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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到顧煙杪等人抵達北地的消息后, 玄燭領(lǐng)著兩個親衛(wèi)前來迎接。 玄燭依然一身利落的玄色, 裹在厚實的黑絨斗篷里, 肩上發(fā)髻皆是覆雪,眉眼亦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仿若北地不眠不休的風(fēng)雪。 他勒馬后, 翻身落地, 向三皇子負(fù)手行禮。 三皇子見了玄燭,本來還想端著身份擺擺架子,還沒開口呢,就見他立馬轉(zhuǎn)身,行至顧煙杪的馬車旁,輕輕敲了敲車門。 清清冷冷的聲音好似冰塊落玉盤:“杪兒,是我。” 三皇子吃個啞巴虧,還沒來得及生氣,就幸災(zāi)樂禍地想,呵呵,怎么敢這樣敲門,顧煙杪這狗東西不罵你才怪。 他這一路上壓根就不敢靠近她的馬車門。 結(jié)果顧煙杪猛地打開了車門,滿臉驚喜道:“玄燭!” 下一秒她就嗚咽著撲進他懷里,嚶嚶嚶地開始撒嬌:“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在京城時,他們都不允許我出世子府。” 一瞬間,三皇子從頭皮麻到了腳后跟,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這是成日大爺似的對他頤氣指使的顧煙杪?那個熱衷于罵人的安平公主哪兒去了?怎么嗓音都能變啊?女人的變臉都這么迷幻嗎?好嚇人?。?/br> 別說三皇子,就算是向來鎮(zhèn)定穩(wěn)重的玄燭,也差點沒接住顧煙杪這浮夸不已的演技,直接被震得脊背汗毛一豎,一顆心臟直接懸到了嗓子眼兒。 但他的身體倒是很誠實,熟門熟路地接住了她。 溫香軟玉擁入懷,順手一摸她袖子,就知道她今日穿得厚實與否。 “倒是穿得不少啊,手怎么這么涼?”他按捺住胸膛里燃燒的火焰,舉重若輕地將顧煙杪的雙手捂在手心,而后轉(zhuǎn)頭使喚沉香道,“將郡主的手爐拿來?!?/br> 沉香在旁邊捂嘴偷笑呢,聞言笑吟吟地哎了一聲,轉(zhuǎn)頭便爬上馬車。 顧煙杪心里也樂開了花兒,這擁抱與撒嬌三分做戲七分真心,這么久不見,她終于再次聞到他身上帶著冷意的檀香味兒,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對他朦朧的想念。 她順勢握緊了他的手,卻發(fā)現(xiàn)全都是凍瘡。 顧煙杪略有驚訝,捧他的手仔細(xì)一瞧,還有不少傷口呢,十根修長的手指簡直傷痕累累。 于是她輕輕摸了一下凍住的結(jié)痂,抬頭看他專注的眸子:“痛嗎?有沒有抹藥?” “不痛,小傷罷了,不必?fù)?dān)心。”他回握住她的手,出言安撫道,“救災(zāi)的體力活兒比較多,多個人多分力氣?!?/br> 甭管是從崩塌的屋子下救出傷者或者處理尸體,還是處理物資,全都是力氣活兒。 三皇子在旁邊相當(dāng)不滿,因為他的一雙眼睛簡直要瞎了。 他現(xiàn)在只覺得北戎王的頭頂顏色亮麗。 但他不敢說,因為眼前這門男才女貌的親事,是他親爹一手破壞掉的,如果這時候他不知死地非要提,那么原本顧煙杪對他的單方面打擊,可能會發(fā)展成為男女混合雙打。 三皇子悲傷地想,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有比他還悲催的皇子嗎? “玄小侯爺?!比首忧迩迳ぷ樱婺繃?yán)肅地說道,“請你將這邊的情況同本王說一說。” 玄燭現(xiàn)在對皇家人實在難有好臉色,聽見三皇子的話也懶得搭理,只對親兵使了個眼神,那親兵就非常上道地上前,開始規(guī)規(guī)矩矩地匯報起災(zāi)情了。 三皇子有些氣急敗壞,卻無法發(fā)作。 心里倒在想,之前顧煙杪說能讓玄家?guī)兔Φ娜酥挥兴耍缃褚娝麄z就算親事告吹,感情也這么好,大抵也不是信口開河在忽悠他。 于是三皇子斜了那廂卿卿我我膩膩歪歪的小情侶幾眼,然后認(rèn)真聽報告去了。 顧煙杪瞧著三皇子終于走開了,她便緩緩地松開了玄燭,似乎是不好意思再繼續(xù)揩油,輕輕巧巧地對他笑道:“抱歉,方才唐突了,沒嚇著你吧?” 玄燭手心一空,瞬時間調(diào)整好微愣的表情,語氣沉穩(wěn)道:“無事,走吧,我?guī)闳タ蜅?,聽聞你們快到了,這兩日才勉強騰出來能住宿的地方,倒是委屈你了?!?/br> “不委屈?!鳖櫉熻?lián)u搖頭,“別人能住得,我便能住得,左右也是睡幾晚罷了?!?/br> 玄燭轉(zhuǎn)眸她一眼,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他向來比不上她口齒伶俐,感觀也遲鈍些,此時見她不若之前那般冷淡疏遠(yuǎn),好似是正常相處的模樣,可他卻仍感覺到莫名的客氣禮貌。 真是奇也怪哉,以前總無奈于她的肆行無忌,她守規(guī)矩了反而覺得不對勁。 玄燭心里方才被她的親近而撫平的焦灼感,再次霧氣似的彌漫上來了,甚至比以往更加洶涌熱烈,綿綿不休地在胸腔處潮起潮落。 然而如今并不是深想這些瑣碎事情的時候。 救災(zāi)任務(wù)繁重,他在帶顧煙杪到了客棧后,便又匆匆離開,投入新一輪的忙碌中去了。 - 從抵達北地的這一日起,顧煙杪的和親隊伍,便不再挪窩了。 而且她的理由非常充分。 她看不得雪災(zāi)中,北地可憐的民眾如此艱難地求生,所以要留下來幫忙。 再加上有三皇子一力擔(dān)保,奉命送她去北戎的小官們也不好再說什么,這是皇家父子倆的事兒,跟他們沒什么大關(guān)系。 不過就在那日顧煙杪入住客棧不久,她跟當(dāng)?shù)厝舜蚵犃吮钡貫?zāi)情具體情況后,便直接將自己的嫁妝箱子拆了,把里面攜帶的衣物、被褥與銀錢,全部都分給了災(zāi)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