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經(jīng)冬能被選為內(nèi)廷待詔，基本的工作能力自然是有的，他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濃郁，卻還勉強穩(wěn)住心神，將文書打開，一目十行看過后，面色驟變，立刻伏地而拜：“應(yīng)氏有罪，還請陛下寬恕?！?/br>
    溫晏然緩緩道：“鄉(xiāng)土之情，人所難免，應(yīng)氏乃東部大族，若非如此，怕也不易立足?！?/br>
    文書上的內(nèi)容是之前對東部情況猜測的總結(jié)，事關(guān)機密，不用吩咐，應(yīng)經(jīng)冬也明白決計不可泄露于外，此時此刻，他安靜地伏拜于地上，同時感到如芒在背——應(yīng)經(jīng)冬自己也不敢說家族與那些叛逆之人沒有絲毫聯(lián)系，對大族而言，四面下注屬于常見行為，他相信天子此刻正在觀察自己，但凡流露出一絲不對，就決計無法走出西雍宮。

    應(yīng)經(jīng)冬連連叩首，懇切道：“東部既有心懷二意之人，臣愿為陛下討之，以贖前愆，牽涉其中之人縱然是臣之親族，亦絕不敢有半點徇私之處。”

    他心中很明白，天子召自己過來，是想用應(yīng)氏在東部的名望來安定人心，但若是應(yīng)氏不可建平所用的話，天子也不介意將他斬殺于當(dāng)場。

    不知過來多久，也許是很長一段時間，也許只是短短一瞬，上面終于有聲音傳來，天子似乎笑了一下，不緊不慢道：“既然如此，還望應(yīng)卿勿負(fù)朕意?！庇值?，“應(yīng)卿起身罷?！?/br>
    應(yīng)經(jīng)冬再拜而立，感覺已是汗流浹背——此刻正是傍晚，夕陽的光芒透過窗戶照在天子的身上，像是一層浮動的血光。

    溫晏然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掃而過，唇角微翹：“應(yīng)卿放心，你如此忠心，朕自然不會令你孤掌難鳴。”

    她行動極速，三日后便令任飛鴻跟應(yīng)經(jīng)冬一起前往師諸和處，與前營的兵士匯合，她倒不在意應(yīng)經(jīng)冬是否當(dāng)真忠心耿耿，只要此人無法脫離掌控，后面自然會遵照命令行事。

    *

    建平那邊固然沒有明言催促，但一段時間的沉默后，又開始連連派兵卒過去進行補充——師諸和是主將，上任的時候多少得帶點自己的人馬隨行——態(tài)度已經(jīng)十分明顯，各種拖延的師諸和也不得不開始整肅士卒，接著帶兵往東部走，然而典無惡等人還沒來得及高興，就接到新消息，師諸和動身是動身了，不過剛走兩步路就得找理由休息休息，按照他的速度，別說開春，恐怕到了夏日時分，也未必能抵達右營。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典無惡等人早已視師諸和等兵將為俎上魚rou，自然不容到口的肥rou溜走，便傳令下屬，讓他們按照之前商議定的計策行事。

    北地蘭康郡薊安城外。

    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更早，前些日子，師諸和每日只走一兩個時辰的路就停下，今日卻將兵卒一分為二，自己帶著騎兵疾行。

    師諸和此前對湯氏跟金氏下手，熟知北地大族情形，實力所限，他當(dāng)日并未將所有曾把自家私兵扮作流匪的豪強拔除，今日既然帶著兵卒往東邊走，就挑了一處不法豪強豐氏的鄔堡，準(zhǔn)備向?qū)Ψ较率帧?/br>
    他從宋南樓那里知道了天子攻打臺州的經(jīng)過，事后時?；叵?，每次都能有新的收獲。

    天子用兵不拘一格，虛實莫測，兵者，詭道也，皇帝就是一個極其擅長疑兵之計的人，師諸和擅長吸納學(xué)習(xí)旁人的經(jīng)驗，如今也染上了一些溫晏然的習(xí)慣，他此前緩緩行軍，是為了欺瞞敵人，如今晝夜奔馳，是為了能給敵人雷霆一擊。

    就在旁人以為他的大部隊離得還遠(yuǎn)的時候，師諸和已經(jīng)駐扎了下來，并趁著夜色假做進攻之態(tài)，試探出了鄔堡各處守備力量的虛實強弱，然后聚集兵馬，將其一擊而破，迅速拿下了此處鄔堡，豐氏的首領(lǐng)甚至還沒從床上爬起來，自家的地盤就已經(jīng)易主。

    師諸和把部分兵士藏在這里，等陳明等人率領(lǐng)后軍到來時，托對方鎮(zhèn)守此地。

    他這樣安排，目的是讓敵人無法察覺出他真正的兵力，也讓自己的后路能有所保障。

    第92章

    西雍宮側(cè)殿中，溫晏然打開了[戰(zhàn)爭沙盤]細(xì)看。

    [戰(zhàn)爭沙盤]中無法顯示敵人的兵力，卻能清楚看到己方人馬的位置。

    溫晏然瞧見師諸和的兵馬已經(jīng)分成了兩部分，其中前軍很快占據(jù)了一個鄔堡，后軍則緩緩而行，正在趕來匯合的道路上。

    她桌子上還攤著一張具備實體的輿圖——系統(tǒng)當(dāng)然也有輿圖功能，然而并不提供備注服務(wù)，溫晏然只能讓中書省那邊給自己繪制幾張簡易的地圖，方便隨時勾畫。

    溫晏然的目光從[戰(zhàn)爭沙盤]上移開，提筆在東部一座名叫盧嘉的城池上畫了一個紅圈。

    雖然在系統(tǒng)跟劇透的幫助下，溫晏然登基僅僅一年便獲得了不少威信，但她心中明白，不管是政務(wù)處理還是調(diào)兵遣將，自己的本事都相當(dāng)有限，此次負(fù)責(zé)帶兵的還都是陳明等年輕人，其中只有任飛鴻一人經(jīng)驗相對豐富，其他例如師諸和，直接就是評論區(qū)寫明了的不會打仗，溫晏然雖然對東部情形有些猜測，也不得不多多思慮。

    根據(jù)攻略中的提示，大在部分劇情支線當(dāng)中，東部一開始都沒有全境皆反，然而一旦叛軍有了大規(guī)模的動作，勢頭便如滾雪球一般難以遏制，所以溫晏然在派任飛鴻跟陳明兩人出發(fā)時，給她們的要求就是前期攻克城池的同時，盡可能不要引起太大的動亂。

    因為溫晏然喜靜，在殿內(nèi)侍奉的宮人不過十?dāng)?shù)位，在天子處理政務(wù)時，全都肅然無聲，安靜得仿佛并不存在，日漸西移，一位宮人過來輕聲回稟：“陛下，已到申時了?！?/br>
    作為一個習(xí)慣了加班的前社畜，溫晏然工作的時候難免會忘記時間，穿越后便要求身邊近侍，需要定時對當(dāng)前時刻做出提醒。

    蔡曲笑：“陛下，今日景苑那邊送了十頭鹿過來。”

    景苑是皇家園林之一，鐵騎營此前也是在那里訓(xùn)練的，這處宮苑土地肥沃，產(chǎn)物豐富，里頭養(yǎng)了不少鹿鵝一類的動物，如今都已然馴化到可以食用的程度，厲帝在位期間，曾有過在并非過節(jié)或者舉辦宴會的情況下，一日宰殺上百頭鹿的舉措，到了溫晏然繼位之后，屢次在討好天子上碰了一鼻子灰的少府，自覺把開銷標(biāo)準(zhǔn)往勤儉節(jié)約上不斷靠攏，各種牲畜的宰殺也都按需而為，免得受到天子斥責(zé)。

    對此，溫晏然沒有任何感觸——她穿越前就算把攻略看得再細(xì)，也不會連“正常情況下昏君每頓飯殺多少牲畜”的內(nèi)容都記在心中。

    溫晏然道：“既然有新鮮鹿rou，就給袁太傅跟宋御史大夫他們賜一些，還有棲雁宮跟天桴宮，不過天桴那邊雖然不禁葷腥，但國師一貫用的不多，就先做成羹后送過去，還有魯定侯，陸卿雖然出了外任，也給他府上送一些，董氏有人在邊邑為郡守，也不要漏下……”她說話時目光始終停在輿圖上，末了習(xí)慣性地喊了一句，“阿儀？”

    池儀知道天子是問自己有什么需要補充，上前回稟：“如今天氣寒冷，戍衛(wèi)建平的禁軍將士也可有所賞賜。”

    溫晏然微微點頭，然后抬頭看了池儀一眼，笑：“還有少府那邊也莫要忘了。”又道，“前朝內(nèi)苑人數(shù)眾多，朕不能盡數(shù)記得，多賴阿儀替朕周全?！?/br>
    就在此時，一位宮人進來通報：“少府令跟戶部尚書盧沅光求見?！?/br>
    溫晏然笑了一下，擱下筆，靠在憑幾上：“當(dāng)真是說人人到?！?/br>
    少府跟戶部都有財政方面的職能，只是前者管理的是皇帝的私庫，后者管理的則是國庫，侯鎖跟盧沅光今天相偕而來，是向天子稟告今年布匹的產(chǎn)量。

    ——目前棉花的摘頂法尚且處于推廣階段，想要有大的收效，還得再過上兩年，不過近來有了西夷一帶的稅賦作為補充，不管是戶部還是少府的賬面上都頗為寬裕。

    溫晏然聽完兩人的匯報后，頷首：“今年又是多雪之年，各地動亂不休，且加緊時間趕制冬衣。”

    侯鎖深施一禮，主動道：“冬衣之事，少府愿意一力承擔(dān)。”

    內(nèi)官機構(gòu)想要染指外朝的權(quán)力，從長遠(yuǎn)角度看是有助于完成昏君目標(biāo)的好事，溫晏然便隨意點了點頭：“那就交給卿家了。”

    侯鎖在心中松了口氣，他是厲帝時期留下的舊人，剛開始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討好新帝才是，后面雖然明白該做點好事，卻因為專業(yè)不對口，遲遲找不到感覺，在棉花的事情后才有些醒悟過來，今日便提出了這個主意——發(fā)動內(nèi)苑宮人為前線將士縫制冬衣，多少也算一件能證明帝王美德的事情罷？

    *

    師諸和并不知道天子早就通過[戰(zhàn)爭沙盤]將他們的動向了解得一清二楚，在攻下豐氏的鄔堡后，便派了信使給建平傳信，然后留在原地整肅兵卒。

    他此次遠(yuǎn)赴東部，名為上任，實則是趁機平亂，此時兩方都有所準(zhǔn)備，又都以為自己隱在暗處，行動時更要格外謹(jǐn)慎，師諸和陳明等人與自己匯合后，帶著另一批人馬在與鄔堡相隔三里的地方安營扎寨。

    隨從師諸和等人前來的兵卒雖然單兵素質(zhì)強悍，但總體數(shù)量卻不多，也是為免打草驚蛇之意，統(tǒng)共只有兩千左右，其中一千騎兵，一千步卒，他們趕路時有意控制沿路留下的灶臺數(shù)量，就算有人前往查探，也只會誤以為師諸和帶著的兵馬只有真實數(shù)量的一半左右。

    師諸和將大部分精銳都安置在鄔堡之內(nèi)，自己則以過幾天可能會下雪，對道路通行有所影響為理由，毫不客氣地駐扎下來，每日還組織兵卒以打獵為借口，認(rèn)真查看周圍地理環(huán)境。

    他會選擇待在此處，此前當(dāng)然就做了一定的調(diào)查，尤其是天子還特地繪制了一份詳細(xì)得仿佛親眼所見的輿圖送來，不過理論跟實際結(jié)合終歸需要一定的時間，師諸和帶著部下四處走動，也是為了讓他們能充分熟悉這里的道路。

    這個地方叫做山余坡，位置頗為巧妙，道路前窄后寬，但最窄處也沒狹到首尾不能相顧的地步，總體而言還是一條十分安全的大路，師諸和若是帶著兵卒們繼續(xù)往前走，就能進入東部儀寧郡，如果往回撤的話，也能順利返回前營所在。

    與師諸和匯合后，任飛鴻本來跟陳明一起住在鄔堡那里，約束手下兵將，今日一大清早卻趁著天色昏暗，悄悄跑到了軍營當(dāng)中。

    師諸和也不奇怪對方會過來，兩人都是胸中有成算之輩，彼此心知肚明，若是東部那邊有意籌謀什么，大約這幾日就會有動作了。

    果然，任飛鴻到軍營的第二天，一位親衛(wèi)過來報信，說是外面有自稱師將軍故人者求見。

    師氏雖已落寞，也是立足數(shù)百載的大族，朝野中有些親故不足為奇，師諸和笑了笑：“橫豎現(xiàn)在也閑著無事，就請人進來?！闭f完又向任飛鴻微一致意，后者自覺走到屏風(fēng)后頭，伺立于暗中窺探。

    來人是一個頭上戴著孝布的年輕漢子，此人剛一見到師諸和，就伏地大哭，哽咽道：“蘭康郡甘氏多謝將軍替我族報仇！”

    師諸和坐在胡床上不動，只讓左右扶來人起身，自己則露出思忖之色：“足下是……”

    年輕漢子拱手：“在下的姑母此前也曾去北地為官，被當(dāng)?shù)卮笞寮俳枇鞣酥λ?。?/br>
    在這個時代，人們往往聚族而居，很多人在家中受到姑伯的養(yǎng)育之恩，便直接以父母相稱，來人為姑母戴孝也不算奇事，他自稱甘維，道：“甘氏受將軍大恩，實在是感激不盡，我輩士人以禮義立身，受人恩惠不可不報。”壓低聲音，“在下今日前來，有一件要事相告——將軍如今已經(jīng)身處險地，卻尚不自知?！?/br>
    師諸和聞言，總算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稍稍正色道：“師某手下兵卒精壯，縱有危險，也不必畏懼?！庇值溃岸掖说孛耧L(fēng)縱然不夠淳樸，生民也并不輕剽好斗，哪里就算險地？”

    甘維低聲：“險地指的并非此處，而在東面?！苯又?，“將軍或許不知，儀寧郡郡治所在的盧嘉城旁有大量山匪聚集，那些惡賊畏懼將軍剿匪之能，起了謀害之心，將軍沿山余坡前往右營，必定會在盧嘉城停留補給，到時候他們便會動手截殺?！?/br>
    師諸和看著甘維：“盧嘉城？”微微思忖，道，“師某記得，甘氏也是盧嘉城中大族。”

    ——其實甘氏十來年前也出過有資格站在朝堂上的官吏，算得上三流士族，然而與家族歷史悠長的師氏相比，又不足道了。

    甘維頓了下，露出些被看破的神色，垂首道：“在下不敢隱瞞將軍，甘氏確實屢受山匪攪擾，若是將軍能帶兵將之清除，在下族中定然感念將軍大德。”

    師諸和似有不信之色：“那些山匪再如何厲害，難道還當(dāng)真能讓你們這些本地大族無可奈何么？”

    甘維苦笑：“城中大族除了甘氏之外，還有葛氏跟貢氏，不瞞將軍，那山匪首領(lǐng)便是姓葛，與葛家這一代的家主乃是同族姐弟，早年說是有些齟齬，兩人公然分家，之后那葛賊便帶人上山，落草為寇?！?/br>
    師諸和默然半晌，道：“此地山匪共有多少人？”

    甘維回答：“約有三萬余?！?/br>
    師諸和聞言，立刻面上變色，拂袖道：“隨師某前來的兵卒不過七八百而已而已，若依你之言，去與三萬賊眾對峙，豈非羊入虎口！”冷笑，“足下明言報恩，行動卻與報仇無別，還敢說是以禮義立身么？”

    甘維見人動怒，連忙賠笑：“將軍麾下兵馬都是精銳之師，一人可當(dāng)百十人用，區(qū)區(qū)山中流匪，根本不堪一擊?！庇值?，“其實城中大族苦于受到賊人侵?jǐn)_，若是將軍愿意出兵，我等自有部曲糧草奉上?！比缓蟮?，“而且將軍與宋將軍相善，正好可以問他借一支兵馬?！?/br>
    盧嘉城距離北地近，之前溫循就是帶著騎兵出來拉練，正巧遇上北邊的“流匪”，然后順便剿滅，師諸和自然也可以復(fù)制此前的cao作，請宋南樓借口帶兵到交界此處拉練，再正巧遇上東部這邊的山賊。

    師諸和未置可否，只讓親衛(wèi)帶甘維下去安置。

    等人離開后，任飛鴻才從屏風(fēng)后步出，拱手：“恭喜將軍，美餌已至?！?/br>
    師諸和搖搖頭：“他們兵卒多，又占了地利之便，真要打起來，勝負(fù)還未可知?！?/br>
    任飛鴻笑：“本來我等有心算無心，天然便有六成勝算，如今將軍能說出此語，可見謹(jǐn)慎，就又多了一分?！苯又治龅?，“東部大費周章，想要誘人入局，將軍攜帶的一千兵馬恐怕還不能讓他們滿意，如今正是要借將軍之手，哄得宋將軍他們上鉤。”

    在東部之人的想法中，師諸和立功心切，要是覺得自己有極大可能殲滅此地山賊，然而僅憑手上的兵馬又難以立刻將敵人，自然會想辦法尋找援兵，在這種情況下，宋南樓在前營那邊的精兵就是師諸和最可能的選擇。

    師諸和點頭：“在下與任待詔想得一樣，不過此人心思還可再試探一二?！?/br>
    任飛鴻想了想，道：“任某此前曾被召入禁中，陪陛下游戲，正好有一計能夠用在此處?！?/br>
    當(dāng)時溫晏然說是召人進來閑暇娛樂，任飛鴻也做好了陪天子一塊打發(fā)時間的準(zhǔn)備，沒料到新帝跟先帝行事風(fēng)格完全不同，明面上的理由是放松，實際則是以東部為藍本，進行沙盤推演。

    任飛鴻理所當(dāng)然地理解成了天子是想要保密，所以不曾大肆宣揚，但她并不清楚，對溫晏然來說，最開始真的是為了玩游戲才打開的《君王攻略》……

    第93章

    師諸和聽到任飛鴻的話，目光一動，猜測是對方臨行前，天子曾有所囑咐。

    ——有本事的人，大多有些自負(fù)，若是換做厲帝時期，師諸和必定會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為理由拒絕，免得皇帝胡亂指揮，損傷士卒，不過他欽佩新帝的本領(lǐng)，西夷之戰(zhàn)時恨不能當(dāng)面請教，當(dāng)下立刻委托任飛鴻籌謀布置。

    任飛鴻笑：“此人心思焦躁，將軍且晾他兩日?！?/br>
    師諸和頷首，他雖然安排甘維在營中住下，每天也與對方見面，但對方一談到出兵的問題，便以虛詞推諉，只笑道：“不必太急?！庇值溃疤鞖馊绱撕?，正該圍爐而坐，飲幾杯熱酒，又何苦大動干戈?！?/br>
    這時節(jié)的天氣其實還冷到?jīng)]到無法活動的時候，甘維一個文士都能外出，何況習(xí)慣了在外活動的兵卒，師諸和這么說，自然只是推辭而已。

    *

    “天氣越發(fā)冷了，陛下該多添幾件衣裳?！?/br>
    池儀取了件大氅來，給站在殿外遠(yuǎn)眺的溫晏然披上。

    溫晏然微微笑了下：“這里又沒有風(fēng)，少穿一些也不妨事?！?/br>
    她剛剛從天桴宮那邊回來——原本按照大周慣例，皇帝過生日該寫點東西燒給列祖列宗，說明一下自己近來的工作情況，溫晏然因為西征的緣故錯過了自己的千秋節(jié)，就忘了這一回事，還是被大臣提醒后，才去簡單祭了一回祖。

    將由舍人代筆的工作報告焚燒殆盡的那一刻，一條嶄新的提示刷了出來——

    [系統(tǒng)：

    支線任務(wù)[千秋長樂]結(jié)束，玩家成功存活，祝您游戲愉快]

    溫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