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青云路 第1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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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小羽將唇邊的笑憋回去,一臉受傷地說:“咱們談戀愛加結婚已經(jīng)有三年多了吧?你從沒叫過我‘小心肝兒’, 我從人家郭大姐那里學會了,回來哄你開心, 你居然還嫌我rou麻?” “你自己不覺得rou麻么?”宋恂把袖子擼上去,將小臂伸到她眼前, “你看我這雞皮疙瘩!” 項小羽下意識也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口是心非道:“我不覺得rou麻, 你要是能這么叫我,我就美死啦!要不你叫一個我聽聽?” 宋恂:“……” 他忍無可忍地翻身下床,無語道:“你不是我小心肝兒, 你是我祖宗!咱能把這事翻篇不?” “那得看我心情……” 見他起身去收拾帶回來的行李了, 項小羽才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收起臉上的笑。 在陳瑚島發(fā)生的事, 她婆婆已經(jīng)跟她說過了。 她也預料到了, 以宋恂的為人, 看到這種結果必定會心情低落。 其實,宋恂最近正在經(jīng)歷的, 瑤水村的婦女們幾乎每隔一兩年就要經(jīng)歷一次。 尤其在她小的時候, 那會兒村里還沒有機帆船, 漁民全靠木帆船和舢板出海打漁。 如果預估錯了天氣情況, 在海上遇到暴雨暴風, 船只傾覆是很常見的事。 她在還不理解什么是生命的年紀, 就已經(jīng)目睹過很多次身邊人的死亡了。 最近的一次, 就是項前進的爹, 她親二叔的遇難。 海邊的漁民幾乎每年都有傷亡, 但他們又對此無能為力,只要還在用小船打漁,危險和傷亡就是避免不了的。 宋恂將背包里的一些資料拿出來放在寫字臺上,蹲在那里悶頭尋思片刻后,突然回身問:“咱們要是被調(diào)去省城工作生活,你能適應么?” “那有什么不適應的!我還巴不得去省城呢,省城教育資源肯定也比南灣好,到時候吉安和延安上學也能去個好學校。”項小羽根本不問他回了省城以后想去哪個單位工作,只順著他的話說,“回了省城,離咱爸媽也近了,吉安延安可以時常見到爺爺奶奶。要是咱們沒空管孩子,還可以讓咱媽幫忙搭把手,多好呀!” 宋恂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繼續(xù)埋頭收拾東西。 項小羽望著他的背影,在心里嘖嘖兩聲,心想,男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遠不如女人。 也或許是她見得多了已經(jīng)麻木了,她心中并沒有宋恂的那份悲憫。 她從小就知道,大自然是十分殘酷的,而且也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在他們改變不了什么的時候,任何悲傷都是徒勞的。 “明天是周末,你這段時間一直忙工作,都沒怎么放松,不如出去找朋友玩一玩散散心吧?”項小羽建議。 “都拖家?guī)Э诘?,我找誰玩?”已婚人士都很不好約了。 “找吳科學或者方典啊。”這兩個大胖子的性格都挺好的,興許能讓小宋哥放松一下心情。 * 宋恂接受了媳婦的建議,在周末的時候出門放松了。 不過,他沒去找吳科學和方典,而是坐車去了老袁家,找老袁喝酒了。 老袁住在鍋爐廠家屬院的筒子樓里,這套房子是鍋爐廠分給老袁愛人的。 宋恂提著兩瓶酒進門的時候,老袁正靠坐在床上,腦袋上還綁著一圈紗布。 見到他這副好像受了重傷的樣子,宋恂忙問:“您這是怎么了?磕到哪里了?還是被人打了?” 老袁的女兒袁梅接話說:“餓暈摔倒的時候,腦袋撞在了馬路沿兒上?!?/br> “……”老袁死不承認,嘴硬道,“就是不小心在書架上撞了一下。” 袁梅并不與他爭辯,對宋恂說:“小宋,你來得正好,飯菜剛出鍋,你陪這老爺子一起吃吧。我還得趕緊回廠里加班呢!” 宋恂問:“上次市國營第三藥店招聘售貨員,你去參加招工考試了嗎?什么時候出結果?” “我根本就沒去!”袁梅用下巴點了點老袁說,“這位老同志不同意我去當售貨員,希望我在工人的崗位上多磨煉幾年,磨練出鋼鐵般的意志!” 老袁擺手說:“你趕緊上班去吧,別凈給我造謠!那藥店售貨員是需要認識藥品的,最起碼你得能說得出藥品名稱吧?讓小柴胡和板藍根都分不清的人,去當藥店的售貨員,是對人民群眾的不負責任吧?” 袁梅:“……” 將女兒哄出門,老袁趕緊起身說:“早就想喝兩口了,正好你來了!” “您頭上還纏著紗布呢,要不下次喝吧?”宋恂將酒瓶子放到碗柜上,不讓他喝。 “這紗布就是看著嚇人,其實傷口只有一個指甲蓋大小。這就是袁梅拿我練手,給我胡亂包的!”說著就將紗布扒開,露出里面一小塊擦破皮的額角。 宋恂:“……” 這么點傷,還不夠浪費紗布的。 老袁吩咐他拿碗筷,自己將二鍋頭擰開,問:“你不是去島上出差了嘛,這次在外海捕魚的成績怎么樣?產(chǎn)量挺可觀吧?” “產(chǎn)量很可觀,捕回來差不多八十萬擔馬面魚,但是代價太大了?!?/br> 宋恂拿過酒杯給兩個人滿上,順便簡單說了這次的失敗經(jīng)歷。 老袁悶了半杯酒,沉默片刻又重新開口說:“咱們這邊是主要漁區(qū),為了捕魚,每年都要折進去不少帆船。只不過報紙上不刊登,大家也就當作不知道了。這次你們先經(jīng)歷了大風,又一次性走失了那么多漁船,所以才顯得這次的損失非同尋常?!?/br> “您沒經(jīng)歷過那份煎熬,不理解我們的心情。”宋恂抹了把臉說,“咱們的生產(chǎn)工具太落后了,駕駛著機帆船去外海捕魚,就像騎著幼兒自行車上了大馬路。其實大家都知道去外海有風險,抱著僥幸心理去賭了一把,只不過我們這次賭輸了?!?/br> “三千只機帆船綁在一起也沒有兩艘尾滑道漁輪實用。除了臺風天氣,尾滑道漁輪基本上都能出海生產(chǎn),九級風可以在外海生產(chǎn),十級風可以不回港避風?!?/br> “這種漁輪不便宜吧?” 宋恂點頭:“而且國內(nèi)對于尾滑道漁輪還處于研制階段,暫時還沒有自主生產(chǎn)這種漁輪的先例。我這幾天甚至已經(jīng)開始考慮調(diào)職回船廠工作了?!?/br> 老袁好笑地搖頭:“我這些年一直被有些人說成是書生意氣,理想主義,我看你也不遑多讓?!?/br> “也不算是書生意氣吧,我本來就很喜歡實驗室的工作氛圍。要不是之前出了個小意外,現(xiàn)在肯定還在船廠當工程師呢?!?/br> “先不說船廠是否有你說的這種尾滑道輪船的項目,即便是有,你那么肯定回了船廠就能參與這個項目嗎?你已經(jīng)離開這個行業(yè)好幾年了,最新的行業(yè)技術和信息,能跟得上嗎?” “我這幾年一直在關注著行業(yè)發(fā)展,”宋恂嘆口氣說,“我倒是希望當我回頭的時候,已經(jīng)完全趕不上當今形式了,這最起碼說明咱們國家的造船業(yè)是在高速發(fā)展的。然而事實卻是,即便我現(xiàn)在重新回船廠,也能沒什么困難地進項目組……” 老袁:“……” “那行,就算你能進項目組,想要造出這種外海用的輪船,最短需要多長時間?” “三五年吧?!彼吴埠芮宄?,他不是什么力挽狂瀾的英雄,造船也是講究合作的,一個人干不成事,還需要各方面的配合。 興許不只三五年。 老袁將腦門上的那一圈紗布扒下來,指著自己額頭上的傷說:“我前天下班之前就有點低血糖的癥狀了,當時也不知犯了什么軸,非得挺到回家吃飯。在路上經(jīng)過了那么多國營飯店,我都沒想起來進去買點吃的墊一墊。其實主要是不舍得花那個錢,想著家里有飯就回家吃嘛。結果怎么樣?沒等到家就眼前一黑,一頭栽了下去!要不是有個年輕人反應快扶了我一把,我這腦門就得破個洞……” 宋恂笑著拆穿:“您不是說在書架上撞的嗎?” “……”老袁不甚在意地說,“我的意思是說,事情分個輕重緩急,地區(qū)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征戰(zhàn)外海,緩解近海的漁業(yè)捕撈壓力,要是就這么半途而廢不免可惜,現(xiàn)在問題的焦點就在于沒有適合去外海捕撈的船只。而等我國自己研制的漁輪去外海,還至少需要三五年,近海的漁業(yè)壓力刻不容緩,能等得了這三五年嘛?所以,不如花點錢解決問題。” “這可不是花一點錢的問題,您餓了隨手買個包子饅頭就能充饑,買一對漁輪至少需要兩三百萬人民幣。一對輪船干不了什么大事,至少得買個三五對吧?可是,這么多錢從哪里來?” “……”老袁不耐煩地揮手,“那是你們這些當官的需要考慮的問題,我這種小老百姓管不著!” 宋恂:“……” 哪個小老百姓像你這樣關心政治。 “更何況,就算是國內(nèi)船廠研制出來的輪船,也是要花錢購買的,等上三五年地委就能拿出購買漁輪的錢了?”老袁哼哼兩聲,像是對他居然會有這種幼稚想法的嘲笑。 * 宋恂沒覺得自己想回船廠的想法幼稚,但是老袁說的也不無道理。 漁輪不一定非得用國產(chǎn)的,他們可以再給國內(nèi)造船業(yè)一些時間,可是無論是進口的還是國產(chǎn)的漁輪,都是需要大筆資金購買的。 這筆錢從哪里來? “這筆錢從哪來,跟你有什么關系?”孟玉裁看到他趴在寫字臺前書寫的內(nèi)容后,很不能理解,“你不是辦公室副主任嗎?連地區(qū)革委會主任的工作,都需要你跟著cao心啦?” 正在給雙胞胎洗澡的項小羽,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宋恂放下鋼筆,無奈道:“這是一位黨的干部應該說的話嗎?” “我現(xiàn)在只是一名待崗干部,但無論是不是黨的干部,我的問話都沒問題吧?組織上之所以只讓你當一個縣委的辦公室副主任,就是因為地區(qū)的大事還輪不到你來管。說白了,就是你還沒有這個資格!”孟玉裁著重在最后兩個字上加了重音,“你還是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吧,不要為了不該你cao心的事為難自己!” 項小羽哈哈笑:“媽,你快說說他吧!他這些日子都快魔怔了,整天琢磨買漁輪的事!我要是有錢,都想給他湊點兒了!” 她在工作上與縣水產(chǎn)局的尹瓊?cè)A尹副局長接觸的比較多,人家真正負責漁業(yè)工作的尹局長,都沒宋恂這樣cao心。 項小羽著實沒想到陳瑚島那件事對宋恂的影響會這么大,事情已經(jīng)過去一個月了,他居然還在絞盡腦汁地想辦法買漁輪! 吉安和延安不知道m(xù)ama在笑什么,但是笑聲也是會傳染的,小哥倆坐在澡盆里,一邊拍著水,一邊跟著mama“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宋恂對于其他家庭成員的嘲笑不以為意,無所謂地說:“哪怕只是個普通群眾也是可以為南灣縣的漁業(yè)發(fā)展建言獻策的,何況我還是個小干部呢。裴副主任主抓的就是全縣的漁業(yè)生產(chǎn)工作,我作為為他服務的辦公室副主任,想領導之所想也是應該的。” “媽,你別聽他胡說,”項小羽跟婆婆告狀,“他之前還想調(diào)回船廠自己造那個漁輪呢!” 孟玉裁對于兒子想要重新從事科研工作的想法倒是很支持,“你要是真的下定決心回去當個工程師,我就讓老宋幫忙,把你調(diào)回去?!?/br> “謝了,我的事你就別cao心了?!彼吴倢懙膸醉摷堈砗?,“還是讓老宋幫你安排個工作吧?!?/br> “我才用不著他安排?!泵嫌癫玫南掳蜕陨蕴?,姿態(tài)有些高傲,“過兩天我就回省城去,親自向組織要個工作!” 延安光溜溜地坐在澡盆里,學著奶奶的樣子,昂起臉,輕蔑地瞟了爸爸一眼。 剛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的宋恂:“……” 這孩子最近總是模仿大人的神態(tài)動作,學完mama學奶奶。 可能快挨揍了。 * 宋恂之所以會這樣熱衷于購買漁輪,其實與裴副主任也有些關系。 相比于宋恂這樣沒見過太多生死的年輕干部,裴文奎作為一名老漁民,對于陳瑚島的類似事件,已經(jīng)見過太多了。 可是,也正是因為見得多,他才想給漁民們找到一條安全可靠的出路。 縣里這些年已經(jīng)開始大力發(fā)展海產(chǎn)品的人工養(yǎng)殖了,但是人工養(yǎng)殖還沒有形成太大規(guī)模,與全國日益增長的水產(chǎn)需求相比,那點年產(chǎn)量只是杯水車薪。 裴文奎特別想在自己退休前,將縣漁業(yè)公司的戰(zhàn)場轉(zhuǎn)移到外海漁場去,彌補人工養(yǎng)殖的不足。 宋恂被裴副主任叫來辦公室的時候,裴副主任正提著水壺給窗臺上的一盆君子蘭澆水。 “裴主任,這盆君子蘭您昨天才澆過,等到花土干了以后才能再次澆水……”宋恂提醒。 總算找到了他辦公室窗臺上只剩這一盆花的原因。 “呵呵,一有空就想去澆一澆?!迸嵛目鼭不ǖ臅r候大多是在思考問題,而他最近需要考慮的問題還挺多的,“這段時間咱們漁業(yè)戰(zhàn)線上的問題很多呀,地區(qū)的高副書記頂著不小的壓力?!?/br> 上次出外海犧牲了那么多漁民,這種事情沒法瞞,而且想瞞也瞞不住。雖然沒有被刊登在報紙上大肆宣揚,但是系統(tǒng)內(nèi)部的人該聽說的基本已經(jīng)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