐,神情中略有慨嘆。

    “亭侯幼時就與旁人不同,一直以來都在自苦啊。牧家崇尚玄學(xué),講究緣分天賦,他生來就不同,自幼被家主帶在身側(cè),不能同兄弟游玩,我能知道的就這些了。按理說啊,孩童哪有不愛玩的,可亭侯從未鬧過,我那時給他診治,就見他乖乖地坐在案旁,連一眼都不肯往外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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