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滿長空 第114節(jié)
溫印當(dāng)她默認(rèn)。 這次,下下果真老實蜷成一團(tuán),因為李裕占據(jù)了它早前的位置,下下只能睡在他腦袋一側(cè),于是一人一貓干瞪眼。 還在等禁軍,馬車沒第一時間走。 “夫人?!鼻寰S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 “怎么了?”溫印問起。 清維撩起簾櫳,“禁軍說有事同夫人商議?!?/br> “好?!睖赜》畔吕钤?,起身下了馬車。 禁軍頭領(lǐng)姓宋,名喚宋時遇,是京中禁軍左前衛(wèi)副使,負(fù)責(zé)此行的安全。 “夫人,先前派去探路的人回來了,眼下還是正月,雪很大,前面路被大雪沒了,原本應(yīng)當(dāng)直行的,現(xiàn)在暫時過不了了。眼下要么繞路,要么折回昨日的鎮(zhèn)子等候,但不知路什么時候能通?!?/br> 宋時遇說完,溫印問道,“那繞路呢?” 溫印知曉李裕是想盡快到定州,尤其是早前宮中又出了這樣的事,遲則生變。 宋時遇應(yīng)道,“如果繞路,應(yīng)該會多出三到五日,但旁的路上還會不會遇到大雪封路,是不是還需繞行,眼下還不得而知,只能到時候再看?!?/br> 如果繞行又遇大雪封山,確實折騰。 而且李裕的病還沒好全,不適宜這時候跟著折騰,尤其是天寒地凍的,若是再著涼,恐怕病會加重。 溫印決策,“歇下吧,不趕路,什么時候路通,什么時候走?!?/br> “好?!彼螘r遇應(yīng)聲。 等溫印回了馬車,簾櫳撩起時,正好見李裕抓著下下的耳朵,下下張牙舞爪著,說兩人(一人一貓)在打架斗毆都是有人信的,李裕應(yīng)當(dāng)也沒想到簾櫳會忽然撩開,李裕當(dāng)即松手,趕緊躺下。 溫印:“……” 溫印以為看錯,但應(yīng)當(dāng)沒看錯。 溫印垂眸,沒有作聲上了馬車。 李裕心虛躺好,等她折回的時候,李裕又恢復(fù)了早前懵懵的目光。 溫印同他四目相視。 李裕心中一咯噔。 溫印仔細(xì)打量他,明顯察覺他眼下的目光懵懵和早前的一樣,但又不一樣。 溫印沒有戳穿,但也沒理他,只是坐下來,翻著書冊沒有作聲。 李裕:“……” 李裕還是湊了過來,自覺往她懷里躺。 溫印看他。 李裕覺得她應(yīng)該還是發(fā)現(xiàn)了。 李裕遲疑的時候,下下見縫插針重新占據(jù)了她懷中的黃金位置。 李裕:“?。?!” 李裕又不好直接伸手推開下下,正好下下的貓爪子撓他,他推開爪子,下下繼續(xù)撓他。 李裕胃疼。 他實在快要憋不住的時候,下下起身了,李裕搶回黃金位置,抱著溫印的腰,埋首她腰間不動彈了。 下下再怎么撓他,他也裝死。 溫印終于到了看不下去的時候,輕聲開口,“好玩嗎,李裕?” 李裕搖頭,點頭,最后搖頭…… 然后確認(rèn)自己露餡兒了。 溫印更確定他和之前不一樣了,呆和懵都是裝出來的。 “什么時候的事?”溫印一針見血。 李裕眼巴巴看她,“就,晌午之前?!?/br> “為什么要裝?”溫印問他。 李裕支吾道,“就是覺得,這樣挺親近的……” 李裕言罷,又掩袖咳嗽了兩聲。 他是想說,他迷迷糊糊的時候,她待他溫柔愛護(hù),也會護(hù)著他,喂他吃東西,還會主動牽他。 這些都是早前沒有了…… “病好了?”溫印看他。 “沒好……全?!崩钤?yīng)聲。 此時應(yīng)當(dāng)臉皮厚,李裕果斷重新躺回她懷中,“我躺會兒,腦袋暈了?!?/br> 溫印頭疼。 李裕這才轉(zhuǎn)身,仰首躺在她懷中看她,“我真的是晌午前醒的,當(dāng)時有些懵,沒反應(yīng)過來……” 他沒好意思說,特別溫柔愛護(hù),所以他才繼續(xù)保持懵懵的模樣。也從字里行間猜出他前兩日一直這樣,溫印也應(yīng)當(dāng)一直這樣。 后來溫印喂他吃飯,給他擦嘴,牽他散步消食。 他覺得他還可以繼續(xù)裝下去,裝一日不嫌少,多兩日不嫌多,臉皮厚裝到定州也不是沒可能。但沒想到下下回馬車就撓他,他反擊的時候被溫印撞破…… 聽他這么說,溫印知曉懵懵的小奶狗已經(jīng)沒了。 不過,李裕也真的好起來了…… 溫印沒有吱聲了。 “阿茵?”李裕看她。 她輕聲道,“你繼續(xù)老實呆著,要么,你們兩個一起下去?!?/br> 李裕和下下:“……” 都覺得被對方牽連了。 下下識趣蜷起來,不鬧騰了,李裕也恢復(fù)了老實安靜。 溫印見他嘴唇干涸,“喝水嗎?” “喝?!边@次是自己坐起來,自己倒水,自己喝了,自己躺下,一氣呵成。 溫印啼笑皆非。 李裕也看著她笑。 “真好了?”溫印看他。 “嗯。”他也微笑,“真醒了。” 溫印沒有問起他早前在宮中的事,怕他想起難過,但從黎媽和父親口中,溫印或多或少知曉了一些,也猜到了一些,所以沒提。 但李裕如實朝她道,“阿茵,這次入宮的事我同你說。” 溫印輕聲,“不想說,可以不說?!?/br> 她是怕他再次想起,心里難受。 初一宮宴的時,溫印從黎媽和父親口中或多或少都聽了一些,也大致能推斷當(dāng)日的情景,李裕應(yīng)當(dāng)不會想提。 李裕會意,“不是,溫印,我真的確認(rèn)了好幾件事,要同你說?!?/br> 溫印見他表情不似有假。 李裕牽她一道躺下,“躺下我同你說,怕有聲音?!?/br> 溫印也明白過來,躺下說話,可以小聲些。 溫印照做,兩人離得很近,像早前一樣。很久沒有這樣面對著面說話,溫□□中欣慰,是好了,好了就好…… 但下一刻,溫印就愣住,因為李裕將被子牽得蓋過了頭頂。 溫?。骸啊?/br> 李裕輕聲,“這樣好說話,說完就出去。” 只是話音剛落,被子的另一端被下下鉆了進(jìn)來,正好擠在他們兩人中間,李裕試圖拔開它,它不理,最后是溫印懷中抱著它,把它往下挪。 被子里兩人離得很近,李裕同她道,“這次入宮,我確認(rèn)了好幾件事,我一件件說給你聽。” 溫印看著他。 李裕低聲道,“第一件,我以前一直以為李坦將父皇軟禁在宮中,是因為怕旁人口誅筆伐,但這次入宮,他拿父皇威脅我,我如果不在初一宮宴的時候,當(dāng)著朝臣的面跪在大殿外求情,明日父皇就會病故。而父皇病故,就是因為我的緣故?!?/br> 溫印終于明白他為什么在殿外跪了一整日。 早前她沒想通,眼下知曉了,“然后呢?” 李裕又道,“李坦如果真是怕旁人口誅筆伐,他不會拿父皇明日病故威脅我,他會這么說,只說明一件事,要么父皇手中有他的把柄,要么有他想要的東西,他一直想讓父皇松口,但是父皇沒有,所以他才一直將父皇軟禁在宮中,但不是一定不能取父皇性命?!?/br> 溫印也想起來,原來一直想是霍老大人在殿中死諫,李坦迫于壓力才沒有走到最后一步,但如果像李裕這么說的,便解釋得通了,他還有把柄或者想要的東西在天家手中,所以退而求其次,做東宮,不做天子。 李裕繼續(xù)道,“這就引出第二件事,李坦在自圓其說。” “什么意思?”溫印沒聽明白。 李裕又道,“李坦一直暗示我,他拿父皇的性命威脅我的同時,也在拿我的性命威脅父皇,如果父皇在初一宮宴上說了對他不利的話,他就當(dāng)著父皇的面殺了我,所以才在后來的宮宴上,父皇沒有多說一個對他不利的字。這是李坦的一面之詞,我沒戳破他。但阿茵你想,如果真是如此,父皇只需在宮宴上露面稍許就可,父皇露面越久,對他越?jīng)]好處,可我在殿外跪了兩個時辰,父皇就在殿內(nèi)坐了兩個時辰,只有一種可能。” “什么可能?”溫印聽得心驚rou跳。 李裕沉聲,“是父皇自己要去的初一宴?!?/br> 溫印詫異看他。 李裕繼續(xù),“父皇手中有他要的東西,或是把柄,所以告訴李坦,他要見我一面,李坦想要父皇手中的東西,只能讓我入宮,也答應(yīng)了父皇遠(yuǎn)遠(yuǎn)見我一面。但李坦很聰明,他想了這樣一出計策掩蓋過去,既應(yīng)了父皇的要求,又在朝臣眼中,將我變成了一個跪求父皇原諒失了高峰氣節(jié)的人。與我而言,他也威脅了我,因為我要保父皇。但真正站在父皇的角度,宮中所有的聯(lián)系都被切斷,他身邊都是李坦安排的耳目,沒有親信了,他要傳遞消息給我,就只能這種方式。所以,這次入宮是父皇的意思,但父皇騙過了李坦?!?/br> 溫□□中唏噓,“你怎么知道的?” 李裕沉聲,“我求見父皇,懇請父皇寬恕,父皇氣得讓我滾!” 溫印輕聲,“那你不是很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