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真沒有。

    半獸化覺醒者在調(diào)動野性之力進行半獸化時，體內(nèi)激發(fā)的野性之力僅有一小部分用于半獸化，剩下用不到的、或者說身體無法承載的，都會自然釋放。

    就像上次他去醫(yī)學樓里找護身符，被手機微光嚇得半獸化的聶冰原，黑暗中釋放的野性之力堪稱兇猛。然而這樣的野性之力，頂多對其他人造成壓迫感，在戰(zhàn)斗中并沒有實質(zhì)作用。

    高巖口中所說的“野性之力釋放”，則是將這部“自然釋放”的野性之力集中起來“定向釋放”，就好比分散的雨絲不會傷人，但如果把所有雨絲都集中起來，就可以變成攻擊力很強的高壓水槍。

    半獸覺醒者野性之力應(yīng)用的意義，也在于此。

    但問題就是，“定向釋放”這件事就跟練武功一樣，師傅先給領(lǐng)進門，然后才是修行看個人。

    現(xiàn)在高老師是連門框的位置都沒給他們指，就要他們實際cao作了：“不同科屬，野性之力的釋放方向與最終造成的效果也會不同，有的科屬是攻擊型，有的科屬是防御型，還有科屬是其他特殊效果等等，所以你們可以看見，每個人面前的測試物都或多或少有所區(qū)別……”

    這是或多或少嗎？

    佟小南看看自己的，再看看周圍的，簡直毫不相干。

    他面前地上擺的是一只水銀溫度計，一盤彩色碎紙屑。

    左邊訓練格里坐著的是昵稱“花小喵”的花豹女生，獲得物品為一個聲波測試儀，一個方形小木塊，一把土壤。

    再看右邊昵稱“大殺雕”的角雕男生，獲得物品為一只裝在玻璃瓶中的昆蟲，和一塊黃色橡皮泥拍成的……餅？

    帝企鵝在觀察，角雕也在觀察，然后視線越過佟小南，問花豹女生：“你覺得自己的方向會是哪一個？”

    測試物數(shù)量，代表這一科屬目前發(fā)現(xiàn)的野性之力釋放方向共有幾種，但具體到每一個半獸化者身上，只可能擁有其中一種方向。

    花小喵身體前傾，視線也越過帝企鵝：“我希望是聲波測試儀有反應(yīng)，聲波攻擊想想就很酷哎。你呢？”

    角雕：“雖然這個橡皮泥板非常粗糙，但如果我的野性之力釋放可以在上面劃出幾道，我能樂整整一學期?！?/br>
    花小喵：“你們猛禽科不都管這種能力叫‘風刃’？”

    角雕：“這你也知道？”

    花小喵：“那天和你聊完，我就去查了?！?/br>
    “……”佟小南看看左邊，看看右邊，再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要不，我走？”

    “好了，集中注意力，”高巖拍兩下手，“聽老師講，你們從現(xiàn)在開始，什么都不要想，專注釋放野性之力，并在過程中認真觀察所有測試物的反應(yīng)……我知道這很難，所以不用著急，一節(jié)課找不到，我們用兩節(jié)課，兩節(jié)課找不到，我們就用三節(jié)課，只有找到屬于你自己的方向，后面的訓練與應(yīng)用才能繼續(xù)進行……”

    39號格的北美灰熊樊林，從剛才就發(fā)現(xiàn)了，隔壁的北極兄弟格子里空空如也：“聶冰原，你的測試物呢？”

    北極熊正在閉目放松，神游冥想，眼睛都沒睜：“不需要?！?/br>
    樊林有點不爽，他本來對這位北極同學的感覺就很微妙，都是熊科，結(jié)果聶冰原從身材卷到顏值，卷得其他熊科根本沒活路，然后自己現(xiàn)在好心提醒，這家伙還不領(lǐng)情。

    二話不說，樊林干脆直接舉手：“老師，聶冰原這里沒有測試物?！?/br>
    正在講解野性之力具體釋放方法的高巖，停住話頭，從講臺上看過來：“沒關(guān)系，他不需要?！?/br>
    樊林：“……”這個答案他好像剛在哪里聽過？

    北美灰熊熄火，其他同學卻讓他攪和起了好奇心，全回頭找北極熊。

    “還真是啥都沒有?！?/br>
    “為什么聶冰原不需要？”

    “難道他的野性之力有什么問題？”

    “有問題怎么可能通過體測，怎么可能考上第四大的偵查系？”

    “也對……”

    帝企鵝兩邊的同學，終于想起他們中間還夾著一個人：“佟小南，你跟聶冰原那么好，知道怎么回事嗎？”

    佟小南當然知道，嘴角微翹：“他高三就找到自己的野性之力方向了?！?/br>
    第12章

    “真的假的？”角雕錯愕，眼睛快要瞪出來。

    花小喵倒是有點信了，但就算是真的：“帝企鵝同學，你也不用一臉驕傲吧?！?/br>
    “是這樣，聶冰原同學已經(jīng)找到自己的野性之力方向，并且有過一段時間的自我訓練?！苯獯鸨娡瑢W疑惑的高巖老師，為佟小南的說法確認蓋章。

    “啥？”

    “什么時候的事？”

    “問題是高巖怎么知道的，難道私底下給那家伙開小灶？”

    邱孟萌拍拍前面說開小灶的同學肩膀。

    同學回頭：“怎么了，胖胖蛇？”

    “本來我不想說的，”邱孟萌壓低聲音，“畢竟屬于非正常渠道信息源……”

    同學：“跳過鋪墊?！?/br>
    邱孟萌：“好吧，聶冰原進咱們系的成績排在全班第一。”

    “我還當什么呢，”旁邊偷聽一耳朵的捷克狼犬，不以為然道，“各地卷子都不同，分數(shù)沒有參考意義?！?/br>
    邱孟萌搖頭：“不是卷面分，是體測分?！?/br>
    捷克狼犬愣住，體測分是統(tǒng)一標準。

    前面同學也閉嘴，這真沒什么可說的了。

    “你倆信我不？”胖胖蛇又問。

    捷克狼犬和同學一起點頭：“當然?！?/br>
    “那我再告訴你們，”胖胖蛇把聲音壓得更低，“他的體測成績不光是第一，還是斷層第一?！?/br>
    前后左右至少七八個同學：“斷層第一？？”

    胖胖蛇：“……”

    你們都是什么魔鬼聽力！

    口說無憑，眼見為實，有同學開始起哄，讓聶冰原展現(xiàn)一下真正的技術(shù)。

    “對啊，讓我們看看唄——”

    “正好也讓我們學有目標，趕有方向。”

    不知誰帶頭鼓起掌，訓練室頓時沸騰，掌聲雷動，呼聲高亢。

    真心實意少，起哄架秧子多。

    能考上第四大王牌專業(yè)，整個偵查班就沒一個省油的燈，尤其野性之力，在同齡人中不說一騎絕塵，也絕對出類拔萃。結(jié)果現(xiàn)在告訴他們，就在這個班里，有一個野性之力比你們都強的，還不是強得一星半點，是斷層碾壓，這誰能服氣？

    尤其以幾個熊科嚷得最歡：“聶冰原，上！”

    “安靜！注意課堂紀律——”高巖罕見板起臉，“現(xiàn)在是讓你們找自己的野性之力方向，別把眼睛盯在別人……”

    高老師說著說著，沒了聲。

    因為北極熊已經(jīng)大步流星走上講臺，還特有禮貌地問：“老師，能不能給我一杯水，最好是透明玻璃杯?！?/br>
    高巖從不強迫自己的學生做不愿意做的事，但學生主動請纓就另當別論。

    上課積極舉手回答問題的同學老師最喜歡，不光主動回答問題還敢于上黑板寫答案，那就妥妥老師心頭rou。

    全偵查班眼見著高老師看北極熊的眼神從“你小子不錯”到“你小子真不錯”再到“老師為你驕傲”，僅僅取一杯水的時間。

    “他要水是幾個意思？”群昵稱“人中赤兔”的馬科男生看不懂這番cao作，問旁邊代號“哥的眼淚會騙人”的揚子鱷，“熊科的野性之力方向有跟水相關(guān)的嗎？”

    野性之力定向應(yīng)用不在高中知識體系里，了解多少全看個人愛好和日常積累，幸而揚子鱷是個涉獵廣泛的：“北極熊和普通熊科不一樣，野性之力上歸到極地科屬那個大類，極地科屬普遍的方向是‘低溫’?！?/br>
    低溫，即觸碰物體降低溫度。

    人中赤兔伸脖子往某個方向看了兩眼：“難怪佟小南面前也擺個溫度計。”

    前排一直豎耳朵聽的東南醒獅，趁高巖不注意，回頭加入說小話：“這種一般能降溫多少度？”

    “看野性之力應(yīng)用水平，”揚子鱷道，“我記得如果是剛掌握定向釋放的，大概能降溫0.5-1c，但也有特別弱，溫度計都測不出來那種?！?/br>
    “如果他的方向是低溫，也要個溫度計直接握手里不就得了？”人中赤兔不解。

    揚子鱷猜測：“可能為了更直觀？”

    講臺上高老師放下的水，連同玻璃杯靜靜待在那里。

    東南醒獅撓頭：“怎么就直觀了？這連水是熱是冷都看不出來。”

    “嘀——當前溫度39c?！?/br>
    高老師不知何時手上多出個測溫槍，對準杯中之水就是一槍，還帶語音播報的。

    全班：“……”

    揚子鱷、東南醒獅、人中赤兔：“……”

    果然很直觀，很有儀式感，視覺聽覺全方位享受。

    測完水溫，聶冰原便伸手握住玻璃杯，微微垂眼，斂去目光。

    偵查班同學們很難從北極熊的動作或神態(tài)中去分辨，他仍在準備亦或已經(jīng)開始。

    直到白色獸耳從濃密的頭發(fā)里鉆出。

    一瞬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聶冰原的野性之力，來勢洶洶，凜冽壓迫。

    但也只有一瞬，壓迫感倏然消失。

    不。

    在場就只有高巖和佟小南清楚，那股野性之力不是消失，而是被聶冰原以極快速度收斂，聚攏，此刻正完全集中在手掌。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大家看不見玻璃杯里的水，因為完全被聶冰原手掌包圍住了，只看見北極熊一直維持半獸化形態(tài)，其余連根頭發(fā)絲都沒動。

    “是不是應(yīng)該讓高老師測一下現(xiàn)在的水溫了……”

    “我也感覺……”

    “再等下去，不用他降溫，晾都晾涼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