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沒有掛斷電話, 溫降能聽見遲越那頭嘩啦嘩啦的水流，不時有玻璃杯磕碰的動靜，夾雜著他心煩意亂的“嘖”聲, 聽得出來很匆忙。

    幾分鐘后，遲越穿著睡覺的那身t恤家居褲就出了門, 攔下路邊的出租車，給司機(jī)報了個地址, 總算能仰頭稍松一口氣，告訴她：“十五分鐘就到了, 你再等一會兒?！?/br>
    溫降輕應(yīng)了聲好, 把注意力都轉(zhuǎn)移到和他的通話上后, 門外那個人的一舉一動就顯得不那么可怕了。

    耿智志不過是罵罵臟拍拍門，只要看到她恐懼他就心滿意足了，覺得自己仍然保有舊日的“爹”的權(quán)威，覺得自己仍然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然而實際上，他只不過是一個酒精中毒的、懶惰無能的跳梁小丑，并不敢像他喝醉后念叨過無數(shù)次那樣拿起刀把她和mama都?xì)⑺?，除了粗啞的謾罵和一身惡臭的煙酒氣味之外什么也沒有, 所以沒什么好怕的。

    想到這兒，溫降深吸了一口氣，完全冷靜下來, 在反思自己剛才是不是反應(yīng)過度了, 實際上沒有必要給遲越打那個電話。

    那個人不可能一直在門外叫喚，自討沒趣后就會離開，但早上九點把遲越吵醒對他來說太殘忍了, 她有些過意不去。

    門外的耿智志顯然也知道她絕對不會開門, 拍門聲緊一陣松一陣, 夾雜著他車轱轆的顛三倒四的威脅，來回就是那幾句“爛逼”“弄死你”“打斷腿”“賣給瘸子做妾”，后來明顯是累了，重重咳嗽了兩聲，發(fā)出讓人作嘔的卡痰聲，拖著沉重的腳步遠(yuǎn)去又走近。

    再回來時，他嘴里又在混沌地絮叨著什么，從牌館里順來的塑料打火機(jī)連著發(fā)出兩聲悶響，很快就從門縫里傳來嗆人的劣質(zhì)煙草的氣味。

    溫降抬手扶著額頭，努力把這些噪音屏蔽在外，想分出神把那道寫到一半的數(shù)學(xué)題寫完。

    但還是沒辦法，幾秒種后，她忍無可忍地放下筆，開始收拾書桌上的東西，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勁，雜物丟進(jìn)書包，發(fā)出“啪啪”的悶響。

    大概是由奢入儉難，她在高中寄宿兩年，又在他家過了兩個月安穩(wěn)日子，都快忘了每天晚上提心吊膽地入睡是什么感覺，忘了凌晨兩點在飛舞著蚊蠅的燈光下挨打是什么感覺。

    于是今天莫名其妙被門外的人一鬧，壓抑了太久的反骨輕而易舉地沖了出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受不了和那樣的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諝饫餃灥臒熚堆盟舷?，那股陳舊的、腐朽的味道像是從上個世紀(jì)飄來的，吸一口就要踏入墳?zāi)?。她一秒都不想在這里多待，只想逃得越遠(yuǎn)越好。

    溫降的手機(jī)沒有開免提，但遲越還是能隱隱聽見背景里那個老東西的狗吠，喋喋不休，什么難聽的話都敢往外罵，還真把自己當(dāng)個東西，聽得他心頭一陣陣冒火，一個勁地瞥手機(jī)地圖上的預(yù)計到達(dá)時間。

    然而等老狗不叫了，聽筒里又傳來一陣嘈雜，有什么東西被拖來拖去，隨后是物品噼里啪啦砸到地上的動靜。

    遲越的眉心直跳，心頭驀地浮上不太好的預(yù)感，出聲問她：“你在干什么？他進(jìn)門了？說話?。　?/br>
    “沒有沒有，我在收拾行李?！睖亟德牫鏊Z氣里的著急，趕緊吱聲。

    遲越這才松了口氣，回過神琢磨了一下她話里的意思，輕輕挑眉：“收拾行李干什么，你要跟我回來??？”

    溫降被他問住，停下手里疊衣服的動作，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太自作多情了。他家又不是旅館，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她做這個決定之前都還沒問過他的意見。

    安靜兩秒后，她不太確定地問他：“……可以嗎？”

    遲越低頭抿了抿唇，喉結(jié)滑動，一時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措辭云淡風(fēng)輕地答應(yīng)下來，便矜持地沒說話。

    溫降的耳朵頓時被尷尬的沉默所填滿，握緊手里的白裙子，在心里對自己嘆了口氣，一邊開口：“沒關(guān)系的，你要是不方便，我……”

    “方便。”遲越還沒想好該怎么回答，冷不丁聽見她一落千丈的語氣，來不及思考便蹦出這兩個字。

    話一出口就被自己急不可耐的語氣哽了一下，只好清清嗓子，又別扭地補(bǔ)充：“網(wǎng)上說夏天不能中午澆花，我沒閑工夫早起，要澆你自己回來澆，煩死了?！?/br>
    “哦，好?！睖亟颠@才聽出他原來沒有不情愿，開口應(yīng)話時沒忍住漏了一聲笑。

    遲越不知道她在傻笑什么，不輕不重地哼了聲，又看了眼手機(jī)，告訴她：“你趕緊收拾，我還要五分鐘就到，早飯都還沒來得及吃，別浪費(fèi)我時間?！?/br>
    “好……”溫降趕緊把手機(jī)放回口袋，抽出床底下的衣箱，把從他家?guī)淼娜棺釉獠粍拥匮b回去。

    她的行李很少，只有衣服和書，她甚至連從小到大拿到的獎狀和畢業(yè)證書都放進(jìn)了箱子，隨后站身起來，環(huán)視了一眼房間，發(fā)現(xiàn)除了那床疊好的空調(diào)被，就再也沒什么屬于她的東西，就連這床被子也不完全是她的。

    硬要算的話，還有衛(wèi)生間的牙刷和毛巾，但遲越家里有，她不打算再帶上。

    正準(zhǔn)備合上行李箱，溫降看了眼自己身上穿了好幾年的舊t恤和睡褲，又意識到什么，要是被遲越看到自己穿著洗脫色的t恤，估計又會被詬病像個乞丐。

    考慮片刻后，彎腰從箱子里挑出一件還掛著吊牌的拼色格子半身裙，長度沒超過膝蓋，是她以前很少會穿的款式。

    但遲越一會兒會來接她，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溫降咬了咬唇，摘掉吊牌，把舊衣服脫下來，丟到床上。

    只是t恤換到一半時，門外的人又重重咳嗽了聲，溫降下意識拉下衣擺擋住自己，猛地轉(zhuǎn)頭看過去，詫異他竟然還沒離開。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沉沉地響起，耿智志離開一會兒就又回來了，像是在樓梯口坐了下來，拖長音發(fā)出一聲嘆息，很古怪，聽得溫降條件反射地生出一陣惡寒，輕抖了抖肩膀，想把那種惡心的感覺甩掉，一邊迅速穿上新裙子，緊緊扣好上面的皮帶裝飾。

    換衣服時的不安全感會被成倍放大，即使現(xiàn)在已經(jīng)穿戴整齊，溫降耳邊仍然纏繞著那聲從喉嚨里低低壓出來的嘆息，覺得渾身不自在，像是背后有人在盯著自己。

    手里的動作不知不覺加快，她背上書包，擋住被窺視的不適感，把行李箱從地上拎起來。

    遲越的聲音適時從耳機(jī)里響起，問她：“這里有一排房子，哪一間是你家？”

    “從左往右數(shù)第三間，玻璃后面掛著綠色門簾的……”溫降的話音說到一半，門外那人又哆嗦著呻.吟了一聲，隨后深深抽氣，夾雜著細(xì)小的罵聲。

    她臉上表情因此凝固了一下，喉間微緊，壓住胃里翻涌的感覺，勉強(qiáng)說下去：“后門沒有鎖，你可以直接進(jìn)來，我在二樓……朝北的房間?！?/br>
    “好……我找到了?！边t越按照她的提醒找到掛著綠色門簾的那扇門，擰開門把手，竟然就這么輕松地推開門進(jìn)去了，一面放下手機(jī)。

    老式落地房的格局并不好，一進(jìn)來就是廚房，沒開燈。屋子里帶著經(jīng)久發(fā)酵沉淀的氣味，并不好聞，是反復(fù)加熱后變?yōu)橐粓F(tuán)漿糊的飯菜的遺留物，還有垃圾桶和污水管反上來的餿味。

    遲越不由掩鼻，在一樓暗淡的光線中打量了一眼屋內(nèi)的布局，是那種狹長卻又一眼能望到頭的戶型，他很快找到位于房子中心的樓梯。

    提步靠近，光線愈昏，他不小心踩到樓梯腳下散亂擺放的鞋子，條件反射地移開，正猶豫要不要脫了鞋再上去，就聽到頭頂上方傳來的男人急促的呼吸聲。

    是那種帶病的呼吸聲，酗酒加上能把肺熏得黢黑的煙癮，使得每一次呼吸都要突破重重阻礙，像是罹患重感冒又恰逢扁桃體炎的慢性鼻炎患者，笨重、粗啞、費(fèi)勁。

    在這樣的病態(tài)之上，又夾雜著動物性的欲望，很原始，也很下流。

    遲越聽到這樣的呼吸聲，先有片刻怔愣，緊接著就變了臉色。

    脫不脫鞋這樣無關(guān)痛癢的事頃刻被拋在腦后，他借著腿長三階并做一步，幾個呼吸間便跨上了二樓。

    門外的人沒有第一時間聽到腳步聲，等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太遲，來不及提上褲子，就這樣仰著頭瞪大眼睛看著他，像活見了鬼。

    遲越居高臨下地提步走近，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罩著他，看清他正在做什么時，瞳孔微縮，腦海有一瞬間空白。

    但不是因為恐懼，而是純粹的憤怒。

    天頂銀白色的光線針?biāo)频穆湎聛?，他在晦暗不明的二樓走廊看清了他其中一只手里攥著的東西，柔軟的米白色布料，是溫降的。

    是那天他帶著她去買的、最隱私的東西。

    語言在這種時候已經(jīng)失去意義，遲越找不到任何一句話來表達(dá)自己現(xiàn)在的感覺，也來不及去思考，只是抬起腿重重一腳，把他從樓梯口踹翻在地。

    他沉重如鐘的頭因此撞上那扇棕黃色的木門，發(fā)出“咚”的一聲響，嚇了里面的人一跳。

    耿智志開始慌張地哀嚎，聲音嗚嗚的，從鼻間拖長氣息發(fā)出來，讓人無法想象上一秒才叫囂著要弄死誰的人竟然能發(fā)出如此軟弱的求饒聲。一邊伸出手在地上胡亂地摸索著，卻又不敢真的爬起來，活像一條斷了腿的、光著肥大的屁股、沖著門拱來拱去的狗。

    溫降聽出這個聲音不大對勁，慢慢走近門口，試探地出聲：“遲越？”

    遲越聽見她的聲音，意識到她應(yīng)該不知道外面的人剛剛在干什么，深吸了一口氣，又狠狠踹了地上的人一腳，一邊用最平靜的語氣回應(yīng)她：“是我?！?/br>
    然后在第三腳落下之前又補(bǔ)充：“你先別出來?！?/br>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這章一直在辱狗狗，修勾是我們?nèi)祟愖詈玫呐笥眩?/br>
    ps：大家放心，這男的很快就會死的哈。

    to審核，該章標(biāo)黃段落為男性配角，無任何細(xì)節(jié)描寫，僅作為情節(jié)需要，晉江審核工作失誤給本人造成的損失和精神壓力已經(jīng)無法忍受，本人今日將委托律師就晉江的侵權(quán)行為起訴。

    第28章 、降溫

    耿智志的痛呼聲更響, 在狹窄的走廊努力蜷起身體，緊緊捂著自己的襠部。

    溫降被外面的動靜聽得“咯噔”一聲，伸手貼上門, 問他：“遲越……你不會在打他吧？”

    外面的人沒應(yīng)聲，下一秒響起更慘烈的叫聲, 像是被擰住了命門，尖利地顫抖著, 從門縫里突入，刺傷了她的腳, 溫降下意識后退了兩步。

    遲越唇角的弧度更冷, 就像抬腳踩碎地上的一條蚯蚓, 在他胯部重重碾了兩遍，慶幸自己剛才沒有脫鞋，要不然一會兒血rou模糊的，他還真下不去腳。

    耿智志這輩子還沒被人這么打過，身體的疼痛加上最重要的器官被踐踏的屈辱感完全擊垮了他，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拼命想用手去擋, 卻無濟(jì)于事，只能上氣不接下氣地哆嗦：“求、求你了……別、別……饒命啊……”

    溫降沒聽過他這樣凄厲的慘叫，怕遲越真把人給打死了, 顧不上他剛才的叮囑, 匆忙打開門鎖出來。

    房間里的光霎時瀉入走廊，照出地上扭曲如蛆蟲的人的樣子，抖得篩糠似的, 一看到陽光, 不知道是覺得自己得救了還是在向誰乞求, 更大聲地呻.吟起來。

    溫降并沒有仔細(xì)看那人的樣子，只顧抬腿跨過他，緊緊抓住遲越的手臂，攔下他的動作：“別打了別打了，你別沖動……”

    遲越被迫收回那條腿，低頭看了她一眼，發(fā)現(xiàn)人還好好的，沒有受傷，也沒有哭，便反手把她扯到自己身后。

    視線再度落回地上，入眼就是白花花的屁股，他的眉心嫌惡地擰起，這才想起伸手去遮她的眼睛，免得看到什么不該看的。

    溫降才瞥見底下那人沒穿褲子，整張臉就被他修長的手掌捂了個嚴(yán)實，眼前一黑，注意到他的掌心冰涼，下意識抬手握住他的小臂。

    但只是這一眼，她就明白遲越為什么要打人了，她能猜出來耿智志剛才到底在門外做什么，也并不意外他會做出這樣的事。

    早就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不管是偷她的衣服還是故意在她洗澡的時候湊到門口敲門，說自己急著上廁所，發(fā)黃的磨砂玻璃透出他濃黑的影子，老式推拉門的鎖脆弱得可怕，嚇得八歲的她在浴室里尖叫：“爸爸不要過來，爸爸不要過來，我馬上就會洗好！”

    一開始，她還會被逼著喊他爸爸的。

    只是很快就不再喊，寧愿挨打也不會喊出這個讓她覺得又恐懼又惡心的詞。

    崔小雯剛帶著她搬到這里的時候，沒過幾天他就喝得爛醉，凌晨兩點跌跌撞撞地登上三樓，和崔小雯大吵一架后又跑下來，每一階樓梯都像一聲悶雷，從薄薄的墻壁外透進(jìn)來，敲得她在床上心頭砰砰直跳，只能反身躲進(jìn)被子里。

    隨后是不顧一切的敲門聲，偷工減料的木門被他的拳頭砸出兩個坑，一邊大罵：“□□媽的小賤逼，滾出來，老子現(xiàn)在就□□你……”

    后面還說了很多，那種yin猥的、穢亂不堪的詞溫降那個時候聽不懂，只是覺得可怕，只知道矛頭是對準(zhǔn)自己的，在被窩里哆嗦著流眼淚，不停地小聲喃喃“mama”兩個字。

    可惜mama不是救世主，崔小雯聽到這樣的污言穢語，發(fā)狂地尖叫起來，撲上去撕扯他的衣服，哭訴自己瞎了眼，怎么會信他的鬼話嫁給他，明明這人娶她之前發(fā)誓會對她們娘倆好的……

    然后就被那個人抓住頭發(fā)往墻上撞，差點被他從樓梯口甩下去。

    那個時候的溫降聽見mama的哭聲，不顧一切地哭著跑出來去抱她，被輕而易舉地拎起來摔在地上，只差一點點就被掐死。

    溫降不記得自己從八歲到十八歲的十年里，度過了多少個這樣噩夢般的夜晚，有時候在樓梯上掙扎著爬起來，望見上方的玻璃天頂，更上方是極高極遠(yuǎn)的夜空，深邃不可測，會恍惚自己已經(jīng)到達(dá)了天堂。

    只是天堂沒有白天，永遠(yuǎn)都是黑夜。

    耳邊依舊回蕩著那人痛得在地上翻滾的動靜，已經(jīng)說不出口齒清晰的話，只顧哀哀叫道：“救護(hù)車……溫降，快叫救護(hù)車……”

    溫降在遲越的掌心中閉了閉眼，更用力地抓緊他的手，在這一刻，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是快意的。

    她在面對周靜美的那個下午，只覺得她可憐又可悲，她很經(jīng)常地感受到周靜美就是另一個她，和于蓉蓉、管燕一樣，是千千萬萬個像她一樣不幸的年輕女孩，只是更糊涂一些，所以在這個世界下墜得更快，而她還在掙扎著想要往上爬。

    但對于耿智志，她只有刻骨的恨意。

    她盼著他死已經(jīng)盼了快十年了，以前住在這里的時候，她每天晚上都在睡前默默祈禱，無比虔誠，詛咒他賭錢的時候被人剁掉手指，詛咒他深夜喝完酒被車撞死，詛咒他上樓梯的時候從三樓摔下來跌死……她為他構(gòu)劃過無數(shù)種意外身亡的可能，這種構(gòu)劃對她來說是一種慰藉，最低成本的慰藉。

    但她自始至終沒有那樣的勇氣去想象，有朝一日，這個人會匍匐在她腳下，哭著求她幫忙叫救護(hù)車。

    簡直像在做夢一樣。

    遲越完全受不了這種臟東西哭哭啼啼的樣子，更受不了從他嘴里說出溫降的名字，脾氣上來，低聲示意身后的人背過身去，準(zhǔn)備上前再補(bǔ)幾腳，卻被溫降抱著手臂死死拽住了。

    溫降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很快，她的心臟同樣跳得很快，沖他搖搖頭道：“走吧，別打了……”

    “別打了？”遲越?jīng)]想到她都被欺負(fù)到這份上了還不還手，氣極反笑，掙開她的掣肘，指著地上的人問，“你不知道他剛才在門口干什么？我今天不把這條老狗閹了我不是人！”

    溫降為了拖住他，來不及多想，只是更用力地伸手抱住他的腰，在拉扯中微微紅了眼眶，一個勁地催促：“我們走吧，你不要為這種人做錯事，不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