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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降溫在線閱讀 - 降溫 第25節(jié)

降溫 第25節(jié)

    可他的動作自然得像是本該如此,下巴在她敏感的頸窩輕蹭了一下,一如毛茸茸的幼鳥,在努力汲取溫暖。

    溫降被他碰到的地方泛起似有若無的癢,想要縮起肩膀,又不得不忍住,從側(cè)頸到肩胛,從肩胛到后腰,都在這樣微妙的煎熬中幾欲戰(zhàn)栗。

    偏偏耳邊還能清晰地聽見他的呼吸聲,月夜的潮汐一般,在這一刻,完全被他的氣息和心跳包圍。

    直到遲越無意識地低喃,聲音輕顫著,像是一碰就要碎了:“mama……”

    溫降聽到這聲“mama”,一下子從剛才的異樣中回過神,鼻尖微酸,被他的嗓音聽得難過。

    他mama已經(jīng)去世四年了,他平時從不主動提起有關(guān)她的任何一件事,但實際上,他一定很想她吧……

    想到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撒嬌似的喊出“mama”兩個字。

    溫降想到這兒,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安靜片刻,抬手穿過他單薄的腰際,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

    遲越感受到她的回應(yīng),清瘦的脊背蜷起,本能地抬手抱緊她,努力從她身上獲取溫度。

    溫降沒料到他會越靠越近,眼下完全被他嵌在懷里,落在腰上的手臂收得很緊,像是怕把她放跑了,耳畔的呼吸聲也愈發(fā)沉重。

    她還從來沒有和男生這么近距離地接觸過,除了讓人微醺的體溫之外,還能隔著薄薄的t恤感受到他胸膛的觸感,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臉頰、耳根、被他的氣息似有若無地撩撥過的脖頸,到處都在酒精的催動下燒得熾紅,只剩心跳如鼓。

    溫降感到眩暈,但并不排斥他的擁抱,甚至是渴望的,這是她第一次得到如此完整又熱烈的擁抱。

    被求生者緊緊抓住的水上的浮木,從來沒被如此迫切地需要過,所以也理應(yīng)在這樣緊密的擁抱中感到戰(zhàn)栗。

    只是除了她的戰(zhàn)栗,遲越也在輕輕顫抖,她一時分不清是他心跳的震動還是別的,能做的僅僅是在炙熱的擁抱中一下又一下地輕撫他的肩胛,想讓他放松一些。

    遲越卻反而顫得更厲害,像是夢魘中的囈語,帶著壓抑的哭腔開口:“……mama,我知道錯了……你不要……”

    溫降知道他應(yīng)該是想起了過去,光是聽到這樣脆弱的語氣心就揪緊了,放軟嗓音回應(yīng):“沒事的,沒事的,你沒有錯啊……”

    “不要、不要這樣……”遲越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她的話,唇畔的話音逐漸輕下來,最后只剩散亂的呼吸,埋頭把她抱得更緊。

    溫降看他安靜,也放下心來,慢慢地輕拍他的后背,就這樣陪著他。

    直到過了不知道多久,耳邊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平穩(wěn),溫降疑心他快要睡著了,才輕聲提醒:“太晚了,躺好睡覺吧……”

    “……嗯。”遲越良久后應(yīng)了聲,鼻音濃重,最后留戀地蹭了一下她的肩膀,聽話地躺了回去。

    溫降低頭看著他,從心底深深嘆了口氣,幫他把被子拉上來蓋好。

    就這樣在黑暗中坐了一會兒,確認他真的睡著后,才起身關(guān)掉門廳的最后一盞燈。

    第21章 、降溫

    “mama, 把我的畫還給我吧……”

    “你又在畫什么東西?你就不能坐下彈會兒鋼琴嗎?我是怎么教你的?”

    她打開窗戶,雪白的紙片紛紛揚揚,風(fēng)把他的畫吹得破碎, 割傷了他的臉。

    “mama,不要再撕了, 不要再撕了,我知道錯了, 我現(xiàn)在就去彈,現(xiàn)在就去彈……”

    “降e小調(diào)練習(xí)曲, 十遍, 彈十遍!”

    于是夢里都是夜曲般回環(huán)往復(fù)的和聲, 一輪接著一輪,紫色的云蓋過了月亮和窗簾,他喘不過氣,手指努力想彈對3-5-1-3-1-2-4,卻永遠錯漏半個音,明明是很簡單的事,卻錯了一次又一次。

    “太快了, 你彈得太快了……”

    “左手的和聲不是這么彈的,太重了,你聽不出來區(qū)別嗎?”

    “這是mama的夢想, 你知道嗎, mama本來會在歌劇團工作的,mama是為了生下你才放棄的,你不能這么對mama……”

    四分鐘的練習(xí)曲不知道彈了多久, 在混沌的黑暗里, 手指總算走脫出迷宮般的和聲, 曲譜翻了過去,但隨之而來的就是緊張得讓人作嘔的重音,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急促,敲在窗戶上,敲碎了玻璃,敲得他想要流淚。

    新一輪的夢魘開始,像是踏上走不到盡頭的臺階,鍵盤無限綿延下去,在重音里碎了一塊又一塊,割傷了他的手,心跳越來越快,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停止。

    “打雷了,把窗戶關(guān)上吧……”

    又開始打雷了,雷聲也沒有止息,一下一下劈進窗戶,要把頭頂?shù)奶炜沾菘濉?/br>
    彈琴的變成了mama,他躲在門后偷看,一閃而逝的白光把她照得像紙上的畫,很快就被她親手撕碎。

    琴聲依舊在耳邊震響。

    “都是因為你啊,mama是為了才放棄工作的,你能不能體諒體諒mama?”“現(xiàn)在你就考不了第一,那你以后怎么辦?你讓mama怎么放心?”“你爸就是因為我懷了你才出去亂搞,我就不該把你生下來……”“為什么這么簡單的曲子都彈不好,你生下來就是來報復(fù)我的嗎?” “我哪天要是死了,都是被你跟你爸逼死的!”“都別活了,都別活了,我現(xiàn)在就帶著你一起死!”

    琴聲越彈越快,把天地都震得轟然,一浪高過一浪,拍過他的頭頂。他喘不過氣來,只能努力張開口,伸長脖子,想探出逼仄的黑白琴鍵呼吸。

    一節(jié),兩節(jié),三節(jié)。

    “打雷了,把窗戶關(guān)上吧……”

    耳邊的聲音突然輕了下去,隨后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神經(jīng)質(zhì)的絮語,密密仄仄纏滿了耳朵,夾雜著mama懊悔的抽泣——

    “遲越,是mama不好,都是mama的錯,mama很愛你的,你明白嗎?mama以前不是這樣的,mama只是生病了,mama控制不了自己,mama會好好吃藥,會聽醫(yī)生的話,你也聽mama的話好不好?你別生mama的氣,你是mama的驕傲,你是mama唯一的希望……”

    肺部被不斷擠壓,呼吸越發(fā)艱難,遲越總算意識到這是夢,必須要掙脫出去,但找不到手,也不知道該怎么用力,只能任由胸口的巨物一寸一寸壓下來。

    他現(xiàn)在真的喘不過氣了。

    一秒,兩秒,三秒。

    耳邊響起低低的腳步聲,和剛才的不一樣,是聽見后能讓人一下子分清夢和現(xiàn)實的切實的腳步聲,源于窒息的強烈恐懼總算逼停夢境,耳邊的呢喃被迫退去,遲越如獲大赦地深吸了一口氣,從沙發(fā)上睜開眼睛。

    天已經(jīng)大亮了。

    中午的陽光被厚實的窗簾擋在外面,只濾進稀薄的微光,遲越閉了閉眼,努力平復(fù)呼吸,這才感覺到自己頭痛欲裂。

    抬手按了按太陽xue,片刻后他才想起來頭痛不是因為剛才的噩夢,而是因為昨晚喝了酒。

    他的酒量不算太差,但昨晚被那群人紅的白的一通亂灌,沒幾杯就醉倒了,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家的。

    宿醉的感覺和發(fā)高燒很像,惡心,想吐,頭昏腦漲。遲越慢吞吞地撐著沙發(fā)扶手坐起來,還沒來得及有下一步動作,就聽某人突然“蹬蹬蹬”跑過來,殷勤得讓人害怕:“你醒啦,還難受嗎?要不要喝點水?”

    “?”遲越下意識往后仰了仰,一時半會兒還沒回過神,皺起眉心看著她。

    溫降看他不答,又走近了一點,擔(dān)憂道:“還是很難受嗎?”

    遲越側(cè)身避開她,宿醉后身上的酒味熏得自己都嫌惡心,不想被她察覺到,聲音沙啞地回了句“不難受了”,一邊匆匆站起身,從沙發(fā)另一頭繞過她,開門進浴室。

    溫降沒料到他突然恢復(fù)了精力,愣了片刻,才慢半拍地回答“那就好”,轉(zhuǎn)頭去廚房給他泡蜂蜜檸檬水。

    只是看到他剛才的反應(yīng),她不確定他還記不記得昨晚的事,也不知道他要是記得的話、會有什么感覺,是會嫌棄她多管閑事,還是會像她現(xiàn)在這樣……覺得很不好意思。

    溫降光是想到他們昨晚在沙發(fā)上那樣抱在一起,就覺得臉上發(fā)燒。

    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擔(dān)心。

    她昨天晚上,好像不小心聽到了他的秘密,那本來是她不可以越界的地方。

    ……

    遲越洗完澡出來已經(jīng)是大半個小時后,昏漲的腦袋讓熱水一澆,總算清醒不少,也驅(qū)散了耳邊殘存的噩夢,自覺循著家里飯菜的香味過去吃飯。

    桌上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三菜一湯,溫降把檸檬水放到他手邊,在他對面的位置上坐下。

    自從她住進來之后,遲越點外賣的次數(shù)就直線下降。溫降不會眼睜睜看李阿姨帶過來的食材放壞,總要想方設(shè)法吃掉,他吃了好幾年外賣,早就膩了,偶爾到她這兒蹭頓飯,換換口味也不錯。

    他們倆已經(jīng)在一起吃過很多頓飯,大多數(shù)時間都相安無事。但怪異的是,今天這人坐下之后就時不時抬眼瞄他,盡管已經(jīng)在努力掩飾,偷看的伎倆卻依舊拙劣,沒一會兒就被他發(fā)現(xiàn)了,偶爾還會對著他露出一絲復(fù)雜的眼神,盯得他食不下咽。

    遲越雖然知道這個笨蛋的腦回路有時候會走得很偏,但被這么連續(xù)持久地盯著還是頭一遭,下意識想要回想自己昨晚喝醉回家后到底都做了什么,但完全沒有印象,只知道睜眼已經(jīng)是天亮。

    當下不免懷疑自己昨晚在她面前發(fā)酒瘋了,僵硬地放下手里的筷子,問她:“干嘛用這么惡心的眼神看我,我臉上有鬼畫符?”

    溫降本來還以為自己的偷看很成功,冷不丁聽他開口,嚇得打了個嗝,趕緊搖搖頭。

    然后迎著遲越愈發(fā)摸不著頭腦的神情,急中生智地動手給他舀了一碗上湯西藍花,推銷道:“你吃點這個吧……很有營養(yǎng)的。”

    她看他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八成是完全不記得昨晚的事情了,暗暗松了口氣。

    遲越收到那碗綠油油的湯,甚至不愿意動手去接,給了她一個“你瘋了”的眼神:“不要?!?/br>
    “可是你只吃rou營養(yǎng)不均衡,就吃兩小顆也行啊?!睖亟迪肫鹄畎⒁讨皩λ膰诟?,接著勸。

    “不均衡就不均衡,死不了。”遲越把湯碗放到一旁,答得無所謂。

    溫降早知道他是個油鹽不進的脾氣,悶悶嘆了口氣,想了想,使出最后一招:“你就吃一點吧……我做飯很辛苦的,早上七點多就起來了。”

    “……”遲越眉心一皺,沒想到她還會道德綁架這招,抬頭定定地看了她三秒,想說她七點起來的早飯又不是給他做的,再說她本來就天天七點起床。

    但沒等他開口,溫降已經(jīng)放下了筷子,對著他雙手合十,眼神無比真誠。

    遲越簡直讓她這一出給氣笑了,動手把筷子扎進湯里,警告她:“就這一次,下次別再做了。”

    溫降第一時間彎起眼睛,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遲越看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惡狠狠地戳起碗里的西藍花,兩顆一起塞進嘴里,囫圇嚼了兩口就咽下去了,根本沒認真嘗味道,大腦已經(jīng)自動判定它難吃得要命,一邊端起檸檬水“咕嘟咕嘟”往下灌。

    溫降看他吃飯如受刑,輕抿了抿唇,道:“要不你告訴我你愛吃什么蔬菜吧,我下次給你做?!?/br>
    遲越的臉再次拉下來,冷眼睨著她,想不通這笨蛋今天吃錯什么藥了,膽子變得這么大,非要逼他吃蔬菜。

    “想不到嗎?”溫降咬了咬唇,試探地問,“那下次還做西蘭花?”

    “……”遲越光是聽到“西藍花”三個字就想吐,深吸了一口氣,捏緊手里的筷子,“娃娃菜吧,或者茭白,反正不要看起來這么綠的,惡心死了。”

    “哦……”溫降沒想到他是因為這個理由不愛吃蔬菜的,差點撲哧一聲破功,忍著笑點點頭道,“好,我記住了。”

    遲越只是白她一眼,懶得再說話。

    --

    五一假期很快結(jié)束,溫降回去上學(xué)后,遲越一天只有早餐是正經(jīng)吃的,起床后去廚房熱一熱溫降給他留的東西,唯一的好處是不用再頓頓受到娃娃菜的折磨,免得他直接被她超度。

    只不過某人星期一晚上放學(xué)回來臉就拉得老長,看到他連句問好都沒有,把書包悶悶摔到地毯上,就坐下來悶頭寫作業(yè)。

    遲越被她這丟書包的動靜看得愣了愣,默默調(diào)小游戲音量,瞥她一眼。

    溫降趴在茶幾上完全不理他,下巴枕著手背,嘴撅得能掛油瓶,

    遲越看她正煩著,也不想打擾她,收回目光繼續(xù)打游戲。

    只是過了一會兒,他又看她一眼,想起來提醒:“李阿姨燉了桃膠銀耳湯,在廚房。”

    溫降搖搖頭:“我不喝了?!?/br>
    遲越這才感覺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這些湯湯水水她平時明明能喝三大碗,皺起眉心問:“你怎么了?”

    溫降還是搖頭,沒心情跟他解釋。

    遲越更納悶,暫停游戲放下手柄,俯身在她眼皮子底下打了個響指:“學(xué)校里誰欺負你了?這次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