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以他們?yōu)榘?，如今亦是?！?/br>
    *

    中軍議事散后，牧衡讓沈婉先行回去，喚停了摯友。

    “鶴行，我有事尋你?！?/br>
    溫時書頓下步伐，遂道：“大雪未停，雪臣當心咳疾，有何事想說？”

    牧衡手撫七星的霎時，武曲星就急轉不止。

    他動作一頓，道：“博望城本由子俊帶兵，我尋你來，想與他替換?！?/br>
    “雪臣想親援博望坡？”溫時書指向七星，遲疑道：“你與子俊無論是誰，我都能應，但七星指引并非如此，雪臣改變主意，可為女郎？”

    牧衡沒有否認，“七星如此，博望坡將士九死一生，難以阻敵，若換旁人領軍，三軍將會大敗，我不能阻止，卻需去增援。”

    博望坡將士覆滅，會對魏軍影響極大，溫時書雖早有準備，計策中仍需阻敵許久，才能使旁處將士攻得城池。速破兩湘，除卻解齊軍之困，也為劉期早日得見天下太平，若魏軍會敗，得不償失。

    沈意相比牧衡，少了許多領兵經驗，兩者相比，更換后才能多一分勝機。

    “她不知？”

    “不知?！?/br>
    牧衡吐出這話后，輕咳數(shù)聲，囑咐道：“王上本該與我同行，但鶴行暫且不要讓他跟隨旁人，僅有你能。”

    此言，無異于認證了溫時書心中猜想，他靜默地望著摯友，直至眉間紅痣上的霜雪消融，才開了口。

    “好，我應了。”

    第45章 ??山陵崩

    夜雪過后, 天尚陰沉。

    營中將士整頓行囊，待到巳時就要南下準備攻城事宜。

    沈婉剛從醫(yī)者處歸來, 捧有幾劑治咳疾的藥，正往帳中走去。

    周遭常有將士策馬而過，馬蹄揚起的雪粉嗆得她喉間一涼，她抬臂欲用大袖遮擋，身后卻傳來呼聲。

    “小妹！”沈拓勒馬而停，手撫刀柄，笑道：“小妹，我來看你了?！?/br>
    沈婉錯愕回頭，馬背上的人，一身玄甲氣質斐然, 對她朗笑著。

    他們一家同在魏軍, 卻從未這樣見過，父子倆多數(shù)時在練兵整軍，極難相見。

    沈婉的視線落在他耳旁疤痕上，良久才走上前去。

    “阿兄怎會有空來此？”

    “丞相說, 就近的士兵都能歸家一聚，小妹就在營中，我當然要來?！?/br>
    沈拓翻身下馬, 伸手揉了揉沈婉的頭頂。

    “在軍中待得可習慣？”

    “阿兄……”

    人對親情的渴望, 總是埋藏在心, 壓抑久了, 突如其來的舉動, 極易使人露情。

    沈婉壓著微亂的發(fā), 抬頭看他, 話中有些哽咽。

    “魏軍對我敬重, 我在這里很好，也能時常聽見你們的消息。阿兄呢？過得好不好？”

    沈拓被她這樣看著，忙別過眼去，“當然，魏軍從不苛待士兵，我與阿父又得重用，要比在趙國時好得多?！?/br>
    說完這話，他深吸了口氣回望，見沈婉眼眶泛紅，轉身喚來位士兵。

    “你把她手里的藥給放回去?！?/br>
    “阿兄？再過一個時辰就要走了，不如去帳中吧，阿父怎沒來？”

    沈拓將那些藥丟給旁側士兵，隨后上馬將她一把撈起。

    “阿父待會兒才來，阿兄教你去騎馬，你不是幼時就想學？我記得你聽我說騎馬多好玩，但是騎不到，還和我生好大的氣?！?/br>
    沈婉臉頰微紅，捶了他臂膀下，“阿兄……我那時才十歲，不懂事。不知亂世民難有馬，現(xiàn)在早不會同你生氣了?！?/br>
    沈拓看她臉紅，放聲一笑，“也是，小妹長大知曉羞恥，甚至都有了心上人，不會和阿兄撒嬌置氣了?！?/br>
    “阿兄在說什么……”

    “沒啊！”

    沈拓笑著，帶她到另一處，選了匹溫順的馬教她。

    遠處營帳旁，沈忠佇立觀望，聞兄妹倆說笑聲傳來，撫須時感慨萬千。

    “沈將軍?！?/br>
    沈忠回身，拱手笑道：“亭侯來了。”

    “將軍不必多禮。”

    牧衡扶起他手臂，兩人同立，望向兄妹兩人。

    “將軍埋伏博望坡時，切記不要貪戰(zhàn)，阻敵前鋒三波即可，而后盡快撤軍。我攻下博望城后，會速援你們?！?/br>
    沈忠聞言皺眉，許久才問：“亭侯可直言，博望坡五千將士，會敗否？”

    身側人按上七星，“戰(zhàn)未始，怎能言敗?！?/br>
    “莫要瞞老夫啊……”沈忠笑笑，微嘆道：“早在丞相下令讓將士們歸家一聚，我就有所猜測，能在此處的士兵，哪來得及回去，成全的不過是我們一家。更何況，亭侯攻取博望城的事，我已知曉?！?/br>
    沈忠說著，收回視線，“我有件事想拜托亭侯。”

    “將軍請說。”

    “若我等陷入險境，請亭侯先顧全大局，以魏軍得勝為主。最好……不要帶雪兒去援助博望坡，讓她留在城中就好。”

    牧衡動作一頓，按在七星的手，指尖泛白。

    “阻敵三波后撤，將士們必能逃脫，我會盡快來援，將軍還請放心?！?/br>
    沈忠抬眸望向他，“亭侯可違了王上的令？”

    他自前朝從軍，歷經數(shù)十場戰(zhàn)役，對此次勝負早有預感，博望坡將士能阻敵，卻難以后撤。聞牧衡篤定語氣，就知行了推演之術。

    “按丞相計策行事，必能損其精銳數(shù)千，然而大軍七撥分攻，楚國強盛，怎會容易啊……援軍拖得越久，魏國勝算越大，亭侯心里明白，也算過，可覺得我會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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