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看得腿都軟了，莫大統(tǒng)領(lǐng)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什么也沒發(fā)生。

    莫名其妙的，沒人哄沒人勸，皇帝自己把那股子戾氣給壓下去了。

    “莫涯，朕讓你拿的藥呢？”皇帝問。

    莫大統(tǒng)領(lǐng)連忙上前，把龍翊衛(wèi)快馬從皇宮取來的藥遞了過去。

    “萋萋，過來?！被实凵焓?。

    知道她愛潔，他不想弄臟裝藥的小瓷罐，用沒受傷的左手握著，伸出來的是右手，裹著的帕子已經(jīng)被血染紅。

    夏萋萋很自然地上前，準(zhǔn)備解開帕子給他的手上藥，就像他們小時候做過無數(shù)次的那樣。

    蕭旸卻把手一縮，左手的罐子揚了揚，“這是給你上藥的?！?/br>
    “我？”夏萋萋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應(yīng)該是她臉上的被長公主指甲劃的痕跡，“我這哪里算得上傷，你的手才需要趕緊包扎。”

    蕭旸卻不肯讓步，黑眸盯著那道落在瓷白小臉上的長長紅痕，“先給你上藥。”這藥本來就是為她特意取來的。

    “先給你的手包扎。”夏萋萋又說。

    蕭旸心中的戾氣幾乎又有壓抑不住。

    她六歲就認(rèn)識了他，跟他相依為命八年，他從來沒讓她受過傷，哪怕他自己渾身是血幾乎喪命，也從來沒讓人傷過她一根指頭。

    可她來到京都，來到他的身邊，第一次見面，她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弄傷了。

    長公主分明是故意弄傷她的。

    “好好好，先給我上藥?！毕妮螺卵垡娭袂椴粚?，從他手中接過小瓷罐，甫一打開，就有極清潤的香氣溢出，瓷罐中裝著的是淡綠色膏體，晶瑩細(xì)膩，一看就不是凡品。

    夏萋萋挖了一點，憑感覺往臉上有點火辣辣的地方一抹，“好啦，我已經(jīng)上過藥了，現(xiàn)在輪到你了?！?/br>
    “沒抹好?！?/br>
    “嗯？”

    蕭旸直接伸手，夏萋萋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的指尖已經(jīng)落在她的臉頰上。

    指腹溫暖，帶著薄薄的繭，又潤上細(xì)膩的藥膏，在臉頰肌膚上緩慢而細(xì)致地涂抹。

    夏萋萋怔怔地抬頭望著他。

    突然反應(yīng)過來，她退了一步。

    “現(xiàn)在抹好了。”蕭旸看出她的躲閃，揚眉一笑，倒也沒揭穿，伸出受傷裹著帕子的右手，示意她給自己換藥。

    夏萋萋卻突然不肯了，她又退了一步，“還是讓你的侍衛(wèi)來吧?！?/br>
    本來在專心看熱鬧卻突然被提起的莫大統(tǒng)領(lǐng)：“……？”

    “不不不，微臣不會上藥。”莫大統(tǒng)領(lǐng)的頭擺得跟撥浪鼓似的。

    夏萋萋很是無語，“你是侍衛(wèi)?！笔绦l(wèi)一身功夫總不能是突然領(lǐng)悟的，從小到大舞刀弄槍怎么可能沒受傷，又怎么可能不會上藥？

    莫大統(tǒng)領(lǐng)一臉嚴(yán)肅，“真的，微臣自幼、自幼養(yǎng)尊處優(yōu)，受了傷都是閉著眼睛，家里仆從給微臣上藥，微臣沒給別人上藥過?！?/br>
    夏萋萋：“……好吧?！奔热皇绦l(wèi)不肯，紅玉跟在她身邊也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情，還是她自己動手比較好，畢竟她小時候給他上藥很多次，還算熟練。

    夏萋萋小心地解開染血的帕子，她低著頭沒看到，皇帝給了莫大統(tǒng)領(lǐng)一個贊賞的眼神，莫大統(tǒng)領(lǐng)高興得嘴巴都笑歪了。

    紅玉備了棉巾子和干凈的水過來，夏萋萋用沾濕的棉巾子把他掌心的血漬一點點擦拭干凈。

    他的掌紋向來清晰而干凈，手指修長，整只手伸出來就很漂亮，不管是寫字還是練劍，都很是賞心悅目。

    可是，隨著血漬越擦越少，他的掌心卻有一道傷疤漸漸顯露出來。

    夏萋萋手指一頓，隨后，擦拭的動作明顯加快了，她迅速而輕柔地把順著那道傷疤擦拭，很快，傷疤整個露在她的眼前。

    一道寸長的傷疤橫亙在他的掌心，即便已經(jīng)痊愈，但從周邊灰白色的痕跡來看，這道傷當(dāng)時是極重的。

    幾乎將他的手掌斬成兩段。

    “這、這是怎么回事？”夏萋萋指尖顫抖，幾乎不敢去碰觸那傷疤。

    即便是在三年前分別的時候，他已經(jīng)奄奄一息，身上也沒有這么嚴(yán)重的傷。

    “是、是誰傷了你？”

    蕭旸不以為意，“沒事，早就好了?！?/br>
    “阿磐，這三年……”夏萋萋抬眸，烏黑澄澈的雙眸中氤氳了水霧，“你過得不好嗎？”

    第008章

    夏萋萋難過得快要哭了。

    她以為他這三年就算不適應(yīng)新生活，但至少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總比跟她在偏遠(yuǎn)邊城過得好。

    可她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受這樣嚴(yán)重的傷。

    “阿磐，你過得不好嗎？”

    蕭旸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

    他怎么可能過得好？

    他日日夜夜地想著她，每想一次就像是在心上刺上一刀，他凌遲著自己，恨不得把她找出來，狠狠地折磨她。

    所以他不敢找她，生怕自己找到她，會真的控制不住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可現(xiàn)在她真的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她都沒有哄他，更沒有道歉，他卻已經(jīng)原諒她了。

    只要她回到他身邊，他可以既往不咎。

    更何況，雖然他這三年過得不好，但她其實過得更艱難。

    她失去了相依為命的所有人，孤獨而無助地生活在那個荒涼的邊城。

    雖然后來什么永安侯去了，但那畢竟是陌生人，不像他這樣自幼一起長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