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什么時候想殺我滅口 第17節(jié)
“太皇太后娘娘,皇上來了?!睂m女適時開口同姚華道,姚華躺在榻上,背對著他們,一動不動,仿佛沒聽見,頭發(fā)凌亂,衾被也亂糟糟的。 “太皇太后娘娘這幾日不大吃東西,都在榻上躺著,有時候會坐起來,坐著坐著就起來摔東西,這些都是昨夜里摔的,奴婢還未來得及打掃。”那個宮女輕聲細語地跟陸傾淮解釋,生怕陸傾淮怪罪,又怕姚華聽見,畢竟對于她來說,兩位都是主子,兩位都惹不起。 “昨日送來的湯,喝了嗎?”陸傾淮只是淡漠地問了這一句。 “用了一些,并未用完。”宮女老實地應(yīng)聲。 阿矜聽著有些許惡心,垂眸盯著地上的碎片分散注意力。 “你們都下去吧。”陸傾淮接著開口。 阿矜頭垂得更低了一些,同他們一塊小心翼翼地退出去,才退出去,就感覺到臉上涼絲絲的。 抬眼,看見了漫天飛雪,雪不bbzl 大,但細細密密的,滿目紛紛。 阿矜站在檐下候著,“啪”,清脆地一聲,嚇了她一跳,聽著像是什么瓷器碎的聲音,接著便是姚華氣急敗壞的怒罵聲,聽得不甚清楚,但依舊能聽出聲音里的恨,阿矜偏頭跟唐祝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心照不宣,看了一眼之后就回過頭了,阿矜看著天上的雪,呆呆地出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腦子里亂亂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阿矜只記得,那時候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只聽得殿門被打開的聲音,輕但沉悶,扭頭看過去,就看見陸傾淮從里面走出來,滿臉淡漠,臉上還帶著笑,只是那笑,看著有一種說不出的凄涼,額角帶著血,像是被銳利的東西剮到了,阿矜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連忙從袖子里拿出帕子走到陸傾淮面前墊著腳給他擦拭。 阿矜手上拿著的是早上陸傾淮賜的素白帕子,帕子的料子是極好的,觸之細膩,碰到陸傾淮的額角的時候,一下就盈滿了陸傾淮的血,像是紅艷的山茶,荼靡絢爛。 陸傾淮站在廊下,察覺到阿矜的靠近,微微低眉,就看見她一臉認真地在給他擦拭,有幾片雪花不經(jīng)意被風(fēng)吹落到廊下,廊下昏黃的燭光映在她的臉上,襯得她整個人都靈動不已,陸傾淮的心,狠狠地顫了一下,一伸手攬過她的腰,低頭就吻了上去。 唐祝和那個宮女始料未及,連忙低頭,垂首往旁邊退。 阿矜愣著,眼睛睜大,看著陸傾淮,陸傾淮這會兒是閉著眼睛的,長睫微顫,眉若遠山,那眉就像是一柄匕首,輕輕刺進阿矜的心里,那種感覺很微妙,即便之前同陸傾淮歡/好過,也沒有現(xiàn)在這種感覺。 昏黃的燈籠,紛飛的飄雪,寂靜的廊道,地上只有他們的身影。 陸傾淮只是輕輕地碰了一下她的唇,接著就放開了:“回宮吧?!?/br> “是?!卑Ⅰ鎽?yīng)聲,耳尖已經(jīng)紅了大半,只不過夜色深沉,燭火昏黃,看不清罷了。 在回臨華殿的路上,阿矜一直偷偷打量陸傾淮的神色,他的神色,同來時并沒有什么不同,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陸傾淮生來會不會是這樣的性子。從前只聽聞,他的母親是個身份低賤的舞姬,他雖是皇子,但是并不受寵,連下人都可以隨意欺負,明明體弱,卻年紀輕輕就被先帝送到邊關(guān)那般苦寒之地,一待就是數(shù)年,無詔不得入京。 有那么一瞬間,阿矜突然有些同情陸傾淮,誰也不知道,他如今能坐上皇位,背負了多少,又犧牲了多少。 轎攆在風(fēng)雪里慢慢前行,過了好一會,停了。 阿矜跟著陸傾淮下轎,剛踏到雪上,就聽見陸傾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唐祝,傳晚膳,備幾壺烈酒?!?/br> “是?!碧谱?yīng)聲,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太監(jiān),小太監(jiān)會意立即下去辦。 阿矜隨著陸傾淮進到殿內(nèi),沒一會bbzl 兒,唐祝就帶著人進來了,將菜擺好,接著讓端著酒的宮女走到阿矜的身邊,阿矜接過酒壺,給陸傾淮斟滿,陸傾淮一口氣喝了,阿矜再斟滿,陸傾淮又喝了,連著好幾次。 “都下去?!?/br> 殿內(nèi)的人聽見陸傾淮這么說,紛紛退下,阿矜以為陸傾淮想要自己一個人呆著,順勢也就將手上的酒壺放到桌上,低著頭就要轉(zhuǎn)身,猝不及防地被抓住了手腕,阿矜頓住了腳步,微微轉(zhuǎn)身。 “跟朕喝酒?!标憙A淮將手上的酒樽遞過去,大抵是已經(jīng)喝了好幾杯了,言語沒了平時凌厲的感覺。 “奴婢,奴婢不會喝酒?!卑Ⅰ胬蠈嵉貞?yīng)聲。 阿矜話音未落,鼻尖盈滿了酒氣,陸傾淮的唇因為沾著酒,冰冰涼涼的,酒很烈,不管是氣味還是味道,都很沖,阿矜的臉一下就紅透了,實在忍不住嗆,伸手輕輕推了陸傾淮一下。 陸傾淮往后退了幾分,臉上帶著得逞的笑。 這時候的陸傾淮,身上穿著玄色袞服,眼神清澈,沒有絲毫的狠戾,好似鄰家暢意飲酒的少年郎,阿矜第一次在他的身上看見那種少年氣,其實,他左不過也才十九而已。 陸傾淮接著飲了好幾壺酒,酒是烈酒,陸傾淮看上去,已經(jīng)有些醉了,唐祝再進來送酒的時候,見陸傾淮有些醉了,走到阿矜身邊悄聲道:“陛下有些醉了,你扶著進去休息吧?!?/br> 第十九章 “好。”阿矜應(yīng)聲的同時,唐祝已經(jīng)轉(zhuǎn)身出去了。 方才就已經(jīng)遣散了所有人,唐祝出去之后,整個臨華殿只剩下她和陸傾淮兩個人在。 “陛下,奴婢扶您進去安置吧?!?/br> “本王……沒醉。”陸傾淮醉醉地應(yīng)聲。 還說自己沒醉,分明是醉糊涂了,她又沒說陸傾淮醉了,況且,陸傾淮說這話時,連自稱都錯了。 阿矜低眉看過去,陸傾淮趴在桌上,許是剛剛的動作碰到了頭上的玉冠,有幾縷頭發(fā)散下來了,殿內(nèi)的燭火多,很亮堂,阿矜看得格外清楚。 陸傾淮的臉紅紅的,眼睛有點睜不開的樣子,原就是看著有幾分媚/態(tài)的眼睛,如今看著,更加惑人了。 阿矜看得心尖一顫,連呼吸都亂了幾分,模樣看著像是個翩翩公子,只可惜,是這樣暴戾的性子,穩(wěn)了穩(wěn)呼吸,上前兩步,走到陸傾淮身邊重復(fù)道:“陛下,奴婢扶您進去安置吧?!?/br> 陸傾淮驀然抬眼,對上阿矜的眼睛,叫了她一聲:“阿……阿矜?!?/br> 語氣同以往都不一樣,眼神也分外溫柔。 “奴婢在。”阿矜應(yīng)聲。 陸傾淮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就這樣看著她,阿矜不敢看陸傾淮,眼睛盯著桌上,但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緊張得不行,臉也有些燙。 原本以為陸傾淮會再說點什么,但是他一句話沒說,伸手拍了一下桌子。 聽見拍桌的聲音,阿矜嚇了一跳,陸傾淮拍著桌子搖搖晃晃地起身,起身還不忘拿起桌上的酒壺,bbzl 大抵是醉了,分不清東南西北,往書桌那邊走。 “陛下。”阿矜有些急地輕聲叫了一聲。 陸傾淮回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接著在她面前,仰著頭灌了一大口酒,眼神帶著說不出的蔑然,阿矜愣著,站在原地,他現(xiàn)在的樣子,莫名讓阿矜想到了宮變那日。 陸傾淮走到書桌前,打開白日里岳晉陽送來的東珠盒子,然后拿出一顆圓潤的東珠,在燭光下仔細端詳。 阿矜壓根不知道陸傾淮到底要干嘛,正站著看他呢,甫一失神,就看見陸傾淮偏頭對上阿矜的眼睛:“喜歡嗎?” 彼時,少年紅著臉,眼睛亮亮的,眼里盡是搖曳的燭火,聲音低沉微啞,分外撩撥人。 阿矜反應(yīng)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陸傾淮說的是他手上的東珠。 “喜歡……本王……本王就賞給你?!?/br> 陸傾淮話音剛落,身子一歪,往后面倒,盒子大概是被袖子拂到了,翻落在地,東珠滾落了一地,聲音很是清脆。 阿矜見陸傾淮摔了,也顧不得許多,連忙上前去扶陸傾淮:“陛下?!?/br> 陸傾淮靠坐在柜子前,看著快步走到他面前一臉焦急的阿矜,扯出一抹笑來,待阿矜蹲在他身前的時候,他一伸手,就抱住了她。 阿矜有些懵,僵在原地,就這樣讓他抱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試探著開口道:“陛下,奴婢扶您進去安置吧。” 陸傾淮沒應(yīng)聲,也沒動。 阿矜以為陸傾淮睡著了,微微偏頭,還沒偏過頭,就聽見陸傾淮的聲音響起。 “嗯。”慵懶至極。 陸傾淮雖嘴上應(yīng)了,但卻沒有半分要動的意思,阿矜一時有點為難,憑她的力氣,壓根挪動不了陸傾淮,正左右為難,不曾想到,陸傾淮竟松開她,自己掙扎著站起身。 阿矜見狀連忙站起來扶他,扶著陸傾淮站起來之后,手便被陸傾淮牽住了。阿矜雖覺得有些別扭,也沒多想,牽著陸傾淮往內(nèi)殿走。 于是,臨華殿內(nèi),便是這樣一幕場景,穿著粉色宮裝的阿矜,牽著玄色袞服醉酒的陸傾淮往內(nèi)殿走。 因著害怕陸傾淮踩著地上的東珠摔了,阿矜還時不時地低頭看著地上,將滾落在地上的東珠往旁邊踢踢。 好不容易到龍榻前了,阿矜松開陸傾淮牽著她的手,準備給他更衣,剛松開,就又被陸傾淮抓住了手腕:“本王不……不許你走?!?/br> “奴婢不走,奴婢給陛下更衣,好安置?!卑Ⅰ娼忉尩?,全然沒想到,陸傾淮喝醉了之后竟然是這般模樣,像個稚嫩的小孩。 陸傾淮可能是聽懂了,慢慢地松開抓著阿矜的手,阿矜給他更衣,陸傾淮比之前都要配合,阿矜給他脫外袍的時候因為夠不著,陸傾淮微微低頭,甚至還伸手自己脫了。 躺到床上的時候,阿矜松了一口氣,終于能好好休息了,雖然對她來說也不算休息,躺在陸傾淮旁邊,不管怎么樣,那一口氣,還是bbzl 得吊著。 阿矜躺著,有些睡不著,蠟燭方才已經(jīng)滅了幾盞了,陸傾淮睡覺不喜歡太暗,所以寢殿里總得留幾盞,阿矜是睡慣了暗的,所以每回同陸傾淮睡時,睡得總是不安穩(wěn)。 “母妃?!标憙A淮湊過來擁住阿矜的時候,阿矜怔了一下。 “母妃?!标憙A淮又叫了一聲,他的聲音很輕,喃喃著,重復(fù)了好幾次,仔細聽,聲音還有些細微的顫抖。 阿矜悄悄偏頭,看向陸傾淮,陸傾淮的臉紅紅的,身上滿是酒氣,眼睛雖然閉著但是有淚從眼睛里落下來,他這是……哭了!! 阿矜離得近,自然看得清楚,那滴晶瑩剔透的淚。 阿矜一時間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呆呆地看著陸傾淮的眼睛。 “母妃?!标憙A淮又喃喃了一句,又有一滴淚滑落下來,阿矜看著淚滑落下來,下意識地伸手去給陸傾淮擦拭,碰到陸傾淮的瞬間,陸傾淮突然睜開了眼睛,阿矜的手嚇得縮了一下,頓在陸傾淮的眉間。 陸傾淮的眼睛很紅,眼神很是傷情,就這樣看著她,接著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往前抱住阿矜蹭了蹭阿矜的脖頸,阿矜凝著,任憑陸傾淮向她靠近,不知是酒的味道太烈了,阿矜的心跳得很快。陸傾淮抱著她,沒有再動了,阿矜躺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睡著。 天微微亮的時候,聽見唐祝的聲音,阿矜才微微轉(zhuǎn)醒,陸傾淮還沒醒,可能是昨夜里喝了太多酒的緣故,阿矜伸手輕輕推了推陸傾淮:“陛下,該上朝了?!?/br> 陸傾淮還沒醒,連眼睛都沒睜開,阿矜有些著急,畢竟陸傾淮不上早朝的話,矛頭直指的只會是她,帝王不會有錯,即便錯了,也沒有人敢說,所以錯的只能是她這個“狐媚惑主”的奴婢。 “陛下?!卑Ⅰ嬗纸辛艘宦暎确讲糯舐暳艘稽c。 陸傾淮聽見動靜,悠悠地睜開眼睛,看見了阿矜,不知道為什么,看見她,總是會安心許多。 阿矜看見陸傾淮終于醒了,松了一口氣,連忙道:“該上早朝了?!?/br> 陸傾淮伸手按了按頭,阿矜會看眼色,先一步起身,但是不知道該怎么下去,從帝王身上跨過去可是要降罪的,阿矜正愁呢,就看見陸傾淮慢條斯理地坐起身,突然伸手抱起她轉(zhuǎn)了一下,阿矜就坐到了床沿。所以陸傾淮剛剛是抱著她從他身上跨過去了? 阿矜穩(wěn)了穩(wěn)心神,斂眉走到門口,將門打開,唐??匆姲Ⅰ鎭黹_門,示意身后的宮女將手上的醒酒湯給阿矜,阿矜順勢接過,跟著他們一塊進去。進到里面的時候,唐??匆娋谱琅赃厑y糟糟的,東珠落了一地,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瞟了一眼陸傾淮,陸傾淮閉著眼睛,神色沒有什么異常的。 “陛下,這是醒酒湯?!笔翘谱O乳_的口,陸傾淮閉著眼睛,并沒有看見是阿矜拿著,徑直應(yīng)聲道,“放著吧?!?/br> 阿矜聽見陸傾淮這么說自bbzl 然也不敢拿著往前湊,剛想拿著托盤放到一邊,陸傾淮睜開眼睛就看見阿矜拿著醒酒湯:“拿過來吧。” 阿矜眉頭微皺,不敢多言,拿著醒酒湯走到陸傾淮的身邊。 原以為陸傾淮會拿著醒酒湯一飲而盡,沒想到他接著開口道:“喂朕?!?/br> 阿矜遲疑了一下,旁邊的宮人都已經(jīng)低下了頭,硬著頭皮走過去,將醒酒湯吹涼送到陸傾淮唇邊。 陸傾淮如今勤政,若是哪日消怠一些,前朝那些個大臣,怕是會將這罪責(zé)統(tǒng)統(tǒng)推到阿矜頭上。 阿矜一邊喂一邊想著,沒一會兒,一小碗醒酒湯就喂完了,陸傾淮洗漱好穿好朝服轉(zhuǎn)身出去。 “陛下,早膳?”走到外殿的時候,唐祝出聲提醒了一句。 “不吃了。”陸傾淮隨意的應(yīng)聲,話音剛落,就踩到了什么東西,陸傾淮頓住腳步,微微低頭,就看見一顆圓潤的東珠在腳下。 唐祝眼尖,看陸傾淮要撿,快步走到陸傾淮身邊剛要撿起來,就被陸傾淮伸手攔了。唐祝稍稍退后一步,見陸傾淮撿起那顆東珠,仔細端詳了一會,接著握在手里開口吩咐道:“地上的東珠,給后宮送過去。” “奴才明白了?!碧谱9杂X地應(yīng)聲。 陸傾淮并沒有說賞給后宮的哪位主子,自然是闔宮的妃嬪都有,不過也是,昨日岳晉陽都這樣說了,陸傾淮若是再不表示一下,怕是不止后宮,前朝的人也會怨言頗多。 陸傾淮去上朝了,特許了阿矜回去,阿矜回到廡房的時候,小桃也在,看見阿矜回來,眼睛亮了亮脆脆地叫了一聲:“阿矜,你回來了!” “這回回來,沒有哪里傷著吧?”阿矜還未進門,小桃就一臉關(guān)切地湊上來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