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青云路 第1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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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說, 這倆孩子跟小宋長得還挺像的!”項英雄背著手站在搖床旁邊,盯著兩個熟睡的大外孫仔細打量。 “你那是什么眼神, 這倆孩子明明像咱家小毛多一點!”苗玉蘭一邊整理床鋪一邊說, “你看那眼睛鼻子嘴,跟咱家小毛小時候簡直是一毛一樣!” 項英雄哪里還記得清閨女小時候長成什么樣子,只覺得冷不丁打眼一瞧這倆孩子,跟小宋有幾分神似。 “這倆娃眼瞅著就半歲了,是不是可以送托兒所了?”項英雄小聲問。 “你這個親姥爺怎么那么狠心呢!才半歲的孩子送什么托兒所?我們吉安和延安還沒斷奶呢, 要是被送去了托兒所, 你讓小毛怎么給孩子喂奶?”苗玉蘭狠狠瞪過去。 “那你總在這邊帶孩子也不是長久之計呀!”項英雄覺得他老伴已經(jīng)在縣城呆得樂不思蜀了。 他都沒想到, 苗玉蘭同志居然還能在縣委家屬院戴上紅袖箍! 吃過晚飯以后,他還跟在戴著紅袖箍的媳婦身邊,在第三社會主義大院里威風(fēng)了一把。 在縣城,紅袖箍可比他這個生產(chǎn)隊長說話管用多了。 “等孩子斷奶以后再說吧。”苗玉蘭也不想一直在縣城呆著,家里一雙兒女的婚事還沒著落呢,她還得回去幫著張羅張羅。 “距離娃斷奶還有好幾個月,總讓老大媳婦自己在家不是事!”項英雄犯愁。 他家項遠航和項小鴻都去縣漁業(yè)公司上班了,一個月有大半個月的時間不在家,苗玉蘭又來了縣城,如今家里只剩他和小兒子,以及帶著一雙兒女的大兒媳。 他這個老頭子倒是沒什么,但是他家不能不考慮兒媳婦的感受。 “我知道了?!泵缬裉m理解他的顧慮,而且三弟妹早就已經(jīng)提醒過她了。她跟老大都不在家,雪梅獨自跟公公和小叔子在一個屋檐下生活,確實不太方便。“我這次叫你來,也是想跟你商量!我有個想法,你看成不成。” “你說吧。”項英雄搓著手,又想點煙了。 “你看縣城的環(huán)境多好啊,這個大院里,像大寨那般大的孩子,多數(shù)都已經(jīng)去上學(xué)了?!?/br> “咱大寨才五歲,哪有這么早上學(xué)的?” “說你老土,你還不承認!”苗玉蘭將煙袋遞給他,讓他聞聞,“人家城里的孩子是先上幼兒園,再去上小學(xué)的!幾個月前,老大不是跟小毛借錢買了單位的集資房嘛,我前兩天去漁業(yè)公司家屬院那邊看過了,那房子早就蓋好可以入住了。不如讓雪梅帶著大寨和丫丫來縣里生活吧?” “她來了城里以后不能種地沒有工分,吃啥喝啥?”項英雄不太同意。 再說,哪有讓沒分家的長子出去住的? “讓她在街道領(lǐng)一點糊紙盒、釘扣子的活,只在家干就能賺點吃喝錢了,再說還有老大的工資養(yǎng)活他們娘幾個呢?!泵缬裉m不跟他掰扯那些細枝末節(jié),只道,“遠的不說,就說近的。隔壁老黃家的小子跟咱們大寨同歲,現(xiàn)在人家孩子在機關(guān)幼兒園上學(xué),已經(jīng)會背那個什么算術(shù)的口訣了,還會背詩呢。咱家大寨除了在家傻玩,還會什么?” 項英雄不吭聲了。 “你再看小宋,吉安延安還這么小人家就開始培養(yǎng)了,整天給他們放那個外國話的廣播聽!” “話都不會說呢,這么小能聽懂什么呀?”項英雄咂舌。 “那就不用你cao心了,人家小宋是文化人,肯定比咱們這些泥腿子明白?!泵缬裉m繼續(xù)勸,“要是能讓大寨和丫丫也時常被大學(xué)生姑父熏陶熏陶,興許咱老項家也能出個大學(xué)生呢!小宋可是說了,要是大寨來縣城上學(xué),他就把大寨送到機關(guān)幼兒園去,那可是全縣最好的幼兒園!” 項英雄倒是沒敢奢望自家能出個大學(xué)生,他的愿望很接地氣,只要孫輩能像家里的兩雙兒女一樣,端得上鐵飯碗,他就知足了。 他也是個有決斷的,權(quán)衡半晌后拍板道:“等我回隊以后問問老大媳婦的意思,她要是樂意,就讓她帶著兩個孩子來縣城住?!?/br> 苗玉蘭放心地躺回枕頭上,雪梅必然是樂意的。 她還是想想后天去看外國歌舞團演出時需要穿什么衣裳吧。 * 多耶娜歌舞團抵達這天,海浦市剛下了第一場秋雨。 清晨,宋恂等人乘車前往東方飯店時,空中還淅淅瀝瀝地飄著細雨。 趙文靜搓著手問:“昨晚突然降溫,咱們是不是得給外賓準備些姜水去去寒???” “外賓可能喝不慣那個味兒?!眳无焙笈碌匦Φ溃斑€是別節(jié)外生枝了,免得被人投訴?!?/br> 昨天省外辦的領(lǐng)導(dǎo)特意給海浦市打了電話,要求他們對外賓不要過度服務(wù)。前兩天,省城那邊的一個服務(wù)員,因為服務(wù)過于殷勤,被歌舞團的一位歌唱演員投訴了。 呂薇嘀咕道:“這個工作真的不好做,做多做少都要被告狀,他們?nèi)诉€沒來,但我現(xiàn)在就開始緊張了。” 宋恂坐在前廳的沙發(fā)上,抖了抖報紙說:“記住一個原則——‘以禮相待,不卑不亢,不冷不熱,不強加于人’。大家都是平等的,他們雖然是客人,但不是顧客,沒必要過于緊張?!?/br> “主任,咱們真的不用去火車站接站?。俊?/br> “不用,那么多人跟過去,給車隊增加負擔(dān)?!彼吴蛞谎凼直碚f,“而且去那么多陪同人員也沒必要,省外辦要求誰迎送,誰陪同,地區(qū)這邊有冷組長陪同外賓,咱們做好輔助工作就行了?!?/br> 瞧著時間差不多了,宋恂起身拍拍手說:“好了,火車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站了,咱們再最后確認一遍細節(jié)。齊麟沿街檢查一下小彩旗的情況,要是有被風(fēng)吹跑的,要趕緊補上新的。老陸和趙老師帶著服務(wù)員去客房再排查一次,尤其是抽屜、紙簍、衣柜、床頭柜,必須徹底清理,以防存在失密信息。呂薇跟我去三樓餐廳看看……” 多耶娜歌舞團在海浦市的活動安排很密集,當(dāng)天上午抵達以后,稍做休息就要去劇場進行彩排,為明天的演出做準備。 所以,中午在東方飯店吃的這頓飯很重要,地區(qū)的幾位主要領(lǐng)導(dǎo)都會出席今天的午宴,以示對多耶娜歌舞團的歡迎。 宋恂正拿著單子跟地委辦公室的同志核對活動的流程安排,卻突然被餐廳負責(zé)人老陳找了過來。 “小宋主任,有個情況我得跟你匯報一下?!?/br> 宋恂停下交談,回看過去問:“怎么了?” “哎,你先跟我過來看看吧?!崩详悓⑺讲蛷d門口,伸手往其中一張餐桌上指了指,“那個人坐在那里不妥當(dāng)吧?” 那一桌已經(jīng)坐了大半的外賓,只有一個黑頭發(fā)的中年男人,鶴立雞群似的坐在黃頭發(fā)堆里。 宋恂瞇眼去瞧那人,沒什么印象。 為了迎接外賓,男士都被要求穿襯衫打領(lǐng)帶,那人雖然沒有打領(lǐng)帶,但衣著還算整潔干凈,宋恂沒瞧出有何不妥。 只不過,他們并沒有給每桌都安排了中方的陪同人員。 “他是地委的干部嗎?”宋恂跟身旁地委辦公室的同志確認。 “不是,不過,瞧著好像有點眼熟。” 老陳“哎呀”一聲,一臉無語道:“肯定眼熟啊,這人就是剛才送外賓來飯店的車隊司機!” 宋恂:“……” “你確定?” “確定!我親眼看見他從駕駛室里跳下來的,還聽有人喊他林師傅呢?!崩详惣泵?,“司機師傅可以陪同外賓一起吃飯嗎?” 當(dāng)然是不行的。 “這個車隊的領(lǐng)導(dǎo)呢?讓他先將人領(lǐng)走。” “要是能找到領(lǐng)導(dǎo),我哪還會找來你這里?”老陳的臉色不太好看,要是在宴請上出了問題,他這個餐廳負責(zé)人也是要負連帶責(zé)任的,“餐廳這邊亂糟糟的,人員也復(fù)雜,地委的冷組長還在跟外賓說話呢,我根本找不到其他能負責(zé)的人?!?/br> 他不知道那個司機是什么路數(shù)的,不敢貿(mào)然將人勸走。 宋恂心說,這也不是他能負責(zé)的。 不過,他還是招手叫來了齊麟,讓他進去將那個司機林師傅喊出來,又叮囑道:“盡量不要驚動其他人,就說是外辦領(lǐng)導(dǎo)找他商量接下來的行車路線安排?!?/br> 齊麟得了令,快步走進餐廳與林師傅低語幾句,在對方望向門口的時候,宋恂沖他招了招手。 那名司機禮貌地與飯桌上的其他外賓點點頭,就跟著齊麟走了出來。 “宋主任是吧?你找我什么事???” “沒什么,今天天氣挺冷的,大家在外面呆了那么長時間都凍壞了,喝碗姜湯暖一暖?!?/br> 林師傅忙客氣道:“不用不用,我們都在車里呆著,不怎么冷。” “還是喝點吧?!彼吴R麟使個眼色說,“先帶林師傅去咱們那一桌,大家一起喝點姜湯?!?/br> “真不用,我還得回去陪客呢?!?/br> 宋恂笑著問:“您怎么想起來陪外賓吃飯了?語言不通,交流起來不方便吧?” “就是下車的時候,有個外國同志跟我嘰里呱啦說了什么,我沒聽懂。還是黃翻譯跟我說,人家那是想邀請我一起去吃飯。所以我就跟來了!” 老陳見他這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就來氣,不客氣道:“陪外賓吃飯,哪是什么人都能陪的!人家邀請你,只是客套話,你咋還能當(dāng)真呢?你們車隊接任務(wù)前,沒做外事活動培訓(xùn)???你這紀律也太散漫了!” 林師傅一愣,反應(yīng)過來以后面色脹紅,忍不住提高聲音反駁道:“培訓(xùn)也沒說不許跟外賓同桌吃飯啊!再說,我是勞模,還是根正苗紅的工人階級,憑啥不能上桌跟外賓一起吃飯?” “現(xiàn)在是講階級的時候嗎?外事工作要講究對等,你說你一個……” 眼瞅著氣氛越來越僵,已經(jīng)有其他人注意到這邊了,宋恂趕忙按住老陳,“這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既然是外賓邀請的,林師傅確實不好當(dāng)面拒絕,咱們沒有必要爭論這個?!?/br> 林師傅似乎覺得被下了面子,犟脾氣上來了,拉著老陳問:“你剛才說啥?我是司機就不能跟外賓吃飯了?你還瞧不起工人階級?” 宋恂將兩人分開,拍著林師傅的手臂說:“他不是那個意思。按理說既然是外賓主動邀請您的,您應(yīng)該去陪陪客。在這方面我們的待遇都不如您,我都是外辦主任了,也沒混上和外賓同桌吃飯的待遇呢。但是,您來看一看我們的宴會布置……” 他在餐廳里隨手一指說,“每張餐桌配十把座椅,人員座位都是有固定安排的。外賓請您入席,算是突發(fā)狀況,我們的應(yīng)對工作做得不到位,沒有預(yù)留多余的位置。所以這次就只能委屈您,跟我們這些小干部一桌吃飯,湊合湊合了?!?/br> 林師傅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差點鬧了笑話。只不過,他在單位一直是勞模和先進,冷不丁被人指著鼻子說身份夠不上陪客,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這會兒人家外辦的領(lǐng)導(dǎo)已經(jīng)給他遞了梯子,他也不是不識趣的人,便道:“我是黨員,又是勞模,組織紀律我懂,今天的事我會自己跟領(lǐng)導(dǎo)匯報的。” “那行,您先去吃飯吧?!彼吴幼∷爝^來的手握了握,笑道,“之后要是有外賓跟您問了起來,還請您幫我們遮掩一下準備不充足的事,只說您去處理工作了吧!” 林師傅哭笑不得地伸手點了點他,嘆了口氣跟著齊麟離開了。 * 因著市里的住宿條件極其緊張,安排不下那么多人,所以宋恂等工作人員是要搭乘末班汽車回家住的。 他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九點多了。老丈人和丈母娘早就帶著孩子回了房間休息。 項小羽跟在他身后詢問了今天接待外賓的情況,見他終于忙完,準備靠著床頭看書了,便拿出一個筆記本,鄭重其事地交到了他手里。 “給我這個做什么?” 他們平時用的都是機關(guān)單位統(tǒng)一的紅色塑料皮筆記本,他的那本上寫著“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攀登”,項小羽的那本印著一枚主席頭像。 因此,在家的時候,他們偶爾會拿錯彼此的筆記本。 而眼前被對方遞過來的本子則與平時的風(fēng)格迥然,封面上是一副山水畫,還印著飄逸的“春江水暖”四個字。 應(yīng)該是特意在百貨商店買的。 “情書?!表椥∮瘃娉值赝鲁鰞蓚€字。 “情書是書信,不是‘書’,你怎么寫了這么多?”宋恂暗自嘀咕,他媳婦平時確實有點話癆屬性,但是不至于寫個情書也話癆吧? 他又下意識瞅一眼墻上的掛歷,問:“你不是要把這個當(dāng)成生日禮物送我么,今天好像不是我生日吧……” “你的生日在明天,但是明天那個外國歌舞團不是還要演出嘛,你肯定沒時間回家過生日。所以我今晚提前送給你了?!表椥∮鹂囍樈忉?。 她還是第一次干這種事,情書交給對方后,心里難免忐忑。 宋恂感受到她緊張的情緒,將人拉到自己身邊坐好,便珍而重之地翻開了那個藍色封皮。 看到第一頁上的內(nèi)容后,他意外地挑挑眉,抬頭時與偷看他反應(yīng)的項小羽撞上了視線。 項小羽手動幫他將臉轉(zhuǎn)回去,繼續(xù)看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