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劍共眠 第127節(jié)
第107章 獨角 時jiejie離開的第七天。 在聶遠之的支持下, 百煉峰的陣法徹底修復(fù),還多了一個高階靈植構(gòu)成的天羅地網(wǎng)。常櫻師父的龍舌蘭、太上長老的桃木、聶遠之的深海玉芭蕉都出了力,最后, 他們還找來了一種名為霸王花的靈植,據(jù)說這花一旦開花味道極其驚人, 能掩蓋住一切氣息。 包括龍的氣息。 缺點就是太臭了,如果不提前服用解藥的話, 出竅期以下的都會被熏暈。 出竅期以上的,嗯, 在熏暈之前能夠跑掉它的臭氣攻擊范圍。 書靈雖然遮掩了她的氣息, 但遮掩氣息的意思是別人通過神識無法發(fā)現(xiàn)異常、認出她真身而已, 不包括她自己變成龍在他人眼皮底下亂跑。 總之,現(xiàn)在的百煉峰恢復(fù)了絕對的安全,蘇旖夢就算是變回龍身在蛟薄荷地里打滾都沒任何顧慮。 陣法啟動時,整個百煉峰都好似被靈植包裹,遠遠看過去,像是一個綠色的大繭。 蘇旖夢變成一丈長的小龍在薄荷地里滾了幾圈,壓塌了大片的蛟薄荷。滾著滾著, 被大樹葉一擋,她順勢停下,頭往前伸, 吧嗒吧嗒地嚼起了地上被壓塌的薄荷草。 身體還有些疼, 但多聞聞蛟薄荷的味兒,就沒那么疼了,將那些難吃的補品、生rou血食和著蛟薄荷一起咽下去, 也就不會有惡心想吐的沖動。 烹飪過后的血食對恢復(fù)不利, 只能吃生的, 不管多難吃,她也得忍住,努力咽下去! 如果天天都能這樣堅持下來的話,估摸著,還有兩個月,她就能換掉一身龍血解除血契! 恩,時間緊迫,容不得她矯情偷懶,昨天看到八角的葉子上都還有血,應(yīng)該是聶遠之濺上去的。 這么想著,蘇旖夢又吞下一大坨血淋淋的rou,剛咽進肚子,身后的葉子推了推她。 蘇旖夢轉(zhuǎn)回頭,就看到上面多了字。 “割龍角會疼嗎?龍斷角會怎樣?角還會不會再長出來?!?/br> 蘇旖夢嚇得往后一彈,她忘了現(xiàn)在自己龍的身體有多沉,這一起一落,砸到地上哐的一聲響,整個百煉峰都好似跟著抖了一抖,隔壁白皎驚慌失措的聲音響起:“地震了?” 蘇旖夢連忙回:“沒呢,我在打滾兒?!?/br> 接著,她回道:“骨化了的龍角就不疼。我之前長出來的那個不會疼,但后面的新角還不夠硬,會疼的呀。龍角斷了,只有血脈覺醒后才能重新長出來,你看我現(xiàn)在是黑龍,那是因為我沒有血脈覺醒,若能覺醒血脈力量,我可能會變成紅龍、銀龍、金龍……” 就跟尋寶鼠血脈覺醒是一個道理,原本它是灰撲撲的雜毛老鼠,覺醒后就黑得油亮,若是它進階到紫金尋寶鼠,毛發(fā)就會是紫中帶金了。 “角斷了,會被其他龍族看不起呀,我本來就是半妖了,龍角都比較小,若是還殘個角……”她肯定完不成老祖宗們刻在血脈里的種族繁衍大計,找不到很多伴侶,更別提生許許多多的小龍了。 以前總想著長大后要找好多好多伴侶,如今不知為何,那樣的念頭出現(xiàn)的次數(shù)都少了很多,該不會是人形太久,導(dǎo)致人族血脈力量占上風(fēng)了吧。 話沒說完,樹葉上又有新字顯現(xiàn)。 “這幾日,我派人去追殺那位,都沒成功。一個殺手舊疾突然復(fù)發(fā),一個險些走火入魔,還有一個在動手的時候遇上了萬相宗出來隨便走走的太上長老,總之,看起來都是巧合?!?/br> 蘇旖夢愣了一下,原來聶遠之這幾天還去求證了!也對,這么大的事,總不能誰隨便說幾句就完全相信。 不過直接派人追殺氣運之子,真是夠簡單粗暴,要是能這么輕易殺死就好了。娘所在的界面,應(yīng)該比他們這個小天地高,但是比偽天道所在的天地低,娘在意識到不對后拼盡全力、以必死之心往下墜落都未能逃脫,這說明,他們依靠本土的力量是無法與偽天道抗衡的,唯有,來自高于偽天道的上界天河內(nèi)的東西,才能不受其約束。 是以氣運之子葉輕舟,在偽天道的庇護下遇到危險總能逢兇化吉。 芭蕉葉很大,上面能一下子出現(xiàn)很多字。 “你會受傷,是因為時驚春對不對?時驚春是半妖,你給了她你的本源精血從而導(dǎo)致rou身虛弱?我在異相里就說過,那是她自己選的路。絲絲,因為時驚春,你耽擱了太多時間。原本可以直接嘗試放血解契,但是現(xiàn)在,你需要養(yǎng)一段時間的身體。” “你走的這一步,在我看來是不值得的,它很可能毫無意義,救不了時驚春,卻拖延了你我對抗偽天道的腳步?!?/br> “拖一天,就會多一天的風(fēng)險。我的時間,也不多了?!?/br> 不知道是不是剛吃了太多生rou的緣故,蘇旖夢覺得自己有點兒難受,心里堵得慌。 聶遠之說的好像沒錯。 可她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時jiejie去送死,而自己因為顧全大局,什么都不去做。 她想,如果今天可以因為大局不管時jiejie,下次,是不是也可以不管司空寒,不管聶遠之,不管爹、娘,最后…… 最后還能剩下些什么? 她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能反駁,想著最近身邊的一切都是聶遠之給的,蘇旖夢道:“我錯了?!币贿呎f,一邊大口大口地嚼rou,因為太過用力,眼里的淚花都被她給狠狠地憋了回去。 說好不再哭了呀! “接下來,司空寒有可能會來找你拿龍角,你有個心理準備。如果這都沒有變化,就說明解契的確只剩最后那個方法,那我就只能等你,引魂石每天都在消耗,我懷疑要不了多久,它會徹底碎裂,到那時,我可能也會忘掉這一切?!?/br> 蘇旖夢嘴里的rou都掉了一塊出來,“司空寒要我的角做什么?” 問完后,她將掉地上的rou又叼起來忍著不適吞下。 聶遠之:“蛟角、蛟血、蛟鱗最近被發(fā)現(xiàn)可以促使靈植變異,蛟都可以,龍的價值自然更高。靈植界現(xiàn)在所有的靈植師都羨慕百煉峰的龍舌蘭和狗尾巴草,你的狗尾巴草能變異并領(lǐng)悟草木多情,也有你曾續(xù)靈了龍舌蘭的緣故?!?/br> 蘇旖夢的狗尾巴草也是續(xù)靈了一片龍舌蘭的葉子的,她當時接得亂七八糟本以為會失敗,結(jié)果往小自在天地里一丟,嫁接的龍舌蘭就跟狗尾巴草很好的融合在一起,還讓小尾巴修為都往上躥了一截,后來變異覺醒天賦能力,或多或少都能跟龍舌蘭扯上一點兒關(guān)系。 所以,現(xiàn)在外界的靈植師也都想尋龍了? 沒有龍,蛟也行! 整個萬相宗的修士都知道百煉峰有一頭黑蛟,云彩衣,她也知道。 司空寒,會為了云彩衣來取她的角嗎? 忐忑不安地等待時,小尾巴突然道:“聶遠之是商人,他會將感情和價值、利益放在一起來衡量,覺得你幫助時驚春不值得。其實有了引魂石,他rou身都沒以前疼了,血也是故意沾上去的,絲絲你別內(nèi)疚。” 下一句就是,“哦豁,八角被關(guān)禁閉了。” 小尾巴:“要是它沒被主人打死,下一次孕靈囊的時候,我可以給它一個機會……”說完,它又自己嘆了口氣,“可是雷桃木、金芙蓉、水靈仙它們也都很好呀。” 蘇旖夢:……你可真是個萬草迷。 …… 下午,蘇旖夢就得到了答案。 他來了。 早上出門的司空寒還是風(fēng)度翩翩的清貴公子,回來的時候頭發(fā)都成了個草窩,沾滿了草屑。 衣服被割出了好幾條口子,袖子還破了洞,露在外面的胳膊上不知道被什么靈植、靈獸叮出了很多紅疙瘩,看起來慘得很。 慘兮兮的司空寒站在她面前,冷冷道:“彩衣需要龍角,我找不到別的龍?!?/br> “所以,你要我的角嗎?”蘇旖夢聲音很輕,仰頭看他。 “我去查過了,取角不疼。”司空寒板著臉道,“你哭也沒用?!?/br> 蘇旖夢笑了一下,“我沒哭。” 蘇旖夢化為龍形,她將身體縮至最初的大小,纏在了司空寒的手臂上。 司空寒伸手去摳,結(jié)果都沒能摳下來,眼睜睜看著小黑龍攀著他的胳膊一路往上游,立在了他肩膀上。 他差點兒沒繃住,直接垮肩——太沉了。 司空寒咬牙堅持,用力地將右肩往上頂。他想:這家伙死沉死沉的,砸地上應(yīng)該會很痛吧? 再瞅到她鼓鼓的小肚皮,司空寒都想質(zhì)問一句:“你今天到底吃了多少!”腦子里還冒出個念頭,這幾天賺的靈石是不是都不夠她吃? 百煉峰變化這么大,錢從哪兒來的?他從小養(yǎng)到大的小東西,居然被別人的靈石給收買了?一股子戾氣沖上頭,讓他眼睛都紅了。 “聶遠之。他是不是又給你靈石了?你嫌我窮?那你找他去!從我肩膀上滾下來!”司空寒抓住龍尾巴,想直接甩下來,結(jié)果…… 居然沒拉扯動。 “嘶嘶?!笔煜さ穆曇糇屗⑽⒁徽?,他的視線里,小黑龍歪著頭看他,尖尖的小角碰到了他的側(cè)臉,他下意識的伸手,用手指去觸摸那只角。 他好似撫摸過千百次,熟悉角上的每一道紋路。 “司空寒,有人問我,你現(xiàn)在這樣對我,我會不會生氣?” 輕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讓司空寒耳尖發(fā)燙的同時,內(nèi)心變得無比暴躁,“你敢生我的氣!” 他兇神惡煞地道:“我怎么對你?要是白皎有一絲一毫投靠他人的跡象,我早捏碎了鷹鉤爪?!?/br> “我不生氣。” 司空寒登時覺得氣順了不少,背后黑氣都薄了,“呵,這還差不多。” “但是,我會很難過?!?/br> 他怔了怔,“反正又不疼,你以前不都是獨角。” 蘇旖夢將尾巴尖兒卷起來,夠著自己那只舊角,“那就割這只吧?!?/br> 司空寒伸手去夠那只角。 他聽到她說:“切了這只被你摸過的角,以后,我就不是你的龍啦。”本已用力的手忽地松開一些,司空寒心口處好似受了重擊,一陣鈍痛,他咬牙切齒地說:“你說不是就不是,你……” 然而,頭疼很快占據(jù)上風(fēng),此刻他頭痛欲裂,難以說出完整的話。 就在他伸出左手護頭時,龍角齊根斷裂,落到了他右手手心。 斷了角的小龍咚的一聲從他肩膀滑落墜地,化為人形后的她披頭散發(fā),臉色慘白地坐在地上。黑色的長裙裹身,顯得她更加的蒼白虛弱。 她明明還在笑,眼睛里卻蓄滿了淚水,長睫眨動剎那,淚水如決堤一般傾泄而下。 司空寒眉頭緊鎖,呼吸聲變得大而急促,宛如瘋狂拉扯的風(fēng)箱。 他眼睛里的猩紅色逐漸退卻,神念變得極不穩(wěn)定,仿佛隨時都可能神魂崩潰,與此同時,頭頂上的天竟也陰沉下來。 蘇旖夢神念小心地探入司空寒識海,這一次,她只看見了扭曲狂亂的黑霧,神念根本無法進入其中,那是不斷崩塌又重塑的天地,仿佛一旦進入其中,她都會跟著一起毀滅一般。 “司空寒……”原來,你這么痛。 不遠處,只關(guān)了一個時辰禁閉的八角冒出來,葉子往下一砸,直接將司空寒給罩住。 司空寒被砸暈,頭上的陰云自然散去。 蘇旖夢連忙爬起來,掰開司空寒的嘴給他喂了一點兒醒神露,又在旁邊點燃凝神的香,然后將一根毛茸茸狗尾巴草墊在他頭上。 八角葉片上出現(xiàn)了字。 “看來心疼解契確實無效,他自我意識都險些再次覺醒,也沒能順利解除契約。現(xiàn)在只剩下放血一條路了,還得等幾個月?”天寶樓上,聶遠之眉頭緊鎖,老祖那邊傳來消息,他壽元將盡,想最后嘗試一次飛升,搏一線生機。 然而現(xiàn)在已知飛升根本無望,他怎能讓老祖去送死,當場隕落都算好,最怕飛出去落得跟妖圣一樣的下場! “兩個月,不,一個半月就可以!” 聽到八角傳回來的話,聶遠之想起那條小龍拼命往嘴里塞東西的樣子。 她也想盡快好起來。 他不該苛責(zé)她,然而,時間確實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