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滿長空 第163節(jié)
禁軍應道,“夫人身邊貼身的伺候的婢女,只有一個跟著一道清掃除塵,其余的,都在苑中收拾回京的行禮。” 陳松早前一直跟著宋時遇,知曉宋將軍正值,這一路守衛(wèi)廢太子和夫人的安全,盡心盡責,也未曾落井下石過。他們都是跟著宋將軍的,宋將軍的態(tài)度,便也是禁軍的態(tài)度。 “繼續(xù)看著,沒旁的事,就不用多管?!?nbsp;陳松囑咐聲。 禁軍應是。 …… 臨近晌午,魯伯帶著溫印和李裕清掃到后院的一間屋子,東西不算多,也整潔。 李??聪胨?,溫聲道,“我來就好了,你抱著下下。” “好?!睖赜?。 果然,見他拿著一柄雞毛毯子認真除塵。 溫印沒出聲,只是默默看他。 越是臨近這個時候,李裕反而越能沉得住氣,全然看不出任何端倪。溫印很難想象逃離李坦視線的李裕又是如何模樣…… 一側(cè),安潤也不時出神。 “安潤?!睖赜舅?/br> 安潤回神,“夫人。” “怎么了?”溫印上前。 安潤嘆道,“這里太繞了,我方才在想路?!?/br> 溫印笑了笑,安潤繼續(xù)道,“夫人,我再去轉(zhuǎn)轉(zhuǎn)?!?/br> “好?!睖赜?。 安潤便借著給她沏茶的功夫,又折回走了一遍。 魯伯這趟帶他們清掃除塵的路線,就是夜里要跑的路線。除卻特意增加的兩個苑落用來迷惑視線之外,這一路都是從他們苑中往后院去的路。 后院處有道隱匿的小門可以離開。 小門處很不起眼,而且是禁軍駐守的盲區(qū),一旦府中走水,這處就根本沒人會留意。 所以溫印和李裕借著這趟除塵和清掃,最重要的是記路。 因為一旦走水,魯伯是府中的管家,會由魯伯調(diào)度滅火,魯伯不會同他們一道,同他們一道的只有安潤。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溫印也好,李裕也好,安潤也好,都面色如常,但其實都知曉心中緊張,最后的這幾個時辰,難就難在出去的這一趟。 計量得再好,但一步都不能錯…… “沒事吧?”李裕見她出神。 溫印點頭。 李裕伸手牽她,溫印知曉他是擔心她會害怕。 她其實并不怕, 換作的旁的貴女許是會怕這樣的場景,興許眼下就驚慌失措露出端倪,但她不會;她外出做生意遇到的驚險場合不少,有的也不必眼下輕松。 但她心中揣著事情,安靜不下來…… 晌午過了,還有三個時辰就至黃昏了,他們不可能一直在此處清掃,反倒引人注目。 在魯伯指引下,遠遠確認后院的位置后,確認稍后能找得到后,幾人便差不多折回。 從婁家老宅離開的路線確認后,還有旁的一堆事情要處理,時間很緊,能少耽誤便耽誤。 外閣間的屏風后,魯伯同溫印,李裕一處。 李裕輕聲道,“走水的時間不能太早,要等貴平和宋時遇開席之后,這個時間大約是酉正,但此時人大都是清醒的,伍家樹也需要時間做事,所以酒過三巡,差不多到戌時是最合適的?!?/br> 李裕繼續(xù)道,“戌時走水,他們需要時間反應,都在宴席上,沒那么快能做判斷局勢,而戌時往后一個時辰,城門口都不會落鑰,等他們反應過來要落鑰之前,我們有時間可以離開。魯伯,從后院去南湖街要多久?” 魯伯捋了捋胡須,“一刻左右?!?/br> 李裕點頭,“貴平和宋時遇都不在,老宅這處值守的人是陳松和魯一直。一刻鐘內(nèi),他們想到的應該都是滅火救人,想不到去城門口堵人,即便想到,來回需要時間,調(diào)動定州的守軍也都需要時間,我們時間是夠的?!?/br> “安潤,剛才算過從這處去后院的時間嗎?”李裕問起。 安潤點頭,“算過了,順利的話要一刻鐘,因為到處都有禁軍,保險起見,差不多要這個時間。等到時候,殿下和夫人換上小廝和丫鬟的衣裳,也拿著救火的水盆,屆時府中混亂,沒人會那么快留意就,時間也是夠的?!?/br> 溫印輕聲道,“還有一個問題?!?/br> 溫印環(huán)臂,方才一路清掃的過程中,她就一直想,“雖然伍家樹會準備周全,但要將人燒得面目全非,這樣的火勢要很大才行,而且,大多還要房屋坍塌才說得過去。雖然老宅這處年頭久了,但婁家是商家,商家最忌諱走水,所以當初修建的時候,就用料扎實,就是怕走水時火勢太大,困在其中的人出不來。所以我不擔心旁的,就擔心,事后有人順藤摸瓜查到蛛絲馬跡,把婁家牽涉進去?!?/br> 她擔心的是婁家,還有外祖母這里…… 走水不是不可行,只是要像,才能將婁家摘出去,否則太明顯的痕跡在。 溫印提起,安潤和李裕的目光都看向魯伯。 溫印清楚老宅的事是聽外祖母說起的,眼下區(qū)老夫人不在,最清楚宅子中情況的人是魯伯。 魯伯一面捋了捋胡須,一面思量,口中險些漏嘴,“東,表小姐提醒得是,老夫人和表小姐住的這幾處苑子確實都是早前修建時特意加固過的,走水時不容易坍塌,這一點老奴方才沒想到。前兩年府中修葺時,老奴曾聽工匠復盤過府中各處的構(gòu)造,當時說了一處,便是書齋附近,因為是老太爺在世的時候,一時興起建造的,有磚瓦墻,做兩層書齋,但為了取義雅致,大多用料都是竹子,一旦走水,風險很大……” 書齋? 李??聪螋敳拔覀儎偛攀遣皇锹愤^了?” 魯伯頷首,“是,路線不會變,還會少一處。而且書齋附近的兩處苑子都是同書齋一道興建的,結(jié)構(gòu)大都一樣,一旦失火,周圍狀況都差不多?!?/br> “那就從書齋走?!崩钤4_認,“從書齋走,有沒有問題?” 安潤遲疑,“殿下,從書齋走是不容易讓人察覺痕跡,但同樣的,就像魯伯說的,書齋這處結(jié)構(gòu)不穩(wěn)定,真要失火,就要很快逃離開,否則,真怕出路會被堵住,會出不來……” 李裕和溫印都會意,這就是把雙刃劍,越像的,也越危險…… 魯伯嘆道,“殿下,此事還需深思熟慮?!?/br> 李裕看向溫印,見溫印也在看他。 李裕輕聲道,“原本此事就冒險,沒有絕對安全之說,就要從書齋走,不要留旁的麻煩,否則婁家和伍家都牽連其中,得不償失。” 溫印微微垂眸。 李裕問起,“魯伯,旁的事宜都備好了嗎?” 魯伯點頭,“聽殿下的,晚些會從側(cè)門放伍家的人進來,黃昏前后,會有給府中送燈油的人來,時候要查也會推到這些人上,已經(jīng)讓人走了,要查也是人去樓空,這些殿下都不必擔心,老奴去做就好。就是離開老宅這段,還有出了老宅這段,殿下表小姐務必小心?!?/br> 溫印點頭,也朝一側(cè)的清維道,“清維,你們幾人到時候?qū)ぬ幚碛啥氵h些,不要露出馬腳,等風波過了,再想辦法回侯府,或是留在外祖母這里?!?/br> 清維福了福身,眼中氤氳,卻溫聲道,“夫人放心,剩下的事奴婢會安排好的,到時候,奴婢聽老夫人這邊安排?!?/br> 魯伯交待道,“安潤,表小姐和殿下這處的安危交給你了?!?/br> 安潤點頭,“魯伯放心,我跟著夫人和殿下,會把夫人和殿下安穩(wěn)送出城外的?!?/br> 天色已然差不多了,魯伯還有不少事情要善后,“老奴先行拜別殿下,表小姐,一路平安?!?/br> 溫印頷首,“魯伯,替我照顧好外祖母?!?/br> *** 臨近黃昏,陸江月乘馬車回了定州城。 昨日太晦氣,陸江月到今日心中還憋了一肚子氣在。 昨日又太突然了一些,溫印忽然挑釁她,她惱意上頭,但也不怎么敢同溫印對峙,后來是溫印說話越發(fā)刺激他,她才腦子一熱。 后來貴平和宋時遇都來了,她也一時沒想那么多,但眼下越想越不對勁。 以溫印平日里的性子根本不會這樣,更不會,在她遲疑的時候,溫印還特意煽風點火,讓她上頭。 因為從來不會這么挑釁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溫印一改平日的作風,肯定是在明珠寺藏了秘密,要么被她撞破,要么,拿她當擋箭牌的。 這很可能是溫印的把柄…… 陸江月越想,心中越蠱惑。 溫印同廢太子明日就要離京,日后雖然見面少,但未必就見不到,一想到日后還能見到溫印那幅清高模樣,陸江月心中就咽不下這口氣。 白白被她拿去當了擋箭牌用。 陸江月眉頭攏緊,在馬車往驛館去的路上忽然開口,“先不去驛館了,去婁家?!?/br> 婢女看她,“小姐……” 陸江月摸了摸自己的臉,昨日溫印扇她那耳光,仿佛還火辣辣得在臉上,似恥辱一般。 既然知曉溫印有把柄在,她至少,今日要兩巴掌扇回去。 而且,還要讓貴平和宋時遇知曉,溫印不對勁。 “去婁府?!标懡卵壑须[隱竄了股火氣,她不好,大家都別好,興許,今日還能拖溫印下水。 思及此處,陸江月臉上仿佛都不那么火辣辣的疼了。 *** 黃昏前后,醉月樓陸續(xù)有世家子弟前來。 都知曉今日是唐廣招做東,請了貴平,貴平是東宮跟前的紅人,平日里想見的機會不多,而且還約束著,眼下在定州,不在東宮眼皮子下,多飲幾杯,同貴平走近些總沒有壞處。 反正,今日的不光是唐廣招做東,陸冠安,余濤和鄒鶴鳴幾個都在,以后他們幾個兜著,貴平肯定會給薄面,而且也折騰不出什么事情來,便都寬心來喝酒。 這樣的場合,原本就不正式,也不用等人到齊了。 唐廣招做東,已經(jīng)先來,來了的人都隨著入席,也不管什么時候開席,端著酒杯開始三三兩兩喝酒。 席中有歌舞美姬在,氣氛有了,很快便觥籌交錯。 酉正剛過不久,貴平里了醉月樓。 原本正喝得熱鬧的眾人紛紛向貴平圍了過來,“貴平公公!”“貴平公公大駕光臨!”“貴平公公賞臉!” 周圍一擁而上,貴平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場合。 早前在京中,這些世家子弟連殿下都看不上,更不會恭維他;后來殿下監(jiān)國,這些人也不敢往跟前湊;眼下,是因為殿下不在,所以奉承他。 貴平心中都清楚,臉上掛著禮貌笑意。 “貴平公公可是貴人啊,在京中都難得請得到,還不怎么說,唐廣招,公公還是給你們唐家顏面啊,貴平公公親至,今日,是不是得同公公多飲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