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滿長空 第51節(jié)
溫印聽到清維的聲音,緩緩睜眼,拂曉時候才睡,眼下還有些困,但又想起今日還有不少事,睜眼都這個時候了。 身后的人應(yīng)當還沒醒,溫印怕清維吵醒他,輕聲道,“知道了,我換身衣裳出來?!?/br> 清維撩起簾櫳出了屋中。 溫印又闔眸瞇了些許,然后一點點清醒。 李裕還病著,昨晚她鮮有的沒卷被子,他應(yīng)當睡得很舒服,那讓他多睡會兒,別吵醒他了。 他的手還環(huán)在她腰間,溫印伸手,嘗試著將他的爪子一點點從她身前拿開,動作很輕,怕他醒。等他的手拿開,溫印又一點點往前挪開,盡量別吵醒他,睡得這么親近,醒了大家都尷尬。 李裕也配合得佯裝睡著沒醒。 溫印起身時,回頭看了看他,見他還安穩(wěn)睡著。 溫印想了想,又將她方才蓋著的兩床被子的部分裹了裹,卷了個形狀,再將他的手搭在上面,這樣,他能像之前手搭在她腰上一樣。 等安置好他的爪子,溫印才撩起錦帳,俯身穿鞋。 李裕偷偷睜眼,看了看溫印的背影。 溫印,其實是個溫和、細致,又耐性的人,但兇起來的時候,又字字句句正中下懷…… 見她穿好鞋準備起身,李裕再次閉眼,溫印回頭,果真見他還睡著,沒再想他的事。 從剛才起,溫□□中就在合計昨晚說起的醉月樓和丁勝的事。眼下安潤和清維幾人回來了,不用每次都讓韓渠冒險來離院這處露面。 她早前讓韓渠將霓裳坊和琉璃坊買下來。霓裳坊是京中有名的成衣店,琉璃坊是首飾作坊,兩家有百年歷史,早前的東家?guī)捉?jīng)轉(zhuǎn)手,但店面一直在。 眼下已經(jīng)是臘月了,年關(guān)總要添新衣,新首飾,同韓渠之間傳遞消息,不用像早前一樣捉襟見肘,會容易很多。 晚些,就讓安潤去添置衣裳,告訴韓渠將醉月樓買下來同丁勝接頭。 年關(guān)將近,不少人急用銀子,所以大宗生意買賣很多都是在臘月完成的,這個時候盤下醉月樓并不起眼。 溫□□中想著事情,便也沒留意起身后錦帳忘了放下,便已經(jīng)開始在屏風(fēng)這處寬衣了。 李裕愣住…… 這一幕他早前看過,但,但那個時候他才從昏迷中醒來,腦海里還渾渾噩噩都是邊關(guān)廝殺的場景,看到的,也只是過眼,事后才隱約想起有些印象,他那時候就見過溫印更衣。 但眼下不同,眼下李裕還醒著,就見她在屏風(fēng)后,將衣裳一層層寬下,因為是背對著他,所以露出裸.露的后背,還有精致的蝴蝶骨…… 李裕剛才就沒反應(yīng)過來,眼下腦海中嗡嗡響著,剎那間空白。 溫印有在伸手去取屏風(fēng)后掛著的衣裳時,稍稍側(cè)身,露出墨綠色肚兜一側(cè)傲立的牡丹花卉,很美,沒沾一絲俗塵,側(cè)顏也剪影出一道精致的輪廓,讓人難以移目…… 只是她頸后的大紅色系繩在她取衣裳的時候莫名松開,她微怔,李裕莫名閉眼。 他知道其實方才就該閉眼的,一直忘了。 但眼下,不得不閉眼了。 他聽得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也覺得臉上有些火熱泛紅,但終于,溫印應(yīng)當換完了衣裳,直接撩起簾櫳,腳步聲出了屋中。 李裕心中唏噓,幸好剛才溫印沒有回頭看他。 若是回頭,肯定能看到他臉紅…… 很快,溫印同旁人的說話聲從外閣間中傳來,李裕才松了口氣。 他,不應(yīng)該偷看她的。 但他好像能看到的,都看到了…… *** 溫印撩起簾櫳出了外閣間中,外閣間和苑中都已經(jīng)開始在忙碌了。 早前苑中只有黎媽在伺候,黎媽忙前忙后,分.身乏術(shù),眼下清維幾人回京,就不用諸事都由黎媽cao勞。 像永安侯府這樣的侯門世家,嫡出的女兒身邊大都有一個管事mama,并著數(shù)個一等和二等丫鬟伺候。 溫印身邊的一等丫鬟是安潤和清維,還有寶燕,采荷,魚躍和塘間幾個二等丫鬟幫襯。 溫印到外閣間的時候,寶燕已經(jīng)備好了洗漱用的水。 溫印上前洗漱時,見黎媽在苑中同幾人交待離院中的事。溫印身邊的伺候的丫鬟都很利索,黎媽交待一次就差不多記得了。 這半月來,雖然有黎媽在,苑中的事沒出過亂子,也挨過了起初最不安的時候,但眼下聽到苑中這群熟悉的聲音,溫□□中仿佛也有了底,離院這處終于不是她同黎媽兩個人了。 寶燕水備了兩盆,凈面的水要溫和些,敷面的水要暖和些,夫人怕冷,冬日起床洗漱時用稍熱些的水敷面,會暖和許多。 采荷在一側(cè)備早飯,還有晨間的茶水,點心,水果,比元寶和銅錢在屋中照顧時細致也利索。 幾人從定州帶回來的東西都暫時放在東暖閣里。 大大小小十余個箱子,昨日太晚了,沒來得及整理,快堆滿了整個東暖閣,今日晨間起,黎媽便帶著魚躍、塘間還有元寶,銅錢幾人開始整理收拾這里定州的行李。 苑中,就似忽然間熱鬧了起來。 早前苑中人也多,但大都是--------------/依一y?華/來這處盯著的耳目,不出聲,也沒什么存在感;眼下苑中忙上忙下,還有了說笑聲,便多了些熱鬧和溫馨的氛圍在,也漸漸像個日常起居的地方了。 “讓安潤見我。”溫印吩咐聲。 寶燕應(yīng)好照做。 清維同溫印一道回了內(nèi)屋中的妝奩前梳妝,清維負責(zé)日常梳妝,早前清維不在,溫印大都用一枚玉簪綰發(fā),每日在妝奩前的時間不長。 屏風(fēng)后,李裕聽到清維問她,夫人用哪枚簪子? 溫印輕聲道,“金翅蝴蝶翡翠牡丹那枚?!?/br> 清維會意,是要帶傷給苑中旁人看的。 稍許,簾櫳撩起,采荷入內(nèi),“夫人,早膳備好了,可以用了,安潤jiejie也來了。” 溫印應(yīng)好。 采荷撩起攏起時,外閣間中的說話聲,放置碗筷的聲音一并傳來,李裕不由怔了怔,也突然間覺得眼下的離院,好像同之前只有黎媽與溫印的離院不同了,多了不少熱鬧又溫馨的氣息。 就像上次龍鳳胎來的時候一樣。 李裕也想起早前在東宮的時候,他從宮中遷去東宮,跟去東宮伺候都是在宮中照顧他的老人。眼下,這些人應(yīng)當都沒了…… 李裕眸間淡淡傷感,又盡量不去想。 想也沒有旁的用處。 李坦不會給他們留活路…… 屏風(fēng)后,簾櫳撩起,溫印的腳步聲出了內(nèi)屋。 “夫人~”安潤上前。 “我有事同你說?!睖赜∫幻媛渥?,端起碗筷,一面朝安潤說道,“馬上要年關(guān)了,冬衣和新衣都要添置,這兩日黎媽忙,你幫忙照看些,霓裳坊的手工快,多使些銀子就是。” “奴婢知道了,奴婢現(xiàn)在就去~”安潤應(yīng)聲。夫人要真做冬衣,交待一聲就是,特意點了霓裳坊,那是有旁的意思。 “安潤,這里是離院,做事之前知會余媽一聲?!睖赜〗淮?。 安潤不情愿得嘟了嘟嘴,而后轉(zhuǎn)身出了屋中。 溫印笑了笑,繼續(xù)低頭喝粥。 這處有采荷伺候,清維去東暖閣幫忙去了。 采荷添茶的時候嘆道,“夫人,京中可比定州冷太多,這處離院還到處都像透風(fēng)似的,在屋中點著碳暖都不怎么暖和,夫人一慣怕冷,這可怎么住???” 采荷擔心,“夜里冷的時候,夫人怕是都睡不著?!?/br> “咳咳!”聽到這句,溫印險些被粥噎住。 抬眸時,遠遠看見張?zhí)t(yī)和余媽的身影來了苑中,溫印也正好用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 “見過夫人?!睆?zhí)t(yī)和余媽問好。 溫印輕嗯一聲,喚了聲,“黎媽。” 黎媽先前就看到張?zhí)t(yī)和余媽入了苑中,溫印喚她的時候,黎媽剛好入內(nèi),“張?zhí)t(yī)這邊請?!?/br> 旁人看來,李裕一直是黎媽在照顧,溫印是不怎么管的。 眼下黎媽領(lǐng)了張?zhí)t(yī)和余媽到屋中,溫印正好用完飯,起身去了東暖閣看看。 她在定州三年,東西不少。 還有不少,是外祖母讓清維幾人帶到京中來給她的。 原本出入離院的東西,都要在禁軍處檢查,但東西都裝在箱子里,昨日不方便盤查,所以今日開箱收拾的時候,有禁軍在一側(cè)看得很細。 李坦就算眼下不怎么管李裕,但離院這處的耳目不會松懈,讓他們查也好,賬冊這些,韓渠告訴過安潤不帶入離院的。 溫印隨手拾起了箱子中毽子。 還是在定州的時候,同趙暖一起在外祖母跟前踢過,毽子是趙暖做的,趙暖的毽子踢得很好。 溫印看了看手中的毽子,心中微嘆,不知眼下趙暖如何了? *** 柏靳在驛館屋中翻書冊,榆錢折回了屋中,“殿下。” 柏靳看了他一眼,輕嗯一聲,趁著空隙,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人回來了?” 榆錢頷首。 這兩日就要離開長風(fēng),國公府在辦喪事,殿下讓他帶趙姑娘去了趟國公府,眼下回來,他是來殿下跟前復(fù)命的。 榆錢應(yīng)道,“回來了,但在國公府的時候生了些不愉快。” 柏靳指尖微微頓了頓,“說吧。” 榆錢如實道,“趙小姐在靈堂給趙國公磕了頭,原本準備同父親說話,但趙姑娘的父親將她哄了出來,說了些難聽的話……” “說什么了?”柏靳平靜翻下茶盞。 “說……家中都是她害的,她為什么不去求東宮之類的,最后,讓趙姑娘滾?!庇苠X點到為止,語氣中有唏噓。 柏靳卻很清楚,“那是同她撇清關(guān)系?!?/br> 柏靳放下書冊,輕聲道,“趙國公一死,趙家一定沒有退路,趙家是不想她一道被流放?!?/br> 流放途中有的,同清風(fēng)臺應(yīng)當沒什么區(qū)別…… 柏靳想起她在清風(fēng)臺上一直在哭的模樣,趙家如何都會攆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