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古恩也滿臉錯愕，驚疑不定道：“你做什么？”

    兩人的視線齊齊落在帕帕上。

    ——帕帕松開手，抽走桃刀脖頸上的一根注射器，后者倒在地上，儼然失去了意識。

    “鈴祈，”她低聲道，“把桃刀帶走?！?/br>
    鈴祈反應(yīng)過來，忙抱起地上的桃刀，又想到什么，遲疑抬頭：“帕帕，你……”

    帕帕抿緊嘴唇，往前一步，站到他們的面前。

    她的臉上面無表情，放在身側(cè)的手卻微微顫抖。

    鈴祈心頭升起不詳?shù)念A(yù)感：“帕帕，你要做什么？”

    他試圖阻攔：“別……”

    但，他還是晚了一步。

    帕帕側(cè)過頭，用手撩開耳邊的碎發(fā)。

    在她光潔的側(cè)頸上，一個黑色的數(shù)字2露了出來。

    頓時，古恩的瞳孔陡然睜大了。

    “你……這……”他不可置信道，“這怎么可能……？！”

    帕帕深吸一口氣，抬起頭。

    昏暗的石道中，她的藍眸亮得驚人。

    “放他們走，”帕帕平靜道，“我才是第二號克隆體?！?/br>
    作者有話說：

    我……被榨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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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她是在一個籠子里出生的。

    籠子是銀色的，湊近能聞到一股冰涼的金屬味，如果直接躺下來，背部會被磕得很痛。

    籠子的空間也不夠大，早些年還好，最近感覺地方越來越小——如果把身子豎直，頭和腳尖都會頂住籠欄。

    她試著問叔叔：“可以換一個大一點的嗎？”

    但叔叔總會忽略她，只道：“伸手?！?/br>
    她乖乖伸手，讓叔叔用那個尖端鋒利的東西在她的胳膊上一刺，等鮮艷的血留下來，叔叔才舍得看她一眼：“不行。”

    她很失望：“好吧?！?/br>
    她不曉得叔叔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專門來照顧她的。

    不光是他——有一整個團隊的人在照顧她的身體，有男有女，她曾經(jīng)數(shù)過，數(shù)到第50個后，就數(shù)不清楚了。

    因為這些人總是穿著一模一樣的白色大褂，所以她管他們叫白衣人。

    每天早上，這些白衣人會來檢查她的身體。

    他們把她帶去一個很亮的房間，里面有各種奇形怪狀的機器，那些機器閃著金屬色的光，一些還附有尖銳的針刺，她晚上偶爾會做噩夢，這些針刺往往會出現(xiàn)在夢里，在她的身上戳出一個一個黑色的窟窿。

    不過，她不害怕。

    ——因為檢查完身體，她就可以去見那個女人。

    每隔七天，她會獲準(zhǔn)前往第三個房間，房間被一塊巨大的銀色隔板分割為二，她坐在這頭，女人坐在那一頭。

    她們不被允許見面，所以女人只能通過隔板上的兩個小洞來握住她的手。

    女人的手很漂亮，指尖圓潤，骨節(jié)白皙——比她粗粗短短的小手好看多了。

    女人的聲音也很好聽，低低柔柔，和白衣人粗魯?shù)倪汉刃纬甚r明對比。

    她會輕柔地喊她“帕帕”。

    但她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名字。

    白衣人稱呼她為【母體】，可她很討厭這個稱呼，就像她討厭她的名字【03】一樣。

    會面的時間很短，大約只有十五分鐘左右，而且白衣人往往會站在一旁監(jiān)視，時間一到，他們就勒令她站起，不多一秒，也不少一秒。

    所以很多時候，她和女人的談話總是戛然而止。

    不過這也不要緊。

    因為她可以在夢里與女人相見。

    在她不做噩夢的夜里，女人會來到她的夢境。

    她們一起躺在寬闊的草地上，身下是軟厚的青草，仰起頭，就能看到一望無際的蒼穹。

    女人教她唱歌，指給她看天上的北斗星，替她描述各種神奇的災(zāi)獸……

    并且，告訴她一個有關(guān)許愿獸的神話。

    “傳說，”女人道，“有一只生活了上百年的許愿獸，它的長毛潔白好似云絮，雙眸湛藍好似海洋，只要對它許愿，你的愿望就會得到實現(xiàn)?！?/br>
    她很好奇：“你有見過許愿獸嗎？”

    女人微笑：“沒有哦?！?/br>
    她開始暢想：“如果能見到許愿獸，我要……我要許愿離開這里！”她板著指頭道，“我要去看外面的星空，還有金色的湖泊，長有鉆石葉的蘋果樹，然后……還有災(zāi)獸！”

    女人一一應(yīng)下：“好啊。”

    “那，”她興奮地仰起頭，“如果見到它，你想許什么樣的愿望？”

    不知為何，女人的笑容有一瞬的停滯。

    良久，女人才輕嘆一口氣，將手覆上她的臉。

    “我不知道，”她喃喃道，“也許是自由吧?！?/br>
    然后，她就從夢中醒了過來。

    有的時候，白衣人也會主動問她問題。

    譬如“你有做夢夢到你mama嗎？”，又譬如“最近身體怎么樣？有出現(xiàn)奇怪的地方嗎？”

    關(guān)于第一個問題，她總是牢記女人的叮囑，很斬釘截鐵地?fù)u頭：“沒有。”

    可是問到第二個問題，她卻答不上來了。

    白衣人很關(guān)心她的身體，每天都會比較她的生物數(shù)據(jù)，從體重，身高，再到視力，嗅覺。

    但這些數(shù)據(jù)似乎沒能滿足他們的要求。

    有的時候，她會聽見他們圍攏在不遠處的角落里，小聲嘀咕：

    “她都已經(jīng)五歲了，還沒有出現(xiàn)獸化特征?！?/br>
    “這不應(yīng)該啊，一號克隆體雖然失敗了，但它好歹也擁有災(zāi)獸的能力。”

    “難道……她是殘次品？”

    說到這里，他們又默契停下，表情齊齊沉了下去。

    她扒著欄桿，小心翼翼地揣摩著他們的神情，暗自想，可能是她哪里沒做好，讓他們失望了。

    但與白衣人的陰霾不同，女人卻很高興。

    “這樣很好，”她溫柔地?fù)崦哪橗嫞p聲道，“或許……你還有機會?！?/br>
    她抬起頭，怔忡地望著女人。

    雖然夢境中，女人的臉一直被一團朦朧的霧氣包圍著，但不知為何，她仿佛能看清她明亮的眼睛，以及含在眼中的笑意。

    “帕帕，”女人低聲道，“我一定會把你救出去的?！?/br>
    隨后，又是無數(shù)個相同的日夜。

    但從七歲開始，她的下午又多增加了一個項目。

    約在每天的四點左右，白衣人會來到她的房間，替她注射一種藥劑。

    藥劑呈現(xiàn)詭異的紅色，如果湊近，還能聞到一股甜膩的腥氣。

    每次被注射完藥劑后，她就會上吐下瀉，可那些白衣人卻不在意，他們蹲在籠子旁，唰唰往記錄板上寫著什么，還會相互交談：

    “你看，她的皮膚好像稍微有了點變化?！?/br>
    “她的爪子是不是長了點？”

    “嘔！”她終于堅持不住，猛地吐出一口午飯吃的營養(yǎng)劑，癱倒在籠底。

    “唰唰”的聲音還在耳邊繼續(xù)。

    她覺得自己快瘋了。

    ***

    可她還要堅持下去。

    因為這是女人的期望。

    “帕帕，你聽好，”她的語氣很慎重，“再過幾個月，等他們發(fā)現(xiàn)你無法獸化，就會放松對你的監(jiān)控?！?/br>
    “那個時候——就是我們的機會?！?/br>
    但她完全沒有把女人的話聽進去。

    “那個，”她擔(dān)憂地望著女人，“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