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恂：“……”

    這是把皮球又給他踢回來了……

    這個萬云芳確實不怎么厚道。

    “萬師傅，籌建大型酒店是地區(qū)領(lǐng)導(dǎo)的決定，其實我們跟望海樓一樣，都是被趕鴨子上架的?！彼吴α诵φf，“如果萬經(jīng)理對合作方式有要求，不妨直接跟地區(qū)領(lǐng)導(dǎo)談，她想要第三方，那由地區(qū)負責(zé)引入第三方就是了?！?/br>
    找個傳聲筒跟他說這些做什么？

    萬云慶常年在食堂里混日子，真的不懂生意上的事。

    將話帶到，不顧宋恂留飯的邀請，撒丫子就溜了。

    他不懂生意，但是眼色還是能看懂的。

    還是別留在這里礙眼了。

    宋恂其實對萬云芳的提議沒什么意見，連他們這種體量的公司都不想摻和蓋賓館的事情，何況望海樓還只是個飯店。

    只不過，他雖然讓對方去找地區(qū)領(lǐng)導(dǎo)提意見了，心里卻在掂量，如果真的要引入第三方，找誰比較合適。

    “這還不簡單！”吳科學(xué)給他出主意，“市場放開以后，干什么的都有。現(xiàn)在市面上有一種單位叫信息咨詢公司。啥都能咨詢，技術(shù)成果轉(zhuǎn)讓、合資建廠、訂貨合同啥的，人家都能幫你牽線?！?/br>
    “這么厲害？”

    “那可不，人家國內(nèi)國外的業(yè)務(wù)都能幫你搭線。賺的就是掮客這份錢?！眳强茖W(xué)啃著蘋果說，“前兩天上過報紙的那個無線電廠，就是通過這些咨詢公司得到了某個研究所的技術(shù)成果轉(zhuǎn)讓。你們只是想找個酒店投資人而已，還能比轉(zhuǎn)讓技術(shù)成果難??？”

    宋恂將這件事記下，回頭找人打聽打聽。

    *

    雙胞胎晚上從同學(xué)家回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異常興奮。

    讓人不注意都難。

    項小羽給他倆擦了臉上的汗，問：“碰上什么好事了？怎么這么高興？”

    吉安拉住mama的手臂問：“mama，你滑過旱冰嘛？”

    “沒有。”

    “滿思博的mama就滑過旱冰，還帶他和哥哥去滑了?！毖影惨矞愡^來說，“滑旱冰可有意思啦，像飛起來一樣！”

    項小羽好笑道：“說得好像你們滑過一樣?！?/br>
    吉安央求道：“mama，你帶我們?nèi)h！”

    “我自己可帶不過來你們兩個，”項小羽往爸爸那邊使個眼色說，“去滑那個可能是要摔倒的，得兩個人帶你們。”

    小和尚們接收到信號，擠到宋恂身邊說：“爸爸，你帶我們?nèi)グ?！?/br>
    “那個旱冰場在哪里？”宋恂問。

    “滿思博說，就在市里新修建的那個體育場里面，可大可好啦！”延安此時只恨自己詞匯匱乏，沒有說服力。

    “門票多少錢？”

    已經(jīng)打聽好行情的小哥倆搶答：“兩毛五，可以滑兩個小時！”

    吉安知道爸爸沒什么零花錢，怕他心疼錢，便急忙說：“我們有錢，可以請你和mama一起去玩?！?/br>
    “只能玩兩個小時啊……”宋恂不滿意地搖搖頭，又問，“要是有那種不限時的門票，你們愿意出多少錢？”

    “五毛錢！”延安隨口道，“兩個小時有點短，滿思博說，他們昨天玩超時了，又補了一張票。”

    所以，不限時的門票，五毛錢還挺劃算的。

    宋恂“嗯”了一聲，支使延安去將他的公文包拿過來。

    然后當(dāng)著小和尚們的面，從包里翻出一沓體育場的招待票。

    從其中數(shù)出來四張，宋恂遞過去說：“這個票可以去滑旱冰，不限時，你們給我兩塊錢就行了?！?/br>
    第201章

    為了能被父母帶去滑旱冰, 雙胞胎忍痛從爸爸手里買了高價票。

    這兩個孩子現(xiàn)在也是有些小脾氣的，他們雖然將錢掏了出來，但也不會讓宋恂太好過。

    倆小孩決定每人出一塊錢，并當(dāng)著父母的面爭論起了由誰來負責(zé)買mama的那張票。

    mama簡直太搶手了, 他們都想幫mama掏錢, 至于爸爸嘛, 呵呵……

    宋恂聽他們嘰嘰喳喳了半天, 看夠了兩個小孩不想給爸爸掏錢, 又不得不妥協(xié)的嫌棄嘴臉, 勾了勾手指說：“你倆誰付賬？反正就是每人一塊錢, 買給誰不一樣？快點吧，我還有事呢。”

    小和尚們同仇敵愾道：“我要給mama買票！”

    然后繼續(xù)旁若無人地爭執(zhí)，不想給無良jian商眼神。

    “好吧，”宋恂將票收回來說，“項小羽同志的門票比較搶手，本著隨行就市的原則, 我宣布賣給項小羽同志的門票開始漲價，每張門票一塊錢，你倆誰給項小羽同志付賬？”

    母子三人：“……”

    延安被他爹坐地起價的行徑氣得直結(jié)巴：“你，你咋還帶漲價的呢？”

    “誰讓你倆磨磨蹭蹭的！”宋恂瞥他一眼說，“主動權(quán)掌握在我手里, 你們還敢當(dāng)著我的面嘀嘀咕咕，惹我不高興！這就是沒眼色，看不清形勢……”

    被親爹上了一課的小哥倆，憋屈得直瞪眼, 很想讓他見識一下少林武功的厲害, 可惜手邊沒有掃帚和拖把。

    “能便宜點不？”吉安好聲好氣地商量。

    宋恂搖頭。

    吉安又看向mama, 企圖讓mama幫他們說句話。

    然而，項小羽從來不摻和他們父子之間的事，就像小宋哥也不摻和他們母子的事一樣，這是夫妻倆的默契。

    否則長時間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容易影響家庭和諧。

    小哥倆相互瞅了瞅，同時跑回屋里取錢。

    吉安先遞給爸爸一塊五，延安見他已經(jīng)給了，就把手里的五毛挑出來，上交了一塊錢。

    宋恂把四張門票給了他們，頓了頓又數(shù)出兩張說：“看在你們是真心孝順mama的份上，再送你們兩張?！?/br>
    白得兩張門票的雙胞胎立馬眉開眼笑了，跳上沙發(fā)給了親爹一個熊抱。

    扭頭就往瑤水村打了電話，喊大寨哥哥和丫丫姐周末一起來滑旱冰。

    *

    新體育場剛剛落成，正是市民們對它的探索欲最旺盛的時候。宋恂開車載著一串孩子來到門口時，特意往售票窗口瞟了一眼，三個窗口前面都排起了長龍。

    項小羽瞧見了便笑道：“漁業(yè)公司投資體育場也不算虧，光是門票錢就不少了?！?/br>
    當(dāng)初往外掏錢建體育場的時候，漁業(yè)公司剛起步，好不容易攢了一點家底就被地區(qū)盯上了。

    宋恂那會兒被逼得狠了，連續(xù)三天給她打電話吐槽王專員。

    “這還只是剛開始，而且今天是周末?！彼吴⑵萍胀Ｔ隗w育場外的空地上，“它要是天天爆滿，興許能回本吧?！?/br>
    一家人按照指示去發(fā)鞋組的窗口領(lǐng)了旱冰鞋。

    延安是個傻大膽，領(lǐng)到鞋就立馬穿上了，可惜站起來沒走兩步就摔個大馬趴。

    宋恂怕他們把剛長出來的新牙再次磕掉，變成半永久豁牙子，只好讓一個大人負責(zé)一個小孩，大寨也放下了旱冰鞋，主動護住了顫顫巍巍的丫丫。

    延安雖然體型有點圓潤，卻是個靈活的胖子，運動細胞很發(fā)達。他東張西望地盯著那些滑行速度很快的大人瞧，被爸爸牽著手滑了一會兒就很快掌握了平衡。

    “爸爸，你看我滑得咋樣？”延安興奮得聲音都拔高了兩度，“你松開我，讓我自己試試！”

    宋恂依言松開了手，見他晃晃悠悠有摔倒的趨勢又趕緊拉住了。

    “宋書記，你這樣可不行啊！不放手讓孩子自己玩，他們永遠都學(xué)不會！摔兩下沒事的?！崩鋬鰪S廠長周向晚已經(jīng)旁觀半天了，見他還是舍不得松手，不由出言提醒。

    宋恂聞聲望過去，見她自己一個人坐在板凳上，旁邊大包小裹放著衣裳和零食，猜測她也是帶孩子來玩的。

    “我不是怕他摔倒，主要是怕他把大牙磕掉了?！?/br>
    周向晚呵呵笑了起來，沖著不遠處喊了一聲，沒幾秒就有三個十幾歲的男生滑了過來。

    “這幾個是我家孩子，”周向晚對孩子們交代道，“你們幫忙教一教弟弟meimei，別往波浪道上跑啊，就在外道呆著?！?/br>
    幾個小屁孩被大孩子接手了，項小羽終于得以休息一會兒，她甩著手臂坐到了周向晚身邊。

    別看孩子還小，力氣可真不小，拽得她手臂都發(fā)酸了。

    “周廠長，你家這幾個孩子學(xué)多久了？滑得真好呀！”項小羽望著幾個小少年，羨慕地感慨。

    周向晚無奈笑道：“這個禮拜每天晚上都來，不玩到關(guān)燈鎖門他們都不舍得回去?！?/br>
    宋恂問：“你現(xiàn)在還住在城里呢？”

    “對，廠里的福利住房有限，我在城里有房住，就暫時不要廠里的房子了。”周向晚瞟了一眼宋恂說，“咱們冷凍廠這兩年雖然發(fā)展得好，但是不少職工還沒能分到房子呢，現(xiàn)在的住房條件都緊巴巴的。”

    宋恂沒吱聲。

    住房緊張才是當(dāng)下的常態(tài)。

    他上任以來一直集中精力改善船員的住房條件，漁業(yè)公司家屬院的三個工程，基本都是給船員準(zhǔn)備的，零星幾套房被空下來，也是為了激勵高學(xué)歷的教師來鄉(xiāng)下任教的。

    宋恂不搭腔，可是周向晚卻不放過這次機會，“我們其實有錢給職工們蓋家屬院，關(guān)鍵是硯北港附近的地皮已經(jīng)被劃分得差不多了。即使有錢，沒有地皮也是無濟于事。宋書記，我聽說咱們公司手頭還有不少空地呢，船隊是公司的，冷凍廠也是公司的，公司領(lǐng)導(dǎo)不能一直厚此薄彼吧？我們不用公司出錢建房，給我們劃撥一塊地皮總行吧？”

    項小羽暗暗咂舌，硯北港附近的地皮可比上面的房子值錢多了。

    周廠長還挺敢要的。

    “當(dāng)初地區(qū)給咱們劃撥用地的時候，明確規(guī)定了土地用途，能給職工蓋房的地已經(jīng)全部用掉了。剩下的地只能建工廠，蓋辦公樓。另有幾塊地不在硯北港附近，你們要是想在單位附近大面積蓋房恐怕不現(xiàn)實。”宋恂也挺無奈的，“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能想的我早就想了，萬事俱備只欠地皮了。”

    “你們廠里還有多少戶沒有住房？”宋恂問。

    “有二十戶是夫妻雙方單位都沒有住房的，只能跟父母擠在一起。還有三十多戶是住房條件太差的，一家七八口，有的甚至是十來口人，擠在十幾米的小單間里。”周向晚合計著說，“我們打算蓋兩棟大戶型的家屬樓，讓人口多的雙職工家庭搬進去，小戶型留給未婚或新婚職工住?！?/br>
    宋恂盯著前方手拉手滑旱冰的兒子們說：“解決住房問題不一定非得把人聚集到一起蓋家屬院。你們廠沒房的人只有二十多戶，其實可以采取私建公助的形式。每戶人家給他們補貼一定數(shù)額，八百或者一千塊，讓他們各自找地方自己建房子。如果想蓋大房子就自己添點錢，以后這房子就算是他們自己的。大多數(shù)職工應(yīng)該是樂意的?！?/br>
    如果職工住單位福利分房，一旦調(diào)動了工作，房子就要還給原單位。

    就像他曾經(jīng)在南灣縣委家屬院的那套房一樣，那是公有財產(chǎn)。

    不過，如果單位給補貼，讓職工自行解決，那么無論以后他是否在冷凍廠工作，房子還是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