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青云路 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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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還是讓她娘自己來吧。 宋恂趕忙讓人留步,反身回到堂屋,從行李袋里取出一包鮮橙糖遞給張惠萍。 “張同志,這兩天麻煩你和一嬸幫我照顧弟妹了,這個糖不值錢,但在廣州還挺出名的,你拿回去嘗個鮮吧?!?/br> “不用了。”張惠萍擺手,“我娘沒送什么值錢的,就是平常飯菜?!?/br> 李英英笑吟吟道:“惠萍,既然是宋主任感謝你們的,你就收著吧?!?/br> 惠萍不想在這邊久留,便不再推辭,道過謝就拿著東西離開了。 目送她走遠,李英英又扭頭端看宋悅的神色,“小悅,你眼圈怎么這么紅?哭過了?” 宋悅沒事人似地搖頭:“沒什么,就是好久沒見到我哥,太激動了沒控制住情緒?!?/br> “呵呵,可以理解,宋主任也有好幾個月沒回家了?!崩钣⒂⑿睦镉辛瞬聹y,便試探地問,“宋伯父和孟阿姨的身體怎么樣?我上次去省城光顧著忙工作了,沒能抽空去家里拜訪一下,實在是可惜。” 聽她提起父母,宋悅頓了一瞬,又神色如常道:“挺好的,歡迎你下次去省城的時候,來家里做客?!?/br> 李英英心里隱約有了答案,便不再過多逗留,與兄妹三人寒暄幾句便打算離開了,臨走時轉(zhuǎn)向一直杵在旁邊的項小羽說:“我要說的都說完了,你們忙吧。” 項小羽笑著點頭,當著她的面對宋恂兄妹說:“晚飯快出鍋了,我娘叫你們過去吃飯?!?/br> * 隔日,將弟妹和單位里的事安排好以后,宋恂騎著自行車去了東澤農(nóng)場。 兩個公社雖然挨得近,但騎車過去也花了半天時間,他邊走邊打聽,抵達農(nóng)場時,已經(jīng)是中午了。 門口的民兵審視著他掛在車把和車后座上的兩個包袱問:“來看哪個的?” 這個農(nóng)場算是全省最邊緣偏僻的農(nóng)場了,平時郵寄東西的人多,探視的人少。 每年來探親的家屬基本都是固定的,宋恂是個生面孔。 “同志,我是來看宋成鈞的?!彼吴⒆约旱慕榻B信和工作證遞給對方。 民兵帶著他的證件進了旁邊的小平房查詢,再出來時,對宋恂搖頭說:“宋成鈞來農(nóng)場不足一個月,按照規(guī)定,他現(xiàn)在不能見外人?!?/br> 宋恂早有心理準備,狀似無所謂地說:“不能看他就算了,本來我也不是來看他的,他出了這樣的事,把我們家的人都害慘了。尤其是我媽,本來已經(jīng)在辦離婚手續(xù)了,結(jié)果因為他的事,被牽連來了農(nóng)場。您讓我見見孟玉裁吧,他們離婚的手續(xù)還得繼續(xù)辦,我是來征求她本人意見的?!?/br> 民兵遲疑著沒回話,不確定這樣辦是否符合規(guī)定。 “她完全是被連累的!要不是那老頭子一直拖著不肯辦手續(xù),他們早就離婚了。我這回抓緊時間幫她把離婚手續(xù)辦了,回去以后還能繼續(xù)當文工團團長,干好革命工作?!?/br> “那你等會兒吧,我去問問主任?!?/br> 另一個民兵從平房里出來繼續(xù)站崗,他則打開大鐵門,快步向農(nóng)場里走去。 宋恂在農(nóng)場外面一等就是一個小時。 原以為這次可能見不到人了,正準備離開時,卻見之前的民兵又重新折返回來。 “帶著東西跟我進來!”民兵將宋恂帶去了旁邊的小平房。 將他帶來的兩個包袱打開一一查驗,對其中的幾盒沒有包裝的魚罐頭,也要打開檢查。 宋恂按住他的手,笑道:“這些不是給他們的,是我送給在農(nóng)場執(zhí)勤的同志們的。您要是全打開了不好保存,還是拿回去跟大家分一分,留著慢慢吃吧?!?/br> 如果讓他挨個罐子拆開,多半是吃不到父母嘴里的,還不如大方點送給農(nóng)場了。 “我們有規(guī)矩,不能收外面的東西?!泵癖鴵u頭拒絕。 “并不是單獨送給您的,您拿回去跟民兵連的兄弟們分分吧。這東西不值錢,都是我在加工廠買的殘次品,連包裝都沒有?!?/br> 民兵沒再去拆罐頭蓋子,又搖了搖頭,把那些罐頭裝進了包袱里。 兩個包袱剛被重新裝好,小平房連接農(nóng)場內(nèi)院一側(cè)的房門就被打開了。 一個留著小山羊胡的中年人率先邁步進來。 身后跟著身穿家常夾襖,蓬頭垢面的孟玉裁。 宋恂看清她的打扮,心里就是一咯噔。 才來農(nóng)場一個月,怎么就造成這副樣子了? 被民兵喚作嚴主任的山羊胡,揮手讓他出去站崗,自己則掏出一盒煙,好整以暇道:“有什么事你們就趕緊說!說完還得回去勞動呢?!?/br> 宋恂與母親對視一眼,便收回視線。 面上露出些尷尬神色,他低聲對山羊胡說:“主任,我這次來是幫我父母辦離婚手續(xù)的。我媽這人比較要面子,當初就是因為怕人說她薄情寡義,大難臨頭時扔下老頭子,才死要面子跟著來了農(nóng)場。要是當著您的面跟她談離婚的事,我今天恐怕就是白跑一趟了?!?/br> 說著從上衣口袋里掏出兩包紅雙喜塞進他手里,“我剛從廣交會回來,據(jù)說這是廣州那邊最好的煙,您嘗嘗跟咱們南灣煙有什么不同?!?/br> 嚴主任大方地接過煙,當面拆開包裝后,從其中抽出一根放進嘴里,“最多只能談一刻鐘,有什么話你們就盡快說吧。” 宋恂趕忙應(yīng)承下來,親自將他送出了門。 外人一走,孟玉裁就跑過去拉住兒子說:“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跑過來干嘛?” 宋恂不聽她的抱怨,問:“你怎么造成這副樣子?里面有人欺負你們還是農(nóng)活太重了?” “都不是!”孟玉裁把自己保養(yǎng)得宜的手亮出來給兒子看,笑瞇瞇地說,“我沒干什么農(nóng)活,都是你爸幫我干的。你別說,這回我是真的相信這老東西是農(nóng)村出身的泥腿子了,農(nóng)活干得可快啦!我們最近在挖紅薯,你爸一個人干我們兩個人的活,還比別人完成的多呢!” “你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宋恂蹙眉問,“既然不干活,那你這蓬頭垢面的是怎么回事?” “大家干完活都是這樣的,我總不能搞特殊吧?”孟玉裁半真半假道,“你老娘我怎么說也是文工團一枝花,萬一不小心把農(nóng)場的哪個小干部迷住了咋辦?” 宋恂不說話了。 他媽才四十出頭,又因為工作性質(zhì)的原因,保養(yǎng)得好。 這樣打扮確實安全一些。 他轉(zhuǎn)移話題問:“既然我爸已經(jīng)安排好了你們之后的生活,你還跟著來農(nóng)場做什么?直接離婚不比你在農(nóng)場受苦強?” 孟玉裁揮手“嘁”了一聲,“要是真跟他離了婚,那我孟玉裁成什么人啦?人家有權(quán)有勢的時候,我跟著沾光享福,如今落了難,我就立馬劃清界限?哪有這么辦事的!再說,他又沒干啥對不起我的事,我離什么離!” “那你就不想想宋恒和宋悅怎么辦?你們一離開,這倆孩子都慌了神。” “你像他們這么大的時候,都準備考大學了,他倆也該長大了?!泵嫌癫谜Z氣傷感地說,“即便我留在城里照顧他們,有些事情也是要他們親身經(jīng)歷的。有你和你大姨在,我沒什么不放心的?!?/br> “那你以后怎么辦?你還年輕呢,就跟著他在里面蹉跎了?” 宋恂雖然樂于見到父母感情穩(wěn)定,但是孟團長這輩子除了生孩子,基本沒受過什么苦。今時不同往日了,農(nóng)場的條件比生產(chǎn)隊還差,并不能有情飲水飽。 “反正就是過日子嘛,在哪兒過不是過!”孟玉裁想到什么,笑道,“你不知道,你爸嘴上嚷嚷著離婚,其實他心里可想讓我跟他來農(nóng)場了!我們到這以后,這老東西恨不得年輕二十歲,幫我干農(nóng)活特積極!哈哈!” 宋恂:“……” 行吧,看她一副不知愁的樣子,精神面貌也還行,自己總能放一點心了。 時間有限,宋恂將其中一個包裹拿給她,“這里面有些罐頭和餅干,之前不知道這邊的情況,所以太好的糧食我沒敢?guī)?,只帶了半袋子玉米面。你倆在吃喝上不用省著,我單位離這邊挺近的,沒事我就能過來一趟。” “農(nóng)場給我們發(fā)口糧了,你不要總往這邊跑?!泵嫌癫脟烂C了臉,“你把自己顧好就行!小恒和小悅那是沒辦法,在省城我們的事瞞不住,他倆受影響是必然的。但是你在鄉(xiāng)下,消息一時半刻傳不過來,能多瞞一日是一日。萬一被人知道了,除非你也像宋愷似的跟他劃清界限,否則肯定是要受影響的?!?/br> “我心里有數(shù)?!?/br> 宋恂又跟她說了對弟弟meimei的安排和他們走后省城那邊的情況,時間剛好一刻鐘的時候,嚴主任推門進來了。 “說完了吧?” “說完了,”宋恂笑著將另一個包裹遞給嚴主任,“這里面是我們廠最新生產(chǎn)的用于出口的魚罐頭和蟹罐頭,您拿回去給農(nóng)場的同志們加個餐吧。” 嚴主任接過來掂了掂不輕的分量,客氣道:“這怎么好意思?也太多了?!?/br> “職工內(nèi)購瑕疵品有優(yōu)惠價,比市面上便宜不少,您就放心拿著吧?!彼吴罩氖謶┣械?,“嚴主任,離婚手續(xù)一時半刻辦不下來,我媽在農(nóng)場的這段時間,就煩擾您多關(guān)照了!” 嚴主任的小山羊胡一翹一翹的,樂呵呵道:“好說好說!時間還早,要不你們再聊會兒?” “還是按照規(guī)矩辦吧,不給您添麻煩了。我先趕回去給他們辦離婚去!” * 從農(nóng)場離開后,宋恂返回瑤水大隊按部就班的繼續(xù)上班工作。 兩個弟妹也被他送上火車,返回了省城。 這倆孩子明年夏天才能初中畢業(yè),宋恂與他們商量,若是實在不想在大姨家面對表哥,就干脆辦住校。 至于讓他們下鄉(xiāng)的事,宋恂從來沒想過,哪怕是高中畢業(yè)以后仍然需要下鄉(xiāng),那也是四年以后的事,以他們現(xiàn)在的年紀,必須在城里讀書。 他原以為這里消息閉塞,自己可以再過一陣安穩(wěn)日子。 可是,事情總是事與愿違的。 這天下班以后,一嬸突然悄悄地找上了門。 “小宋主任,”一嬸焦急地說,“你家里出了那樣的事情,怎么能隨便跟人家說呢?這種事捂還捂不過來呢!” 宋恂心下一沉:“什么事?” “就你爹的事唄!”一嬸擔憂地說,“隊里有好幾個人在私下亂傳呢!他們傳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你可得趕緊出面澄清!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宋恂沒說真實與否,轉(zhuǎn)而問:“傳得人很多嗎?他們是怎么說的?” “還行,就小范圍內(nèi)的?!币粙鹩^察著他的表情,將傳言學了一遍,又勸道,“宋主任,這樣的事可大可小,如果不是真的,你可得趕緊澄清,不然對你的影響就太大了!” 宋恂向她道了謝,點頭承認:“他們說的基本屬實。” 一嬸:“……” 沒想到宋恂就這樣坦言了真相,她失語片刻,才打起精神安慰道:“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能想到會這樣呢!不過,你是你,你爹是你爹,你平時是什么樣的人,大家都是知道的?!?/br> 話雖如此,可心里還是有點別扭。 他們隊里也不是一片向好的,哪個生產(chǎn)隊沒有幾個黑五類呀,那些人過的是什么日子,這些年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 如果小宋主任的父母也成了那樣的人,那么除非小宋主任趕緊與他們劃清界限,不然以后的日子可就難熬了! 一嬸心情復(fù)雜地暗自嘆氣。 事實證明,生產(chǎn)隊里確實沒有秘密,在一嬸口中只是小范圍傳播的消息,在第二天就幾乎人人皆知了。 宋恂對最糟糕的狀況已經(jīng)有了心里準備,所以發(fā)現(xiàn)有幾個社員遠遠見到他就繞路走后,他也只當沒看見,自顧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不過,老宋的事情對他的工作還是有些影響的。 因著宋恂家里出了這樣不光彩的事,大瓦房里這些天的氣氛多少有些古怪。 像是賈紅梅,田大妮這些平時與宋恂關(guān)系好的同事,說了幾句干巴巴的安慰話,就不知還能再跟他說什么了。 除了李英英、項小羽和吳科學還能毫無芥蒂地與他交流,其他人在工作之余都減少了與宋恂的接觸。 他家里發(fā)生的事,在這個偏僻的小漁村算得上是大新聞,許是傳小話的人太多了,又或許是有人向上級單位反映了他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