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殿下少年時(重生) 第124節(jié)
高悅行按照皇子納妃的規(guī)制, 給自己繡的嫁衣, 層層疊疊,華麗無比, 但是她實在是太慢了, 母親都看不過眼, 幫她分擔了一些。高悅行累了, 將針線擱置在一邊,拿起剪刀,把燈下凝結的燭花給剪掉。 忽然之間,她聽到“噗嗤”一聲。 從院子里傳來的聲音,像是小石子落地,滴溜溜地滾到了門前。 高悅行在外混了這么多年, 別的本事或許不大, 但唯獨膽子大, 身邊沒有人, 也完全不覺得害怕, 起身就去開門, 想要一探究竟。 于是, 她看到了一個人影從她的小院墻頭上跳了下來。 高悅行:“……” 不必驚慌,也不必問是誰。 高悅行單看這個背影,腦子里立即就能浮現(xiàn)出他的臉。 簡直是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李弗襄矯捷地從墻頭躍下,低頭拍了拍身上的土,想是不愿意搞一身的臟去見高悅行,不成想,一抬頭,高悅行就站在門口盯著他看。李弗襄便露出一個自認為很討人喜歡的笑容。 高悅行:“……” 是很討人喜歡。 說句實話,她也想他了。 只是這種行為必須不能容忍,于是她板著臉,道:“我爹真的會打你出去的。” 李弗襄說:“不會,我就在這站一會兒,你爹爹來了我就跑?!?/br> 高悅行想到了一個問題:“你跑哪兒去,宮門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下鑰了?!?/br> 李弗襄:“沒關系,我又不會露宿街頭,我可以去驍騎營里,還可以去鄭帥家里,我自己也有襄王府呢。” 高悅行說:“你來找我干什么啊?!?/br> 李弗襄直言道:“我想帶你出去玩,你能跟我出去嗎?” 高悅行覺得他是在夢游,但還是耐著性子道:“現(xiàn)在不行。” 李弗襄仿佛聽到了希望:“那什么時候能行。” 高悅行道:“白天。” 李弗襄頓時喜上眉梢:“明日可以么,我來接你?!?/br> 高悅行上前了一部,腳下幅度不大,只是裙擺輕輕一搖,忍住了,說:“明日啊……可以?!?/br> 唇角再也忍不住笑了,像是在晚間背著人悄悄綻放的曇花,但卻被一直關心著她的李弗襄捕捉到了。 本以為翻墻進高府她會生氣的。 看來她也很開心嘛。 任何人得到來自愛人的縱容都會覺得很開心。 李弗襄尤其如此。 他也跟著上前一步,這一回,高悅行退了。 李弗襄只好停住。 高悅行說:“明天見?!迸伦约喝滩蛔⌒能?,轉身回屋就關上門,甚至還吹熄了燈,再不理會外面的動靜。 當然,外面也沒了動靜。 李弗襄不會傻到在高府里蹲上一夜,他如果真敢這樣做,高景就真敢那棍子把他打出去。 他只是忍不住了,跑來稍微解解相思之苦而已。 李弗襄對待她的事情向來說到做到,次日天剛剛亮起的時候,高府門前就停了一輛花里胡哨的車,見過世面的人能認出來,這是大公主李蘭瑤的車,李弗襄怕惹眼,還特意去借來了公主的車。 李弗襄本人更是躲在車里,一點動靜也不出。 高悅行在門口嘆了口氣,回稟了母親之后,便蹬車跟他走了。 車里。 高悅行見他身上披著毛茸茸的黑色大氅,臉側的風毛軟綿綿的人,將人裹得暖暖和和,問:“你這些日子病過沒有。” 李弗襄搖頭說沒有。 他的身體怪在初入冬的時候不適應,但是病過一場,再好好的養(yǎng)養(yǎng),便沒有什么大礙了。 高悅行親自摸了他的脈,相信他說的是實話,于是又問道:“我們去哪兒?” 李弗襄說:“去我給你建的行宮,你一定會喜歡的。” 高悅行瞅著他:“你給我建的?” 李弗襄:“我讓皇上建的。” 行宮的地契現(xiàn)在已經(jīng)送到了她的手里。 瞧李弗襄這意思是想當成聘禮送給她,只是高悅行難免多慮,這樣私相授受似是不大合規(guī)矩,但她也沒說什么掃興的話。 想當年身為襄王妃的她可不是這樣的性子。那時候全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比她更周全的人了,她無論是說話辦事,向來滴水不漏,從不會叫人抓住半分錯處。 那樣的日子看著光鮮,其實內里是虛白一片,根本沒什么意思。 高悅行想不通自己當時怎么能沉浸在襄王為她締造的虛幻的桃花源中,一年一年的自得其樂呢。 京郊別院,海棠行宮。 行宮剛完工不久,李弗襄說:“我叫人種上了海棠花,整片山上都是,等到來年,你就能見到花開了?!?/br> 等到來年春,風吹來會拂過漫山遍野的海棠花,到了秋天,庭前會擺上素雅的觀葉海棠。 他們如果嫌京中太鬧,甚至可以一年四季都住在行宮里,美滋滋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在李弗襄的行宮里,上不用侍奉公婆,下不必過早的孕育孩子,他們將會有大把的時間膩在一起,觀山間的風花雪月。 李弗襄給予她的,永遠是她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光景。 真好啊…… 李弗襄不用問高悅行究竟喜不喜歡。 他只消看著她的神情,就能讀懂她心里要說的話。 此番他的討好得到了回應,他很開心的在高悅行耳邊說個不停。 高悅行心想,他可真吵啊。 忽然記起了曾經(jīng)啞姑關于他的牢sao,說他小時候的性格又吵鬧又調皮。 看來所言非虛。 比起上一世似乎心里永遠藏著心事,喜怒哀樂都不顯山露水的襄王。 高悅行更喜歡眼前這個純粹美好的少年,在她面前好似一副永遠沒有煩心事的模樣。 想來確實,有愛人在側,足以撫慰所有的愁緒。 高悅行道:“明年,等我明年,我一定來看漫山遍野盛放的海棠?!?/br> * 高悅行的嫁衣耗時一年多,終于有了份像模像樣的體面。高夫人說,長姐的嫁衣可是準備了足足四年才完成了。 高悅行望著自己的鳳冠霞帔,身心俱疲,心想,管他好不好的,反正也就這樣了。 都怪李弗襄猴急似的。 才剛過去一年,高悅行的生辰臨近,禮部便奉皇帝的旨意,迫不及待的選好了成親的吉日。 三月初九及笄。 三月初十大婚。 別說是皇室了,就算是貧民百姓家里,也沒有這樣急吼吼的婚事。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有什么不光彩的丑事等不得了,比如說,女方的肚子…… 京城百姓里隱隱有了這種說話傳開。 倒不是因為平日里這一對小鴛鴦的品行不好,而是前不久,他們皇室里,剛剛出了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 是信王。 當今皇上膝下只這么兩個兒子,雖然明顯有所偏愛,但是單論起來,對待信王也不能算差。 去年,信王李弗遷迎娶了翰林院編修的meimei,婚后才不到七個月,信王府里卻傳下了喜訊,皇上的第一個小皇孫降生了。 是侍妾所出。 京中權貴皆嘩然。 正室王妃迎進府中還沒有任何動靜呢,妾室的孩子先生了出來。 那幾日,翰林院編修上朝時的臉都是綠的。 信王登門謝罪,卻吃了閉門羹,叫人瞧了好大的一場笑話。 高悅行別看在深閨中不怎么出門,但這種事情必定第一時間通過各式各樣的渠道傳進內宅婦人的耳中。 高悅行知道此事,是有一日長姐回娘家?guī)退鲠樉€的時候,告訴她的。 彼時高悅行正坐在院中,一邊繡著扇子,一邊盯著高明冬練刀,冬哥兒從鄭帥那里討了一把未開刃的,適合像他這么大孩子尺寸的刀,耍起來虎虎生風。 高悅憫捻著金線,對她說:“信王殿下此舉實在欠妥,王妃剛過門,就弄出了一個庶出的兒子,雖然沒人敢說什么,但他的名聲算是狠狠地跌了一跤?!?/br> 高悅行察覺到其中關鍵所在,問道:“信王,他很喜歡那個侍妾嗎?” 高悅憫嘆氣道:“我想應該是喜歡的吧,否則他根本就不會允許那個孩子生下來?!?/br> 第一個庶出皇孫的出生,等于是信王在自己妻子的臉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而且,這個妻子,當初還是他親自選的,親自在皇上面前求來的。 而對于這件事情,皇上給出了非常明確的態(tài)度——不待見。 信王被皇帝以養(yǎng)病的名義禁足在了自己的王府中。 誰都知道,信王活蹦亂跳的根本沒病。 但是皇上說他病了,他就是不病也得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