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劍共眠 第135節(jié)
接著,一道道水幕出現(xiàn), 里頭都是被卷入天河的年輕修士, 她看到佩蘭和姜牧已經(jīng)尋到了彼此,兩人正扶持著往草海方向過來?!八麄z上次就破解了嫁衣異相,正是情比金堅的時候, 肯定能讓你開心。” 紅衣殘念笑笑, “經(jīng)得住風風雨雨, 也要耐得住平凡寂寞?!?/br> “未來遙不可及,并肩前行的當下,才是可以抓住的幸福嘛?!边€不甜?你要怎樣才會覺得甜! 蘇旖夢腳下套的白絲這會兒也消失了,她走到紅蓮邊上,抱膝坐下。 一邊盯著司空寒的水幕,一邊用神識偷偷捏了根狗尾巴草,輕輕掃地上的青苔。 前輩僅剩的那縷元神沉睡前說過——噬魂草開的花是神魂寶物,蓮心無法取出,但是她可以摘花,司空寒現(xiàn)在,需要花來滋養(yǎng)元神。她都怕他杵在那里,人裂開了。 只是之前花即將開出來的時候被白衣殘念制止,如今,不知道紅衣殘念會說什么。 “你們的表現(xiàn)讓我滿意,噬魂草開出的花才能讓你們摘走。”紅衣女子看見了蘇旖夢的小動作,一眼掃來,那顫巍巍的花枝再次折斷,她冷冷道:“別白費力氣了。” 蘇旖夢:…… 佩蘭和姜牧你都不滿意,我跟司空寒等會兒要做什么你才會滿意?心里有點兒慌! 轉(zhuǎn)念想到司空寒寫出過那么多話本,興許,他能有辦法。 “呀,他看到了什么!”紅衣殘念抬手在鏡上一撫,就見鏡上出現(xiàn)了一頭鮮血淋漓的黑龍,龍身從空中墜落,重重砸在了地上。 龍頭恰好落在了司空寒的腳尖,巨大的龍頭,與他的身高相近。他的視線,恰好能看到切斷的龍角位置。 他顫抖的伸出手,撫摸黑龍頭頂上的疤痕,聲音干澀沙啞,像是粗糲的砂石,一遍一遍地摩擦長滿鐵銹的劍身,“jiejie,我錯了,jiejie,你醒醒……” 他處于巨大的悲慟之中,身體已然出現(xiàn)裂痕。 紅衣殘念嘴里的瓜子都不磕了,眼睛一瞪:“我要磕糖,你讓我看這個?” 蘇旖夢沒回答她。 她看到水鏡里沒有了黑龍,司空寒手里拿著一片龍鱗,取心口血喂養(yǎng),每日擦拭,期待那黯淡無光的龍鱗再次亮起。每天都心懷希望,卻又每日的心碎于失望之中。 他坐在那里,宛如一具行尸走rou,眼里再無半點兒星辰。 他沉浸在了自己的幻境里無法走出,明明,他離她只剩了一步。 蘇旖夢緊緊捏著那根絲線,“司空寒,你醒醒,我在這兒!”她撥動絲線,宛如輕彈琴弦,見不管用,蘇旖夢想起他承受噬魂鞭時,她所哼唱的歌。 她將手腕舉到唇邊,輕哼那曾無數(shù)次讓他心安的曲調(diào)。 然而,他的身影越來越淡,仿佛越陷越深。 這條路,他走了九十九步。 剩下的這一步…… 蘇旖夢唰地一下站起來,“把我的路給我,我要去找他?!毖矍叭允遣莸?,她想起之前是紅衣殘念指出了那條通往他的繁華花路,想叫紅衣殘念再將花路顯現(xiàn)。 這一次,她肯定不會被路上的風景迷惑。 紅衣殘念,“你確定?” “我確定?!彼炎吡四敲催h,他好累啊。 紅衣殘念:“光看你走過去也沒勁兒啊,不如,我?guī)蛶湍銈??!?/br> 話音落下,司空寒手中龍鱗微微泛光,而他,則受那指引,上天入地,去尋找一個她逸散于天地間的元神。 “雪落崖,他去了雪落崖!”司空寒怎么會知道雪落崖? 紅衣殘念:“對喲,這是根據(jù)你的想法構(gòu)思的幻境。你在我的異相里,之前花路上已經(jīng)暴露了你很多的念頭,我從里面挑的一個場景?!?/br> “雪落崖的新任妖圣,正在比武招親,你看,臺上有那么多青年才俊,還有,你那條花路上的神龍?!奔t衣殘念笑了笑,“我生前只見過一位龍君,據(jù)說與他有過露水情緣的女修多到數(shù)不清,你看,他站在那里,是不是猶如鶴立雞群,特別清雋出塵?” “你幻想里的都是真龍,除了顏色,我都看不出來差別,所以我只能替你拉一個龍君過來了?!彼熬涂紤]到了這一點兒,可以根據(jù)他人記憶設置幻象考驗,此時正好用上。 蘇旖夢的心好似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緊。 龍君的確英俊瀟灑,站在那里衣袂翻飛,猶如高高在上的神祇。 若是從前,她肯定會認真欣賞,可這會兒,她的目光,仍是停留在一身血衣的司空寒身上。 他似哭似笑,狀似瘋魔,與幻境中喜氣洋洋的比武擂臺格格不入。似那片皚皚白雪中的一點朱砂,格外醒目,讓她,只能看見他。 蘇旖夢倒吸一口涼氣,“你可真會編織幻境!”還搞出什么比武招親! 紅衣殘念,“這也是根據(jù)你的想法來的,我只是一縷殘念,沒法無中生有?!?/br> 蘇旖夢捶了自己腦袋幾拳:讓你整天東想西想。 司空寒現(xiàn)在神魂那么弱,他打得過誰?。?/br> 可他即便遍體鱗傷,也始終不肯倒下。 只因,他抬頭,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龍女。 一眼后,便再也移不開目光。 蘇旖夢心跳劇烈,呼吸急促起來。她感覺到手腕上的鎖鏈也在跳動,好似跟她的心跳纏繞在了一起。 蘇旖夢眼睛一熱,直接沖向了司空寒的方向。 殘念不給她指路。 那她就自己去找!絲線會指引她,去到他所在的地方。 她往前一路狂奔,跑著跑著,一腳踩空,險些摔倒。 蘇旖夢這才注意到,她竟是站在了雪落崖、白玉鑄成的高臺上,階梯的最底層,站著的就是渾身是血的司空寒。 她用盡全力,向他奔跑。 “司空寒,我在這里,你等著我,別亂動!” 明明看著有上千的白玉階梯,可蘇旖夢發(fā)現(xiàn)她沒跑幾下就到了底,她想撲到司空寒懷里,卻在即將撞到時剎住腳,眼淚大顆大顆地往外滾:“這么多血,怎么辦???” 她顫巍巍的伸出手,想觸碰他,卻又不敢觸碰他,生怕就這么一碰,本就到了崩潰邊緣的司空寒徹底碎裂,直接跌出天河異相。 下一刻,她整個人被對方摟住,用力地按在懷中。她的臉,貼上了他的胸膛,聽到他激烈的心跳。 他的心跳,跟手腕上的鎖鏈震動一致,仿佛揉在了一起。 司空寒輕聲呢喃:“jiejie,我是不是在做夢?”夢里的jiejie穿著熟悉的黑裙,頭上戴了一朵秾麗可愛的花。 那花上散發(fā)出濃郁的香,只是聞著,就好似叫人渾身輕松。他輕撫她的發(fā)頂,在她曾梳發(fā)髻的地方來回摩挲,他想問她,“這里,還痛不痛?”在指尖觸到那朵花時,好似有一股力量涌入他的身體,讓他的雙臂能更有力量。 他更加用力地箍緊了她。 怕他消失,蘇旖夢努力抬起頭,飛速道:“司空寒,我們的小天地被偽天道控制,我沒有死,你等我來救……” 剩下的話沒說出來。 因為,他的臉猝不及防的靠近,嘴唇相貼剎那,所有想說的話都被堵在口中。 “唔……”她心里想的是,正經(jīng)事要緊啊,越急,越想往后退縮,然而后腦勺被他按得很緊,蘇旖夢感覺自己呼吸都困難了,腦子里一片空白,又好似炸開了無數(shù)的星星花。 抵擋漸漸無力,她面頰生暈,緩緩閉上了霧氣朦朧的雙眼,微顫的睫毛,便是她如小鹿般亂撞的心跳。 舌尖相觸瞬間,酥麻好似流經(jīng)四肢百骸,引來識海輕蕩,漣漪一層一層,漫過靈府所在的天地日月、山海風雷。 所以,這才是真正的靈府合修嗎?不是她一個人,哼哧哼哧累得半死不活的掃地,而是,漣漪蕩漾,心湖生波。 她沒了站穩(wěn)的力氣,而他,給予她依靠。支撐著她,矗立在這風雪之中。 …… 草海上,紅衣殘念輕笑一聲,“就這,還說自己是龍女,哪里是親吻,分明是兩只菜雞互啄?!彼继嫠麄z牙疼。 她喝了口酒,甜味下酒,不苦不澀,滋味還成。 不枉她送出的那朵噬魂花。 第117章 小狼狗 他像溫柔的水一樣包裹她全身, 卻又與真正的水不同,呼出的氣息里還夾雜著灼熱,像是燃燒的火星, 一點點的濺落在她身上,引起皮膚、乃至神魂上的戰(zhàn)栗。 他本質(zhì)是魔劍, 怎會只有溫柔。 只是小心翼翼地收斂煞氣,將那些容易傷人的尖刺扎向了自己, 這才能溫柔地擁抱她。 良久后,司空寒松開了她。 他盯著她看, 眼里似乎有困惑。 蘇旖夢臉燒得通紅, 人也有些暈乎乎的, 她腳下好似踩的不是白雪,而是金色的沙粒,從頭到腳都舒服得冒泡,讓她忍不住想搖搖尾巴。 等真的輕輕扭了一下后,蘇旖夢才猛地反應過來:哦,我現(xiàn)在沒尾巴。 她沒尾巴,但是在司空寒面前扭了屁股。 就…… 臉更紅了, 尷尬到摳緊腳趾頭。 司空寒伸手摸她的頭發(fā),手一直停留在她斷角的那邊頭頂。 他肯定對那斷角耿耿于懷,一直愧疚不安。 蘇旖夢連忙道:“我這會兒是人形, 你摸不到角, 而且我斷角不疼的,那只角已經(jīng)骨化,就跟你剪掉長長的指甲是一樣的, 你別難過啊?!?/br> 她想了想, 繼續(xù)說:“你送的角也沒暴露我的身份, 聶遠之找靈植偷偷換了龍角,云彩衣得到的那個角,其實是蛟龍的角啦?!?/br> 然而司空寒好似沒聽到她說的話,他仍在摸她的頭。 蘇旖夢將頭從他掌心下挪開,人也打算退出他懷中。結(jié)果剛退一步,又被拉了回去,他的手總算從頭上挪到她腰上,“難道這不是夢?” 原來他還一直以為是夢! 真夠傻的! 蘇旖夢抓起他的一只手,像往常那樣咬了一口他的指尖,“痛不痛,是不是夢?”以往司空寒皮膚堅硬,咬起來還容易崩牙,在天河異相里他神魂虛弱,蘇旖夢咬起來都覺得不費牙了。不過她有控制自己的力道,司空寒的手指上只見牙印,不見血。 “不是夢嗎?”他的眼神逐漸清明,也逐漸變得…… 充滿危險! “不是夢,你在比武招親?” 微紅的眼瞳里,倒影出她有些慌張的臉,蘇旖夢想解釋,然而,司空寒已經(jīng)繼續(xù)追問起來,他眼神更兇了,又兇有委屈,飽含控訴:“外面那個抓著你龍尾的人就是聶遠之,他還抓你尾巴?!蹦侵粩r在她腰上的手往下,輕拍兩下,“我都沒那樣摸過你的尾巴。”