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印搖頭，“還沒有。”

    溫印輕聲道，“婁家的事，要先問外祖母一聲?！?/br>
    區(qū)老夫人應(yīng)道，“外祖母同你說過的，你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就是。外祖母將婁家都給你了，你就做主，你想告訴他，不想告訴他，都循著自己心意就好，外祖母沒意見。”

    溫印見外祖母探究看她，她也如實道，“我想再等等，婁家有別于朝中，不牽涉其中最好。眼下因為我的緣故，這周圍都是禁軍，已經(jīng)引人注目了，但到底我只是婁家的外孫女，更深的牽連沒有，外祖母又將婁家?guī)滋幖Z倉的存糧都給了戶部，李坦這處也暫時不會將婁家如何。我心中，是想將侯府同婁家劃開……”

    區(qū)老夫人看她，“外祖母都說了，婁家都給你了，劃這么清楚做什么？”

    溫印笑道，“不一樣，婁家的是外祖母的心血，即便外祖母都給我了，也要慎重。等等再說，也不急在一時。而且，這次李裕來定州確實有事，這月要做的事不少，不想再牽出旁的?！?/br>
    區(qū)老夫人頷首，“眼下婁長空的身份去了蒼月，就讓老魯同你們一道，老魯在定州，旁人總要給些薄面。但你去到何處，保險起見，面紗還是帶著，之前沒怎么在定州露過面，這月余，能多謹(jǐn)慎些，便多謹(jǐn)慎些?！?/br>
    “好。”

    溫印又想起什么，輕聲嘆道，“外祖母，阿暖她……”

    她原本不想在外祖母跟前提趙暖的事，但外祖母這處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知曉了。

    區(qū)老夫人溫聲道，“我見過她了。”

    溫印意外。

    “我去見的她?！眳^(qū)老夫人如實道。

    溫?。骸啊?/br>
    溫印很快反應(yīng)過來，也是，以外祖母的性子，未必會放心趙暖？外祖母會親自去見趙暖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而柏靳也讓外祖母見了趙暖？

    雖然不清楚其中細(xì)節(jié)，那外祖母應(yīng)當(dāng)也是剛回的定州。

    難怪她早前還覺得奇怪，她剛說起來要定州的事，沒隔多久外祖母那邊就有了消息。消息來回定州也需要時間，原來那時候外，祖母其實不在定州，就在離京中不遠(yuǎn)的地方……

    區(qū)老夫人繼續(xù)道，“我給她出了些主意，也見了柏靳，柏靳這個人眼界開闊，心思不壞，倒也讓人放心?！?/br>
    溫印以為聽錯。

    區(qū)老夫人看向她，“阿暖的事日后再說，先同外祖母說說你的事?！?/br>
    “我，我怎么了？”忽然從趙暖到她這里，溫印覺得跳躍有些大，也有些突然，整個人也跟著莫名緊張起來。

    區(qū)老夫人凝眸看她，“李裕倒是生得標(biāo)致，你們也般配。”

    “外祖母……”溫印不知道她怎么忽然來這么一處。

    區(qū)老夫人繼續(xù)道，“雖然年少些，但也小不了你兩歲，人也沉穩(wěn)，言談舉止樣樣都挑不出錯，又顧及你，教養(yǎng)也好，人還聰明……”

    溫印越聽越覺得不對。

    區(qū)老夫人果真道，“他身子還好嗎？”

    嗯？溫印頓了頓，很快反應(yīng)過來，早前她回京時，沖喜這樣的字樣都用上了，外祖母肯定是擔(dān)心的。

    溫印寬慰，“早前是昏迷了好些時候，臘月初醒的，大夫來看過，說他年少，恢復(fù)得也快。眼下咳嗽是因為初一宴時在宮中跪了一個晝夜，受了風(fēng)寒，來定州的路上又遇刺，但也慢慢好了，沒什么大礙……”

    溫印笑了笑，“外祖母也看到了，活蹦亂跳的，沒事了。”

    區(qū)老夫人也看著她笑了笑，再問了一次，“外祖母是問，他身子還好嗎？”

    溫?。骸啊?/br>
    溫印才倏然反應(yīng)過來外祖母口中問這句話的意思。

    溫印突然臉紅。

    區(qū)老夫人溫和道，“外祖母看得出來他活蹦亂跳的，也沒什么大礙，外祖母是覺得他年少，精力旺盛，夜里會不會太折騰你？”

    溫?。骸啊?/br>
    溫印臉紅成胭脂色，“沒，沒有，”

    區(qū)老夫人繼續(xù)道，“他看你的時候，什么都寫在眼神里，你倆要好，在一處的時候，他怕是會賴著你不放?！?/br>
    溫印搖頭，“沒有，他有自己的事……”

    溫□□虛。

    區(qū)老夫人也是過來人，聽溫印說到這句，便猜到了些許，老夫人眉頭微微皺了皺，“阿茵，成親幾個月了，你同太子到哪一步了？”

    作者有話說：

    先兩更，喊補昨晚的一更，今晚還有兩更，不會那么遲了

    這章有紅包，記得吐泡泡

    晚上見

    第074章 我的小奶狗

    哪, 哪一步……

    溫印耳根子都瞬間紅了，目光也有些閃爍，盡量平和鎮(zhèn)定道, “他，他還小……”

    只是話音剛落, 溫印又覺得哪里不對。

    十六七歲怎么會還小，她是語無倫次了。

    而且李裕早前就是東宮, 心思比同齡人甚至是旁人都更縝密穩(wěn)重，說他還小, 根本說不過去。

    溫印改口, “他, 還不怎么曉事，京中才出了事，他心思都放在朝中局勢上?！?/br>
    言外之意，沒開竅。

    溫印說得心虛。

    區(qū)老夫人看了看她，見她耳朵都紅了，沒有再戳破。

    溫印原本就攙扶著區(qū)老夫人，區(qū)老夫人聽完她說完, 重新開始踱步。

    溫□□中微舒。

    區(qū)老夫人邊走邊道，“阿茵，外祖母沒有旁的意思, 外祖母只是想你心中清楚一件事?！?/br>
    溫印看她, “外祖母您說，阿茵聽著?！?/br>
    區(qū)老夫人又道，“李裕是人中龍鳳, 天生的天子相, 他年少時困于池中, 你同他相互扶持，他也必定會待你一心一意，不會有旁的心思，外祖母并不擔(dān)心他待你不好。”

    溫印微怔，外祖母還有下半句。

    果真，區(qū)老夫人輕聲嘆道，“但它朝，他做回了太子，日后登基做了天子，便比早前更清楚一件事——皇位不易。正是因為皇位不易，他眼中必然不止與你，有朝中之事，天下之事，百姓之事。國運要興盛，皇嗣就要繁盛，前朝要制衡，后宮會有多少人？”

    溫印眸間微滯。

    區(qū)老夫人繼續(xù)道，“眼下京中出事，你同李裕陰差陽錯在一處，你同他年少相伴，有兩人少時的情誼在，他會一直敬你，愛你，對你比對任何人都要好，但他也同樣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不會再重蹈覆轍，那你呢，外祖母想知道，你清楚自己要什么嗎？”

    溫印垂眸。

    區(qū)老夫人看她，“外祖母也相信李裕真心待你，但以他的年紀(jì)，閱歷，能搬回眼下這局要靠朝中多少臣子，他日后能拗得過這些臣子，能應(yīng)付得了朝中所有的壓力嗎？他且年少，還需要歷練的地方很多，包括同這些臣子的相處，博弈，但這些都需要時間?！?/br>
    溫印看她。

    區(qū)老夫人又道，“外祖母不是說他不好，正是因為他很好，外祖母才想你想清楚?！?/br>
    溫?。骸啊?/br>
    區(qū)老夫人輕嘆道，“朝中出事之前，你爹是不愿意你到宮中的，他也不稀罕這些虛名，只怕你日后委屈；但朝中一旦出事，你爹的身份就先是永安侯，再是你的父親。永安侯府世襲爵位，深受皇恩，有忠君的責(zé)任，做臣子的責(zé)任，所以你爹要護(hù)著東宮，就必然有取舍，他有他的立場，沒有錯。但外祖母是商家，婁家可以在災(zāi)荒的的時候籌糧，也不會發(fā)任何國難財，但外祖母所求同你父親所求不一樣，外祖母只想你們安好?！?/br>
    “外祖母……”溫印低聲。

    區(qū)老夫人繼續(xù)道，“你慣來有主見，也不是附庸于人的菟絲花，外祖母把婁家交托給你，是想你有底氣，清楚自己要什么，喜歡自己喜歡的人，做自己喜歡的事，不受制約，不被束縛，這是外祖母所求。”

    “阿茵知道了，外祖母。”溫印輕聲。

    區(qū)老夫人這才眸間緩和，“那就先回去看看吧，瞧著模樣，怕是有些水土不服。”

    “好?！睖赜?yīng)聲。

    ***

    回山河苑的路上，溫印都在想外祖母的話。

    這些事放在幾個月前，她是沒想過那么多。

    起初是京中忽然來了禁軍，接她回京中，說是天家下旨讓她同李裕成親沖喜，她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想要確認(rèn)的是祖母，爹還有家中上下安危；后來到了京中，家中有白事，她才知曉是哥哥拿自己的性命救了李裕的性命。

    祖母告訴她朝中之事的紛繁復(fù)雜，讓她照顧好李裕；她初見李裕時，想過最多的，是他的命是哥哥換來的，哥哥想讓他好好活下去，她也要讓他好好活下去。

    于是從那時候起，一步一步走到眼下。

    外祖母方才說的那些話，她早前沒想過，因為與她而言，等有一日塵埃落定，她可以繼續(xù)做她的婁長空，她根本沒考慮過旁的；但慢慢的，因為李裕的緣故，好像有些東西在悄悄改變著。

    外祖母今日提起的所有事情，都讓她心里煩亂，但也讓她重新慎重去考量這些時日來，一直因為緊張而拋在腦后的事情。她一直沒有告訴李裕她就是婁長空，因為婁長空這個身份，是她的退路……

    原本沒有李裕，她日后一定會是婁長空。

    但從離院那日，她用毛巾給他擦拭臉上的粉與胭脂起，原本的軌跡在悄然間慢慢改變著。

    她腦海中會不由浮現(xiàn)出上元燈會時，認(rèn)真專注，絞盡腦汁猜中了九九八十一道燈謎的年少，拎著那盞耀眼的花燈，臉上都是干凈清澈的笑意；

    也會想起她同龍鳳胎打雪仗的時候，雪球接連朝她飛來，他會穿著大氅擋在她身前，用手接住雪球，也會從她頭上取下耳套，溫和同她說，換他來，她笑不可抑；

    還會想起密道里，他一手牽著她的手，一手拿著火把，一邊護(hù)著她，一邊走在前方，一步步往下探索；也會在危險的時候抱著她，讓她別怕，也讓她別看；從密道折回時，還會心照不宣走在前方，一直伸手拉著她，沒說旁的。

    年關(guān)時，他會背著她‘散步消食’，也陪她看年關(guān)煙火，她讓他背她到天亮，他想也不想就應(yīng)聲；她也記起守歲煙花綻放時，她俯身親他，他也伸手抱著她，她腦海里仿佛空空得什么都沒想，只記得唇邊的記憶，帶著特有的櫻桃甜意……

    他會在遭遇刺客行刺時，不顧性命撲倒她；也會在賞梅閣的時候抱起她，鬧著要聽她喚聲魚寶寶才松手；還會在元城一起做完那盞八瓣花燈后，當(dāng)微光映在側(cè)頰時，闔眸吻上她唇間，同年關(guān)時候一樣，沒有理由，也不需要旁的理由……

    溫印不知不覺緩下腳步，也不知不覺發(fā)現(xiàn)在老宅中走錯了路。

    原本很近的路，她也不知道繞到了何處，就隨意尋了一處坐下，出神想著方才沒想完，也沒想明白的事。

    ***

    “老夫人?！钡葏^(qū)老夫人回了苑中，周媽迎了上來，沒見溫印同她一處，“東家回了？”

    周媽還是習(xí)慣開口喚聲東家。這三年都是這般喚的，今日忽然改口，周媽一時有些不習(xí)慣，好幾次都險些喊錯。

    區(qū)老夫人輕嗯一聲。

    “東家的事，老夫人cao心了?！敝軏尫鏊隆Ｖ軏尶谥械臇|家是溫印，二小姐是趙暖。

    區(qū)老夫人輕聲道，“她一慣聰明，我一提，她就知曉我要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