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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殿下少年時(重生) 第115節(jié)

    他來不及披上衣服,站起身的時候,卻猶豫了一瞬,前方或許有異樣,他不愿帶上高悅行一同涉險,但是將她獨自留在原地,他更是放心不下。

    高悅行反手拉住他,堅定地說:“我要和你一起?!?/br>
    不是我想。

    而是我要。

    誰也不能攔住她。

    李弗襄瞧了她一眼,點了頭,一手持刀,一手攬住她的肩,腳下帶風走了出去。

    高悅行靠在他懷里,被他帶著,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剛到了銀杏林外緣,便見到前方一匹馬奔來,剛被她派回去取衣服的禁衛(wèi)從馬背上翻身下來,一只手無力地垂著,滴滴答答的淌血。

    禁衛(wèi)半跪在地:“殿下,衣服來不及取,蕭山行宮外已經(jīng)被叛賊包圍,里邊已經(jīng)交上手了,臣單項匹馬難以沖進行宮去,索性先回來向殿下報信?!?/br>
    高悅行:“他們動手這么快!”

    李弗襄示意禁衛(wèi)起身說話,冷冷一笑:“雖說兵貴神速,可是他們未免也太急了些?!?/br>
    皇宮。

    夜色深重,燈火稀疏。

    幾個內(nèi)侍趕著夜來到靡菲宮門前,見兩扇宮門緊閉,抬腳就是一踹。

    朱紅的宮門向兩側(cè)彈開。

    靡菲宮里沒有任何動靜。

    甚至連跑出來查看情況的人都沒有。

    幾個內(nèi)侍沒有察覺到異常,直奔內(nèi)殿。

    溫昭容衣衫整齊,在宮門被破開的一瞬間,就在屋里燃起了燈。

    內(nèi)侍門見到她,二話不說,上前抓起她的肩膀,便粗暴地押走。

    溫昭容十分平靜、順從,不發(fā)一言,手里甚至還來得及提一盞杏色的宮燈。

    為首的內(nèi)侍終于察覺到異樣,看了她一眼,又說不出具體的可疑之處,只能滿腹狐疑的將人帶進了景門宮。

    人送進了景門宮,幾個內(nèi)侍才松手退了出去。

    溫昭容站在景門宮的院中,轉(zhuǎn)了半圈,打量著這陌生的院子,雙手護著小腹,柔聲開口道:“景門宮冷清了半輩子,終于迎來了一場熱鬧啊?!?/br>
    作者有話說:

    殿下的夜視力那么好,將來洞房花燭拉了燈,嘖嘖……

    第96章

    院子里亮起燈來, 惠太妃抄著袖子站在廊下,望著院中的溫昭容,吩咐道:“明春, 叫人看看她的身孕究竟是真是假?”

    明春應是,拍了拍手。

    西側(cè)殿的門開了,那幾個身強有力的內(nèi)侍們,推出來了兩個人。原來是今日在太醫(yī)院當值的太醫(yī), 也被惠太妃給綁了來。

    其中就包括院判大人。

    周太醫(yī)一瘋, 惠太妃在太醫(yī)院里便無人可用了。

    院判踉蹌著腳步上前, 半跪在溫昭容腳下, 道:“請娘娘恕罪?!?/br>
    溫昭容低頭望著她,一只手指撩開了自己的袖子, 把手腕遞出去。

    院判替她把脈。

    良久, 他撤回手, 并不多看溫昭容一眼, 而是轉(zhuǎn)身向惠太妃道:“啟稟太妃,昭容娘娘確有身孕,不足三月,胎象略有不穩(wěn)。”

    惠太妃死死的盯著他,終于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好啊,這可是皇上自己將他的血脈留在本宮手里的, 別怪本宮不客氣了, 來人, 將溫昭容請進去, 務必好生照顧, 平安誕下皇子?!?/br>
    院判跪在院子中央。

    惠太妃紆尊降貴地垂下眼瞥他:“溫昭容腹中的孩子若有什么閃失, 你也得跟著一塊死?!?/br>
    院判沉默著磕頭。

    惠太妃回到屋內(nèi), 溫昭容已經(jīng)被奉在上座里。

    明春端來了一碗酥酪,一揭開瓷蓋,奶香四溢,遞到溫昭容的面前,但是溫昭容似乎并無食欲。

    惠太妃以為她是怕酥酪有問題,于是說道:“放心,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的護身符,我比你更希望這個孩子能安全降生?!?/br>
    溫昭容神色冷冷道:“我想不明白,您都這把年紀了,膝下又沒個血脈,您這樣拼命的掙,到底圖什么呢?”

    惠太妃以往慈祥賢德的儀態(tài)全都不屑于裝了。

    她穿上了艷紅的寬袍大袖,一手搭在座椅的扶手上,聽了這話,冷冷的笑:“你問我圖什么。是啊,我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膝下又無個一子半女可承我的遺志,拿到這滔天的權勢有什么用呢,帶著一起入棺材板嗎?”

    溫昭容:“是啊,為什么呢?”

    惠太妃盯著她,尾音一聲哀嘆,說:“因為我就是為了自己啊。”

    溫昭容:“可是先太后待您并不薄。先帝的妃嬪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可先帝駕崩后,死的死,趕的趕,多少人落了個身后凄慘的下場,若是沒有太后,您的榮華富貴從哪兒來?!?/br>
    惠太妃:“那是應該的。”她咬著牙道:“因為她欠我的。”

    溫昭容:“她欠您什么了?”

    惠太妃厲聲道:“她欠我的命!”

    可能是惠太妃的情緒忽然激動,溫昭容便停止了逼問。

    惠太妃的話說到這里,已經(jīng)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用不著溫昭容繼續(xù)問,她自己就要繼續(xù)說下去——

    “想當年,先太后,還只是一個微不起眼的昭儀時,因為盛寵而受到嫉妒,明槍暗箭防不勝防。是我替她試藥!我小產(chǎn)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先太后,她答應過我,將來她若生下孩子,無論是男是女,畢竟交我撫養(yǎng),認我為親母??墒撬庐斀袷ド现?,胞宮有損,以后不能再生育了,于是她后悔了,食言了。若按照我們當初的約定,當今圣上,應是我的孩子,他奉養(yǎng)的皇太后,也應該是我才對??墒悄憧纯?,這偌大的景門宮,她讓皇帝將我安置在此,你知道這里曾經(jīng)是什么地方嗎,是先帝的冷宮,房梁上吊死過無數(shù)冤魂的埋骨地?!?/br>
    “你說,我能不能咽的下這口氣?”

    “換成是你,你能嗎?”

    這些話,不知在惠太妃心里埋了有多久,漸漸的,醞釀成了恨。

    恨不能毀天滅地,恨不能傾覆了這個王朝。

    溫昭容恍然點頭:“我明白了,原來,從一開始,你心懷叵測?!?/br>
    她端的一臉冷漠。

    無論惠太妃訴說自己的經(jīng)歷有多慘,她都不會生出半分可憐。她沒有泛濫的同情心,身為錦衣衛(wèi)的暗刀,她不可能去憐惜自己的對手。

    惠太妃表示的如此明顯的恨意,只能讓她更堅定除去她的念頭。

    這樣的人,萬萬不能留了,必得斬草除根才能還前朝后宮一個安寧。

    惠太妃這樣的年紀,情緒激動起來,不得不停下休息,深深地喘息著。

    溫昭容便借著這份安靜,開口道:“你趁皇上和朝臣不在宮中,封鎖了皇城,可又有什么用呢,秋獵之后,皇帝便會回京,倒那時,你怎么辦?”

    惠太妃陰冷冷的笑:“皇帝回不來了?!?/br>
    溫昭容:“皇帝手握千軍萬馬,蕭山行宮常駐守軍便有兩萬,您手里難道還有兵?”

    惠太妃瞥了她一眼:“你現(xiàn)在套我的話,還有用嗎?你等不到皇帝回來,你也出不去宮,你該不會還想著通風報信吧。”

    溫昭容一頓,斂下眉:“你想多了?!?/br>
    惠太妃似乎起了疑,但又似乎還未完全起疑,她在宮中浸染了大半輩子,渾身上下都是心眼。

    溫昭容的一切反應都盡數(shù)在她的意料中。

    人走入絕境想脫險是本能,而溫昭容又比大多數(shù)人要聰明的多。

    她若是不聞不問,乖乖配合,那才是不正常。

    惠太妃自以為掌握了一切,將溫昭容牢牢的拴在了掌心里,并不介意喂給她一塊rou吃,滿足一下她的小心思。

    惠太妃摸了摸溫昭容年輕細膩的臉蛋,在她而耳邊呢喃道:“我手上是有兵,但也不僅僅是有兵,我還有人,我的人就在皇帝身邊,隨時都能要了他的命,你信不信?!?/br>
    溫昭容被嚴加看管了起來。

    她的屋子里,沒有任何利器,發(fā)釵和繡花針收得干干凈凈,甚至連喝茶用的杯子,都換成了竹質(zhì)的。

    蕭山獵場。

    李弗襄的外袍差不多烤干了,他扯下來穿上,又牽來了禁衛(wèi)帶回的那匹馬,順手將高悅行也撈了上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身后。

    高悅行抱緊了他的腰,聽到他微微側(cè)頭說道:“我不放心把你留在原地,也舍不得把你托付給任何人,所以,從今以后,我在哪,你就得在哪?!?/br>
    高悅行說:“好,以后,你在哪,我在哪,死生不離?!?/br>
    駿馬負著兩個人,一路往行宮的方向去。

    李弗襄手中的神舞不知何時脫了鞘。

    離了銀杏林,走到了稍微敞闊一點的地方,高悅行縮在他的肩膀后避風,很安心,月色寂靜的灑下來,她一轉(zhuǎn)臉,便瞧見了那如秋水長虹般凜冽澄澈的刀鋒。

    李弗襄在京里騎自己的小紅馬,估計是怕累著,從來不舍得跑快,如今換了別人的馬,一點不心疼,雙腿夾緊了馬腹,速度已經(jīng)可堪與風比勁。

    高悅行的心跳緊隨著馬蹄的節(jié)奏,早已亂了。

    廝殺聲順著風傳來。

    上一刻,似乎還遠在山路十里之外。

    下一刻,已經(jīng)響徹在了耳畔。

    李弗襄揮刀便見飛濺的鮮血。

    他沒有任何停頓的,從高處的山坡上,如離弦的劍一般俯沖了下來。

    高悅行不知行宮現(xiàn)在的戰(zhàn)勢如何,她以為李弗襄要入宮勤王,卻沒想到,李弗襄只是沖過了重重殺陣,奔向了蕭山腳下,而把行宮遠遠的甩在了身后。

    高悅行疑惑地回望了一眼。

    李弗襄解釋道:“我的驍騎營侯在二十里外?!?/br>
    高悅行:“你們早就算好了這場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