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滿長空 第239節(jié)
丁卯聽話伸手,跟著福旺一道先去了馬車上等候。 “沒事吧?”溫印看向李裕,兩人之間再熟悉不過,李裕的情緒變化都在她眼睛里。 李裕不置可否,只沉聲道,“她和安潤好像,我剛才……我剛才還以為是安潤還活著,就是……” 溫印看他。 他低眸,緩緩斂了眸間情緒,“就是想起安潤了?!?/br> 溫印沒有出聲。 李裕才抬眸,“她一直在蒼月?” 溫印點(diǎn)頭,“嗯,之前我來蒼月的時候,安心就跟著我一道,后來也一直是她在照看蒼月的生意。安潤出事之后,她同我說想來蒼月,從那個時候到現(xiàn)在,有一年時間了?!?/br> 李裕也沒說話了。 隔了良久,李裕才道,“我知道她,安潤同我說起過,他有個jiejie,還有個meimei,一直相依為命。因?yàn)閙eimei要jiejie,所以他一直扮作安潤的模樣。安心肯定很依賴安潤,我讓她……失去了一個最重要的親人……” 李裕又道,“我也讓你失……” 溫印伸手撫過他額間的青絲,方才被江風(fēng)吹亂,“我哥哥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清楚他要做什么……” 李裕噤聲。 溫印溫聲道,“你也一樣?!?/br> 李裕輕嗯一聲。 …… 遠(yuǎn)處,安心在碼頭遠(yuǎn)遠(yuǎn)回望。 李?!?/br> 江風(fēng)拂面,四月了,還帶了些許寒意。 *** 溫印同李裕上了馬車,丁卯在同下下一處玩。 這一路從當(dāng)初的破廟到蒼月朝郡,又從朝郡回到朔城,丁卯同下下早就熟路了,溫印和李裕不在的時候,丁卯能同下下一道玩很久。 “出發(fā)吧。”溫印吩咐了聲,而后放下簾櫳。 馬車緩緩駛離了朔城碼頭,再前方就是長風(fēng),這一段旅程仿佛也要告一段落。 今日起得早,丁卯同下下玩了一會兒便困了,躺在溫印懷中打盹,下下也蜷在溫印腳下,靠著她。 溫印同李裕心中都各自想著事情,溫印將頭靠在李裕肩頭,李裕伸手?jǐn)堉@一路兩人都默契得沒怎么說話…… 等到濱城,果真遲了些,業(yè)已入夜。 丁卯還沒醒,是晨間醒得太早,白日里看到朔城碼頭又太興奮了,到這時候應(yīng)當(dāng)連軸轉(zhuǎn)了。 濱城里有婁家的產(chǎn)業(yè)在,有安全的苑落可以落腳。 福旺抱著丁卯下了馬車,輕手輕腳,怕吵醒他。 這一路去蒼月都是福旺在照顧丁卯,耐性,細(xì)致,丁卯也不嫌棄福旺憨憨的,福旺也很喜歡小公子,尤其喜歡聽小公子說話。 等到屋中,福旺放下丁卯,丁卯翻了個身,也沒醒。 “我看著他,你去歇著吧?!崩钤]p聲。 福旺憨厚應(yīng)好。 舟車勞頓,溫印先回了屋中沐浴。 李裕同丁卯在一處,也看了睡著的丁卯好些時候,想起今日在朔城碼頭時,丁卯激動興奮的模樣,身上都是小孩子特有的活潑與朝氣,也帶了對未來的憧憬。 其實(shí)有時候小孩子不需要那么懂事,這是唯一一段不需要懂事的年紀(jì)。 他希望丁卯開心。 去定州也好,呆在外祖母身邊,由外祖母照看和教導(dǎo),是最好的選擇…… 想起早前記憶中的丁卯,李裕心中仿佛還有根刺在。 眼下的丁卯,不會像早前。 他握住他的小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吻。 三叔希望你平安,健康,快樂得長大…… *** 等李裕推門回到屋中,溫印剛好從耳房出來。 沐浴完,頭發(fā)也差不多擦干,四月是暖春了,夜里的衣裳沒穿太多,發(fā)絲處的水滴順著鎖骨滑下,他微怔,稍許斂了目光。 “丁卯沒醒吧?”溫印問起。 他輕嗯一聲。 溫印再想繼續(xù)問他的時候,他伸手抱起她,聲音略帶低沉,“阿茵……” 其實(shí)兩人心中都知曉,早前從朔城回濱城的一路都沒有開口戳破,但眼下已經(jīng)回長風(fēng)了,總要問起,也無可避免。 溫印伸手?jǐn)堊∷箢i,“什么時候走?” 他仰首看他,“我同你一道去繁城,我在那里同宋時遇匯合……” 繁城,溫□□中清楚,濱城到繁城只有三四日路程。 那就是,還有三四日就要分開了…… 溫印低眉看他,修長的羽睫輕輕眨了眨,許是才從耳房出來,又許是眸間氤氳,羽睫上沾染了霧氣,說不出的溫婉,細(xì)膩,也動人心魄…… “那快了……”她輕聲。 李??粗?,低聲道,“阿茵,這場仗如果順利,會在臘月前后結(jié)束,再等安穩(wěn)一段時日,見面要明年三月了?!?/br> 眼下四月,明年三月就是,將近一年…… 她才見他不到一個月,要分開一年,還可能是更久。 她早前沒想過這條,忽然聽到,一時眸間有些錯愕。 但很快,溫印又?jǐn)苛隧g錯愕,重新?lián)Q了笑顏,“我知道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別擔(dān)心我?!?/br> 李裕看她,“阿茵……” 溫印繼續(xù)道,“你也要照顧好你自己,別讓我擔(dān)心……我會擔(dān)心……” 他繼續(xù)看著她,良久,才沉聲應(yīng)了個“好”字。 她雙臂攬上他頸后,俯身親他。 他亦抱緊她,兩人在屏風(fēng)后相擁而吻…… 四月的濱城,一場春雨。 雨滴輕拍在窗沿,時緩時急。 屋頂上攢著的積水順著屋檐匯聚,在地面上敲出層層漣漪。 屋中,他扣緊她掌心。 耳畔的雨聲里,也有溫柔,也有執(zhí)意,反復(fù)宣誓著那聲,“阿茵,我愛你……” 她也攬緊他,輕輕嘆息,“阿裕?!?/br> 他眸間微動,低沉的嗓音道,“再喚一聲。” “阿?!?/br> 他攬緊她,她輕顰。 窗外雨聲漸濃,池中的水有漲有落。 晨曦光露里,一夜春雨,落蕊滿地,枝頭又添了新枝…… 作者有話說: 以后都調(diào)整到16:00前和21:00前,能提前我就提前更 看到wb私信啦,我會好好收尾,不會太快,所以,不排除會再寫一會兒正文 晚上見,如果早寫完,我就早發(fā) 第129章 深淵地獄 “我要見殿下!” “我要見殿下!” “有沒有人!” “來人啊, 我要見殿下!” 陸平允在屋中砸在門,屋中一片漆黑,連一盞燈都沒有, 伸手不見五指,這里分明是他最熟悉的房間, 但眼下這種熟悉里透著莫名的恐懼。 恐懼中,陸平允繼續(xù)砸著門。 但聲音從起初的歇斯底里, 到后來再而衰,三而竭, 到最后, 只剩了背靠著門, 緩緩坐下,口中還如夢魘般喚著,“我要見殿下!” “我要見殿下……” 周遭沒有人應(yīng)聲。 屋中的窗戶被木條封死,只剩遠(yuǎn)處屋檐下亮著一盞檐燈能照到屋中,是唯一的光亮。但光亮也很微弱,夜風(fēng)一吹,便在風(fēng)中搖曳, 好似隨時都要熄滅一般。 方才的拼命掙扎后,陸平允胸前的傷口又開始作痛。 早前溫寧缺那一刀不致命,但讓他在病榻上躺了很久, 他起初以為養(yǎng)好傷就是轉(zhuǎn)機(jī), 但慢慢發(fā)現(xiàn)不對,太醫(yī)從早前的三天一來,到后來十天半月, 到后來的一月, 他的傷口從來沒全然愈合過。 他發(fā)燒, 抽.搐,傷口發(fā)爛才會有太醫(yī)來看他。 但診治過后,還會繼續(xù)。 漸漸的,他不相信太醫(yī),太醫(yī)和這里看守的內(nèi)侍官,侍衛(wèi)都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