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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殿下少年時(重生) 第15節(jié)

    皇上也是人,是人就會有喜怒。

    公主把皇上當做父親,心里盼著的是父女天倫。

    賢妃把皇上當做天,心里裝著的是天地尊卑綱常。

    皇帝偶爾的喜怒煩憂,看在不同人眼里自然有不同的含義。

    高悅行上輩子就沒拿皇上當回事。

    她與李弗襄大婚后,李弗襄往西境跑的比較勤快,大部分時間都是她獨自守在京城,沒什么事做,皇上對她不錯,她到哪兒都暢通無阻,只要不謀逆,想干什么都行。

    皇上喜歡傳她下棋,也喜歡和她聊聊那些旁人不敢說的話。

    高悅行回想起來,覺得這些事似乎格外遙遠。

    那一剎那,她恍然驚覺,原來這都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喂,怎么不說話了,你在想什么?”

    公主見她忽然停在原地不走了,伸出小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袖子上的金飾叮當作響。

    高悅行長久仰頭望著日光最盛的方向,此時眼前有些昏黑,她用帕子搓著眼睛,緩了好一會兒,對公主說:“不如你和我回景門宮吧,下晌你想不想去演武場?”

    公主點點頭。

    回到景門宮,剛進門,老遠便看見李弗逑蹲在院子里,背對著她們,不知在鼓搗什么。

    公主對著他的背影,忽然淡淡地對高悅行說了一句:“我三哥的生辰快到了。”

    高悅行漫不經(jīng)心地問:“哦,是哪一日?”

    公主道:“臘月初一,三天后?!?/br>
    ……

    高悅行邁過門檻的時候,腳下險些絆一跤,疑心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臘月初幾?”

    公主道:“一?!?/br>
    院中里李弗逑聽見動靜,站起身朝她們走來,走進了,才看清,他手里抓了一直紅喙黑羽的小鳥。

    公主驚喜地問:“哪來的小鳥?”

    小姑娘可能天性疼惜這些幼小的生靈。

    高悅行看到杜鵑的第一眼,想到的卻實杜鵑聲哀。

    高悅行有些恍惚,她還沉浸在剛剛那個“臘月初一”的震驚里。

    李弗逑拋著手里的鳥:“撿到的?!?/br>
    小鳥嚇嘚嗷嗷叫。

    公主不高興:“你小心點,它會死的?!?/br>
    李弗逑不以為然:“死就死唄。”

    公主:“你怎么能這樣?”

    李弗逑:“你可憐它?你知道這鳥有多壞嗎?”

    公主:“一只鳥而已,能壞到哪兒去?”

    高悅行心念一動,她明白了李弗逑的話中之意,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說:“杜鵑鳥從來不自己孵育孩子,它們會把蛋下在其他鳥的巢中,由它們代為孵化養(yǎng)育……而當杜鵑的幼鳥由養(yǎng)母孵化出生后,它會殘忍地殺死養(yǎng)父母的親生孩子,心安理得地獨享那本不屬于它的優(yōu)渥照料?!?/br>
    公主第一次聽這故事,不可置信:“它好壞?。 ?/br>
    李弗逑掐著鳥脖子,說:“天生的壞種,你還可憐它么?”

    公主知道了這鳥的習性,此時再看它就有些厭惡了,她轉(zhuǎn)身回到高悅行身邊,半是感嘆道:“你知道的真多!”

    高悅行平時說話辦事風格,很容易讓人忘記她的年紀。

    而她的模樣又時時刻刻提醒著那些人,她才只是個六歲的孩子。

    所以,她的身上,總是有種讓人無法忽視的違和感。

    高悅行定定地望著李弗逑。

    李弗逑慘淡地笑了笑,輕輕一挑眉,對她說:“高悅行,你就是來克我的?!?/br>
    高悅行輕聲細語講著杜鵑鳥的故事,心里已經(jīng)有了些不好的猜測。

    臘月初一。

    上一世,她的記憶中沒有三皇子的存在,每年的臘月初一京中有一場最盛大的燈會,但那是為了慶?;饰遄永罡ハ宓纳?。

    驚人的巧合。

    杜鵑鳥的故事含義頗深。

    高悅行之前沒往那方面想過,是因為他們的年紀不同。

    在高悅行的認知里,李弗襄是比三皇子小一歲的。

    可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離譜到了這般程度,大一歲小一歲的,又談何要緊。

    午膳后。

    公主有午睡的習慣,在她的榻上小憩。

    高悅行坐在門檻上,招手讓傅蕓陪著一起,悄悄問道:“梅昭儀生下的那個孩子,今年幾歲?”

    傅蕓聽見小南閣這個地方就受驚炸毛:“——哎喲我的祖宗,咱不是說好不提這事兒了嗎!”她一邊壓低嗓子,一邊朝后瞥,公主睡得正熟。

    高悅行:“我就隨便問問?!?/br>
    傅蕓低下頭,兩只食指交叉,比了個十。

    十歲。

    果然,身份都造得了假,年齡又算什么。

    同年同月同日生下孩子,世上沒這么巧的事,高悅行盯著西側(cè)殿緊閉的門,目光危險,喃喃道:“當年……鄭皇貴妃和梅昭儀都是足月生產(chǎn)的嗎?”

    傅蕓沒聽清:“你說什么?”

    高悅行不肯再說第二遍。

    沒有證據(jù)的猜疑不能輕易宣之于口,這個道理她明白。

    傅蕓勸道:“高小姐別瞎想了,小南閣里關(guān)著的那位,陛下已經(jīng)下旨處置了……以后啊,無論是梅昭儀還是那孩子,都不會有人再提起了?!?/br>
    高悅行還沒聽說這件事:“處置?”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她聲音都抖了:“陛下怎么處置的?什么時候的事?”

    傅蕓:“不是明旨,今晨剛傳下來,陛下要徹底封死小南閣。宮墻和大門重新澆筑,斷絕內(nèi)外的一切往來和食物,里頭困著的人不消幾天就餓死了?!?/br>
    那將是可以預見的死亡。

    高悅行蹭地站起來。

    傅蕓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要干什么去?”

    高悅行望著外面的陽光大盛,她站在檐下的陰影里,只覺得渾身發(fā)冷,她用力掐著自己的手指:“我有點冷,回去找件衣服穿?!?/br>
    傅蕓正好想起一事:“對了,你的那塊狐貍毛,我給你做成了小襖,正好天涼了可以披著,你等著,我給你拿去。”

    說著,傅蕓歡天喜地的回屋去翻箱子。

    她翻不到了。

    那件狐貍毛早讓她偷偷拿出來,送給了小南閣里的李弗襄。

    傅蕓翻騰了半天,納悶地開始嘀咕:“嘶……放哪兒?我明明記得壓箱子里了?”

    高悅行假裝若無其事,推醒公主,牽著她就走。

    公主睡的正香:“到時辰了?”

    高悅行:“到了?!?/br>
    公主跟著她走了一段距離,都快到演武場了,才清醒過來,甩開手,用帕子抽了她一下,指著遠處摘星閣上的日晷:“騙人!還有半個時辰呢!”

    高悅行看都不看:“哦,許是我看錯了吧?!?/br>
    公主不傻,自然能看出她的敷衍,叉著腰一陣氣悶。

    換作平常,高悅行還能耐著性子哄兩句,但現(xiàn)下她心里亂的很,實在無暇顧及其他。

    演武場上沒幾個人。

    但是高悅行張望間,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是五皇子。

    他到的出奇得早。

    高悅行遠遠的瞄了他幾眼,發(fā)現(xiàn)他身后還跟著一個女人。

    一身淺淡的白衣,打扮素凈,安靜地呆著,不怎么扎眼。

    不是宮女,也不是姑姑。

    瞧那打扮和氣度,是位正經(jīng)的主子。

    高悅行拉拉公主的袖子,指過去:“你看那是誰?”

    公主往那邊一看,也顧不上生悶氣了,疑惑道:“咦?那不是許娘娘嗎?她今日怎的出來了?”

    許昭儀。

    十余年之后,史官記載中,她是李弗襄的生母。

    而往前推十幾年,高悅行機緣巧合窺得真相,她的親生兒子并不是李弗襄。

    第13章

    當今皇上登基已有十二年。

    十二年里,從未大肆選秀封妃,現(xiàn)如今宮里的幾位娘娘,都是他從前王府里的妾室。

    他在皇帝的位置上,只冊封了鄭家的女兒為皇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